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安斐刚一落座,桌上的显示屏就弹出一堆文件。
“大公子,这是主星这些天代理的文书,还请过目。”
安斐听他称呼挑了个眉,默认了这份敬称。
虽然符冽平日被称小公子,但谁都知道符宴膝下就这一个雌子,大公子小公子叫起来,也只有几位家臣知道其中差别。
谢观再次像个机器一样,恪尽职守站在门边,充任护卫职责。
阿彦离开的时候不禁朝他看了一眼,没想到军雌竟然扭过头了和他对视。
阿彦猛地绷紧。
他到底还是对军队里练出来的雌虫有些敬畏。
但谢观只是朝他点了个头,就像是认可了他这次通行一样,一句话也没跟他多讲。
阿彦:“……”
大公子看着文文弱弱的,到底是怎么叫这狠角屈服的?
也不知道小公子有没有这个能耐……
算了,小公子能有这想法他都觉得是虫神开眼了。
安斐翻阅了有关黑域资源分布和配属相关,随后又把几个重要的任职者资料看了一遍。
不得不说,符宴作为一域之主,御下的手段还是很靠谱的。
除却经济方面被黑心商家抓住由头,关键的军力物资都还稳妥握在手里。
想来要是符冽有心继位,也能顺利调用域主该有的权限。
可惜他这位素未谋面的兄弟选择了另一个可能。
“下周会有来自内域的大人物秘密入域……秘密?”
安斐停了一瞬。
“这可跟之前的下访文书大不相同啊。”
岂止大不相同,简直是三无通告,怎么看都不像是正规渠道发过来的。
安斐叫谢观来看看这份文书,询问这位前任军官有何想法。
谢观:“雄虫秘密出行,这是入境通知。”
文书太过简洁,谢观越看越觉得不对。
怎么还有点眼熟?
“用语专业但太过简短,有意在规避官方措辞,对方应该是以私人名义前来探访。”
“印章来自中央批准,至少是首都星域居住民,家庭成员职权不低于三等。”
“不,不对。”谢观努力回忆,“这应该出自一等军官。”
安斐:“?”
安斐:“一等军官那不都是帝国战力扛把子吗?来这干嘛?”
也没听说这群专打外族搞扩张的军雌会参与到星盗一事来啊。
这还玩个毛!
“话说你怎么认出来的?”
谢观:“有些首都少爷住腻了安稳日子,就爱往危险地带跑,前线肯定不能让阁下们去。边境战备区很少被袭击,主动出击也方便,一直是他们的首选。”
谢观说着就挂上了嫌弃脸:“这都是老掉牙的说法了,现在的边境哪有真正的安宁时候?真来了还得因为他们重新分配战力,军部的时间不是时间吗?”
“反正我一次也没放行过。”谢观说完配上一声冷哼。
安斐:不愧是你。
狼骨头硬的一批。
但黑域这边就没那么多硬骨头了。
文书发放是在上周,管事的符宴已经病逝,允许通行的回复倒是紧随其后。
看来有人迫不及待想要这位阁下入境啊。
“一群蠢货。”安斐痛骂,“要不是白域被清理,他们以为没有符宴的黑域能顶住吗?”
那帮星盗要是发现来了个贵族雄虫,把小少爷抢走,黑域几条命都不够霍霍的。
真是只看得见钱命都不要了!
符宴一死,定海神针塌陷,这帮子旁支不想着赶紧找个新的定海神针,还想拆解残骸?
“听起来您已经有了打算。”谢观看好戏般语气上扬。
“只敢躲到上头没人才露头,纸老虎罢了,一吓就能吓退。”
前提是,上头真的得有人才行。
“那我去?”谢观主动请缨。
“用不着,让彦叔他们去。”
谢观沉思:“他们可不像是压得住的。”
旁支要是对家臣团服气,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多小动作。
“那就更要推他们一把了,难道你想留在这一辈子当苦力?”
“那算了。”谢观直接罢休。
安斐乐出声。
安斐:“开玩笑的。你就算真要留我也舍不得让你留。”
他勾了勾手指,正好在谢观凑过来的一瞬间贴上一吻。
“我还有亲眼看着我家苍狼重回山谷呢。”
谢观:“……”
谢观有时候真想把安斐的嘴给缝上。
亲就亲,干嘛多说一句!
谢观:生闷气!
“是!少主!”就连回复的话语,都被谢观咬的很重。
安斐笑得更灿烂了。
谢观黑着脸出去站岗了。
再有下次,安斐把手指勾断他也不凑上去一毫米!
谢观内心逞强道。
他一肚子闷气,自然没看到转身之后,安斐收起笑容,无声叹了口气。
“总要习惯啊。”安斐心想。
他可是连怎么把苍狼送走都想好了。
……
有人欢喜,自然就会有人忧愁。
平日被符宴狠压一头的旁支没了笑脸,基本上都收到了秘密消息。
符冽被找回来了。
而且有继承域主之位的意图。
“那我们谈的生意怎么办?说好的军火交易也得断啊!”
符宴原本就有自己的资源进购渠道,符冽肯定也会继承,他们之前均分的交易项目全都泡了汤。
“那就让符冽回不来!”
“没错,符冽一定是被彦那帮人绑回来的,先把这群可恶的老东西清理掉,符冽肯定乖乖就走了。”
他们很坚信符冽能走第一次,就一定会走第二次。
毕竟他们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说得好!就这么办,一定要把小公子从老匹夫们手里救出来!”
“新来的,怎么这么墨迹,赶紧把酒水都端上来!”
新来的服务生:“……我去帮您催问。”
服务生面色不显往外走了好一段距离,趁着周围没人赶紧闪进了储藏间。
“怎么可能?”服务生,或者说符冽本人,现在正因为震惊瞳孔发颤。
“我人还在这里,那回去的符冽又是谁?”
符小公子心底的恐慌开始加深。
是阴谋?想要借机骗他回去?
不,这帮只知道拿钱享福的废物没这么多心思。
雄父留下的第二层保障?
可雄父死前死后都只有他在床侧,也没见他给谁交代过后事。
尤其是……符冽神色凝重。
昨天他收到了一条官方通信。
内容是他通过了调取雄父的基因档案申请,允许进行亲子基因匹配。
笑话,他人在这里,谁能通过面部识别?
谁又能借他的身份去做亲子鉴定?
他雄父明明只有他一个孩子!
符冽一直有关注这些旁支的动向,但他记得当时雄父病恹恹躺在床上,询问他是否愿意担当域主身份。
符冽从没想过自己又一天会坐上这个位置,他下意识摇头。
于是雄父给他选择了另一条路。
远离权利也能过得很好的路。
符冽只当雄父这是和往常一样,将手里的资源分与自己一部分去承担。
直到符宴迅速老化,呼吸静止,符冽才后知后觉,这是雄父留给他的遗产。
他在不知不觉间,就面对了一场人生的抉择。
后悔吗?
怎么可能不后悔。
他应该再多问问的。
他不该把雄父的形象抬得那么高大,他本该想到——雄父是会死的。
符冽不知道当时如果多思考一会儿,他是否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他无法回到过去。
他照着雄父的安排,改换身份,成了谁都不会认出来的一个小人物。
直到,亲子鉴定的申请出现。
符冽怀疑这是旁支夺权的阴谋。
其实他不该回来,他已经选择了雄父安排的路,越是重大的决定越是切忌回头。
符冽一路上都在唾骂自己优柔寡断,但他还是停不下赶回来的脚步。
是谁?到底是谁在侮辱父亲的骨肉,冒用他的身份?
符冽怀着怒意归来,却发现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采用假继承人计划的一方,似乎与旁支无关?
“这不应该。彦叔他们难道是要借假的掌权人,代理下令吗?”
如果是这样倒也不是不行。
怕就怕这假戏成真,鸠占鹊巢。
直到这时符冽才发现,他其实根本舍弃不下黑域。
做什么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他可是看着黑域长大的。
他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
他想联系彦叔,但又怕打草惊蛇,万一那个假冒的自己其实来自第三方势力,彦叔用各种方法确认后认为对方是真货呢?
那他岂不是置彦叔于危险境地?符冽可不愿冒这个险。
“正好这些家伙要去救假货,跟上去说不定能见到。”
符冽深呼吸几轮,把内心平复了下来,一张脸再次变作恭敬的服务生模样。
他推开储藏室的门,踏步走上原来的路,去接取雅间客人们预定的酒水菜肴,随后放于机器人的托盘上,与其一同走过去。
雅间的老熟人们还在叽叽喳喳说着恭维的喜话,看了他们对“解救”符小公子,占据资源收购渠道势在必得。
一如以前爱说空话。
符冽安安静静把菜上齐。
客人们根本不懂得大计避人,时间地点全都让他听得明白。
要不是知道这里全是蠢货,符冽都要以为是有诈让自己听这么详细。
“嗝,可是咱们为什么这么着急?”有个旁支才刚喝就打酒嗝,“不是说防着白域那边,不能宣布符宴死了吗?”
“蠢!咱们得赶紧把符冽给弄走,下周可是有小阁下要来做客,有符冽那臭小子在,咱们家的小孩不都得被比下去!”
符冽布菜的手一抖,差点把菜掉桌布上。
雄虫?
符冽心中惊恐。
怎么回事?他可没听说过这事。
怎么会有雄虫要来黑域?
这帮蠢货!
这哪是能接待雄虫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