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姚老先生
水清浅怕自己再昏睡过去,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看着吴清秋,低声说:“小秋,先别回家,去,梅镇,找中医世家的姚老先生。他如果能救我,我,也许能逃过此劫;如果他都救不了我,那,那就是我命数尽了。”
吴清秋用力点着头,他一手擦着自己的泪,一手给水清浅擦泪,高兴的说:“三哥,我们去梅镇找姚老先生,我这就派人去安排。你放心好了,三哥,你一定要撑住,你不要扔下小秋一人不管了。三哥,你答应我啊!”
水清浅用力点了点头,流着泪,无力的再次闭上了眼。
吴清秋帮三哥收拾好,给他擦了泪,用温水擦了脸和手,又帮他盖好被子,这才去了洗手间给在荆翠的徐东打电话,让他火速去梅镇,争取他们一到,就能让姚老先生给三哥看病。
徐东接了任务,不敢怠慢,立即动身前往梅镇。吴清秋又给前面开车的孙亮打电话,让他们开往梅镇,时刻关注着手机,等阿东的消息。
安排好后,吴清秋心里突然不那么慌了,像是吃了一颗了定心丸似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三哥说出姚老先生能救他一命后,吴清秋的心就不再紧缩着,一下就放开了。
吴清秋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悄声回到床上,钻进被子,将水清浅温柔的拥进怀里,轻轻吻着他的头发,小声说:“三哥,我有预感,姚老先生能治好你的病,能治好你身上所有的病,看的见的,看不见的,他都能治好。”
吴清秋在心情放松之后,竟搂着水清浅睡了。
这一觉,吴清秋睡得很沉,他是被孙亮叫醒的。孙亮没敢进到房车内,他在外面非常有规律的敲窗户。吴清秋终于睁开了双眼,他觉得自己怀里抱着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有点过热,以至于他身上都出了汗。
吴清秋在一刹那的失神后,立即想起了三哥,他急急的看怀里人,水清浅的烧又上来了,脸比先前红了很多,呼吸声似乎也重了。
吴清秋睡前放松的心情突然又重新步入了紧张之列,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的喊了声三哥,但水清浅没有任何反应。这时窗户上又响起了敲击声,吴清秋只好下了床,将车门打开,但只开了一条缝。
孙亮急忙压低了声音说:“七少,到了,阿东早就在这儿等着了,姚老先生在午休,根本不见人啊!”
吴清秋点了点头,说等一下,然后又关了门,回到房车内,走到水清浅跟前,小声说:“三哥,到了姚老先生家了,咱们要下车,我帮你穿好衣服,抱着你去求姚老先生,我要先把你的脸盖上,别再被风吹着。”
说完,吴清秋小心的为水清浅换好衣服,将人包得严严实实,这才抱着人下了车。
孙亮、赵春田、徐东急忙都过来了,吴清秋示意他们再去叫门。
可无论怎么敲门,就是没人开。吴清秋舔了舔嘴唇,冷冷的说:“把门踹开!”
三个年轻人上前开始踹门,院子里终于有了动静,一个老年男子雄壮的声音响起:“哪来的泼皮?大中午的搞的我老头子睡不安稳,竟然还敢踹门?应该早养条狗,以防你们这样的无理之人。”
吴清秋急忙大声哀求:“姚老前辈,对不住了,我三哥情况很不好,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在发高烧,请老前辈救救我三哥吧!”
门开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站在门内,那老者胡子头发全白了,但脸色红润,竟看不出真实年龄。
老者两眼如炬的看着门外人,吴清秋立即又上前一步,虽然怀里抱着个人,但他依旧礼貌的弯腰鞠躬,其他三人一看七少行礼,也急忙弯腰行礼。
吴清秋抬头说话:“姚老先生,请您救救我三哥吧!”
老先生皱了一下眉,似乎有些生气,但见着吴清秋那满脸的焦急,又低头看了看他怀里人,这才上前,将盖在水清浅脸上的外套拿掉。
在看到水清浅的脸后,老人一愣,然后后退一步,淡声道:“请回吧!我救不了死人!”
这两句话如同给吴清秋当头一棒,他愣在了当场,突然间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了,只剩下“死人”两个字,然后便在一片光亮中看到了三哥那张苍白又瘦削的脸。
“你撒谎!”吴清秋突然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然后双腿一软,双膝着地,他怀里抱着水清浅,脸上已是涕泗横流,“姚老先生,求求您,只有您能救我三哥,我只要他活着,就算他一辈子下不了床,我伺候他一辈子。我只要他活着,求求您了!”
吴清秋嚎啕大哭。
孙亮他们三人一见七少如疯状,也跟着跪下了。
姚老先生看着吴清秋,又看了看他怀里的水清浅,沉声问:“他是你什么人?让你如此失态?”
吴清秋哭着:“他是我的命,如果他不在了,我也不会独活!”
老者一愣,然后双眉紧蹙,回身向院内走去,但扔下了句话:“那就进来吧!”
吴清秋还在傻愣着,旁边的三人早已站起,他们大声喊着,七少,让我们进去。吴清秋这才后知后觉的在三人的帮助下站起来,抱着水清浅跑进了院内。
老先生将吴清秋带进了一间屋子,孙亮他们三人在外间等着。
吴清秋按照老先生的要求,将水清浅身上的衣物悉数除去,当看到水清浅一丝不着的躺在木榻上之时,吴清秋才真正认识到了三哥到底有多瘦,皮包骨头,瘦如柴棒。吴清秋掩面而泣,他不敢再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扑到三哥身上狂哭。
老者挨个检查了水清浅的身体,然后取了一张带着奇异花香味的被子给水清浅盖上,叹了口气,这才坐下给水清浅把脉。
好长一段时间,姚老先生才收手,他示意吴清秋出去,两人到了另一个房间,里面摆满了各种药材和器具,一进门,飘入鼻腔的就是淡淡的草药香。
吴清秋顾不得去闻那草药味,他急急的看向老者,问:“姚老先生,我三哥他到底怎么样啊?”
姚老先生看着吴清秋,问:“你喊他三哥,却又告诉我说,他是你的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老先生,我们是荆翠吴家的,我本姓冷,是吴家收养的。我三哥是吴家三少爷,本名吴清浅,但现在他已不再是吴家人,改成了水清浅,我依旧是吴家的七少爷,吴清秋。”吴清秋老实的回答。
老者点了点头,眯了眯眼,道:“吴清秋,你可知道,你三哥的病已入肺腑?他是积郁成重疾。有泪不流,有苦不诉,有悲不言,而且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多年。你三哥是位医者吧?他懂得这样对自己身体极不利,但他却一直这样压抑着自己,这是为何?”
吴清秋抬起了脸,眼泪再次滚落,他吸了吸鼻子,看着姚老先生:“一半是吴家人逼迫的,一半是我的原因。我喜欢他,很喜欢他,我十八岁生日那年,跟他要了一份珍贵的礼物——他自己,可第二天,他便收到了我父亲发给他的录音,是我说的话,只是跟他玩玩,反正又怀不了孕。他就是从那时开始变的,本来家里人对他意见很大,因为他不听长辈安排,按照自己喜好学了医。这些我都不知道,我被安排去了法国学习,一走三年,他再没理过我。我恨他,可又想他,如今已是第七个年头了。如果不是他失踪,我找寻他,这所有的一切误会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我原以为老天爷捉弄了我们六年多,好不容易要一切好起来,结果却是这样。”
吴清秋哭得一蹋糊涂,身子颤抖,眼里的泪没断过。
老先生叹了口气,沉声道:“好!我帮你!但是我要告诉你,莫要抱很大的希望,你的三哥已是油尽灯枯,他这具身子已是亏损到了极限。就算你们的误会依旧没有解除,他最多也活不过三个月。如今你们误会解除,他的身体在长时间的大悲之中,突然来了一个大喜,他这孱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起,所以,便急剧垮了。我需要七个疗程,四十九天,前后疗程之间需要有一天的观察时间,总共需要五十五天。在这五十五天之中,他能越早吐出体内郁积的沉血,情况会越好,这就要看你们的造化。”
吴清秋再次跪下了,他流着泪,眼里全是乞求:“姚老先生,您一定能行的,我三哥说让我带他来找您的,我三哥是荆翠一院有名的医生。姚老先生,您需要我做什么?”
姚老先生又叹了口气,道:“吴清秋,你起来吧!如果这五十五天你能寸步不离的守着他,护着他,喊着他的名字,跟他说话聊天,说不定他真能重新回到你身边,就看你能不能做到。”
“我能!姚老先生,我能!不用说五十五天,就是五百五十五天,我也能!”吴清秋激动的高声答着。
姚老先生终于笑了,他笑着说:“你的三哥也不想死,他应该是放心不下你!”
吴清秋嘴唇颤抖,闭了眼,两行泪滚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