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情深 第44章 何盛

我有罪，我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他跟我一起长大，一起闯祸，一起上学，他跟我……有相同的爸妈。

我叫他，哥。

无所畏惧的我突然有了顾忌，我将这份见不得光的情感深藏于心，不敢透露半点。我宁愿他一辈子都不知道我的心意，也不愿他因我而为难。

可我忘了，少年难藏心事，嘴上不说，也会被风泄密。

我哥还是知道了，从那张被风吹落在地的纸上，那上面被难掩心思的我写满了他的名字，还有角落里的那句“想以恋人的身份的唤你”。

哥哥开始躲避我，眼神上不对视，言语上不交流，肢体上不接触，他是不是讨厌我了？他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

我想跟他说清楚，可我又怕从他的口中听到那些伤人的话语，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是个胆小鬼，我连面对他的勇气都失去了。

直到那天——

天气很好，阳光透过教室外的层层树荫洒进了教室，照在他的身上，留下柔和的金色光芒。

教室里一片静悄悄，周围的同学都在自习，我看不进书，也写不进作业，只怀着我见不得人的心意，默默地注视着他，想把他的眉目，他的一举一动都深深刻入我的心里。

我以为我看得足够隐蔽，可还是被发现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转头看向我，是我的眼神过于炙热了吗？

他的表情慌乱而无措，很快就避开了我的视线，我有些难过，可还是忍不住看他，想着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

从小到大，他总是惯着我，什么事都是如此，只要是我提出的要求，他都很少拒绝，甚至我们俩吵架，他也总是先求和的那一个。

我被他惯坏了，总是想欺负他，我喜欢看他因为我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包容我，纵容我。

我坏透了，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这回换他来欺负我了吧，这可能也算不上欺负，可我为什么总觉得委屈。

也许我真的有病吧，他本就不必要接受我这份畸形的心意。

放学后，他为了躲着我走得格外的快，今天因为与我的对视，更是尤其。前几天，我还会跟上去，看他会因为我的存在而不太自然的走路姿势，但我今天不想跟了，或许我该放过他了。

跟他做回兄弟，他不该因为我而遭受内心的煎熬，对他不公平，我也有些心疼了，看他天天隐忍着面对我的不自在，不好受吧。

我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我压抑住内心想要跟上去的冲动，开始收拾东西，我背上书包，站在了座位之间的过道上，在经过他的座位时，我停了下来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趴在他的桌子上一分钟了，这里似乎还残留了些许他的气息，被我病态地汲取着。

突然间课桌里突然掉出来了一个本子——我见过这个本子，这是我哥的日记本。我没打算窥探他的**，虽然我很好奇。

座位之间的位置有些狭窄，这给我弯腰的举动增添了不少难度，而无实形的风却是畅通无阻，它先我一步翻开了日记本。

纸张“沙沙”翻页，最后停留在了其中的一页，我视力极好的眼睛迅速看清了上面的一句话，那句话的字体写得格外的大，像是主人对自己的警告。

“别再喜欢他，你是他的哥哥。”

啊，哥，原来你的心事也被风泄了密。

我将本子合上，放回了课桌里面，这次我没有片刻停顿地冲出了教室。我想见他，这个念头占满了我的脑海，我的内心，在我的血液里疯狂呐喊。

哥，我不会再放过你了。是你自己把得寸进尺的枝头递到了我的手上。

欢喜、惊讶、急迫……各种复杂的情绪萦绕在我心头，我不止一次幻想过我暗恋的他也喜欢着我，而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如今却成了真，这让其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妈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我只好压制住想立刻拉着我哥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的冲动，吃了一顿心不在焉的晚餐。

我哥还在刻意躲着我，吃饭时感觉到我在看着他就一顿饭都没抬过头，只盯着眼前的一盘菜吃，吃完饭后也走得飞快，明摆着不想和我接触。

但如今知道真相的我，完全不介意他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可爱。

我上楼走到他的房门口，十分克制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我哥熟悉的声音：“进。”

这还是时隔八天我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哥显然没想到敲门的是我，见到我的时候眼睛都睁大了不少。

“你……”

我走到他的床边坐了下来，在心里暗暗酝酿着情绪，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委屈些，我哥这人向来心软，我知道的。

“哥……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我哥默不作声，大概是在犹豫，我赶忙道：“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理我了吧。”

好半晌，我听到我哥说：“你说吧。”

我没有揭穿我哥写在日记里的那个秘密，只是非常真诚地诉说着我内心的真正想法。

“哥，我喜欢你，不是什么心血来潮，也不是什么年少轻狂。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望着他，接着道，“我没想告诉你的，被你发现确实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也明白你为什么会躲着我，你肯定也觉得我很变态吧，竟然会有人是同性恋，而且还不知廉耻地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哥哥……毕竟连我自己都这么想。”

我哥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真的好想你，想一直看着你，想跟你说话，甚至想……抱你，吻你。”

我哥慌乱地避开了我的视线，我低下头略带苦涩地笑了笑：“别担心哥，我知道我不能。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都会告诫自己，我们是亲兄弟，只是亲兄弟。但是哥，最近这句话好像不管用了，我甚至有的时候觉得要是我们俩不是兄弟就好了，这样的话，你会更好的接受我吗？”

我哥没有说话，不过没关系，我今晚本就没奢求他会开口说什么，我开口继续着我的独角戏：“哥，我快要坚持不住了，我受不了你不理我，受不了你对我视而不见，受不了你对我避如蛇蝎，我之前以为，我只要能看到你就心满意足了，结果发现我做不到，人的贪念无穷无尽，我对你也是。这几天我都要疯了，我原本以为你不理我是一件好事，说不定我会渐渐地不喜欢你了。”

我看到他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几下，像受惊的蝴蝶，让人想要伸手捉住，然后再触碰，抚摸。我克制住内心一些不恰当的念头，接着说：“可是好像是我天真了，我做不到不喜欢你，做不到只把你当哥哥，更做不到不在乎你，我好像栽了个彻彻底底还不自知。”

“哥，你知道的，我这人向来无赖，脾气也倔，别说不撞南墙不回头，就算撞了我也不愿意死心。心意我改变不了，让我不喜欢你我做不到，但我也改变不了我们是兄弟这个事实，更无法改变外面世俗的眼光。”

“但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的看法，哥，你讨厌我吗？你觉得我恶心吗？你觉得我……有病吗？”

其实我知道答案，但是我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我还想听他亲口说喜欢我。

但是我注定是得不到答复的，我哥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沉默不语地坐在书桌前，只有躁动不安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内心，我平复下心情，故作失落：“好的，我想我知道答案了，哥，我以后，不会再烦你了。”才怪。

说完之后，我低着头走出了他的房间，我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松口，我不怪他，我哥想的东西总是比我多，顾忌的也比我多得多，但我总是仗着比他小两岁，故意不懂事，故意不想那么多。

人生太短了，如果最后我不能跟他走到尽头，我会抱憾而终的。我不想把自己的一辈子过成一个巨大的遗憾，所以哪怕后半辈子我都要在流言蜚语中度过，我也不要选择放手。

很自私的想法吧，因为一己私欲把别人拉下水，然后让别人跟我一起承担后果，我原本没想这么做的，可是他说他喜欢我……自从知道之后，我便失了神，只剩下他在我的脑海里徘徊，我只想要他。

但是如果他后面放弃了，畏惧了，后悔了，我会放手，可要是我能拥有，就算一小时，一分钟，一秒钟，我也要得到他。

那天晚上，我想到了一个好计策，这个计策能顺利实施的唯一前提便是我哥在乎我，而对此事，我有十足的把握。

第二天早上，在我哥再一次不等我，独自一人去了学校之后，老妈终于对我们长达九天的冷战提出了疑问。

因为我要做的事情，我有些不太敢看我妈的眼睛，就随意敷衍了几句，然后让她别操心，我自己会解决。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我晕倒了，装的，昨天晚上查了半宿晕倒时人的症状。我就是想看到我哥为我担忧，我想让他说实话，事情也随我心意地发展着。

我才刚倒下，我就听见他喊我的名字，满声焦虑，我感受到他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他有多久没碰过我了？我渴望着他的手可以多停留一会儿，但是他很快就拿走了，随即，他把我背到了背上，周围一片乱糟糟，所有动荡都是我引发的，但我毫不在意。

我像犯了瘾，饥渴地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贪恋着他身上的体温。

我先是被带到了学校医务室，我任其他人在我身上随意检查，我就是不做任何反应，很快，我妈被叫过来了，我也被转移到了医院。

我知道照这样我肯定装不了多久，所以我得拉一个人帮我一块儿隐瞒，我选择了我妈，我知道我妈肯定会帮我，因为她只会以为我是为了和我哥和好，从小到大，装病的小伎俩，我用过不止一次，每一次都是为了博得我哥的注意力，每一次都成功了。

趁我哥离开病房的时候，我睁开了眼，悄咪咪地观察着我妈的神情，想着待会儿应该怎么说，不过我妈倒是给我省了不少事，一看到我睁眼，就想的差不多了。

挨了我妈几下打后，就成功地把她拉入我方阵营，我妈见我没事，我哥回来之后她就迅速离开了，她果然没有在我哥面前揭穿我，如果临走前没有掐我就更好了。

还怪疼的。

眼睛因为闭着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只好调动我其他的感官努力去感知我哥在干嘛，但他好像什么也没干，连自己刚买来的午饭，似乎也没有要吃的打算，他只是站在我的床边，好像在看着我。

然后我感觉到他坐了下来，隔着被子，我感受到了他，我有些装不下去了，想立刻坐起来将他拥入怀中，但是时机未到。

他开口说话了：“对不起……我好像让你难过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但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有病，更没有觉得你恶心，因为，我和你一样。”

时机好像到了！

我也不管什么装病不装病了，睁眼起身，然后抓着他的手，一把把他带到了床上，再压了上去，我双手撑在他的两侧，紧紧地盯着他。

他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双眼茫然地望着我，我先发制人：“哥，我听见你说的了。你别再想躲了。”

“你，是装的？！”

我瞎话说来就来：“没，只是刚刚醒了。”

他满脸狐疑地望着我，并没有相信我，我立马转移话题：“你喜欢我。”

果然，一提到这个他就慌了，不再揪着我装病这件事，他扭头看向别处，躲避着过于直白的视线，嘴上小声狡辩着：“我没有，你听错了。”

他好生可爱，紧闭着的嘴让人很想……

我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我捏着他的下巴，强硬地掰过了他的头，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时，低头吻了上去。

他只愣了几秒，然后很快就扭头避开了我，怒气冲冲地喊道：“何盛！”

我委屈巴巴地把头埋在了他的肩颈处：“哥，对不起，我没忍住，你别怪我好不好，我真的很难过，你也别不理我，别，不要我。”

我哥不说话，我也赖在他的身上不起来，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道：“你，先起来。”

“我不，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他拿我没辙，只好道：“我没生你气，你……先起来。”

我在他身上蹭了蹭，才慢悠悠地起身，移到旁边靠着床头，略带回味地抬手摸了摸我的嘴唇，回想着刚刚的触感。

我哥也坐了起来，正好看到了我的动作，他掩饰般地咳了两声，然后问我：“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倒是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问题，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一边觉得他怎么能那么好，一遍又觉得对不起他，但嘴上还是不知悔改：“有点难受。”

我知道我在犯贱，但我就是想看他为我着急的样子，想看他满眼只盛着我，满心只想着我。

“哪难受？”

我开始胡说八道：“头有些疼，这里也很难受。”一边说着，我抬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处。

“是胸闷吗？”

“不是，是这儿疼。”我得寸进尺地抓着他的手放在了我的心口处，他还没感觉到不对劲，皱着眉轻轻地碰着。

病房里变得很安静，只有我和他的呼吸声，还有……

“感受到了吗？”

“什么？”我哥有些疑惑，也很紧张。

“我加速跳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