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有引力 第7章 助人

歌声不知何时结束，宋北洛不知何时下了台。

哐啷一声，唤回唐今玥的神游。

原本在涂胖子那桌隔壁的人，现在都离得远远围观着，而他一手拿着敲碎了的啤酒瓶，一手举着满杯红酒，句句逼迫。

“今天你不喝，我让你连这个门都出不了！”

邵倩撞了撞她的肩膀，低声说起刚才的事。

“我刚就是路过，涂胖子就这样逼着我坐下陪他喝酒。要不是洪经理在旁提了几句邵家，他还不想放我走！”

她又见邵倩摇了摇头，“涂家刚来京市不多久，那涂胖子荤素不忌男女通吃的传闻，大街小巷都知道了。这小子，今天惨了！”

唐今玥看着闹剧现场轻笑，“最近还真是太忙了，好久没干混蛋事。要不你等着瞧，待会儿谁比较惨？”

说完，大步往涂胖子那桌去，邵倩拉都拉不住。

哪有仙鹤喝酒的，喝酒这种俗事当然由她这个俗人代劳。

许是她这头紫毛太引人注目，不少人看向她，也认出了她是谁，窃窃私语四起。

“这不是唐家那位吗？铁板碰铁板，今晚这MAX来得值！”

“今天没带上她那小金丝雀，好像才不到两个月吧，是打算换了？又？”

“过来了过来了，是看上了涂胖子看上的那个小哥了？”

她知道自己名声相当不好。

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又是另一回事。

算了，过了今晚，她唐今玥的名声只会更差。

反正她又不在意。

“喝酒是吧？”

顶着全场的惊呼声，她甩开邵倩的手，目光划过宋北洛的惊愕，接过涂胖子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后，把酒杯倒扣在桌上，笑得嚣张。

“酒，我喝了；人，我保下了！”

她自知算不上绝色，但涂胖子看她的眼神，下流得像是要当场扒光她的衣服。

令人作呕。

涂胖子见她挡在宋北洛面前，兴趣马上从宋北洛转移到她身上，那芝麻大的眼睛，快要淹没在笑起来的满面横肉里。

确实是才来京市不久，他还没听说过她唐家小霸王的名声，居然敢朝她递来一整瓶红酒，语气尽是轻浮。

“美救英雄啊？美女，只要这瓶都喝了，人，你带走！”

“好啊！”

她眉眼一弯，笑得涂胖子眼睛都亮了。

接过那瓶红酒时，涂胖子还趁机摸她手揩油。

右手是吧？她记住了。

酒瓶还未拿近，宋北洛的大掌就握住了酒瓶的下端，朝她摇了摇头。

眼里是她想要的担心。

唐今玥轻轻拿开宋北洛的手，随后一脚踩上茶几，盯着涂胖子那毛发稀疏的脑袋，高举红酒瓶。

价值五位数的红酒当头泻下，一滴不剩全倒在了涂胖子头上。

“好喝吗？”

依旧是眉眼弯弯的笑容，她却知道自己现在笑得有多不可一世。

因为那是她练习了无数次的嘴角弧度。

“你！”涂胖子朝她瞪大双眼，等来的却只有今天的第二道哐啷声。

空了的酒瓶被她反手握住，一下砸在了涂胖子的脑袋上。

红酒混杂着鲜血，从涂胖子的脑袋上奔涌而出。

另一种令人作呕。

涂胖子像是被她砸懵了，倒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朝她恶狠狠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个小女表子居然敢砸我！”

飞溅的酒瓶碎片划到唐今玥脖间，丝丝血迹顺着项链往Y形状的祖母绿吊坠上流，暗红覆盖着翠绿，别样的妖艳。

她搭上宋北洛伸出的表达善意的右手，躲过玻璃碎片蹦下茶几，手里剩的酒瓶碎片，在快要扎到涂胖子捂着脑袋的右手时停住。

“我管你是谁！记住，你姑奶奶我，唐家唐今玥！”

涂胖子被唐今玥的举动吓得直往沙发深处挤，恨不得挤进沙发缝隙里，见她没再动，才讪讪发问：“唐家？哪个唐家？”

她把手里的酒瓶碎片扔在涂胖子脚下，嘲讽反问：“京市还有别的唐家？”

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宋北洛，“他，归我了！”

她以为闹剧落幕，宋北洛自己会走，却见他架起醉得一动不动的爆炸头，一言不发跟着她和邵倩。

脸上愕然早已经褪去，只剩下装出来的镇定，唯有额间薄汗暴露了他的紧张。

“你不回去吗？”

接过邵倩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脖间血迹，她满脸疑惑问：“需要我帮你们叫个车？”

宋北洛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她，“你说的，我归你了。”

酒杯呆呆停在她唇边，不知该放下还是喝完的动作，惹得邵倩一阵狂笑不止。

这瞬间她甚至不知道谁更丢脸。

“这样吧，”她喝了一口酒压下尴尬，继续道，“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咱俩就算是扯平了。”

青年唱歌时冷冽的声音，在说出自己名字时变得清润。

“我叫宋北洛。”

她扯出个自认为纯良的笑容，起身朝宋北洛伸出右手。

“宋北洛同学，我是乐于助人的唐今玥。”

玻璃杯哐的一声，唤回岳时雨神游到外太空的思绪，是Rossy为他们这桌送上酒和玻璃杯的举动。

瓶里威士忌颜色浓厚得像是陈年蜂蜜，要是以前她非得来上一口满足的。

不过现在她的人设可滴酒不沾。

在宋北洛拿起时，她立马拦住，“我酒精过敏。”

“过敏？”宋北洛眉毛轻挑，语气里夹杂着半信半疑。

她以为他会继续追问，但没有，还抬手让Rossy送上两杯柠檬水。

假模假样喝了一口，就听见宋北洛继续发问。

“那乐于助人的岳小姐，你能解释一下，你是怎么有我家大门的密码？”

她就知道这狗男人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为什么知道密码？

谁能想到，五年了，你还用前女友的身份证号后六位当密码！

“或许，是我算出来的？”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声音听起来有多心虚。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牛顿大大告诉她，物理学的尽头是神学，一切解释不了的东西都归为神秘力量。

她见宋北洛若有所思点点头，“算出来的……”

刚要放下的心，在他抬眸与她视线对上的瞬间，又提了起来。

宋北洛眼底点点星光消散，只余无底漆黑，像是个看不到尽头的黑洞，似是要将她的所有吞噬殆尽，从她的血骨里找出些什么。

在一个同床共枕过，眸光流转过的人面前，她真的很难不暴露自我。

也幸好唐今玥从前一直在演，也幸好宋北洛对唐今玥不怎么上心。

不然她没有演到现在的自信。

酒吧墙上的机械挂钟铛铛响起——午夜十二点。

岳时雨陪着那一声不响的男人坐了许久，久到她眼皮快要睁不开，大郎也在她肩上睡得不知天地是何物。

以往这个点她早睡了，京市果然是个不眠的城市，才回来没几天，就彻底搅乱了她用五年养成的良好习惯。

打了个哈欠，她还想着怎么退场。

宋北洛像是听到了她的心里话，主动说：“走吧，送你回家。”

家？别说现在，就是五年前，她也没有家。

一个人的山海湾八号，不算家。

她起身懒懒道：“我没有家，我四海为家！”

拍了拍双颊提起精神，大步走出G.M.，把宋北洛甩在身后。

才走了没几步，从她身后传来的那种被窥探感越发明显，而且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只要她落单，这种感觉就会出现在身后。

像是防也防不住的冬日冷空气，刺得人毛骨悚然。

她自信除了到京市的第一天，没人见过她和顾衡或是邵倩同出同入过。

加上跟唐今玥大不一样的妆容风格，剩下的唐家人也大都在江南一带，她不应该这么快被认出。

可这种窥探感就是怎么也甩不掉，甚至越来越近了。

原本的快步变成小跑，她没记错的话，酒吧街外就有一间便利店，她能去那儿躲一下。

许是因为工作日，酒吧街的酒友极少，她跑了许久也只有路灯的陪伴。

已经快喘不上气了，便利店呢？

她该不会，跑反了吧？

大郎呢？

她知道自己有点路痴，但犯在这个时候可真要命。

身后的黑影随着她的跑动也大步跟上，生怕跟丢了似的如影随形。

长街变窄巷，头顶明亮的路灯也昏暗了起来，透过瓦房和树影送到她面前的，就更少了，少到她几乎看不清前方还有没有路。

手臂被不知从哪里伸出的大掌拉住，往更暗处拽，引得她没忍住惊呼。

“啊——！！”

尖叫声被大掌中断，一股熟悉的霜雪夹杂松木香调传入鼻腔。

是宋北洛。

确认自己不是一个人，岳时雨这才缓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感受到自己湿漉漉的后背，抵在一道坚硬却燥热的肉墙上，腰上环着他的手臂。

二人紧贴着，密不可分。

她头往后仰靠在宋北洛肩上，目光与他沉静的眸子对上。

宋北洛朝她做了个噤声手势，在她点头同意后，才拿下几乎捂了她大半张脸的手掌，下移，环在她肩上，扣住她的肩膀，没有松开。

没有衣物覆盖的手臂擦过锁骨，贴在她光洁的颈间，跟烧得正旺的火炉一样热。

她握上他的手臂，原本是想拽松些，却怎么也拽不动。

掌下的手臂白如不曾抛光的美玉，触感沙沙的，隆起的青筋如同藏在白玉下的碧绿色带，暴露了他在暗暗用力的事实。

彼时的青年终究还是长成男人了。

二人刚好躲在路灯的背光处，黑漆漆一片，她耳边传来的心跳声咚咚，响得越来越快，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宋北洛的。

空气里淡淡血腥味，伴随着夏日蝉鸣喧嚣，却还是盖不住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伴随着越来越浓烈的酒气，停在了离二人不到五米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