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洞壁内,油豆大小的灯火映得空间格外压抑。
黄晕的灯光下,兄长那张清冷的观音面此刻也染上了点点暖意。
不似平时的隔绝烟尘,悲悯人世,今时的他格外让人亲近。
观音垂目,而这目光落在我身上。
“阿芷,你的伤如何了?”
他靠得很近,以至于珈蓝香的味道几乎覆盖视耳,局促之下,我后退了两步。
深吸了一口气,我鼓起勇气道,“兄长,能放我出去吗?”
兄长也不恼,只是轻抿唇角,恰如平常一般,但细看的话,便会注意到那双琉璃瞳染上了阴翳,“怎么?阿芷怨我?”
攥紧袖下的手指,我止住了央求的冲动。
我是顾府收养的孤儿,自幼与兄长相依。
虽说是孤儿,但兄长待我极好,一是他性情温和,二是他自幼奉佛。
甚至外界还有一个雅称其为半截观音。
观音...观音...求之悲悯,兄长亦是。
可总有意外,只那一次,自我救了小师弟,就与兄长疏冷。
我暗中想过,是不是兄长顾忌我,不愿意我受伤。
但奇怪的是,无论如何解释,如何道歉,他的气都没有消下去的意思。
是什么缘由我不清楚,惶恐一日胜过一日,连日里无法理清思绪。
兄妹不应该离得那么近,也不该日夜相对,不应管束对方的交友。
明明清楚这一切的界限在哪里,可是兄长...兄长为什么那么奇怪。
一切的根源指向了不敢细想的禁忌面。
妒忌,占有,欲.念所致。
我不能毁了兄长,也不能毁了自己,所以我要逃离这里。
兄长体弱故而礼佛,现下菩提绳断,珠玉散了一地。
阴翳几乎笼罩了他睫下的眼瞳,“阿芷是要离开我吗?为什么?”
我也不甘示弱,“是...我要去见小师弟。”
兄长抬起手如往日一般揉揉我的发,但方触及,他又适时收回。
“阿芷不乖,兄长是为你好,阿芷不能怪兄长...这一次,我就原谅你了。”
或许是觉得还有缓和的机会,他甚至都没有提起小师弟,只是将话题转移,并很快撤去了崖洞周围的守卫。
重获自由,那些怀疑和猜忌淹没在心头。
我准备回师门,哪料,刚爬上半山,就撞见了小师弟。
小师弟是个极漂亮的少年,站在海棠树下的他眉眼出彩,当真是人比花娇。
“阿芷,你终于回来!”他一步跳下石阶,两步并作三步的走了过来。
“谢棠,好歹我救了你,你怎么也不关心我的行踪!”
一想起被关在洞壁的半个月,我就忍不住大吐苦水。
我和我这个小师弟可谓是冤家一般的存在,救他之前,我们彼此看不顺眼,就因为我见证过他的囧事。
他那时在后山的深潭里洗澡,还未泡好,就被冲过来的我撞见。
属实尴尬不堪。
因此,他对我态度一向古怪,这古怪直至延续到我从山贼的手里救下他。
本就尴尬的两个人即便再缓和关系,聊着也属实不对劲,好不容易才应付完小师弟的“感激”。
心想,他别是打着跟从前一样让我出丑的歪主意吧。
我胡思乱想的,以至于朝他告别的时候没能看见少年脖颈下比海棠花色还要艳丽的绯色。
处理完师门的事,我准备早早回顾府。
可是即便走得再快,下山的路也是不容易的,赶到府邸天已经黑了。
我以为兄长会早早入睡,然而还未进院门,就被青年堵在门口。
灯笼的光影下,那张观音面终于有了裂痕。
见我怔愣在地,他朝我招了招手,笑得温柔,“过来。”
兄长是爱笑的,笑的时候是微微垂目,不像现在看似温柔,实则冰冷。
这时的他不像端坐的观音像,而像有了血肉的普通人。
就在我怀疑他的行为时,他抬手抚上我的眼角,“阿芷,看着我...”
是强势到不容反驳的姿态。
我以为兄长体弱,所以身体是单薄的,此刻却真实的感受到他并非我想象的那么脆弱。
“阿芷,为什么?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他喃喃自语,温柔的语气下,是掩盖得极好的病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