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推移,茶楼内逐渐多了些人,虽然吵闹了点,但不妨碍萧重桦旁听。
他在嘈杂声中,分辨出自己想要听见的话语。
“顾公子明明只有家里人教导,却懂得如此之多,多少是让我生出了好奇之心。”
“主要还是因为身体不好,导致我平日能做的也只有学习一事,所以才会有今日这样懂得许多。”
顾贤之刚跟对面的老修士讲完,身旁林州便说:“贤之如此谦虚,让我对那位天骄的印象都变了很多。”
“天骄……?”虽说有着上次人生的记忆,可顾贤之不知道人类时代的事情,所以不了解曦云门,对此疑惑。
好在对面的老修士很快解释为何:“曦云门曾经有位天骄,他是我师兄,也就是当今曦云门的掌门,顾严瑜的私生子。”
私生子这个词一出,顾贤之表情微妙起来。
而老修士对此无所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我师兄他的确喜爱这个私生子,哪怕其如今与之分道扬镳。”
分道扬镳……?
虽然这个顾贤之想不明白,但他更好奇的事是,这位掌门为何要接回这私生子。
因为曦云的掌门也和云曦一样,并非血脉相传,而是靠投票选出,所以他不大理解这个行为。
因为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他对此感到好奇,而老修士见此,也讲出因为什么:“掌门之位虽不是血脉相传,但那天骄之子能与我师兄相认,是主动投靠的。”
“因天赋极佳,学习也速度极快,我师兄珍惜这种难得的天才,便把其留下来,然后多加培养。”
“而其也不负众望,来到曦云门第二年后,便开始霸榜那代弟子的第一名十几年,直接让林州从万年老二变成万年老三。”
话落,旁听的林州没忍住说:“彦师叔,您说就说,不必拿我来举例讲排名这件事吧……”
“你与顾公子切磋过,我拿你举例,他明白不更快。”老修士对此选择反问。
而话出之后,林州无话可说,扶额叹气。
顾贤之对此尬笑几声,然后请求老修士继续讲那位天骄的故事。
“还请彦止先生继续说下去。”
老修士听到客人想继续听,他饮茶润口,接着说下去:“虽然那位天骄备受我师兄喜爱,但你也听见我方才所说,他与其父分道扬镳了。”
顾贤之的确记得这话,不过他思考不出来,还能有什么不合。
曦云门这么大的宗门,这位天骄有个掌门父亲,且又是难得天才,为什么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他想不明白,所以迫切想要知道是什么,于是乎请求老修士继续讲下去。
“说来也惭愧,曦云门是当今最大的除妖宗门,但内部却划分两派,其一护妖,其二猎妖。”老修士对于后续,先说清楚内部情况,才讲之后的故事,“而那位天骄,便站在前者派系,其父则相反。”
“但那时前者派系人少得可怜,加之掌门是后者派系,所以几乎无人站护妖一方。”
顾贤之听着,突然觉得这故事熟悉起来。
总感觉在哪听过,但他想不起来。
而待老修士说出后续,使他彻底想起来这故事从谁口中听过。
“可那位天骄不管,只按自己本心去做事,哪怕失去最好的修炼资源,以及可能被亲生父亲悬赏,都义无反顾的行使所选择的路。”
等下,这不是顾叔叔的故事吗?!
顾贤之发觉到,然后快速在脑海中做对比。
顾叔叔曾跟他讲过,自己曾经是曦云门的一位天才,只是因为不满同门帮助同族活剖妖核一事,所以在长大有能力之后,选择与曾经呆过的门派作对。
虽然他从小到大,都没完整知道顾叔叔的过去。
但有曾经是门内天才,名字姓氏以及选择护妖这三样线索,还是让他发觉这个故事中的天骄是谁。
不过为确认和不漏馅,顾贤之询问这个故事主角的名字是谁:“既然二位觉着我像那位天骄之子,那能否告诉我,他的名字是什么?”
回应他的人是林州。
“虽然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我还记得他名字。”林州先起身为对面的师叔满上茶水,之后坐下才告知身旁人,“那位天骄名顾千山,而贤之你若在早些年下山的话,能在类似水春这样大城市的公告栏上,看到他的悬赏令。”
“而抛开这头白发不谈,他样貌与你,几近没有区别。”
此话一出,不止是顾贤之,角落旁听的萧重桦差点没收住杀意。
蓝眼男人将差点散发的杀意压制,他仰头饮杯中茶水,眼睛不离那白发人的背影。
而就处在危险中间的白发人,他先拿起桌上糕点咬了口。
“所以二位邀我来此就餐,是想确认我是那位天骄的子嗣吗?”糕点咽下,顾贤之缓缓开口。
曦云门的两位听此,都表示并非这样。
“我并无此想法,只是因顾公子您的学识过人,才对您家人感到些许好奇。”
老修士先说完,林州便接上:“抱歉,我过去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那位天骄,而贤之你又与他太相像,所以我才忍不住去想他。”
顾贤之将糕点吃完,再饮了口茶水后,才说:“那林道长请我来这儿吃早饭,就真只是想用此回报我的帮助?”
“当然。”林州顿了顿,不大好意思,“虽说凭贤之你这知识量,做我弟子没可能性,但我还是有想邀你回曦云门的私心。”
这句话入萧重桦耳后,虽然知道情况不再那么危险,可他还是差点将手中茶杯捏碎。
他脑中不禁浮现来茶楼前,师父与这人类青年的互动。
想着这些画面,他心生出愤怒,但更多的恐惧又与之纠缠。
萧重桦仍在原位没动作,而顾贤之则因这份邀请,发出疑惑。
“林道长为何要邀我回曦云门?”他问。
“因为……”
林州正准备作答,结果外头便传来求救声。
“来人啊,有巡卫木械失控了!”
同桌三人一惊,起身就要下楼救人。
而其中靠围栏边的顾贤之站起,他无意间向下看一眼,结果发现有个眼熟的白衣身影冲了出去。
重桦……?
他脑海中蹦出徒弟的名字。
但巡卫木械失控,他不能多想,紧随曦云门的两人下楼外出。
——
待顾贤之赶到外头时,他见到那失控的巡卫木械,已经被一个穿白衣的男人制止住。
而将失控木械按在地上的萧重桦,则不管周围情况。
他一心想着把危险解除,动手去拆开这木械的后盖,再用力把驱动核心扯出来。
他直起身看向拿着妖核,但又因为受伤而微微发颤的手。
驱动木械行动的妖核已被扯出,萧重桦觉得危险解除,正准备松口气,结果听到了师父的呼唤。
“重桦?”
他一愣,而在反应过来后,丢弃妖核,快步向前走。
顾贤之方才都准备碰到徒弟了,都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快步离开。
他摸不着头脑,只得跟上去。
然后就这样,他俩开始了一前一后的追逐。
蓝眼男人走在前,偶尔能听见师父的呼唤,但他这会被奇怪的情绪占据整个身躯,不愿停下,甚至想甩开。
而跟在后的白发人,见徒弟不愿停下来,但他又找不到路线规律去堵人,只得按住劳累继续跟在后方。
直到萧重桦再度走进一条阴暗的巷子内。
“重,重桦……”
这声充满劳累的呼唤入耳后,他终于肯停下脚步。
而顾贤之见人停下来,他准备也走入巷内,可因为方才一直保持快步跟随,他现在实在没力气,只得站巷口外,手撑着膝盖俯身大口大口喘气。
站里头的萧重桦则听着他喘气,心开始乱得如无法解开的线团。
为什么要对师父发脾气……
明明跟踪行为本来就不礼貌,即便被发现,他也应当接受训话,但他为什么要对师父发脾气?
师父即便承认他是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却依旧包容关照他,他不该这样……
萧重桦疑问着自己时,脑子里又忍不住涌现林州与顾贤之的互动。
这两人的互动,其中作为小辈的顾贤之没有责任约束,能对人说任性话,还能表露着年轻的活泼心性。
而作为年长者的林州,对此是包容与宠溺。
一人任性一人包容,就那样站在阳光下嘻嘻哈哈聊着,面上都是无忧与开心。
这是他无法带来的。
他只能给师父带去无尽的担忧和苦恼,做不到给其带去无忧与开心。
他做不到。
“重桦,你怎么了?”
白发人此刻缓过来,踏入巷内,想接近停在原地不动的徒弟。
可蓝眼男人这时突然转过身,面上虽然没有表情,但特殊的蓝眼死死却盯着自己。
他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恐惧。
“重桦,你在生气吗?”
白发人刚强撑着问完,眼前的蓝眼男人,就一步步的朝着自己走来。
萧重桦朝着顾贤之走过去,他脑子此刻乱糟糟,充满无数矛盾的话语。
他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永远纠缠着师父。
‘我爱他。’
他无法像林州那样,给师父带去快乐。
‘我爱他。’
他只能给师父带去苦难与痛苦。
‘我爱他。’
一句自嘲一句渴望,纠缠出现在萧重桦脑海中。
但顾贤之听不见,他现在被徒弟这阴沉无言行走的举动,没忍住恐惧向后退。
他又退回在巷子外,全身被光明笼罩着。
“重桦?”他试探性喊一声。
而萧重桦却在听见呼唤后,停留光明边缘,整个人仍旧处于黑暗中。
蓝眼男人脑子还有着乱糟糟的对话,他缓解不了,所以没有说出解释,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不知所措的白发人。
他的爱意是一厢情愿,永远得不到回应。
永远……
‘可我仍旧爱着他。’
心底的渴望再度反驳自嘲,但蓝眼男人松开了紧握着的手。
而白发人没看到那小动作,他面对着眼前这阴郁得像的厉鬼的徒弟,强忍恐惧,也鼓起勇气想主动靠近时,结果对方先开口了。
“师父,你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蓝眼男人明明看起来像个厉鬼,结果这会说出的话,就像被丢弃的大狗一样可怜。
如此大的反差,搞得顾贤之差点怔在原地。
好在他还想着关心人,即使让自己定住神。
但对于这份请求,他并未选择主动过去抱萧重桦,而是站在原地,张开双臂等对方过来。
“那过来吧。”
萧重桦见师父等自己过去,他感觉到委屈。
但委屈归委屈,他心里的渴望已经膨胀过头,阻止不了了。
所以被渴望驱使的他,向前一步抱住师父,然后又把脑袋搁在其肩上。
萧重桦此刻半个身子脱离阴暗的巷子,与顾贤之一同被光明照耀着。
欸,我就爱看这种攻吃醋发小脾气,但发脾气时,又清楚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思来想去,最后可怜巴巴的去求老婆抱抱自己[坏笑]
ps:明天要去检查,可能会鸽
顺带再恭喜一下自己,轮空第十次[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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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发小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