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山烟雾缭绕,身边是几只野狼的尸体,宫远徵身上血迹斑斑,他踉跄着往山下走去,浮屠山脚下二里远有一处草屋,他记得那里有一处草屋。
傅九星在那里。
近在眼前的草屋升起一阵袅袅的炊烟,在门口就听到了傅九星和无忧的笑声,她们笑闹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宫远徵推开大门,傅九星身着一身青衣,头上用发钗挽了一个极简单的发髻,听到动静,她匆匆转身,额前几缕碎发散落,眼睛亮的像九天之上的星辰。
“你回来了?怎么又弄得这么狼狈?跟你说了好多次不要总往山上跑...”她小跑着奔向宫远徵,唇间带笑却语带埋怨。
宫远徵目不转睛的盯着傅九星的笑颜,目光中尽是贪恋,他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却被傅九星打掉,她嗔道:“手没洗,不许碰我。”
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傅九星面若桃花,“看什么啊?不认识了吗?”语气里的亲密和似有若无的娇羞让宫远徵心颤。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他轻声开口,带着血迹的手不自觉的在外衣上擦了擦,她不喜欢他身上的血腥气。
傅九星脸颊上带起两片红云,她斜了宫远徵一眼,“油嘴滑舌。”但是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饭快好了,你先进去休息休息吧。”她推着宫远徵向房间走去。
宫远徵眼中带着笑意推开了房门,可是门内漆黑一片,像是走进了一片迷雾,他慌乱的回头,却没有傅九星的身形,他焦急的呼喊:“傅九星!你在哪啊傅九星?”
没有人回应,他找不到方向,只能在迷雾中胡乱冲撞。
忽然,迷雾散了,他看到了一群红色嫁衣的新娘,刺眼的红,他冲过去,一个一个辨认,身边有人在厉声呼喊,说他不懂规矩,这是为少主选亲的新娘,他喃喃道:“不是的,不是,我的新娘也在这里。”新娘四散慌乱的躲避,惊呼声此起彼伏。
终于,他看到了,她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就像是在等他掀起她的盖头。
他走过去,颤抖着手掀起红色绣着金纹的盖头,暖黄的宫灯下,露出一张极美的面容。
傅九星笑得娇俏:“你找到我了,宫远徵。”
他重重点头:“我找到你了,我总是会找到你的。”
“我来嫁给你,你高兴吗?”
宫远徵眼眶发红,高兴啊,他好高兴。
他伸手想把他的新娘揽进怀里,可是傅九星像是一片四散的雾气般消散了,他用尽力气也抓不住一丝一毫。
天地骤变,场景突然变换。
傅九星躺在他的怀里,面色苍白,唇上点点血迹,血色的妖异纹路缠在她颈间,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吞没,她的手指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裳,眼神痛楚,声音嘶哑:“宫远徵,我好疼啊...”
宫远徵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等等我,等等我傅九星,我能救你的,我一定能救你的,求你,等等...”
胸前的力道突然松了下来。
“傅九星!”
他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气。
白色的帷帐映入眼帘,有滚烫的泪水争先恐后的顺着眼角滑落,顺着头发没入床褥中。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都是梦吧,傅九星怎么会死呢?
突然,一只素白的手轻抚上他胸口,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他。
他侧头看过去,傅九星睁着懵懂的眸子看着他,像是费解他的满脸泪水。
宫远徵僵住,不过也只有那一秒,下一秒他坐起身把傅九星整个托起拽入了怀中,他抱的那么紧,就像是抱住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片刻后,他松开傅九星,眼神炙热又迷乱的盯着她,他极快速的解开了傅九星的腰带,黑色的外衣松散开,露出雪白的中衣,他手上动作不停,毫不犹豫的把中衣褪下,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皮肤,她的**毫无瑕疵,洁白莹润如同羊脂白玉。
傅九星眼睛睁大,整个人挣扎着要埋进被子里,却被宫远徵禁锢住,她身上被脱的只剩一片小衣,胸前玲珑饱满的弧度被遮掩在贴身衣物之下,背后精致的蝴蝶骨轻颤,尽管房间里点着火盆,她依旧觉得寒冷。
“冷...宫远徵...”她推他的手,可是宫远徵像是入了魔,她怎么推得动呢。
“乖,别动,让我看看,马上就不冷了,马上就不冷了...”
春光乍现,暖玉生香,宫远徵眼中却没有一丝欲念,他仔细查看她的身体,颈肩、腰背、四肢,那些妖异的血纹都消失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松了一口气,把白色的中衣给傅九星穿好,用被子把她紧紧裹住,重新揽进怀里。
他的手在颤抖,唇轻吻着傅九星的额头上,他慌张无措的感受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她是温暖的,不是冰凉的,如果这是梦,他祈求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别再离开我...”他颤声说着,泪水再一次滚滚而下,傅九星伸手擦掉他的泪,双手伸出来环上他的脖子,紧紧贴在他怀里。
执刃殿。
座上花长老和雪长老听了宫子羽一行人的话面露诧异,死人复活?这简直荒谬!
花长老高声问道:“尚角,你也觉得这是真的?”
宫尚角恭敬说道:“确实如此,出云重莲都没有救回傅九星,远徵是过于悲愤才对子羽弟弟动了手,如果她没死,远徵绝不会胡来,况且,月长老也去看过,确实已经没有脉搏...但是她也的确是活过来了,这是我亲眼所见。”
花长老面色凝重,宫尚角都承认的事情,想来不会有错,他看向宫子羽:“子羽,你怎么看?”
宫子羽想起徵宫院里的“黑甲”大军,不禁心头一震。
“傅九星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也不知道角公子是怎么确认新娘身份的?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宫子羽矛头对准宫尚角。
宫尚角冷淡的瞥了一眼宫子羽,淡淡说道:“我已经新派出两队人马去查傅九星的身份,子羽弟弟倒也不必这么急着往我身上泼脏水。傅九星的身份是傅家家主亲口承认的,她一定是百舸城的人,这重身份做不了假,除非,百舸城要公然对抗宫门。”
宫子羽冷哼一声,“角宫负责宫门外事务,偶尔出点纰漏也情有可原...”
“角宫不会出纰漏!”宫远徵眼神锋利扫向宫子羽。
眼看着硝烟又起,雪长老及时出声:“傅九星行为怪异,身份不明,留在宫门是个隐患,况且她私自出宫门,已经坏了规矩,不如——”
话未说完,就被宫紫商打断:“不行!”傅九星不能死!
众人面露诧异,宫紫商往日是不会插手宫门事务的,她看见长老就如同耗子见了猫,躲都来不及,更别说反驳了。
宫紫商自己都愣了愣,真是嘴比脑子快,她怎么敢打断长老的话啊,她是像谁借的胆子啊,心中忐忑不安,但是想到傅九星递给她的图纸,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她出宫门,是为了找她姐姐询问武器改进的方法...应该不是有什么不轨之心。”
“武器?”
“是,小黑也知道的,我们经常在一起做实验。”她默默把小黑也拉下了水。
“小黑又是谁?”花长老发问。
“是...是我。”花公子从众人身后站了出来,耸着肩小声应道。
花长老大怒:“逆子,竟然违背宫规擅自来前山,回去给我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出花宫一步!”
花公子沉默的地下了头,在父亲眼中,他还是那个只知道厮混毫无进取之心的废物。
雪长老安抚的看了一眼花长老,继续说道:“也许她出宫门真的是取图纸,但是有如此怪异的御虫之术,又能死而复生,她留在宫门,风险太大。”
“在真相查明之前,不如先软禁在徵宫吧,我会在徵宫布防,她不会踏出徵宫一步。”宫尚角说道。
雪长老看向宫子羽,宫子羽瞥了一眼宫尚角,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可如果不是为了宫远徵,他不会为傅九星这么费心。
“就这样办吧,这一次,希望角公子不要再出什么问题。”宫子羽面含讥讽。
宫尚角少见的没有反唇相讥,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傅九星知道宫门太多秘密,她不能活着离开宫门。
在真相查明之前,替远徵留下她,给他们一个机会。
青漠,擎云宫内,一个身着银色氅衣的青年恭敬的站在殿中,身材挺拔,眉目俊朗,眼中却毫不温润,像是一把刚开锋的利刃。
“乌潼,你去一趟中原,把王女带回来。”
那人目光微动,躬身应道:“是。”
屠铎把手中的锦囊递给他,沉声说道:“一定要把王女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我以性命起誓,只要我活着,绝不会让人伤王女一丝一毫。”
“好!”屠铎看向他手里的锦囊,说道:“这是阿朵的授牌,我现在交给你,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乌潼猛地抬头,虽然目光略有震动,但是情绪依旧平稳。
“乌潼明白。”
屠铎对他很满意,乌潼,可是他为阿朵精心挑选的伴侣。
殿外,屠里把耳边的应声蛊捻死在手心,嘴角带了丝意味不明的笑,眼眸却没有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