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 第127章 命不该绝

"禀告侯爷，朱郡守已在出城三十里处被巡逻的官兵抓获。”赵破奴站定于帐前，沉声道。

霍南仲站起身向帐外走去：“阿婉，我去去便来。”

我低首，看着眼前的美食也觉得索然无味，霍南仲见我不对劲，又回身走来半蹲下身瞧了瞧我的表情：“怎么了，阿婉。”

“无妨，”我用手撑着头，“不过是有些累了，对了阿仲，你也不必急着再赶来，此处病患多，未免沾染了你。”

“阿婉这是在赶我走？”霍南仲观察着我的表情，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现已来过此处了，若能被沾染不早便被沾染了？”

我瞥向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既是有事要忙便早些去吧，我在此处等你便是。”

“好~”霍南仲轻轻将我揽在怀中又缓缓松开，低声道，“等我。”

我皮笑肉不笑又转回头看向食案，霍南仲站起身：“阿婉，你别再想那事了，她们的生死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知晓了，快去吧。”我低下眼眸，指尖无意识的敲击着食案。

霍南仲无奈轻叹，快步出了营帐。

我这才抬头看向张以乐：“卫尉丞可还忙？”

张以乐摇摇头：“不忙。”

“那便替我做件事吧，”我压低声音说道，“我会亲自将这对母女送出上谷郡，你与桃夭务必守好此处，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准入我帐内。”

“太冒险了，婉仪，”张以乐握住佩剑，“我替你去吧。”

我轻抬手，站起身背上箭囊，又紧握着长弓：“此事无论谁替我去，都必定会沦为替罪羊，只能我亲自去。”

张以乐一把夺过我的长弓：“我别无牵挂，来去不过一条命罢了。”

“不值当的。”我抬眸，“可以乐，我不能见死不救。”

“是生是死都由天家圣裁，我们做不得主的，婉仪，你应当是清楚的。”张以乐的语气既笃定又诚恳。

但如今的我已是听不进去了，伸手抢回长弓背在身上：“若此时我置之不理，那等待她们的便是屈辱的流放和贬斥，甚至是弃市。可她们又有什么错呢？”

张以乐收回手握紧拳头：“婉仪，她们明明知朱郡守这番计谋却知情不报，还包庇了朝廷要犯逃跑，这桩桩件件都是错。”

“以乐，”我深吸一口气，“若是她们能主宰得了自己的命运，又怎会沦落到如今这般被动的田地？她们便是通报了一样会被牵连，甚至凭借她们微薄的力量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便是此次朱郡守不动手，一样会寻求另外的机会动手的，且朱郡守是自己抛下她们母女二人逃的，并不是在她们包庇之下才跑的。要真说错，那她们唯一的错就是没办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张以乐背过身去，顿了顿，极为艰难的开口道：“你且去吧，我和桃夭守在此处，快些回来，免得被侯爷知晓了非扒了我俩的皮。”

我走出营帐，亲自将陈云喜和朱舒羽一个接着一个扶上马车，带着一小队亲兵趁着夜色穿过山间小路赶往城外，本都快到了幽州地界，却被奔袭而来的骑兵团包围了。

“阿婉，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呢？让你别管，你竟还亲自冒险了。”霍南仲勒紧缰绳生气的看着我。

我低下头思索片刻：“阿仲，放了她们吧，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们一条活路可好？”

“阿婉，”霍南仲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硬生生压下了脾气，“将她们二人交给我，我可既往不咎，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陈云喜奔下马车，张开双臂挡在我与赤焰前，对着霍南仲哀求道：“我与你们走，还请侯爷放过翁主殿下和我家舒羽。”

我飞身下马将陈云喜护在身后：“你下来做什么？你们谁都不能跟他们走，走了便是死路一条。”

陈云喜紧握着我的手臂，猛地跪倒在地：“翁主殿下，收手吧，若真因此牵连了翁主，云喜只怕是更过意不去。”

“你别管这么多，照顾好舒羽，我自会处理。”我将她扶起来朝马车处推，转回身看向霍南仲，“阿仲，我深知你身负皇命，自有你的为难处，但若是你偏要将她们母女俩带走，那我便只好手放手一搏了。”

霍南仲低下头缓了缓情绪，冷冷的看着我：“阿婉，你明知道我不会伤你，你也知道，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我知晓，论武功你远在我之上，此战我确也并无十足把握，可她们不曾做错什么。”我沉声道。

霍南仲挑眉，手握缰绳轻叹：“阿婉，你当真要为了这两个外人与我反目成仇？为了她们二人，你连手下将士之性命都可以不管不顾了吗？”

我愣住了：“可她们命运本不该如此啊，阿仲，我实在是见不得更多人再被这吃人的世道吞噬。你要么放她们走，要么就连带我一起杀了吧。”

霍南仲跃下马怒火冲冲的径直朝我而来，一把将我的弓箭夺了去狠狠的扔在地上：“阿婉，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什么生啊死的，我不许你再说！”

我从腰间拔出匕首抵住自己的脖颈：“阿仲，放了她们，后果我来承担。”

“你如何承担？难不成这诛灭九族的大罪你也要替她们顶吗？你这般做又置你阿父阿母和兄弟姐妹们于何地？”霍南仲怒声道。

我有些迟疑眼神波动着，霍南仲抬手掰开我的手指，夺了那匕首，抬手示意手下骑兵抓住陈云喜和朱舒羽。

尖叫声骤然响起，我回头一看，陈云喜为了护住女儿竟自己奔向那明晃晃的剑锋，血光四溅之时，朱舒羽惊魂未定的哀嚎声响彻云霄。

不是，姐们，能不能不做个猪队友啊！你这…我不白救了吗？

我扶额苦叹取下斗篷替陈云喜盖上，替朱舒羽将脸上的血迹擦去，又慢慢将她扶起：“可还好？”

朱舒羽点点头，抹去泪水，双眼红肿的抬眼：“给翁主殿下添乱了。”

“不说这些，”我拍了拍她的手，又转向霍南仲，“阿仲，舒羽丢了父亲又没了母亲，都已经如此可怜了，能不能跟天家上书求得通融一二？”

霍南仲狠狠放瞥了我一眼，扭头向赵破奴和仆多吩咐道：“快些将处理好，免得天明之际惊吓了来往的路人。”

嘱咐完之后，霍南仲将我牵到一旁，握紧拳头深呼吸后才开始说话：“跟我回去，此事便就此作罢，往后切不可再犯傻。若此次来人不是我，你只怕是会牵连全族人性命！”

“知晓了，我错了嘛！我只是觉得她们二人命不该绝。”我低声嘀咕着。

霍南仲低下眼眸：“阿婉，你可知你这般可真是寒了我的心。大夏律法岂是你我左右得了的？这世道有许多不公和无可奈何，是你我拼上身家性命也难以抗衡的，若是你真因此被抓了去受了天家责罚，我又当如何救你？难不成让我眼睁睁看你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