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 第124章 君子万年，介尔昭明

“翁主阿姊，我们的阿姊是不是死了？呜呜！我和玚儿许久没看见她了。”丰儿扑在我怀中大哭着，玚儿一听哭的更惨了。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去接他这话，叹了一口气：“你们的阿姊去了一个没有疫病还满是美食的地方，再也不会饿肚子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她走之前将你们交给我，让我替她好好照顾你们兄妹二人，往后你们便是我的弟弟妹妹了，再也不会饿肚子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往后阿姊的家便是你们的家，可好？”

玚儿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她的小手，又牵起我的手：“阿姊说翁主是个好人，如果不是翁主阿姊我们三人可能再也逃不出匈奴营了，我们愿意和翁主阿姊回家。”

“好，”我缓缓站起身，牵起他们二人的手，又转头看向带我和霍南仲前来的小乞丐们，“走吧，我待你们去吃好吃的。”

“您是翁主？”高个的小乞丐惊诧道。

我噗嗤一笑歪着头看向他：“怎么，不像吗？”

“那你是？穿得这般奢华，可是翁主殿下的侍卫？”小乞丐又看向霍南仲，天真的问道。

“切！”霍南仲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一旁。

我哈哈大笑起来：“你个小鬼，可见过这般俊的侍卫吗？哈哈哈，他呀，可是冠军侯。”

“冠军侯？”高个的小乞丐又惊又喜，半蹲着膝盖极为不熟练的抱拳朝着霍南仲勉强行了个军礼，“我听说冠军侯勇冠三军，早就想拜师学艺了，不知师傅可愿手下我这个愚笨徒儿。”

霍南仲憋着笑意缓缓转回头：“你当真想跟着我学艺？要知道我这军中可是很严格的，不是谁人都能进的，再说，你看起来这般瘦弱，可满了十五？”

高个的小乞丐非常坚定的点头：“我当真是想跟着师傅学艺，军中严格或是吃苦我都不怕，师傅您别看我瘦弱，我这手臂贼有劲呢！便是跑步也比这群乞儿快得多，如今再过一个月我便满上十五了。”

霍南仲点头：“你跑上几步给我瞧瞧呢？”

小乞丐站起身飞快的朝着一旁跑去，又迅速跑了回来：“师傅您瞧，我这跑步速度可还行？”

“嗯，还不错，你还未达起征年纪，便就暂且先跟在我身边规训着吧，不过若是你吃不下那苦便早些与我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霍南仲双手叉腰道。

“回师傅，徒儿无名，还请师傅赐名。”小乞丐严肃一拜。

霍南仲抬手摸着下巴，又转头看向我，我抬起头思索道：“君子万年，介尔昭明，不如就叫昭明吧？愿你往后能活得光明磊落，凭借自己的一身武艺照亮自己未来的路。”

“嗯，昭明，不错不错。”霍南仲伸手扶起小乞丐，“往后便叫昭明可好？”

小乞丐欣喜的点头：“好！往后我便叫昭明啦！多谢师傅和翁主的赐名。”

“不必客气，”我笑吟吟的看着昭明，又转头看向其他待在一旁的小乞丐们，“你们不饿吗？还不快些与我一同前去用膳？”

“好呀！”转眼间我身旁便围了一群孩童，我就这样被簇拥着横扫了整整一条街的食物，待我提着大包小包一个一个分发食物之时，赵破奴和仆多也正巧来了，我赶紧将这群孩童交给他们，又叫赵破奴和仆多带这群孩童先去张以乐那处检查是否感染了疫病，再平安送回来，这下，一群大男人不知所措的带着一群蹦蹦跳跳又不听招呼的孩童，慢悠悠的朝着城郊的玄甲营而去。

我松了一口气，挽着霍南仲的手穿行在市集中，商贩的叫卖声与吆喝声此起彼伏，许多铺主还走到店门口招呼着客人，真是令人眼花缭乱。

“姑娘，买镯子吗？”一位胡人女子用极为不熟练的中原话，神秘的向我推销着她铺面上琳琅满目的镯子。

我低下头在铺中闲逛着，眼神却被与我过往那彩蝶追花镯一模一样的镯子吸引了目光，霍南仲走到我身旁，看着那镯子惊讶道：“阿婉，你瞧，这是不是与你那镯子一模一样的？”

我紧张的抬起头赶紧拉着霍南仲朝店外走去，嘴角不自觉的抽动着，赶紧开动脑筋思来想去想了个蹩脚的借口：“阿仲，我发现我也不是很喜欢那镯子，我们换一家瞧瞧吧？”

“可，早间你还说你喜欢那镯子来着，这么快就不喜欢了？”霍南仲疑惑道。

胡人女子赶紧手捧那镯子走到我面前：“姑娘好眼光，这镯子可是西域最时新的了，许多未婚女子都喜欢带这镯子。”

我尴尬得呲牙咧嘴，赶紧摆手：“我不喜欢不喜欢，快些拿走。”

“姑娘与这位郎君应是还未成婚吧？”胡人女子低声笑道，坚持不懈的推销着那镯子，“那你们应是更需要这镯子了，这镯子上涂有麝香，女子用后既能保持体香也不会怀上孩子，姑娘您试试嘛！您带着一定好看。”

我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紧张的转头看向面色已经铁青的霍南仲，尴尬的笑着，又推开那胡人女子的手：“呵呵，我...我真的...非常不需要，谢谢，谢谢。”

“阿婉，你能跟我解释解释吗？”霍南仲双手抱胸有些生气的看着我。

我睁大双眼低下头企图糊弄过去：“啊，解释什么？”

霍南仲那如雄鹰般犀利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就这么静静的审视着我，灼烧得我有些难受，我只好抬起头，颤抖着手去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不是故意的。”

“怪不得你一直不愿意取下那镯子，原来是有这般用途，我还奇怪呢，为何过了这么久你的肚子为何从来都没什么反应，竟是如此。”霍南仲冷笑着。

我咬紧嘴唇，慢慢收回手，这下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我呀，死透透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好吧，我说实话，之前我也与你说过我不愿意生孩子，你也是知晓的，正巧我又遇到了这镯子，便就买下了。”我小声嘀咕道。

霍南仲走到我面前忍着怒气继续问道：“张以乐知道此事？”

我缓缓点头，霍南仲又压着声音问道：“刘子衿也知道，所以才砸了那镯子是吗？”

“这我真不知道。”我抬起头紧皱眉头。

“阿婉，你为何不与我直说？”霍南仲握紧拳头，转身朝着一旁走去，回头见我还留在原地，又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扶我上马，自己也跃上马，随后扬鞭一挥，将我甩在身后。

我轻叹一口气，勒紧马绳，缓缓跟了过去。

待我走进营帐之时，大兄派人前来请霍南仲去处理军务，于是又剩下我一个人，我无奈的躺在床榻上发着呆，等了许久，霍南仲还是没回来，我又坐起身去案前翻找竹简与书卷瞧了瞧。

待天全黑了，赵破奴和仆多则带着丰儿、玚儿以及昭明来到营帐中：“将军，这三个孩童均为感染瘟疫。”

我点点头，站起身：“还需辛苦你们二位带丰儿和昭明前去简单沐浴更衣。”

“玚儿你来，阿姊带你去沐浴更衣可好？”我走到玚儿面前俯身问道。

玚儿摇摇头：“翁主阿姊，玚儿已经十岁了，自是会自己沐浴的。”

我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玚儿真棒！那阿姊便在一旁守着你吧，夜深了你独自去河边不安全也不方便，阿姊会担心的。”

“好！”玚儿牵着我朝外走去，我又折返回帐中翻找着桃夭派人送来的包袱，挑出一件短些的曲裾给玚儿备上。

路过城楼之时，我抬起头却看见霍南仲正站在城墙边看着我，见我发现了，他又转身走进城楼中不再出来。

我低下头带着玚儿朝河边而去，凉风习习，我坐在木桥上将脚踩在河中发呆，玚儿换好衣裙走到我身旁坐下：“翁主阿姊不开心吗？”

我摇摇头：“没有的事啦！玚儿可沐浴完了？阿姊待你回去。”

玚儿靠在我的肩旁：“阿姊，我都瞧见了，可是闹了矛盾？”

“是呀，”我苦笑着，替玚儿将发丝轻轻拧干，“玚儿真聪明。”

“阿姊我虽不知你们有什么矛盾，但有矛盾就好好说说，这么僵着总是不好的。”玚儿用纯真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轻轻点头：“走吧玚儿，夜深了，我们早些回去。”

玚儿站起身向我伸出手，我穿上木屐缓缓站起身，牵着玚儿往军营中走去。

“将军，”赵破奴走到我面前，“微臣遵侯爷令，已为您重新搭了个营帐，您的包袱与物品也都已送至营帐中了。”

我勉强挤出一抹笑意：“多谢。”

玚儿也乖巧的行礼，跟着我去了新搭的营帐中，丰儿坐在案前安安静静的看着竹简，我轻声说道：“快些歇息了，明日在看吧。”

丰儿起身行礼，走到独坐榻前，铺好被褥自己乖乖的躺进去闭上眼睛睡觉，玚儿则与我一同就寝于床榻上。

这个霍南仲明明知道我觉浅又认床，竟还这般安排，我也是真的佩服他。

我生气的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身，悄声走出营帐，站在月夜下发呆，转头看见霍南仲的营帐中火烛明亮，我悄悄走了过去，偷瞄到他还在与大兄和其他将领讨论着军情。

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走回自己营帐中，却见到有士兵端着盛满食物的文盘，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我将衣领撩至肩头，端着文盘面带微笑，又心平气和的走进霍南仲的营帐中，轻声道：“侯爷，该用膳了。”

大兄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我，四周的将领一时也不知所措，霍南仲一抬头也惊住了，我又平静的将文盘放在霍南仲面前，转身潇洒离去。

“站住！”霍南仲冷冷的开口，用眼神扫视着一旁的将领，大兄赶紧站起身吆喝将领们出去后，又意味深长偷偷朝我竖了个大拇指，才出了营帐。

我回头俯身行礼：“侯爷有何指教？”

“阿婉，你这是在做什么？”霍南仲缓缓站起身。

我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能做什么啊？不过是有些睡不着便来给侯爷送些吃食罢了，侯爷也知晓的，我觉浅，还认床。”

我走到霍南仲的床榻边缓缓坐下，摸了摸被褥与软枕：“还是这张床舒服，对了侯爷，夜深了，您还不就寝吗？”

“刘婉仪，你明知道我在生你的气。”霍南仲咬紧牙关压低声道。

“啊？”我站起身，走到霍南仲面前，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原来侯爷是在生我的气呀，我还以为侯爷是不喜欢我了，还害我好生伤心呢！”

霍南仲深吸一口气：“阿婉，感情中最重要的应当属真诚吧？你瞒了我这么久，我还不能生气吗？”

我松开霍南仲，朝着帐外而去：“侯爷若是要教训我，那便明日再说吧，我有些累了，要回去就寝了。”

霍南仲紧紧抓住我的手，将我牵到床榻边：“你既是不习惯便就在此处歇息吧，我去旁边营帐将就一下。”

“我都来这了你却要走？”我撒娇道，“阿仲，你就留下陪陪我好吗？好不好嘛！”

“阿婉，”霍南仲压着脾气缓缓坐在床榻边，“为何要瞒我？”

我靠在他肩头：“我不想生孩子，但我也不知晓怎么告诉你，所以才出此下策。”

“可你说的时候，我并没有反对你。”霍南仲不解道，“为何还要出此下策。”

我轻叹：“说白了就是我怕死也怕疼，所以才会这么做。”

霍南仲低头思量着：“阿婉，那么重剂量的麝香，若是真伤了你的身体该怎么办？”

“我知晓，但相比起来生育的后果更严重，”我皱着眉头看着霍南仲，“我更怕这个后果。”

霍南仲伸手抚摸着我的脸庞：“往后我不碰你便是了，只是不要瞒我，好吗？我更担心的是，你我之间瞒来瞒去，离了心添了堵。”

“那哪行啊？”我抬手搭在霍南仲肩上，嬉笑着。

霍南仲一脸严肃的说道：“阿婉，别用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悻悻的低下头，霍南仲将我的衣领撩起，又耐心的说道：“阿婉你这般进来许是会让人轻瞧了你翁主的身份，下次别这般做了。你呀，就先在此处歇下吧，我还有军务未处理完，便不陪你了。”

“好吧。”我轻轻松开他的手，“明日我便回自己营中吧，免得给你添乱。”

霍南仲轻摇头：“怎能叫添乱呢？阿婉你能来此处我便就已经很高兴了，但你要知道，你我之间不仅仅只有男欢女爱，我唯一希望的是能与你共度一生，至于其他的，你不必担心，我自会处理好的。”

“知道了。”我伸手抱住霍南仲，随后才放开他，“早些回来，我在此处等你。”

霍南仲摸摸我的头：“何必等我呢？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我答应你，忙完了便就来陪你好吗？”

我勉强的笑着：“好~知道了，去忙吧，快去快回。”

“好。”霍南仲站起身，又俯身亲了亲我的脸颊，“快休息吧。”

我点点头，目送霍南仲离去，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有些觉得奇怪，但又形容不出来的感觉，罢了罢了，懒得费心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