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 第19章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舅舅，舅舅！你就让我与你们一同去嘛！”霍南仲站在大帐中撅着嘴对着卫棣华撒着娇。

大司马大将军卫棣华此时正在和众将军商议着如何找到匈奴主力部队，见霍南仲这个样子也不抬头：“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在外要称军职，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霍南仲只好低头行礼：“好好好，大将军，给我个出击匈奴的机会嘛！”

大司马大将军卫棣华与众将领继续热烈讨论着出兵策略，根本不理霍南仲，霍南仲见此，只好气鼓鼓的转身走出营帐，此时却有一群士兵俘虏了一位匈奴牧羊人和十多只牛羊。

“见过霍剽姚校尉。”为首的士兵向霍南仲行礼。

霍南仲摆摆手：“大将军正在和众将领商议，别去打扰他们。”

霍南仲的视线落在被俘虏的匈奴牧羊人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匈奴牧羊人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将头高高抬起看向远处的高山，压根不回答霍南仲的问话。

旁边的士兵说道：“回剽姚校尉的话，此人是我们在营帐外十里附近抓到的，此人牧着牛羊鬼鬼祟祟靠近大军营帐，我们几人担心是匈奴部的斥候，便抓了来想交于大将军审问。”

匈奴牧羊人转回头努瞪着士兵：“谁鬼鬼祟祟的了？我牧着牛羊在草原上四处走走，哪知道你们几人一个麻袋就给我套头上了，还有我压根不是匈奴人！”

为首的士兵推了一把匈奴牧羊人：“你瞧你这身打扮和这一头辫子，不是匈奴人难不成还是中原人？”

匈奴牧羊人歪头：“怎么穿着破布衣服一头辫子的就不能是中原人？”

匈奴牧羊人转身打量着霍南仲：“听他们叫你为剽姚校尉，想必你在这军中也有些地位吧？”

霍南仲好奇的看着这个匈奴牧羊人：“你既不是匈奴人，为何又穿着匈奴的的服饰和梳着匈奴的发式？”

匈奴牧羊人抖抖反背在手：“若是你叫他们给我松绑我就告诉你。”

霍南仲示意为首的士兵替匈奴牧羊人松绑，士兵为难道：“霍剽姚，这样不好吧？”

霍南仲摆摆手：“难不成你们还怕我打不赢他？快些替他松绑。”

士兵只好照做，替匈奴牧羊人松了绑，给霍南仲行了礼，转身退回自己的岗位之中。

霍南仲示意匈奴牧羊人坐在木桩上歇会，自己也坐在旁边石头上，匈奴牧羊人受宠若惊战战兢兢坐下了。

霍南仲首先开口：“说说吧。”

匈奴牧羊人对霍南仲行了大夏礼，才说道：“我在家中排名第三，家人都叫我赵三，但我并没有自己的名字。”

霍南仲点点头：“那你说说你是如何到匈奴部去牧羊牧牛的？”

赵三叹了一口气：“我本是太原郡人士，但三岁时流年不顺我的家乡闹饥荒，又遇到有个好心人说愿意帮助我们，我阿母拼死将我和我阿姐两人送到那人家中，怎知阿母因为饥寒交迫死在了那个冬天。后来春天来了，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没想到那人却将我和我阿姐卖出了关送到了匈奴部。一户匈奴贵族见我阿姐面容姣好，便想着将我阿姐买下来安排我阿姐去伺候那家的小姐，但阿姐哭着喊着就是死也要带我一起走，最后那户人家只好与卖家讨价还价将我一同买下，而我因为年纪小做不了活，便被安排去替那家人放牧。”

霍南仲看着赵三红着的眼眶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好又问下去：“后来呢？”

赵三用破碎的袖子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后来我阿姐刚及笄便就被那户人家又送去了草原尽头的另一户人家中，我就只能利用牧羊的时间去看我阿姐。可昨日我听说我阿姐被卖到了匈奴军营之中，于是我便又在牧羊之时来寻我阿姐。可等我好不容易走到这边，一位好心的老斥候告诉我，匈奴大军于今日早晨便被单于召回了漠南王庭，而我在赶羊赶牛往回走之时便被你们的士兵一麻袋给抓到了此处。”

霍南仲点点头，转头问道：“那你想找到你姐姐吗？”

赵三含泪点点头：“想啊！做梦都想！自我阿母去世之后，我便与阿姐相依为命，我们便是对方生命中唯一的亲人了。听说阿姐被卖到匈奴军营之时，我巴不得将那群匈奴人扒皮抽筋。霍剽姚校尉，您不知，那匈奴军中完全不是女子能待的，那里是女子的炼狱。”

赵三顿了顿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继续说道：“每次匈奴南下到中原烧杀抢虐，俘虏回来一堆一堆的中原女子，这些女子被扔进匈奴军营之中，最后的结局只有，疯的疯，死的死。”

霍南仲攥紧了拳头猛地站起了身：“匈奴狗贼，竟敢如此对待我大夏女子！”

霍南仲转头看向赵三：“你可愿加入大夏骑兵与我们一同踏平匈奴铁骑？”

赵三点了点头，却犹豫了：“可大夏骑兵如今的战斗力和后备补给完全不是匈奴铁骑的对手啊！”

霍南仲拍了拍赵三的肩膀：“你可知我大夏大司马大将军卫棣华？”

赵三点点头：“我知道，首次出征便直捣龙城，消灭匈奴千人，往后与匈奴对战从无败绩，大司马大将军的威名令匈奴铁骑人人自危。”

霍南仲骄傲的抬起头：“天家此次特派大司马大将军卫棣华作为出征匈奴的主指挥，而卫棣华大将军就是我的阿舅。若是你愿意加入我大夏骑兵，我便引荐你与我们一同出击，踏平匈奴铁骑，救回你的阿姐，也让我大夏百姓不再受匈奴困扰，让我大夏女子不再沦为匈奴之奴！”

赵三激动的点点头：“好，我愿意加入！”

霍南仲拍拍赵三的肩膀：“我大夏百姓屡受匈奴侵扰，民不聊生，田地无人耕种，鸡鸭无人饲养，若是你能与我们一同赶走匈奴，必能洗清耻辱，必能封官进爵，成为我大夏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好！”赵三激动得猛地站起来，“赵三还需麻烦霍剽姚替我引荐大司马大将军，我有大计进献！”

霍南仲低头看了看赵三身上的穿着，竟是破布烂袍和破烂草鞋，思索了一下：“要不你先随我去选件衣服再去面见大将军吧？”

赵三低下头审视了一下自己衣服裤子鞋子，确实糟糕透顶了，霍南仲叫来身边的士兵问是否有带多余的衣服分给赵三一见，士兵摇摇头说自己一共就只带了两件。

霍南仲转头和赵三说自己有多余的衣服，让赵三在原地等一下，便转身走向营帐，拿起包袱坐在床榻之上找起衣服，霍南仲找出了两件燕尾式中长袍和两条棉质长裤，又将包袱随意放在床榻之上，起身时突然听见一声清脆的配饰落地声，霍南仲转头看见地上安安静静到躺着一块玉佩，是阿婉给的定情信物，竟是阿婉的玉佩！

那日霍南仲随报信的士兵骑马飞奔回到未央宫之时，才发现阿婉交于自己的定情玉佩被自己一直紧紧握在手上。因要徒步进入天家的宣室殿，便将阿婉的玉佩放于深衣之内藏于怀中。

随后天家问在场将领如何出击匈奴，霍南仲静静的听着几位大将高谈阔论，觉得虽言之有理却好像并不能完全应对匈奴的突袭。

待天家问到霍南仲之时，霍南仲毅然抬头说道：“回天家，匈奴铁骑出动毫无规律，然大夏被动，若能夺回主动权，以不变应万变，充分发挥我大夏骑兵的灵活机动性，定能大胜匈奴！”

天家拍案叫好：“你们瞧瞧，这才是我大夏男儿！这才是我大夏的将来！”

霍南仲被天家夸得不好意思了，又说到：“请天家给我一次随大将军出击匈奴的机会！”

天家走下象征帝王之位的席案说道：“好，那朕就给你一个机会，此次你以剽姚校尉之职随大司马大将军等一种将领一同出击匈奴！”

霍南仲跪在地上谢恩，玉佩随之掉落在大殿发出清脆的轻鸣，天家低头看见这枚玉佩觉得甚是熟悉，却想不起来是在何时何地见过，随后便没有再问。

后来霍南仲随天家一同入席之时，玉佩也随霍南仲同在宴席之上。

皇后娘娘笑道：“天家，南仲已到婚配年龄求天家赐一桩好姻缘。”

霍南仲伸手摸着胸口的玉佩，心脏跳得快要脱离身躯。

天家点点头，却说道：“今日我见南仲身上有一枚玉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枚玉佩在何处见过，南仲可愿将玉佩给皇后娘娘瞧瞧？”

霍南仲犹豫一下，还是将玉佩拿了出来，皇后娘娘看在眼里，只一眼就知道了这个惊天大秘密，但皇后娘娘思虑片刻后，还是微笑着看着天家说道：“臣妾也不记得了。”

怎会不记得呢，这是窦太皇太后去世前赐给帝祉新乐翁主刘婉仪的玉佩啊！但天家与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帝祉王关系紧张，若是这个节骨眼说了出来不免又会影响天家和南仲的关系，罢了罢了，晚辈的事让晚辈自己做主吧！

宴会之后，皇后娘娘将霍南仲叫到自己宫殿之中：“南仲，你可知帝祉王和天家关系有多紧张？”

霍南仲猜到了，姨母如此聪明的人怎会忘记此事？

霍南仲一改往日在姨母面前的撒娇模样，严肃的说道：“姨母，我自是知道的。但姨母您也记得我小时候被三皇子欺负，被其他诸侯国的王子翁主们欺负和嘲讽的时候，只有刘婉仪站出来帮我说话。可一周前我得知她去世一事，我整晚都没能睡着，连夜骑马冒雨从边关赶往新乐郡，那一刻我多希望这个消息是我听错了，又或是传信的士兵胡说的。可我站在棺木之前看见苍白到几乎发亮且毫无血色的她的时候，我真的非常难过和痛苦。但好在，上天又给了我们一次机会，这一次，我再也不要失去她了。若是姨母真为侄儿好的话，侄儿求姨母不要阻拦我们。”

皇后娘娘侧脸，看着高大英俊的侄儿，如今与往日似乎是有些不同了。

皇后娘娘叹了一口气：“你若是只是感恩于刘婉仪的帮助，孤尚且能赐予她几箱珠宝首饰或是些好玩的物件，你倒也不必以身相许。可若是你真真的喜欢她，或是你们都真心喜欢对方，要走过的可就是荆棘丛生的路了，你可思量好了？”

霍南仲点点头，将玉佩拿出来，这夜幕之下那明亮的月光映照在玉佩之上，显得格外的皎洁。

皇后娘娘转头看见这枚玉佩，笑着说道：“这可是窦太皇太后去世之前赐予新乐翁主的，她倒也是真的舍得，你可要替她好好保管，将刘婉仪的玉佩佩戴在身上，就如同她陪你走过这大夏的千山万水一般吧？”

霍南仲害羞的笑了起来：“姨母这说的突然有些让我感动。”

皇后娘娘是眼瞧着霍南仲长大的，却第一次发现霍南仲在这一刻离自己很远一般，罢了罢了，他开心便好，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不宠着也不行。

“早些回你阿母府上休息吧，”皇后娘娘笑着说道，“明日你便要随你阿舅出征匈奴了，路途遥远，还不知何日才能归来。”

霍南仲连忙作揖：“好！谨遵姨母教诲！”

皇后娘娘欣慰的点头：“南仲，姨母会尽可能帮助你和婉仪。但若是天家不同意，你也不要和天家置气好吗？”

霍南仲点点头又笑道：“好！我相信有姨母帮助，天家定是会同意的，侄儿就先在此替阿婉谢过姨母啦！”

皇后娘娘看着霍南仲，嘱咐道：“大漠之中草场之上潜藏危机，此次出征一定要听你阿舅的话，切记不要私自行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听到了吗？”

霍南仲乐呵呵笑道：“姨母还不相信南仲的武功吗？”

皇后娘娘摇摇头：“孤是不相信匈奴人，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匈奴行踪不定，若是你在战场出了什么事，孤也不好向你阿母交代。”

霍南仲点点头，俯身对皇后娘娘行肃拜礼：“恭祝姨母万寿无疆！侄儿，告退。”

皇后娘娘看着霍南仲转身离去的潇洒背影，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背后的地图，她早已听天家说过此次出征匈奴的行军路线，而她也知道在出定襄郡之前，大军会经过太原郡的吕梁城，而吕梁距离帝祉国很近。

经过一番推算后，皇后娘娘叫来了宜华，低声说道：“宜华，将大军会路过吕梁之事写于竹简之上，让信得过的侍卫马上快马加鞭将竹简送至帝祉王后手上。”

宜华点点头，连忙悄声去处理了此事。

霍南仲出了未央宫便直奔家中，他的阿母卫偕止早已在陈府门口等着了，见霍南仲意气风发的走来，便连忙吩咐侍从替霍南仲披上外套，又赶紧领着霍南仲回到自己的房间，霍南仲走进房内，却见母亲已经将包袱替他收好了，还放了些自己爱吃的干果糕点和新做的衣裳。

霍南仲摇摇头，母亲总是这样，生怕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了，都已经初春二月了，还装上了狐裘，霍南仲将狐裘拿出来，装了两三件厚衣服，又将怀中的玉佩拿出来，抚摸着玉佩的纹路和走向，这是一枚凤纹环形玉佩，玉佩下边还挂着一串被编成麻花辫的玉穗，不愧是阿婉的玉佩，竟是这般有趣。

霍南仲将玉佩夹在衣服里放入包袱之中带到了这边关之外，既是如此，不如还是放在身上吧，若是真摔坏了可不好，毕竟这是阿婉与他的定情信物。霍南仲将玉佩放到深衣最贴近胸口的口袋之中，玉佩如此贴近自己的胸膛就如同阿婉也陪着自己来了边关一般，若是没了战争，他也希望能陪阿婉去看遍这大夏的大好河山。

不过，既是军人，便要承担起军人的职责，也要承担起保护大夏百姓维护大夏疆土的职责。

霍南仲拿上干净衣裳和裤子出了幄帐，帐外有阵阵练兵声，也有整个大夏但的辽阔疆域和百姓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