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打砸的声音不断,守在门外的人瑟瑟发抖,却不敢劝阻半分。急促的脚步声从院门直到书房门口,男子迫不得已单膝跪在门外唤了声,“主子……”
“滚——”暴怒的吼声从门内传出,随之而来的是房门被狠砸,几片碎瓷片穿破门上的琉璃弹飞到地上。
男子身躯微震,但眼前的形势不容得他退缩,只能低声道,“主子,国子监祭酒司马大人携女司马烟到访,人已跪在中堂了。”
“杀了她!”房内的人听到这个名字,怒吼道,“给本宫杀!我要他们父女五马分尸——”
“主子不可!”男子顶着压力飞快地道,“司马家还有价值,尤其是如今……尚需司马大人来举证您的品行。主子,少不忍则乱大谋啊。”
房内的打砸行为停下了,半刻后,一声巨响,仿佛是什么被劈开般。没多久,房门从里面被打开,身材欣长的华服男子披散着长发缓步而出,俊美的面容犹带阴冷,眉眼俱是矜贵高傲,狭长的眸中尽是阴翳。此人正是大齐的六皇子,萧令宗。
“那人如何?”阴恻恻的语气还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息,萧令宗接过一旁侍从呈上的丝帕擦着手。
“已服下避子汤,是六皇子妃亲自送的汤,不过……那人请求一切保密。说是……她并非有意闯入,教训已得了,只求余生安稳。”男子略有停顿,他亦不解对方的要求。尽管这件事出乎主子所料,但六皇子侍妾身份也非比寻常,就她的情况如今不会有更好的选择。
萧令宗冷哼一下,“既是她所求,准了。”
这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他从小就看多了,想让他上钩也得看自己够不够格。想起今日误闯进来的人,萧令宗轻眯起眼。
那滋味确实**,可惜脑子和手段都不行。
还好今日自己的暗卫来得及时,在淑静长公主率人到来前把人扛走,不然还真不好善后。酒后失仪和酒后乱性,这二者在这个时间点的差别很大。
“走吧,”萧令宗轻抬下巴,眼底疯狂的杀意慢慢沉淀,最后流转的是矜骄与冷傲的皇子气派,“去看看司马宏能给本宫带什么赔罪礼。”
萧令宗走后,训练有素下人迅速地进入房内,清理凌乱的一切。很快,书房又恢复了安宁与庄重。
翌日,六皇子于淑静长公主宴会上酒后失仪被御史参了一本,今上大怒,幸得国子监祭酒及宁国公积极为六皇子担保,力证其品性及纪录极好,只是一时酒后失态且并无发生什么丑事。经太子率众兄弟求情,沈昭仪自请禁足以警教子不严等一系列操作后,今上才罚了六皇子一年的俸禄,还指派了仪官驻府,小惩大诫。
消息传开后,京中倒也没掀起什么波澜,毕竟男子饮宴醉酒也正常,之前秦天赐还因为醉酒跟六皇子打了一场,何况这次并没有什么风流韵事流出。倒是当时淑静长公主府的下人污蔑定安侯府的姑娘被人当场拆穿,让长公主很是没脸了一段时间,连热衷的宴席也停了。
外头沸沸扬扬,处在漩涡中心的司马府内却一片安静。
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往鸟笼里放入一勺子饲料,少女笑看鹦鹉扑食的姿态,耳边听着丫鬟喋喋不休的话。
“如今以司马家跟六皇子的关系,这门婚事八成是不成了。都怪三姑娘,好好的皇子侧妃呢……姑娘你好不容易眼看要熬出头了,结果……三姑娘怎么就这么坏呢,自己要作死还得拉着姑娘你……”明明是三姑娘自己坏,大人却硬是把婚事推了。这三姑娘不行,不是还有她们五姑娘吗?
“好了,这事到此为止。再多嘴,让大伯父听到了,我也保不住你。”司马蓉拍了拍手,微微一笑,“侧妃也不过是妾而已,六皇子妃是公府的独女,又是上一届长宁书院的优生,若不是太子妃早定,只怕……既然如此,其他女子在六皇子府也是黯然失色,没有出头天。何况我姿色平平……如今这般,也不是什么坏事。”
“姑娘何必妄自菲薄,姑娘容色虽不惊艳却也绝非姿色平平。何况如今三姑娘翻不出什么风浪了,司马府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姑娘了。想必大人会为姑娘选个好出路。”
司马蓉闻言轻笑,秀美的面庞也明亮起来,“是啊,这么一来就不会随便把我嫁给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了。真不错……”
“那姑娘……那个人,日后还会来找姑娘吗?”丫鬟顿了一下,轻声道。
素手撩起腰间挂着的精致香囊,司马蓉想了想,拿到炭盆边便扔进去,看着香囊被焚尽。“虽然不知她为何这般,但这个人心思太深,手段也粗浅,日后也不必相交了。”
能从一次宴会便留意到她那三姐姐的心思,后又洞悉三姐姐的计划,看穿她的伪装并跟她合作……这种豁得出去的人,一旦沾上便很麻烦。
这样一想,司马蓉便沉吟一下,“司马家刚被人推上风浪口,最近我们还是安分些,给我跟母亲告个假,就说我被吓到了身子有点不适,这些日子便在家闭门休息了。”
“是。”丫鬟默默地记下。
如意楼精致的楼中阁雅室内,长宁书院的几个学生再次聚到一起,临安等糕点上来后便挥手让人退了出去,还让珍珠玛瑙二人守在阁楼的入口处。
安排完后,舜华第一个把林染抓到中间,焦急地检查,“怎样,你有没有不适?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染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临安转到面前,“那丫鬟那般叫嚷,是不是有人算计你?”
王若溪抢在她回答前把人拉走,“你是怎么逃掉的?那天那个女的真的不是你?”
“够了……”林染暴躁地捂着耳朵,委屈地看向另一边悠闲地喝茶吃点心的姑娘,“初宝,救救我。”
舜华三人蓦地转头看向阿初,吓得她差点被嘴里的豌豆黄噎到。
“就是我观兰的时候听到了有人算计她的话,当即让人去找她了。”阿初想了想,看了眼舜华才道,“当然我肯定没那么大能力,我遇到顾先生了,他派人帮我的。”
“顾先生?”舜华三人讶然,临安偏头想了一下,“那他应该是找卫凌表哥了,他们以前一起在御林军混了些时日。我听大哥说,他们交情还不错。”
阿初点点头,“确实有赖国公爷帮忙,我和表姐碰头后,便赶紧去找大姨母她们了。原本是打算直接去花房的,因着路上遇到之前被打晕的素秋,她说看到淑静长公主带着人过去花房那边,但没看到大姨母她们,我便想着估计是长公主有其他理由没声张,我们也不宜直接过去。故而先去找大姨母和我娘,谁知道当场就抓到了诬陷表姐的人。”
说实话,事情后来发展有点混乱,阿初疑心当天设局的人不止一方人马。但她没有任何证据,只是这个局出来的效果太奇怪了,不像是按计划发展的样子。
“对啊,那时候很多夫人还在戏台这边,要是你们直接去了花房,还得费时间处理那些不实的流言。”王若溪对流言的杀伤力很是了解,心有戚戚焉地安抚林染。
“我们就这样了,我真的没看到是谁害我,就记得司马烟一个劲儿地给我敬酒,我明明就没喝倒掉了,谁想到还是中招了。”林染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
“也许不是酒有问题,而是其他。司马烟拼命让你喝酒,大概是想要你更衣或者去她提前准备好的地方?”舜华出身公主府,对这些把戏很熟悉。
“随便吧,反正结果就是这样。我比较好奇的是,花房那边发生什么事了?”阿初放下茶盏,双手托腮看着王若溪。
林染让位,把王若溪拉到中间。
“说起来,你怎么会跟过去?”临安好奇地问。她们当时并不知道有这事,只是淑静长公主脸色不对有些奇怪而已。
“我娘的丫鬟说,当时是有看到司马家的人偷偷跟淑静姨母说了什么,她脸色一变就离了席。”舜华也是后来听说的。
“我们跟姐姐见面聊久了,来得晚,是在去戏台路上遇到淑静长公主她们一行人的,司马烟也在,看到我便很热情地拉着我们一定要去,还说什么毕竟是公主府,没些人证估计公主府脱不了关系之类的话。长公主便请我们一行人跟着去了。”要不是司马烟话里话外有她熟悉的人私会外男,王若溪也懒得赴这种混水,她娘和大姐拒绝的话三番四次被个小姑娘打回,气得直发颤。
“她疯了吗?”林染惊叹,她跟司马烟什么仇啊,这般不管不顾地想要她死?
“不,她是蠢罢了。”阿初悠悠地道。她好奇的是,司马烟到底有多焦急,错漏百出还得罪不少人。或者说,这事背后有多少人设局了?
“到了花房,门是反锁的,里面确实传来了一些……声响。”毕竟是未嫁的姑娘家,王若溪也不好意思说得太白,小脸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连忙道,“然后,长公主就怒叫着让人砸门,谁知道……过了一会儿,门还没砸开,六皇子就从里面出来了,衣衫不整的。说是醉酒在休息,司马烟还作死的要进去,结果被六皇子打了一掌才老实了。长公主后来是进去了,我偷偷看了一眼,花房里面不大,确实没有其他人。然后,长公主就训斥六皇子行事无状什么的,气冲冲地带着我们回去了。”
“没有……其他人?”在场的人都不信,但既然当场没拿下人,那就只能是没有。“难怪只参他无状失仪,而不是其他。”
“司马烟为什么要这样做?”阿初不明白这点,她还蠢到亲自下场,这种事要是安排好根本不需要出面就能做到。
“我听母妃说,沈昭仪之前就抱怨司马烟爱搬弄口舌,看不上她,反而属意二房的司马蓉。可司马烟之前那般高调不就是因为笃定自己能进六皇子府么,若进不了,哪还有好人家敢要她?大概是前程尽毁了,一时想左了便想着讨好六皇子……如今,司马家是跟六皇子结了怨,又无法断了关系,她可真是个祸害。”临安那天回去也是被自家母妃教育了一番,才知道这些内情。安王府虽说位高权重,但这些设计皇子们的算计他们一向不参与。
“她差点就害了染儿,根本不值得同情。”王若溪跟林染关系好,很是气恼这一点。“染儿不过是跟她有口角之争,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问题造谣阿初导致的,她这般报复可见也是心胸狭隘极了。”
“没这么简单,”舜华想得比较多,“染儿是定安侯府的嫡出姑娘,若是跟六皇子有了什么首尾,怕是林家也不好办。”
几个姑娘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她们对外事的触觉不强,但平时也会听父兄谈及一些朝堂上的形式。
长宁书院的学生比一般闺阁姑娘学的更广泛,而越是位高权重且能长盛不衰的家庭越不会疏忽女孩儿的教养,谈及正事也不会很避忌,甚至还会跟儿女分析提醒一些利害关系。身在高位,一个拖后腿的都能拖累整个家族。
但涉及朝堂一些很核心的事情,他们也不会说得很直白,领悟都靠自己。若不是舜华和临安,这些姑娘甚至不知道这次意外除了姑娘家仇恨外的那些内里错综关系。
阿初和林染知道林晖不想站队要什么从龙之功,只想走纯臣的路子复兴定安侯府,但……真的就是这样吗?两人对望一眼,她们也不确定。
“总而言之,这事算是过了。我们也不好再多讨论。”成安帝已经罚了六皇子,司马烟也在当晚被送去庄子了,这事就不宜被提起,没看到京中今天开始已经在讨论十五的元宵灯会了吗?便是有不少人都在刻意抹去这事的影响。
“我阿娘也是这样说。”舜华告诫般看了一眼伙伴们,“这事就在这儿说这儿散了。你们也是,别再讨论这事了。”
涉及皇家的事,本来就不好说太多。何况这要是真的有什么,那就是丑闻了。安王妃跟淑宁长公主没有出头,不也是因为这些立场问题吗?
阿初等人点点头,看大家沉重的样子,王若溪率先扯开话题,“说起来,元宵之后沈家就该上门提亲了吧?怎样,沈公子可有约你元宵簪花?”
林染闻言,神情一愣,反应过来便握着小拳头轻捶了一下她,眼神闪躲,“讨厌,说什么呢……”
之前沈林两家曾说好,翻了年就正式上门提亲的,林染想起沈玉朗,心里却没有当初那种甜蜜的感觉。轻轻垂下眼帘,林染呐呐地道,“沈家送了年礼过来,他……说了那天想要一起去猜灯谜。”
“哎哟~”临安没多想,只是取笑她,“瞧他那样子,心都快飞去林家了。”
“才没有呢……”林染嗔了她一眼,“你呢,到时候谁给你簪花?”
“什么簪花?”阿初听得一头雾水的。
“对哦,初宝第一次在这边过年,还不知道吧。”舜华解释道,“京城的元宵节会有大型的灯会,比中秋还要隆重。而且,这边的习俗,那晚男子会为自己心仪的姑娘选花并亲自为她戴上,以示爱慕与求娶之意。”
“竟有这般?那要是那姑娘不愿意呢?”阿初好奇问道。
舜华一噎,她倒是没想到有人会问这个,“这……不接受吧。一般都是彼此有意才会约出来一起走的。”
“那要是很多男子给一个姑娘戴,那姑娘不就一头都是花了?”阿初想起某个城市好像也有这种簪花的习俗,不过那是簪了一个花冠了。
“哪家姑娘会大咧咧地簪一头花呀?那不就是三心两意了吗?”临安单纯,闻言瞪大了眼,她从没想过女子还可以戴一头花。
“不不不,她可能只是平等地对好几个男子有意而已。”阿初一本正经地拍拍胸口,“那心意都是实打实的。”
“可以这样的吗?”王若溪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想法。
“可以的,男未婚女未嫁,男子可以给多个姑娘簪花,那姑娘也可以接受多个男子的花啊,要知道,成为一个海王本来就是我的梦想。”阿初眼神坚定而充满向往。
看不下去的舜华一掌拍下阿初的头,无语地打断她们,“够了,你别带坏她们。你们也别听她瞎扯。我倒要看看,元宵那晚你敢戴几朵花儿。”
舜华想起最近被训斥时某人的清冷面容,不怀好意地笑了。
“诶,还没跟你们说吗?初宝她这两天就离京了。”林染眼珠子转了转,放下茶盏道。
其他三人惊讶地看向阿初。
“除了在漠北那几年,每年过了正月,我们家除了爹爹有公务外都会回司州老家尽孝,我祖父母及其他亲族都在那边。”阿初眨眨眼,咽下嘴里的果茶才慢慢地道。
“那何必这么早就走?这才刚过初十呢。”临安还想着过几天天气好了约一个骑马局,她好几年过年没尽情策马了。
“这不书院二月初八就开学了嘛,京城去司州马车慢行的话大概两天路程。刚好阿诺又在那边过年了,阿娘便想着早些过去,陪祖父和祖母过元宵佳节。而且,我听阿娘说,今年我祖母娘家那边也来人了,更是要早点回去帮忙。”她祖母嫁到司州几十年,跟娘家人见面没几次,所以特别慎重。
至于说不能在京中过元宵,阿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遗憾,祖父母极为疼爱他们姐弟,而且司州那边的年味也很浓。“我也好久没看过司州的烟火夜了。”
“那也是,你什么时候回来?”舜华虽有点遗憾,但下个月又能一起进学,也没什么不高兴的。
“书院开之前肯定回来准备的。”至于具体可能得看她娘跟她祖母讨价还价了,阿初不负责任地笑道。
“我要是没什么事,等过了元宵也去司州玩几天。”林染觉得这个可行,反正她不是没去过。“司州的烟火是大齐烟火之最,连京城庆典的烟火都是司州那边进贡的呢。元宵那晚肯定很热闹。”
“行。”阿初应得爽快。
几个京城土生土长的姑娘都没去过司州,不由得打听起那边的情况。阿初捡一些比较有趣的风俗和经历来说,一时间雅室内笑语不断。
如意楼外,繁华的京城大街充满着红火的过年气氛,络绎不绝的马车和行人俱是喜意盈盈,映照出大齐中心的昌盛安逸。
时近正午,天空却忽然暗沉了下来,没有阳光后空气中便多了几分隆冬的森寒。
云易想到家中只剩下自己一人,便更觉得冷了。踏出宫门,街道上都是拖家带口地说说笑笑,云易忍不住叹口气。
过年时节正是家人相聚的时候,他却要留守京中处理各大祭祀活动。哪怕早几个月就开始筹备,依然需要一眼不错地看着,不然被人钻了空子拿来做些什么,他们鸿胪寺便是浑身是嘴也脱不了罪。
“云叔,别叹了,”白辞刚从军械库出来,一眼便看到他哀怨的眼神,忍住笑道,“林世子不是邀请你去侯府过元宵佳节么?”
鸿胪寺主事各种外宾和祭祀事务,里头的官员个个笑容和煦如春风,能说会道,发生任何事面对任何人都是游刃有余的有礼温和,其中这一任的鸿胪寺卿更是从民间归来,处事极有分寸,很招朝中官员好感。没想到一贯从容不迫的人,在妻儿离家后却多愁善感起来,连儒雅的面容也多了几分幽怨。
云易瞥了他一眼,“不一样。”
在别人家过节,怎比得上跟至爱至亲一起?可是自己一家常年在外,父母均在司州,自己已是无法承欢膝下 ,又怎么能拦着夫人儿女回家尽孝?
感叹完自身,云易缓了脸色,笑盈盈地关心白辞,“过几日元宵,你还打算到镇远将军府跟将士们一起过吗?”
镇远将军宁浩梓跟云易并无过节,不过是因着林家的关系疏远罢了。云易本人对宁浩梓还是比较敬重的,尤其是白辞在其麾下并没有被埋没反而能一展所长,足见宁浩梓气量。
白辞摇了摇头,“我打算趁这段时间事务不多,查一下师父的事。”
云易跟慧觉大师交情也不错,何况对方还是闺女的救命恩人之一,故而闻言也赞同,“可有什么线索?”
“之前云叔给的名单里头,有一队人是来自司州的梵恩寺。”云易收到慧觉大师的死讯和白辞进京的消息后,便使了些关系,弄到一份漠北关口的通行名单。在慧觉大师出事前后一个月内,通过关口的人不算太多,阿初还托红莲筛掉自己人和正常商队,剩下的不足三十队人马。这几个月来,白辞已经逐步排查了不少人,如今剩下的人当中,正好有一队僧侣来自梵恩寺,在慧觉大师出事前曾到访塔尔寺讲经和交流。白辞听到阿初去司州后,便想着趁元宵节借故申请离京一趟。
武将离京不是一件容易得事,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怀疑,但这次阿初正好给了他一个理由去申请。
“梵恩寺啊……以前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山间小庙,那老秃头去后新的住持好像挺有手段的。如今梵恩寺已是司州当地比较有名的礼佛之地了。”云易灵光一闪,笑着道,“那边虽不如京城繁盛,但司州从来重视年节,连烟火大会也跟朝廷申请了,那边过节亦是不错。”
自家夫人一直心疼白辞在京身无长物,又碍于林宁两家关系不好照料打点,若是司州倒是没那么多顾忌。
这是个挺好的时机,胡成那群人暗搓搓计划元宵去花楼放肆一番,要是他留在京中难免被他纠缠。白辞眼带一缕向往,“初宝在漠北时便常说起司州,之前一直未能亲眼见见她说的景象,趁这个机会看看也是极好。”
司州离京若快马而行,也就一日时间,如今还在新春,武官事务没那么多,只要有批文出京一趟便行。
云易眸中有着疼惜,拍拍他的肩膀,“你若去,初宝诺宝肯定高兴,让你英姨给你做好吃的元宵。另外……”
云易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微沉,眸底闪过锐利,顿了一下,仿佛有点难以启齿。
“云叔,可是有什么异常?”白辞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形于色的阴沉,不由得凝神问道。
“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母亲的娘家是西南连氏,这次也会派人过来。那孩子是我舅舅的次子,跟初宝在南城和汴州都见过面。”云易笑着道,“你要是去司州遇到了,便看看他人如何。”
连家?看看人?白辞微愕,瞬间便明了,这是要替阿初相看吗?“我以为,云叔更希望初宝在京……”
“在哪不是问题,”云易摆摆手,语气有一丝叹息,“人才是重点。”
“云大人。”
白辞刚点点头,便听闻身后有人走近。回头一看,男子一身绯色官袍,衬得面若冠玉,五官精致温润,身姿挺拔若松,绕他是武将也挑不出对方的不妥。
“顾大人。”云易与白辞作揖施礼。
云易因祭祀安排与顾思衡有过交集,对他印象还不错。出身高贵,能力卓越,又极得君王信任,外形虽不若安王世子出众,却也是京中难得的芝兰玉树。
“白副将也在。”顾思衡回礼,眸色清浅。
“云大人,过几天便是元宵佳节,大人首次在京中过节,可要好好感受一下大齐有名的元宵灯会。”顾思衡嘴角含笑,态度不卑不亢,仿佛只是闲话家常。
云易眉眼弯然,眸色有几分赞许,却摇了摇头道,“灯会盛大,可如今家中只我一人,也无所谓了。”
“哦?”顾思衡微愣,似是好奇,“大人的家眷……”
云易摆摆手,笑着道,“父母还在司州本家,妻儿前两天便启程返家了,如今怕是已到司州家中了。”
“是……么?”顾思衡垂眸,若有所思。抬眸之时面色已如常温润,“那真是可惜,京城的元宵灯会甚是璀璨。不知道白副将届时可会跟同僚一起凑个热闹?”
白辞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云易明白他的顾虑,只是他的行踪要查不难,与其闪烁其词,不如大方承认。“说来巧合,下官刚好邀请了白副将去司州过元宵。当年在漠北曾向白副将提起司州的节日,没想到今日才能兑现承诺。”
顾思衡剑眉一扬,漆黑双眸清冷若深潭,“白副将要去司州度元宵佳节?”
“呵……”白辞眉目慈和,淡淡地道,“要是将军无其他要事,自然是要去拜访一下老太爷的。”
“云老太爷在司州治学多年,桃李遍天下,确实应该拜访。”他目光闪过一丝若有似无得凉意,转眼间却又笑意盈盈,“不过开年后事务繁多,个别官员也申请离京祭祖未归,也不知道批文是否有名额。”
嗯?白辞莫名地觉得有点冷,没等他细想,顾思衡已被追上来的大理寺少卿缠着,致意后便告辞了。
云易没发现白辞的迟疑,看着那边俊雅年轻的男子自若地应对,言笑晏晏,不卑不亢,忍不住赞道,“顾大人年纪轻轻,为官不过数载便能有此成就,称得上天资聪颖,出身高贵却又公正守礼,不负谦谦君子之姿。据闻顾家男子皆深情,太傅夫人离世多年顾太傅也不曾续娶,连妾室也没有,可见家风严谨。也不知道怎样的姑娘才能配上了。”
白辞回过神,听到云易难得盛赞,微愕一下,慢慢露出一个高深难懂的笑容。
我喜欢姐妹们茶话会,要开启司州副本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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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各方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