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蓝!”
机场出站口,张景月在人群中挥着手:“我在这里!”
李奕蓝身高腿长,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听到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扫视一眼,很快就锁定了张景月的位置,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月月!”李奕蓝出来后,就张开胳膊亲密地拥抱张景月:“好想你!”
“路上辛苦了。”张景月也抱着他,两个人七八个月没见,说不想念也是假的。
李奕蓝的脚边放着一个大大的蓝色行李箱。
“哥,我一个美国的朋友过来了,可以让他暂时住在家里吗?”张景月给许燃打了一个电话。
听筒那头人声嘈杂,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
“怎么了?”嘈杂的人声中,张景月听到了一个清晰的女声,是沐心的。
沐心的声音温柔,还带着亲昵。
“没什么,我出去接个电话。”声音零碎传来,是许燃在对沐心说话。
随着一阵桌椅搬动的声音,那边渐渐安静,许燃清晰的嗓音这才传来:“怎么啦?”
他们兄弟俩自那天早上的对话后,这几天一直僵着,谁也不搭理谁,如非必要,是不会联系对方的,也不知道互相在气什么,只是在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张景月再次重复道:“我有一个美国朋友过来,他可以暂时住在家里吗?”
“什么朋友?信得过吗?”许燃问。
“是一起玩了很多年的朋友。”张景月回。
“哦。”许燃回应一声,拿着手机,不说话了,背倚靠在一块白墙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在等,在等张景月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听什么话,反正也不挂断。
张景月却是没说话的,两个人就这么僵滞着,许燃还没有回答他可不可以让奕蓝住家里。
“许燃哥哥...”不久后,听筒里远远传来一道女声,在叫许燃,那是沐心的声音。
许燃在沉默一瞬后很快回了张景月:“你自己把握,我先挂了。”
“......”
张景月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听筒里已经一阵忙音。
张景月紧紧捏着耳边的手机,手都在颤抖。
李奕蓝提着个大箱子,低头看他不对劲,问:“怎么了?”
“没什么。”寒风料峭的机场大门口,张景月把冷冰冰的手机揣回兜里,说:“我们走吧,打车回去。”
李奕蓝住进了他们的家里。
一回到别墅,还没怎么收拾,李奕蓝就拉着张景月坐下来给他把脉。
越把越不对劲,李奕蓝眉皱得死紧。
“我不回来,你就死定了!”他说这话时,蹲下身打开了自己带来的行李箱。
他的行李箱里装的都是药,一排一排的码得整整齐齐,全是各种不同瓶子、不同长相的药丸,药片。
李奕蓝拿出一个棕色不透光的瓶子,倒出两片灰色药丸递给他,示意他吃掉。
“这么严重?”张景月愣愣地接过药,含进嘴里。
“你什么都感觉不到?”李奕蓝递给他水,问他。
“你知道的,我没有痛感。”
张景月没有痛感,只能靠面部气色以及机体表现出来的异常从而判断自己是否发病。
他这段时间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正常。
李奕蓝说:“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一趟梅岭。”
一听到梅岭,张景月就害怕。
“为什么?”张景月没有动:“我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常。”
“你没有感觉到异常,就是异常。”
李奕蓝问他:“我寄给你的药,还有多少?”
张景月翻出背包里的药瓶,打开盖子数了数:“还有四五粒。”
“吃这么快?”李奕蓝不可置信:“你在这里究竟遇到了什么?”
“你是知道的,那三瓶药原本是你两年的量。”
张景月不敢有任何掩瞒,诚实地说:“有一次背砸到玻璃,血止不住,吃了很多,有一次是掉下了悬崖,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后面偶尔受过几次小伤。”
“张景月,你回来究竟做的什么工作,为什么随时随地都在受伤?”李奕蓝听他轻描淡写的陈述,却越来越心惊。
“侧写师...”
“......”
“为警局做事?”
“嗯。”
“月月,你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李奕蓝神色凝重:"必须去梅岭找恩师,你不要给我说什么不去,没有什么不舒服,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的身体。”
张景月的命是他救回来的,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张景月对他十足的信任:“可是有你在,我就不会死。”
他不想去梅岭,那个去一次就让他下一回地狱的地方。
“有你,我就不会死。”张景月笑盈盈地说,李奕蓝一来,他就不害怕了。
“别贫嘴了。”李奕蓝把行李箱里的药都摆出来放在桌上,开始给他配药:“你早点去请假,至少要请一个月,我给你一个周的时间去请假处理好你手头的事,一周后我们去梅岭。”
“要这么急吗?”张景月的心惴惴不安。
“那你想什么时候走?”李奕蓝站起来看他,眸子里隐隐要发火,他不是个脾气太好的人。
虽然只有24岁,凶起来的时候却像个被点燃的炮仗,让人听到声音就瘆得慌。
张景月好久没被他凶过了,突然来这么一下,将他吓了一跳。
还没反应过来,李奕蓝就把药一瓶瓶装进行李箱:“我辛辛苦苦研究这么多药来干嘛呢,从马里兰运到这里,过海关就花了我半个月,可是有人一点都不稀罕…”
“不想活?那就只有死了呗,我还是去联系联系这津州哪里有做棺材的算了,死就死吧,反正又不是我死,死了我也落个清闲,做棺材应该比做药片简单吧?治病救人不如做道场,做医生做到最后不如做个道场先生,反正死人的生意比活人好做,特别是遇到犟种的时候。”
“这破地方,冷死了,也没有暖气,我还是去找我叔叔算了...”李奕蓝埋着头怨声载道说了一长串。
“奕蓝,你别说了,我去请假就是了。”张景月走到他身前,抬手阻止他收拾东西。
一滴温热的眼泪落在他手腕上,张景月抬眼去看,李奕蓝眼睛上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他哭了。
“对不起,奕蓝,”张景月给他道歉:“我很爱惜自己的生命的,我明天就去请假,你别哭。”
“谁哭了?!”李奕蓝仰起头,他一仰头,张景月就看不见他的脸。
“我才没有哭。”李奕蓝像个硬嘴壳的鸭子。
“小哭包。”张景月见他和小时候的那副委屈样一模一样,就说他。
“你才小哭包。”李奕蓝矢口否认。
此时,客厅大门忽然传来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张景月意识到什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将桌上的药抱起来一股脑扔进行李箱。
行李箱关上的那一刻,门也打开了。
许燃在晚上十点的时候,破天荒的回到了家。
他一进来就望见杵在沙发旁一高一矮站着的两人。
“哥,你回来了。”张景月难得地对他盈盈一笑,那笑容像做错事一般带着讨好,整个身子将后面的行李箱死死挡住。
“嗯。”许燃回应一声。
“哥,他是李奕蓝,我的好朋友。”
“这是我哥,许燃。”张景月给两人相互介绍。
“你好。”
“你好。”
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握手寒暄,许燃平静如水,李奕蓝倒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自李奕蓝住进家里后,张景月就不再那么孤独了。
这一天,许燃将他送回家后没有下车,也没有熄火。
张景月以为今天沐心不在,他就不会出去了,没想到他还是要走。
天知道,下班时他没有在副驾驶看见沐心时心里有多窃喜。
“哥,是要去找沐心吗?”张景月下车后,问驾驶位上的许燃。
“嗯。”许燃回,他看见张景月的身后,李奕蓝打开门走了出来,站在他身边。
李奕蓝表情不算好,眼里含着若隐若现的敌意,这股敌意来的莫名,许燃看见他站在张景月身边,也越发看他不顺眼。
“好,早去早回。”张景月善解人意和他告别,手却紧紧捏着背包带。
许燃走后,张景月心里一阵怅然若失。
“你哥就是这样每天送你回来后就和那女的约会去了?”李奕蓝双手抱胸闲闲地倚靠在门边问张景月,他在这里短短住了不过三天,就已经与柳沐心见了两次面。
一团鬼火在他胸口直窜,越看许燃越生厌。
“嗯。”张景月回。
“真是的...”李奕蓝心中有气就立即爆发出来:“那你回来干嘛?他都要有自己的家了?你回来干嘛?我都不知道你吊着你这条小命回来找他的理由是什么?!”
“他是我哥。”张景月说。
“又没有血缘关系。”李奕蓝立即反驳:“你妈不嫁给他老爸,你们就是个陌生人好吗?既不沾亲又不带故的,你这些年来心心念念要见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张景月垂头没说话。
“真的晦气,烦死了,张景月,你真的让我烦死了。”
不仅要为他的身体劳心劳力,还要因为他有这么一个哥抱不平。
“可是...他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张景月好久才说话。
此话一出,李奕蓝无法反驳,他的确是因为心中执念,心中有牵挂的人,才这么艰难地求活。
他一直牵挂的人,就是许燃,如果没有许燃,十八岁那场手术,他早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那你看他跟别人走,你开心吗?”
“不开心。”张景月只有跟李奕蓝的时候,才敢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因为沈大哥要他尽快看清现实,心仪姐要他别缠着许燃,姨爹姨妈看见许燃和沐心在一起,就会很开心很开心。
李奕蓝心疼地抱抱他。
第七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