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跃诚服 第18章 第 18 章

今天是周五，住校的孩子们也会和走读生一起离开学校。所以，一般周五放学来接孩子的家长人数本来就多，现在在王阳这群人的有心教唆和编排下，一些不明真相的家长和镇上的人，都被蛊惑地喊着要夏校长出面给他们一个交代。

黄安是受了黄村长的托付来接黄星跃的。因为石头村交通实在是不方便，放学后再怎么赶也是赶不上最后一趟回村的拖拉机，所以就安排她周五晚上在黄安家睡一觉，早上再来接她。

可等黄安人还离校门口起码还有一百米多距离，就已经见到了人人成众的场面了。“什么情况！一中放学都这么人山人海吗？一小（黎明镇第一小学）可没见过有这种情景。这，不会是镇上所有人都来这接孩子吧！”惊的黄安张得老大的嘴，只得抓住边上和他一起过来的另外一个中年妇女问道：“大姐，你也是来接孩子的吗？这一中平日都这么多人吗？”

也被眼前乌压压人群给惊到的中年妇女也是一脸的懵，无意识得回着话：“没啦，我接送孩子两年多，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人！这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学校里出事了？大家都围在这里”说到后面，大姐的声音都有点飘了，估计被自己的猜想给吓慌了心神。黄安一听此话，人也有点慌，一想到黄星跃那明显比大家都瘦小的个头，万一有什么事情哪还能跑得过别人。“完了！”黄安心里悲呼，怎么自己第一次接孩子就发生情况了！

本来平日里放学铃声一响，保安大叔就会把学校大门打开，让孩子们出去。可这次，他没敢开，心里又急又慌。各班的学生们背着书包，上了五天的课明后天终于可以不用读书了，个个自然是‘归心似箭‘。可大家簇拥走到大门口却发现大铁门依然是锁的。然后透过铁门栏杆，外面的家长乌拉拉一片，人声鼎沸，隐隐还能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喊：“夏校长呢！人呢！一中考试有问题，有人作弊，有人收好处了”

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正是精力和好奇心旺盛时期的，拥堵在大铁门前的学生们也不吵了，个个自觉地安静下来，挤在一起听外面的喊声。

“那个排名榜上的第一名就是乡下孩子。乡下孩子那读书能叫读书吗？整天都得下地干活的，腿上泥巴都没洗干净，到了黎明镇就考过了镇上的孩子成了第一名！啊？这是演电视剧呢？我们镇上的孩子天天苦读，周末在家还要做各种作业，怎么就考不过乡下孩子了？大家都觉着奇怪，这夏校长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公平呢，在哪里？”

郭春花一开始喊得时候还有点心虚加气虚，越到后面看响应自己的人越来越多，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喊起话来那是丹田下沉，声音洪亮。

王阳躲在她边上，偷偷竖起大拇指对她点点头，意思说，“说的好，继续喊，喊到夏校长出面”。

正在铁门内同学们静静‘吃瓜‘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喇叭声，然后安静的人群从后方缓缓挤过两个人。同学们回头一看，啊，是夏校长，嗯？夏校长边上跟着这个矮个子女生又是谁？有人认出了是实验班的，便转身和边上的同学普及，“这个就是榜上的第一名，也就是外面人喊的乡下娃”。

话说下课铃声响起，实验班的同学们被林老师拖课了一下下，然后原本在办公室里的黄老师一脸凝重神情得来到了教室里，叫了黄星跃随她一起去校长办公室。

在去往校长办公室途中，黄老师就简单得和她说了一下现在学校外面的情况。然后说夏校长怕她一个人出去会被那些家长围堵住，万一受伤就不好了，就让她先来办公室里等等。

因为外面事态发生得太突然，局面又因周五放学家长人数激增而显示出失控的局面。夏校长此时也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与黄星跃多说，只交代她在办公室里乖乖坐着，等外面人都散了再亲自送她回家。

黄星跃从接受到的信息来看，觉着留下自己坐在这里干等是没有用的，反之她得一起出面，并且还得寻求一个‘主动突击’的机会，给外面那些故意搞事之人一个震慑。

夏校长一时也很难搞明白黄星跃要随自己同行的目的，只以为这孩子是担心自己想拒绝，可边上的黄老师却在此时站出来说支持黄星跃，并要求夏校长一定要带上她。夏校长有点傻眼，因为他不知道黄老师虽教了黄星跃一个月的书，却已经深深领教了这个班上年纪最小，个子最矮小的女孩，心智是绝对的超前，内心世界那更是强大到无言形容。

看着这一老一小无比坚定的双眼，夏校长也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带着黄星跃，手上还拿着一个巨大的喇叭扩音器，一路小跑，再从同学人群中挤过，好不容易两人才站在了大铁门前。

我们视线如果此时从高空俯瞰下来，就会发现一个很神奇的画面在一中门口形成了。一中的大铁门就像是楚河汉界横在中间，门外是乌压压闹哄哄的家长群，门内是低声窃窃私语忙着‘吃瓜同学’。夏校长拿着喇叭对着门外的家长开始喊话了。

“各位家长大家好！我是一中的夏校长。现在是一中的放学时间，请各位家长有序排队等待孩子出去。切莫拥挤，小心出现踩踏事件。为了安全起见，请其他不相关人员速速离开这里。请后面来的家长们保持耐心，不要再往前面挤了！”

眼前这人挤人的场面着实让夏校长心惊胆颤的，这万一有一个人摔倒，那就完了！

还挤在人群后面的黄安和其他家长听到远远传来的夏校长喊话，刚才还胡思乱想的心顿时安心多了，也自觉地不再往前涌去，大家都安静地站在原处等着大铁门打开。

保安大叔见夏校长出门了，本来想地是不是该去开铁门了，结果外面又传来一阵女吼声。

“夏校长，你可真难等呀！夏校长你既然出来了，那就和咱们镇上的人说说，怎么这次就招乡下娃，黎明镇的孩子就不能进一中读书。一个乡下娃，你们既然敢让她当第一名，你们是不是作弊，拿好处了！”

郭春花闹到现在，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只得扯着大嗓门继续喊。

原本已经有点缓和的局面被郭春花这一番话，又隐隐有点火花燃起来了。

夏校长看到那张前几天在办公室出现的嚣张女家长的脸，再听她这一通的胡扯，简直一口老血都涌上胸口。“夏校长，这种人您就不要出手，让我来应对她。她不是口口声声说乡下娃吗？那就让我这个乡下娃来会会她！”

黄星跃此时身体里久违的好战因子开始活跃起来了。在星际各星球执勤期间，她也不是没见过各类型的‘刁民’。但你要知道，进入星际时代的‘刁民’自持自己手上有着重型武器，基本双方都很少会出现，‘面对面，互相喷口水’的场景。简单一句话，就是：能开火就直接开火，到死都见不到对方的脸。

所以，今天这种如此原始级别的‘对峙’，让曾经的队长黄星跃莫名地兴奋起来了。夏校长被她扯着衣袖，心里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既真的把喇叭递给了她。

“喂喂，大家好呀！我就是这次招生录取榜的第一名黄星跃，是石头村的孩子，也就是刚才那位大嫂嘴里的‘乡下娃’。我的确是乡下娃，但谁说乡下娃读书就差呢？”

无论人群中站的近的，还是黄安那边远的地方，所有家长都被这一稚嫩的女童声给惊了一下，人群中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

黄星跃也不管，继续按自己的节奏往下说：“如果大家有认真看过那份录取表，就会发现被录取的前三十名同学中，镇上的孩子占三分之二，也就是20人；而剩下的10人才是周边乡村的孩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教育资源的不平均性，不公平性。刚才那大嫂为什么敢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口口声声说我这个乡下娃在考试中作弊了。就因为她知道我们这些乡村没有镇上这么好的老师，没有这么漂亮宽敞的教室，没有这些众多的书籍和课本。

我们石头村的孩子原本在一个破破的宗室祠堂里读书，唯一教书的郑老师已经55岁了，他一个人教我们十二个孩子，一天内要教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的课。为什么？因为这十二个孩子年纪不一样，有7岁的，有11岁的，即便这样，年纪渐老的郑老师还是扛不住了，生病去了大城市做手术。所以，我们石头村的孩子集体失学了！”

话说到这里，人群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犹如一片宁静的暗海，有个别年纪大的人都开始偷偷抹眼泪了。

“而我，黄星跃却想读书。我不愿意被迫失学，我就来到镇上求一份书读。而一中正好实施扩大招生活动，这是什么？这是老天爷都怜悯我这个一心想读书的乡下娃，借着夏校长的手给我一个读书机会。我很珍惜，我很感恩，我也很努力。我用我的实力考到了第一名！而那些落在第三十名后的同学呢，他们是没有书读吗？不是的，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原本划片的初中好好上着课。这次考试对于他们来说，是‘锦上添花’，是‘如虎添翼’；只有我，这次考试是我逆天改命的唯一一次机会！”

不知谁在人群中带头鼓起掌来，慢慢的。东一角落，西一角落，掌声由小到大，由弱到热烈，汇集在一起像一条蜿蜒的小河流从低洼的沟渠，克服千万里路途的艰难，终于汇成了一片江河。

原本被夹包在人群中的钟主任和马老师，也感受到这片拥挤的人群情绪的变化。如果一开始是质疑，气愤，怒气渐涨；在那稚嫩，真诚又娓娓道来的女童声中，那股人群形成的戾气和怒火正在被慢慢安抚下来，甚至感觉到有清风在人群中拂过。

钟主任心情复杂地透过人群缝隙中，看向那个铁门内，拿着大喇叭，一脸无所畏惧的又瘦又小的脸，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眸似乎盛着漫天繁星之光。

“我已经和夏校长商量过了，周末学校方面会把我入学考试的卷子，还有这个月在校所有小考月考的卷子贴在公布栏上。大家都可以来看，也可以带着自家的孩子一起来看。只要有人说我这卷子写得不行，没事，请在保安大叔那边留下大名和联系方式，我们可以定个比赛时间。到时候考什么，怎么考，都由不服的那方来定。我黄星跃，无所畏惧！”

此话一出，人群里顿时爆出连连叫好声。

“好！太厉害了这娃！大叔我，信你！”

“大姐我也信你！加油，孩子！乡下娃不比别人差！”

“加油，加油！孩子你真是太棒了！以后谁敢说乡下娃不行，让他/她自己先考一个第一名来！”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爆出哄笑声。在这哄笑声中，郭春花已经脸色发白了，因为周围一些人开始用手指指着她，神情鄙夷地说，都是这个女的一直在挑事，这是一个坏心肠的女人！

王阳才不怕别人鄙夷的眼色呢，他看身边郭春花那一脸的菜色，啐了一口，自己提起嗓子也喊了起来。

“你这个小屁孩，才多少呀！你说你来镇上找一份书读，那你怎么不去小学找，偏偏就找初中，还是这一中。你家里是不是之前就认识一中夏校长，所以才安排了这出戏！”

王阳这问话一出，隔着三四人位子的马老师简直两眼冒火，恨得就想当场挤过去撕了这寸头的嘴。

黄星跃却一点也不怒，心里还乐了一下，这不，她还记着当初去一小时陈校长对他们的羞辱之仇呢！

“还真被你说中了！我当初和大人来镇上找学校就是先找的黎明镇第一小学，可惜的是一小的陈校长说，不能犯错误，然后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把我们轰出校长办公室了。然后我们一路绝望得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冥冥中似乎有股力量就牵引着我们走到了一中校门口，那红通通的大红榜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话说回来，还是一中的老师们人好心善，看我求学心切，明知我钻了年龄没有写限制的空子，接待我们的钟主任还是给了我一次考试的机会。所以说，不是我不想读小学，是一小高不可攀我读不上；还是一中跟我有缘分！”

黄星跃这一通表达清楚的话语，也让大家捋清楚了这件事情的过程。

村里唯一的老师去看病了——孩子们失学了——黄星跃跟家人到镇上——先去了一小，陈校长轰走了他们——老天爷给他们指明了去一中的路——遇到好心的钟主任，得到考试机会——考了第一名，进入一中当初一生——然后落榜孩子的家长就来学校闹事了。

哇塞，这瓜咋越吃越大呀！铁门内的学生们现在从后面看黄星跃那矮小的后背，只觉着这小小女娃不愧是能拿第一名的！从今天开始，一中的‘江湖‘上到处都有她的传说了。

王阳听到黄星跃提到她先去了一小，然后还扯出了自己的舅舅，说舅舅轰走了他们。王阳整个人都懵了！啥？怎么舅舅出来前都没有和我提过一嘴这事。现在该怎么办？经这乡下娃的嘴巴一编排，自己的舅舅就成了戏文中的‘嫌贫厌穷‘的反派，这一中的老师包括那个夏校长就成了’慧眼识明珠‘，有爱心善良的正派人物了！这下，还怎么搞！

王阳顿时傻眼在那里，边上等他下一步指示的伟哥等人，看他两眼呆滞，陷入沉默的样子，几人彼此之间互相递了个眼神。长久的默契还是存在的，这个时候别说其他几个闲汉，就是伟哥本人也不想再闹了。毕竟，这女娃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大家都是命苦之人，对方还是一个和自家孩子差不多大的娃。这钱，以后还能挣，良心却不能丢了呀！

慢慢得，伟哥带着几个兄弟悄悄得离开王阳，郭春花身边往人群外围挤了出去。

夏校长见人群情绪稳定了下来，就示意黄星跃将喇叭给他。黄星跃见此也乖乖地递还回去。

“好了，各位在场的家长们，今天这场闹剧到此结束！现在，学校的铁门将打开，还请各位家长往后靠靠，大家不要挤，有秩序地等孩子们出去。”

随着夏校长的喊话，人群果然开始向外扩散开来，保安大叔此时赶忙上前去开大铁门。还留在校内的老师们也纷纷出来维持秩序，让校内的同学们慢慢往外走。

很快地，校园内滞留的同学越来越少，校外的家长们找到自家孩子后也不再逗留各自回家去。似乎也就一会儿的工夫，原本还人声鼎沸的校园门口就静了下来。黄安是跟随着钟主任马老师走进校园内的，黄星跃此时人也在校长办公室内等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