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雅并没有虐待雌虫的爱好,尽管据他所知,不少雄虫或多或少都沾染一点这个毛病。
他不喜欢,他从来是个表里如一性子温和的虫。
诺斯琪更不是完全对雄虫俯首帖耳的那种雌虫,他属于比较傲气的那一类。
从前诺斯琪受过很严重的一次刑罚,就是因为他把一只意图轻薄他的雄虫从桥上丢到河里面去了。
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
军部不得不让雄保会带走了当时还只是上校的诺斯琪,他被雄保会打了一百光鞭。据说,是把翅膀硬生生拉出来钉在墙壁上打的。
打完了,让他去给雄虫道歉。道了歉,就免了接下来的一百鞭子。
诺斯琪拒绝道歉,硬生生挨了两百光鞭。
光鞭可不是普通的鞭子,像是身体比较柔弱的雄虫,挨上一鞭子就能死去活来,十鞭子就能打死一只雄虫。
诺斯琪却硬是顶住了两百鞭子的刑罚。
可见他并不像一般雌虫会对珍稀的雄虫卑躬屈膝,他骨子里是有自己的坚持的。
可是,现在。
苍银色的星光洒遍小岛,带着微微寒意的海风吹拂着高大的椰子树,沙沙作响。
浅金色的沙滩上,军雌用膝盖撑地,一步步爬行过来。
在他动了的时候,恩雅不自觉的僵了一瞬。就连瞳孔,似乎都紧缩了一下。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紧了。
军雌膝行来到他身边,停下,仰起脸来看着他。
星光下,墨黑双眼与湛蓝双眸对视。这一刻,似乎穿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
军雌的薄唇动了动,轻轻的,沙哑的喊道:“雄主……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他在笨拙的试图讨好他。
恩雅的心,酸楚了一下。
以前是他的渴求,可是现在,他不想要了,他却又巴巴的送上来。
真够讽刺的。
被寒冷咸腥的海风吹着,他因为骤然看到诺斯琪而发热的脑子渐渐的清醒过来。然后,突然就觉得很没有意思。
何必呢?有什么意义呢?不管是折磨他还是折磨自己,都没什么意义。
好不容易可以重来,该享受生活才是。
于是,恩雅开口说道:“算了。”
军雌定定的看着他。
恩雅继续说道:“没意思,真的……没有什么意思。你走吧,还是那句话,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蹲下来,与他平视,认真的说道:“诺斯琪,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好好的去过你想过的生活,追寻你想追寻的东西。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看看天上的星辰大海,那是你想去的地方。既然这样,那就去吧。我只是你生命里不重要的过客,现在我也已经把你当成我生命中的过客。彼此相忘,就是我们最好最完美的结局……”
恩雅走了。
诺斯琪也没有跟上去。
他似乎整只虫都呆住了,跪在原地,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恩雅的话语,一直在他脑子里回响着。
——是啊,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他现在可以去做自己一直真正想做的事,去追寻自己一直想要追寻的东西。可是为什么当自己醒来,第一个想到的,却是从前避之唯恐不及的他呢?
诺斯琪的脑子转不动了。
他觉得自己的脑筋像是生锈了一样,艰难的运转,似乎都可以听到咯吱咯吱的响声。
他就这样在原地跪到了天色微明,然后方才有些艰难的起身,展开双翅飞了起来。
脑子浑浑噩噩的他忘记了避开警卫队,然后,很理所当然的,被抓住了。
——妈呀,明星军雌竟然在庆功宴当晚被抓到偷窥雄虫阁下,这可真是个大新闻,惊爆一地眼球!
知道这件事的大元帅哭笑不得的掩面,军部的脸都被这混球给丢尽了!
这混球还被雄保会给扣住了!
大元帅不得不去跟雄保会交涉,好歹没有给他上刑,只是关禁闭一个月。
完全没有关注这件事的恩雅,则是清清静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一连好几天诺斯琪都没有出现,他觉得他应该是想通了。
想通了就好啊,正如从前自己知道的某朝代离婚书上写的那样,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多好!
如此一想,顿感轻松。
……
恒星金灿灿的光芒洒落下来,高高的椰子树在风里摇晃。
淡金色的沙滩倒映着光,蔚蓝无垠的大海翻起雪白的波浪。
恩雅起床拉开窗帘,就看到这样一幅美景,心胸顿时为之一畅。
欣赏了一会儿景色之后,他才去洗漱,然后换衣服下楼。
整个偌大的客厅铺着雪白的厚厚的地毯,机器虫管家每天会花费两个小时的时间保持全屋地毯的清洁。
在这里的时候恩雅大部分时候都是不穿鞋子的,他赤着脚走在地毯上,给自己做了一杯牛奶咖啡,端着杯子走出去。
双脚踩在沙滩上感觉痒酥酥的,很舒服很惬意。
他喝着咖啡,在沙滩上漫步。
不多时,一道黑影飞来小岛的上空,他不用看就知道是沙沙希来了。
身材巍峨如同小山一样的雌虫收起双翼落下来,小心翼翼的把怀里的雄虫放在地上。
粉头发的雄虫快乐的冲着恩雅打招呼:“嗨,我饿了。”
专属于沙沙希的奇奇怪怪的打招呼方式。
恩雅看向他:“只有咖啡。”
沙沙希翻了一个白眼:“就知道不能指望你。”接着颐指气使的说道:“喂,你,去把食材都放进冰箱里,然后给我们做早饭吃。”
高大的雌虫抖了抖胀鼓鼓的胸肌,回答道:“是的,雄主。”
沙沙希无力的再次翻了一个白眼:“唉,我都懒得吐槽你了。”
恩雅端着咖啡杯笑眯眯的看着雌虫离开,道:“喂,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沙沙希理直气壮的说道:“当然!”
“哦,这样的话,你不如早点放他离开,他也好趁着年纪还不大,早日找个真正的雄主。”
沙沙希闻言炸毛了:“他敢!”
“哈哈哈哈——”恩雅快乐的大笑起来,清朗的笑声在蓝天白云之下回荡。
不一会儿,檀修也来了。
檀修的出场阵仗,可比沙沙希大多了。
一辆金色马车从天空缓缓降落下来,仔细去看,拉车的竟然是六只美丽的亚雌。穿着没几根布料的白袍,露出来的纤细胳膊和修长大腿上装饰着宝石和黄金的饰品。亚雌都是长长的金发,在晨光下发色比宝石还要闪亮。
“啊,每次看到这家伙的阵仗我就有点生气。”沙沙希与恩雅一虫端着一个果盘,一边看戏一边吐槽。
恩雅赞同的点头:“嗯,我也是。”
檀修这家伙没有雌君,却有十二只美丽的亚雌雌奴。把他的岛屿搞得跟古希腊的皇宫一样,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穿着清凉又华丽的亚雌。每次去他的岛屿,恩雅就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亚雌们微笑着朝着他们俩施礼之后,方才挥舞华丽装饰的翅膀,拉着金色马车离开了。
檀修知道恩雅喜欢清净。
“干杯——”
“祝我们以后一直快乐,一直自由!”
“为快乐和自由干杯——”
沙沙希的侍卫硬是厉害,一只虫弄出一大桌子菜肴来。三只雄虫坐在铺着白色餐布的桌子边,举杯欢饮。
雌虫坐在橱柜餐台后方吃着留给他的一份饭菜,一边吃,一边看着那边,憨憨的笑。
当然,他主要是看沙沙希。
嗯,又是完美的一天呢。
……
距离春风三岛大约四五十公里的地方,是一片高楼林立的繁华地带。这里是这颗星球地价最高的地方,雄保会就在这里,独自占据了一大片地域。
令广大雌虫和亚雌闻风丧胆的雄保会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片被鲜花簇拥的漂亮白色建筑群。漂亮是给雄虫阁下们看的,亚雌和雌虫进了这里,多半会被带去地下室。
也就是雄保会的审讯和刑讯的所在地。
不管哪里的地下室似乎都是一个样子,潮湿,阴暗,森然而冷硬。
穿过长长的日夜被灯光照耀着的走廊,最深处的地方,是禁闭室。
一排禁闭室,只有一间是有虫的。
禁闭室只有十平方米左右,里面一张窄窄的铁床,靠床就是马桶和洗漱台。
整个房间就这么三样家具,配上刺目的不会熄灭的灯光,雪白的墙壁,多住几天简直就会发疯。
每日定时送一次营养液过来,除此之外,不会再见到活物。
无日无夜,只能对着墙壁,听着自己心跳声。
不少雌虫和亚雌宁可受刑,也不愿意关禁闭。可见关禁闭,也是一种不小的折磨。
禁闭室里,雌虫坐在床上,靠着墙壁,闭着眼睛,似乎是寐着了。
恍恍惚惚中,他看到自己下班,走上了回家的路。
悬浮车降落在停车位,他迈步走下来,黑色的军靴踩在草坪上,一步一步慢慢朝着家门走去。
是深夜了,城市灯光璀璨,与天上的星光连成一片,不分彼此了。
打开家门,雄主急急的迎上来,想要接过他的公文包,却被他轻轻避开了。
他看到雄虫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却很快又扬起笑脸:“我做了你喜欢的菜,还是热的,快来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