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应对手册 第2章 第 2 章

嗡嗡的如蝙蝠翅膀震颤的，混合着心跳图的滴滴声，李鱼又听见了无数人在他的身边打响指，接着越来越清晰，面无表情的众人像湘西人的尸一样包围着他——

“打个响指吧...”

“幸运的人...”

“打个响指吧...”

“可怜的人...”

李鱼心里嘀咕，“我又不是灭霸...”

“打个响指。”

“打个响指...”

身边的人越靠越近，李鱼的心已经快要蹦出来，“我不会打响指啊！”

李鱼的手心出了很多汗，他费劲地控制着手指，将将擦出一点声音，终于——

「恭喜您获得超能力！」

「现在，让我们来为宿主试验一下超能力——」

「请默念你想要做到的事情。」

“我想从这里出去。”李鱼道。

「很好，现在，将为您选择最适合您的超能力——」

李鱼看见各式各样的led牌一样的能力，色彩鲜艳，五花八门，堆作一座小山的模样。

李鱼匆匆瞥了一眼：

「买所有的东西都将是10元」

「随时都能掏出一把指甲刀」

「刮刮乐中奖率提升50%」

...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超能力？

李鱼眯起了眼睛，如小山一样的超能力起码有百十来件，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他的手心发抖，缓缓伸出，电梯在此刻又剧烈的震荡起来！

一块led的灯牌砸在了李鱼的脚尖，梆地一声！砸穿了电梯的铁皮！

李鱼被绿色的灯光照亮，怪诞的一幕让他微微后退，李鱼想跑！

李鱼看见了巨大的灯牌——

「越羞耻，越牛逼！」

这是什么超能力？！

这超能力看着怎么有点坑？！

还没等李鱼从这一幕的震颤中回身，仅一眨眼的功夫——

他茫然的看着电梯瞬间恢复了光亮，每层都有人从外面进入，深夜十一点的电梯诡异的挤满了人，有李鱼早上上班遇到的晨跑的大哥，也有小区的保安，他们与李鱼点头示意，就跟寻常无二。

但是李鱼的脚似乎被焊在了地面，他无法动弹，若不是那一滴额头的汗与手上裤子上的灰尘证实，他差点以为自己得癔症了。

「越羞耻，越牛逼！」

「越羞耻，越牛逼？」

电梯里的人越来越多，李鱼的脑中一片混乱。

我要从这个电梯里出去！

李鱼深呼吸了一口，尝试抬了抬脚，但是下肢如同被打了吵架剂量的麻药一般毫无反应，时间太漫长了，每一次，楼层开启李鱼都直挺挺地站在电梯最前面，最中间，直到一楼。

“叮——”

所有人都看着堵在门口的李鱼。

李鱼猛然想起了自己刚刚许的心愿——

「我要从这里出去。」

「证实我的超能力。」

「我的超能力是越羞耻，越牛逼。」

「在这里，让自己羞耻？」

李鱼咽了咽口水，再次试图抬腿，没用。

李鱼阖上了眼皮，轻声说道：“我...”

整个电梯的人都看向了李鱼，李鱼的脸此刻都能直接煎鸡蛋了。

「请调高音量。」脑海中传出了这样的声音。

“怎么不出去啊？”遛狗的大爷问，“小伙子，你怎么了？”

“快点儿啊。站那干啥呢？”赶着去吃饭的姑娘说。

“是啊，别堵着门耽误事儿啊。”保安大哥还要去巡逻，一把搭住了李鱼的肩。

李鱼的咯吱窝都已经出汗了。

让人感到羞耻的话，李鱼目前只能想到台词——

比如：我就想看你被我亲的意乱情迷头发散乱的样子...

这是李鱼在公司的时候看见同事看的电视剧。

比如：骄傲的叶凡，带着你的骄傲，滚出我的世界！

这是李鱼小时候在同学家看的电视剧。

但是李鱼目前的处境，这些词儿都不合适。

李鱼磕磕巴巴的，“巴...巴拉拉小魔仙...”

“波卡拉，全身变。”李鱼身后的老人说，“还得对暗号啊？快点儿，拦着这儿打劫呢？”

狗狗感觉到了老人的不悦，适时的汪汪了两声，然后这该死的小泰迪对着李鱼的小腿做起了不雅的臀桥。

李鱼还是动弹不了，死死盯着裤脚。

电梯里的人鸦雀静默。

遛狗的老人没有狗绳，想伸手去抓的时候小泰迪发出威胁的吠声，老人道，“我家崽崽一般都不跟人亲近的，它这是喜欢你！它不咬人的！”

李鱼喘了一大口气，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睛，“那我也能这样喜欢你是吗？！”顺便腰摆也小幅度的做了两个臀桥。

“你！”老人喊道，“我都可以做你爷爷了！你这个人！你这个人...！”

电梯里的人惊恐地看着李鱼，不知道这个一向温言善语的男孩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超能力已激活。」

「恭喜您，请尽情的享受您的超能力吧！」

“我享受你*了个*。”李鱼默默的想。

他的脚能动了，他走出了电梯，跟飘的一样，跟飞的一样，不如死了。

李鱼有点委屈，他不知道这些熟悉的人会怎么看他，李鱼已经开始找借口了，喝酒了，发烧了，梦游了，只听见远处轻声的传来，“老刘，你一会儿巡逻的时候，看一下这个男孩子，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太大了。”

李鱼的眼睛有点痛。

***

刚刚那一切跟他妈做梦一样，李鱼狠狠的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真实的同痛感之后一种又紧张又兴奋的诡异感觉冒了上来。

超能力。

只需要默念自己想做的事，那就是「许愿」，然后就可以等价置换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像马里奥攒金币换梦想一样，对吗？

李鱼靠近了炒饭的三轮车，正想扫码支付的时候，就想试验一下这个「超能力」。

李鱼在心里默念，「请老板送给我一份蛋炒饭加香肠加里脊加辣条两个蛋。」

李鱼看见了一个蓝色的条，显示，「羞耻值5即可兑换」。

羞耻值5？怎么判断一件事羞耻值是多少？

呼啦啦一大片的说明书在面前展开，照的他的眼睛都痛，像犯了天条。

在羞耻5的地方，李鱼查询得知：人体红温超过如图颜色（超过38.8）或丢人程度感染2人。

自己跟老板不就是两个人吗？

李鱼原地踩了好几脚，看四下无人，偷感极重，靠近老板，在心里做了好几次的建设，尽量选一个自己最能圆回来的话。

李鱼轻声在老板耳边问道：“老板，你知道，我身上哪里最硬吗？”

估计是轻微的呼吸撒在老板的耳畔，也可能是李鱼的断句容易让人误会——

四十多岁饱尽沧桑的中年男子握紧了手里的锅铲，那对视的几秒比连炒三十份蛋炒饭还漫长。

到底是老板有阅历，他在短暂的尴尬之后低头打了三个蛋：“我不晓得，你莫要这样。”

“我怎么样了？”李鱼变本加厉。

老板有点苦哈哈的，对李鱼说，“我说不上来，我就觉得你贼吼吼的。”

“那你回答我的问题啊。”李鱼道。

“你我都是男子，你晓得我在讲什么，”老板双手握紧了锅铲，对着李鱼，道，“你莫要跟我说流氓一样的话！我不跟你开的玩笑！”

明明说的话已经这么羞耻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完成任务？

李鱼只好摊手说：“牙齿是人体最坚硬的位置，但是你蛋炒饭里面的石子更硬，给我牙都磕掉了一块。”

这是上次万嘉旅埋怨的。

“你讲哪个就是哪个唛？你是不是来讹我的饭哦！”老板不以为意，抬起眼皮看了看李鱼，手上的饭还翻炒不停，“瞧着不得正经。”

正在此时，旁边的炒面摊老板招呼道，“那你莫要去他那头吃，你都经常来买还讲你讹饭吃！来来来，小伙子，你回头上我这里来吃嘛！”

“自己弄的东西不干不净，还要埋怨客人撒！客人会跟你讲，以后还会来，客人都不跟你讲，都不来咯！不长脑子！”隔壁的大叔笑呵呵的。

路过的年轻人都抬头起来看，老板踌躇了两下，把炒饭装了起来，遮住了收款码，说：“我这份送你便是了嘛！别吓唬我了嗖！下次你还来吃。”

李鱼就真的得到了一份蛋炒饭，没付钱。

超能力是真的吗？

好像有点运气成分，更确切的说，能合理地获得，而不是抢掠。

这让李鱼感觉怀揣了一个大金矿。

李鱼拎着蛋炒饭就往回赶，心里默默许愿，让万嘉旅直播的时候声音小一点，能让自己晚上睡个好觉。

这由头在心里刚起，就出现了「羞耻值25即可兑换」。

羞耻值还可以兑换别的东西吧？

李鱼的脚步放慢，开始思考有没有必要让万嘉旅的声音小一点这事儿。

万嘉旅居住在这里，这里的房租并不便宜。万嘉旅的毛病也很多，李鱼每天顺手打扫一下客厅跟厨房卫生间的卫生，但是这些基本也都是李鱼在用，万嘉旅房间里有卫生间，他也不做饭，点外卖，坐在客厅吃。

他除了晚上比较吵，最大的好处是不计较。

嫌弃李鱼土，也会送衣服，说是自己要扔掉的垃圾，嫌弃李鱼的洗发露劣质，洗衣粉劣质，说自己的反正也买多了也用不完。

要是万嘉旅真的不吵了，自己真的还能心安理得住在这里吗？

算了。

李鱼查询了一番，需要完成的心愿被预估羞耻值之后，之后就是积攒，羞耻值越高的感染人数越多。意思就是，在越多人面前丢脸，就越高。还有一个是红温系统，那应该就是自身越觉得羞耻，羞耻值也会越高。

并且，他还发现了一个系统的bug：羞耻值可重叠。

这就说明，他只需要做一些小小的让自己羞耻的事情，逐渐叠加，就可以水滴石穿，神不知鬼不觉的改变自己的环境，这个发现让李鱼困意全无。

李鱼回到了家中，还没叩门，就听见万嘉旅在里面说，“我隔壁那小子长得好看啊，就是太土鳖了，穿得感觉像是我三舅姥爷上工时候的，你们这些三瓜俩枣的，礼物太少了，鸭子出台还得开几个酒呢，这样吧，等礼物馆的灯都点亮了，我叫他往这儿一坐，行不行？”

李鱼听着这些话，耳朵根又红了。

李鱼的衣服确实都洗的发白了，但是万嘉旅也太不尊重人了，李鱼怒气冲冲的刚要叩门，就听见万嘉旅在里面说道，“我这个土鳖宿友啊，是当时我扔垃圾的时候捡来的，他的脑子就好像是那种盗版网站，说几个字就得加载半天，你开句玩笑那脸就跟猴子屁股一样，有一回，我叫他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儿鸭锁骨，我跟他说就买二十，结果这家伙拿回来八十多块钱的鸭货，憋了半天问我能不能半价收了，我就奇怪了，我问他，我说你买这老些鸭货干什么啊？是要拼个鸭子出来养还是怎么着？结果他跟我说，那个售货员这个也叫他尝尝那个也叫他试试，好家伙，买了一大包！我吃得我腮帮子都疼了！”

李鱼的脸又红了，万嘉旅就是什么事情都要跟别人说！

李鱼叩开了门，把蛋炒饭往他怀里一塞，却发现此时那「羞耻值进度条」竟然缓慢的增加了。

万嘉旅说的让李鱼羞耻的话，也能生效？

“喂，”万嘉旅靠在门框上，说，“我这馆子的礼物要是都到了，你过来给我出个镜。”

“我不。”李鱼拧动着自己房间的门把手。

“免了你房租，我还给你发点儿。”万嘉旅捧着炒饭，用勺子挖着吃了一口，又问，“看来李总不差钱啊，那算了，我去男模店点一个就是了，傻子。”

“我不会聊天。”李鱼在关门的前一秒说。

“谁要你聊天了，”万嘉旅嚼着炒饭，嫌弃地说，“当个哑巴帅哥就是你的巅峰了，一开口一股子乡下味，给我直播间档次都拉低了。”

李鱼只是回家了没有那么字正腔圆的念普通话，而且时常跟母亲打电话而已。李鱼的脸又红了。

这会儿，羞耻值的进度条却来到了4，刚刚自己冒着被老板打得风险，也才将将到5。

这万嘉旅是个宝贝啊！

“好。”李鱼的心突然一沉，“你到时候叫我。”

“嚯，这傻子开窍了？”万嘉旅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