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终弟及（叔嫂） 第5章 桓修之回京

金秋十月，朝廷传出消息。

陛下下诏，正式任命桓修之为边关大将军，统领三军。这消息一出，满朝震动。

"夫人！"春雨匆匆跑进内室，"陛下的圣旨到了！"

穆书仪正在整理衣裳，听闻此言，不由得一顿。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走吧。"她轻声道。

前院里，锦衣卫指挥使崔岱正捧着圣旨等候。见她出来，立刻高声道："宣旨！"

她跪下听旨。圣旨中说，桓家本身西南边民之族，世代安居乐业，自上上代族长感沐天恩、率领全族归化我朝之后，忠心耿耿，战功赫赫。如今桓修之屡立奇功，威震边关，特授予大将军之职，统领边关三军。又说念其兄长为国捐躯，特赐将军府良田百顷，以资养家。

"臣妇谢主隆恩。"她叩首领旨。

"夫人。"崔岱收起圣旨，压低声音道，"陛下还有口谕。说是要在将军府设宴，为二公子庆贺。"

"设宴？"穆书仪抬起头。

"是。"崔岱道，"陛下说，要风光些。让满朝文武都看看，桓家是何等的功勋之族。"

她明白了。这是陛下在给桓家撑腰。

"臣妇遵旨。"她起身道，"不知何时设宴？"

"三日后。"崔岱答道，"二公子已经从边关启程，明日就到。"

她手微微一颤，却很快恢复平静："我这就准备。"

送走崔岱，穆书仪回到内室。春雨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问："夫人，要不要先去灵前告诉将军这个好消息？"

"先准备宴席的事吧。"

一整日都在筹备宴席。府中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她独自坐在内室，一言不发。

"书仪。"穆夫人匆匆赶来，"可听说旨意了？"

她点点头："娘怎么来了？"

"这是大事。"穆夫人拉着她的手，"你一个人在这里，为娘不放心。"

她扯出一抹笑："娘不必担心。修之如今做了大将军，是好事。"

"话虽如此......"穆夫人欲言又止。

"夫人。"玄机在外头禀报，"二公子派人送信来了。"

"让他进来。"

亲兵大步走进来，递上一封信："二公子命卑职送来家书。说是明日就到京城，让夫人不必操劳。"

她接过信，拆开看了看。信中说他已在路上，让她不必为宴席的事操心。如今他是大将军了，一切都会处置妥当。

"你回去复命，"她将信收好，"就说我都知道了。"

送走亲兵，重新坐下。穆夫人看着女儿平静的面容，心中更是担忧。

"你这孩子......"穆夫人叹气道，"从小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她笑了笑："娘，我真的没事。"

正说着，外头又传来禀报："定远将军前来拜见夫人。”

"让他进来。"她整理了一下衣裳。

严青山大步走进来，行礼道："夫人。"

"将军这么晚来，可是有要事？"

严青山点点头："是为了明日的事。"

她示意春雨上茶："将军请说。"

“听闻二公子明日要回京，军中许多将领都跟着来了。"严青山压低声音，"属下担心......"

"担心什么？"

"这些将领都是二公子的亲信。"严青山叹气道，"将军的老部下，如今一个都不在军中了。"

她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我知道了。"

"夫人......"严青山欲言又止。

"将军不必说了。"她放下茶盏，"明日的宴席，还要劳烦将军来坐坐。"

严青山明白她的意思，起身告辞。

送走严青山，穆夫人才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转过身，"娘，天不早了，您早些回去歇息吧。"

穆夫人还要说什么，见女儿神色疲惫，终究没有开口。

夜深了，将军府一片寂静。她独自坐在灵前，看着烛光中丈夫的牌位，心中五味杂陈。

数个月前，修之还只是个副将。如今已经凭借着极度出彩的战功成为威震边关的大将军，统领三军。这变化来得太快，快得有些不真实。

"夫人。"春雨轻声道，"该添香了。"

她这才发现，香已经快要燃尽。起身换了新香，重新跪下。膝下的蒲团已经跪得发硬，她却浑然不觉。

"夫人。"玄机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族老们求见。"

"这么晚了？"她微微蹙眉。

"说是有要事商议。"

穆书仪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裳："去正厅吧。"

正厅里，族中几位长老已经等在那里。见她进来，纷纷起身。

"夫人。"桓家大长老桓崇德开口道，"我等是为了明日的事来的。"

待众人落座，她方道："长老请说。"

"明日修之回来，朝廷设宴庆贺。"桓崇德道，"我等想着，是不是该准备些族中的礼数？"

明白了。这是要给修之一个正式的族长身份。

"长老的意思是......"

"修之如今是大将军了。"桓崇德正色道，"桓家的门楣，还得靠他来支撑。这族长之位，自然是要交给他的。"

她点点头："这是应该的。"

"只是......"桓崇德犹豫道，"不知夫人以为如何？"

"我？"她微微一笑，"我只是个寡妇，族中大事，自然由诸位长老定夺。"

桓崇德神色略缓："夫人明事理，我等也就放心了。"

送走族老，她回到内室。春雨端来热茶，担忧地看着她。

"夫人......"

"我没事。"她端起茶盏，"去准备明日的衣裳吧。"

春雨应声退下。她独自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月色。秋夜的风有些凉，吹得庭院里的树影晃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明日，修之就要回来了。而她，要以嫂嫂的身份，迎接这个新任的大将军。

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些不安。

"夫人。"玄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又有军报传来。"

"什么军报？"

"说是二公子已经到了城外，明日一早就进城。"

"知道了。"

夜更深了，院子里的月光愈发清冷。她站在窗前，看着那轮明月，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那时的修之，还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再见，已经是威震边关的大将军了。

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天还未亮，秋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穆书仪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雨幕。今日是桓修之回京的日子，偏偏赶上这样的天气。

"夫人。"春雨走过来，"要不要撑伞去门口迎接？"

她摇摇头："不必了。"

话音未落，外头已经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想必是迎接的仪仗到了。

"二公子到了！"有人高声通报。

深吸一口气，她缓步往外走去。雨声渐大，打在檐角瓦片上，发出密集的响声。

大门外，一队骑兵簇拥着一个身影缓缓而来。那人一身戎装，身姿挺拔，与三个月前相比，更添了几分威严。

"大嫂。"桓修之翻身下马，大步走来，"修之回来了。"

她低头行礼："恭喜小叔加官进爵。"

"大嫂言重了。"他上前一步，"这些日子，让大嫂操心了。"

声音还是那样温和，却比从前多了几分威严。她抬头看了一眼，只见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眼神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二公子。"玄机上前道，"族老们都在正厅等着。"

桓修之点点头："大嫂也一起去吧。"

她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三个月不见，他整个人都变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是威震边关的大将军。

正厅里，族老们都起身相迎。桓崇德笑道："修之有出息了！这一去边关，就立下这么大的功劳。"

"都是大哥教导得好。"桓修之谦逊道，"修之不过是继承了大哥的基业。"

这话说得漂亮，众人纷纷点头。只有她站在一旁，看着他从容不迫的样子，心中微微一动。从前的修之说话从不这般圆滑。

"对了。"桓崇德忽然道，"族中有件事要商议。"

桓修之看向她："大嫂......"

"我去准备宴席。"她知趣地退了出来。

回到内室，春雨正在整理衣裳："夫人，晚上的家宴......"

"按规矩来就是。"她望着窗外的雨幕，"修之如今是大将军了，一切都要重新布置。"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

"大嫂。"桓修之的声音响起，"可否借一步说话？"

转身看去，只见他撑着伞站在廊下，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

"小叔有什么事？"

"大嫂还是这样。"他轻笑道，"总是这般疏离。"

她没有说话。

"大嫂可还记得，"他向前一步，"三个月前，我离京时的情形？"

"小叔说笑了。"她后退半步，"那时军情紧急，谁还记得这些？"

"我记得。"他盯着她的眼睛，"大嫂站在廊下送我，月光照在大嫂脸上，美得像画一样。"

听闻此言，她不由心中一惊："小叔......"

"大嫂莫怕。"他笑道，"我只是感慨一下。这三个月来，我每次想起大嫂，都是那个画面。"

"小叔说这些做什么？"她别过脸去，"你如今是大将军了，该注意身份才是。"

"身份？"他目光一冷，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大嫂说得是。我如今确实不同往日了。"

她不安地看着他："小叔还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他后退一步，"就是想告诉大嫂，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完，转身离去。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心中莫名地发慌。

这个桓修之，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夫人。"玄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族老们有事相商。"

她整理了一下心绪："什么事？"

"说是要将族长之位正式交给二公子。"玄机低声道，"让夫人也去旁听。"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