绣春山 第3章 第 3 章

沈卿言是被太阳晃醒的。

今天可真稀罕，表嫂竟能容我睡到日上三竿。她这么想着，闭着眼缓缓伸出个懒腰。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沈卿言猛地张开眼睛，伸展出去的双臂顿时僵在原地。

昏迷前的记忆开始苏醒。她忙把手伸进怀里，还好，锦囊还在。

沈卿言刚吁了口气，还未及看下四周情形，只听得一个沉静女声突兀响起。她循声望去，一道窈窕剪影由远及近。

“姑娘可是醒了？”

正午的日头好的有些过分，沈卿言微微眯起眼，却仍看不清来人的样貌。

一股草木修治后的苦香味，随着那人的脚步清晰地钻入鼻腔。

沈卿言脑子木木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她杏眼圆睁，定定地望着那人越走越近。

来人背着光，在沈卿言跟前站定，缓缓弯腰低头，双手自然地捧起她的脸。

沈卿言只觉得额间一凉，一个激灵后人倒是清醒了几分。终于从忡愣中回过神来，静静观察起四周。

沈卿言此时于一破败庙宇当中。头顶覆着的瓦砾零落，身下是一席干枯草叶堆就的简易铺子。身边的火堆无一丝热气，显然已熄灭良久。

庙宇正中间，立着个灰败破损的神像。

原先应是个长身玉立、白袍广袖的得道仙人。现下白衣蒙尘、漆身零落，只余一片颓然萧瑟。

“嗯，烧退了。”来人对沈卿言的戒备似是未察，自顾自说道。“等一会药煎好了喝上一碗，应该就无大碍了。”

沈卿言收回目光，重落回跟前人身上。

来人是位桃李年华的女子，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嘴，该是一幅温婉的样貌，可偏安了双斜飞凤眼，平白添了份妖媚气。

“不知我缘何在此，姐姐又是何人？”镇定下来后，沈卿言勉力撑着仍有些绵软的身体，朝那女子缓缓道。

声音有些嘶哑，沈卿言抬头看向那女子时，刻意微微皱着眉，黑瞳温润透着潮湿的水汽，仿佛山中迷途的幼鹿，茫然又无措。

眼前之人多半非我族类，但总归暂时未有杀心，装可怜说不定能使之松懈一二。现下敌我未明、安危不辨，以静制动方为佳策。

这么想着，沈卿言摸向袖筒中的暗袋。微微颤抖的手指，在接触到金属的寒意后缓和下来。

“我名唤阿悦，原是凌云山神的侍从。”阿悦目光平和，语调轻柔，唇角微弯，眼尾含笑，似邻家姐姐般让人顿生亲切。

“昨日我出门，恰见你们一队人马在山路上遇险，因我能力有限，只救得你一人至这庙中。”

“凌云山神喜食人牲，尽人皆知。你一定觉着奇怪，我若是神侍，怎会救你。实则，食人的并非山神大人，乃是山中的一条百年蛇精。”空气中弥漫的药味愈加浓厚，阿悦顿了顿说道，“你且等等，我先去拿药予你。”

说完阿悦起身出门，不一会便端着碗药饮近到前来。一手端碗，一手拿着汤匙舀一勺药汁，轻吹了吹，送到沈卿言嘴边，自然的仿佛这样做过无数次。

沈卿言看着那勺药，略想了想，开口道，“悦姐姐我自己来就好，倒是你方才说的蛇精是怎么回事？”

阿悦闻言也不强求，将手中药碗递了去。

沈卿言接过碗，拿着汤匙搅动几下，黑褐的药汁散发着苦涩气息。她心一横眼一闭，索性对着碗沿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被苦得双眉紧锁不住地啧舌。

见沈卿言如此模样，阿悦轻笑一声，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紫红熟透的莓果，放到她手中。然后阿悦捱着沈卿言坐下，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