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苏晚无意识地攥住被角,指节在米白色布料上泛起青白。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
高跟鞋叩击瓷砖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某种倒计时。方特助退到门边时,那个穿着香槟色高定套裙的女人已经站在了光影交界处。她将Dior戴妃包随意搭在手肘,发尾卷起恰到好处的弧度,露出的脚踝处隐约可见玫瑰刺青。
“临舟。”白薇的声线像浸过蜜的银匙,她径直走到病床另一侧,仿佛没看见正在调整输液管的苏晚,“听说你被落石砸到的时候,我正在米兰看秀。”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指抚过绷带边缘,“怎么总学不会照顾好自己?”
傅临舟偏头避开触碰,输液管在空气中轻微晃动。“白小姐消息灵通。”他瞥向方特助,后者立刻低头退出病房。苏晚正在收拾水杯的手顿了顿,陶瓷杯沿磕在金属托盘上发出脆响。
白薇这才转过脸,目光在苏晚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逡巡:“这位就是契约新娘?”她尾音带着笑,从包里抽出湿巾慢条斯理擦拭指尖,“听说苏小姐母亲还在ICU?真巧,我父亲刚好是那家医院的董事。”
苏晚感觉有冰锥顺着脊椎往下刺。床头监护仪的滴答声忽然变得很响,她看见傅临舟撑起身子,绷带下渗出淡红血渍。
“白薇。”傅临舟的声音比心电监护的直线更冷,“你该去探望的是精神科。”
空气里爆开柑橘调香水的甜腻。白薇将湿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镶钻的Cartier手镯撞在金属桶沿,当啷一声。“开个玩笑而已。”她俯身逼近病床,玫瑰刺青从脚踝爬上小腿,“下个月傅氏周年庆,记得带苏小姐来看烟花——就像我们十八岁那年。”
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蜂鸣。苏晚的指甲嵌进掌心,那里有昨夜被碎玻璃划破的伤口。她看着白薇摇曳生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去叫护士。”
手腕被滚烫的掌心扣住。傅临舟的体温透过纱布传来,他眉骨上的伤痕像道新月。“别理她。”他喘息着加重力道,监护仪的曲线剧烈起伏,“那些都是过去……”
苏晚挣开手的瞬间,金属托盘翻倒在地。玻璃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彩虹,她蹲下身时听见布料撕裂声——傅临舟竟扯掉了输液针头。血珠溅在白色地砖上,像谁遗落的红宝石。
“你疯了吗!”苏晚抓起纱布按住他手背,血腥味混着雪松香扑面而来。傅临舟忽然低笑,带着高烧的灼热气息拂过她耳尖:“你刚才在生气。”
这不是问句。苏晚的睫毛扫过他颈侧动脉,那里跳得比心电监护还乱。她想起昨夜车祸瞬间,这人用整个后背护住她的模样。急救车蓝光里,他西服口袋掉出的钢笔滚到她脚边——笔帽旋开是枚沾血的钻戒。
“傅总多虑了。”苏晚将新纱布拍在他手背,力道大得自己都心惊,“契约第三条,不得干涉对方私生活。”她转身时撞倒输液架,葡萄糖液在地面漫成奇异图腾。
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里,白薇正在通电话。她摩挲着脚踝刺青,那里原本是串俄文名字。“……放心,当年我能让临舟亲手拆了订婚请柬,现在照样……”高跟鞋碾灭烟头,火光在阴影里明明灭灭,“对了,把苏蕙心的病历加两份病危通知。”
雨越下越大。苏晚靠在消防栓旁,摸出母亲留下的翡翠玉兰胸针。金属花瓣割疼指尖时,她终于想起在哪见过白薇——七年前巴黎珠宝展,那个挽着傅临舟手臂喝香槟的少女,耳垂晃着荆棘造型的钻石耳钉。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传来ICU监控画面:母亲的心电图正在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