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荧惑第五遭遇重大恐怖袭击事件的新闻发布会在三天后举办。
七位秘书长共同出席了发布会,并为联盟政府的失职为失去家园的民众公开道歉,身为安全部主管秘书长的卡尔文在发言过程中几度哽咽,恸哭不已,年迈的身躯颤巍巍地向全体民众久久鞠躬,并在之后为自己的失职引咎辞职。
新闻发布会的画面在七大星系循环播放了整整三天。
秘书长的表态似乎让七大星系民众激烈的情绪慢慢镇定了下来,游行示威的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两天之后,威廉姆斯的葬礼在首都星隆重举办。
徐未眠刚换好军装,房间门被人敲响。
她走过去打开。
舅舅徐堃一身黑色西装站在门外:“准备好了?”
徐未眠“嗯”了一声。
转身回去拿机甲核时,嘟嘟跳到她身上,钻进了袖口。
“今天你可不能跟着我去宝贝。”徐未眠把它掏出来,放在床上,留下一个离线版本的乘风陪着嘟嘟聊天,继续尝试开发语言翻译功能。
徐未眠与徐堃同乘一辆车前往丧礼举办地。
“威廉姆斯元帅的死因调查清楚了吗?”徐堃问。
“特调处的负责,我不太清楚。”徐未眠说。
徐堃点点头,叹息着说:“站到这样的高位,确实会引起一些极端分子的注意,七大星系近来人心惶惶,你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徐未眠心中微动,才要点头,又听徐堃问道:“总司令意外去世,作战中心最高长官的位置也空了出来,接任的人军委定下来没有?”
徐未眠:“没有。”
徐堃便朝她看过来,用长辈对晚辈的温和关心语气说:“原本我还在犹豫怎么和你提起,现在刚好是个机会。”
徐未眠问:“什么机会?”
徐堃:“你虽然还十分年轻,但联盟职位提拔和军衔晋升向来不看资历,只论成绩,要不然你也不会二十八岁就升为上将,不如趁这个机会,提交申请,回到首都星来吧,无论如何,在首都星的晋升机会都会多不少。”
徐未眠用玩笑的口吻道:“舅舅,你想太多了,联盟就算再不论资排辈晋升,也不会轮到我当这个总司令。何况,我也没兴趣——空间站的事就够我忙的了。”
徐堃似乎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笑起来,道:“舅舅也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算起来,你也已经在长城待了五年了,空间站最高长官的军衔最高也只能到上将,就算你积累再多的功勋,只要不调任,就不会有上升空间了,舅舅也是为了你好。”
徐未眠朝他看过去,唇角弯着,眸光却渐渐沉下来,笑意却不达眼底。
“舅舅,您到底想说什么?”
徐堃被她漠然的语气弄得微愣,不过还是开口:“你是全联盟唯一的3SAlpha,更是家族唯一具备天赋的人,就算不为了你自己考虑,你也理当为整个徐家考虑,为当初放弃自己的生命才孕育了你的你母亲考虑。”
徐未眠道:“所以呢?因为我的母亲用她的性命换取了我的出生,我就没有自己的自由,做什么都要为了整个家族的未来和地位着想?”
徐堃脸色也沉了下来,厉声说:“这是你应该做的!”
徐未眠倏地在半空中打开了飞车舱门,竟直接穿上机甲一跃而起。
徐堃差点被骤然袭入飞车内的大风和冷空气吹得浑身凌乱,连都很太表情都不受控,好几秒后,飞车的舱门才被人从外面关上。
他抬头望出去,徐未眠已经飞出去十多米远。
银金色的机甲在高空中俯瞰着这辆渺小的飞车。
徐堃按下通讯:“徐未眠!你要干什么!我说这些难道是害你不成?!”
徐未眠语调冷清得仿佛雪山顶吹下来的冷风。
“舅舅,您当然不会害我,但是——”她一字字说,“只要厄迪斯人还在第七星系边陲虎视眈眈,我就不会离开长城空间站。”
她停顿好几秒,声音轻了许多:“我已经是上将了,您和其他的长辈在首都星可以安然无恙地生活下去,这应该已经足够了……希望您能尊重我的意愿。”
她说完,径直离开。
徐堃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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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未眠到现场时,前来吊唁威廉姆斯的宾客已经到了大半。
礼堂内,威廉姆斯被修复好的尸体躺在花束中间,身上盖着两面旗帜。
她去行了礼,将一支白色菊花放在灵台脚下。
起身时,听到一阵喧哗。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的方向。
一架中甲停在高空之中,舱门打开,一个穿着蔚蓝色机甲的人慢慢现身。
他很快降落,机甲随之全部收进腕上的机甲核之中。
来人一头棕色短发,五官深邃,拥有和遗像中威廉姆斯相似至极的锋利脸型。
霍尔一眼看见徐未眠,几步走来,立正敬礼。
“将军。”
父亲去世,霍尔·威廉姆斯这个儿子自然需要返回莫尔祭奠。
徐未眠只是颔首,她看着霍尔的脸,默然片刻,最后只是说:“去忙吧,节哀顺变。”
她远远看着霍尔走进礼堂,视线忽然被礼堂旁边的人群里,一个低矮微胖的男人吸引。
徐未眠看着对方和同伴微微笑着聊天,制服的左边胸口上,别着一枚银色的金属徽章。
是那天在“伊甸”看到的律政司工作人员。
徐未眠端起杯水抿了一口,戈遇在这时来了,几分钟后,几位秘书长纷纷抵达,已卸任的卡尔文也过来,晏时津跟在他身后。
徐未眠看过去时,两人的视线有一瞬间在空中相遇,似乎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对方。
威廉姆斯的家人从礼堂中走了出来。
霍尔不远不近地缀在人群的最后,前面是五六个与他年龄差不太多的兄弟姐妹,身边的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年龄最小,约莫七八岁的样子。
徐未眠震惊的是,走在最前面的威廉姆斯的妻子,看上去竟然和霍尔差不多的年纪。
虽然现如今医美技术发达,只要一个人想,就算在自然死亡之前保持青年状态也不是难事,但从人的神态和举止中,也能分辨出一些。
那真是一个年轻又美丽的女子,脸庞甚至看上去还有些稚嫩,怀中却抱着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
徐未眠侧眸问身边的戈遇:“威廉姆斯一共几位妻子?”
戈遇说:“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元帅共经历了五次婚姻,育有七个孩子。”
徐未眠用目光数了数:“今天好像就来了十个。”
“七个是在婚姻关系中生育的后代。”戈遇声音压低,“其余的自然都是私生子女。”
徐未眠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些,不禁道:“你们特调处是不是知道挺多联盟高层官员的八卦的?早知道我在空间站无聊的时候就找你解闷了。”
戈遇:“……”
她的目光再次看过去,年轻的遗孀抱着孩子,微微俯身向几位秘书长行了个礼,她似是才哭过,梨花带雨,眼圈附近一片通红,任谁看了都我见犹怜。
她将孩子递给身边的育儿师,朝几位秘书长刚说了一两句,眼里的泪便忍不住涟涟留下来。
伊芙琳作为联盟政府的代表,温声安抚起联盟大元帅令人同情的妻子。
伊芙琳抱了抱她,女人的脸伏在她的肩头,留给观众一个美丽的侧脸,一行清泪划落。
一旁的新闻记者恰如其分地按下快门,将这一幕记录下来,想来明天就会成为联盟日报的头版头条。
所有人都可怜同情地看着威廉姆斯的遗孀和孩子们,伊芙琳更是代表中央政府,承诺之后将为烈士家属提供绝对的保障。
霍尔在出殡仪式结束的几分钟后,就来到了徐未眠身边。
“老大,我明天就会返回空间站。”
徐未眠看着霍尔脸上毫无悲伤难过的神情,斟酌数秒,说:“不用太着急,队里的事有老方他们帮你分担,既然回来了,就在家多陪几天家人再走。”
霍尔的视线有一秒落在大厅中央的家人身上,眸中温度凉淡:“不用了。”
徐未眠顿了会,问:“你的母亲呢?”
霍尔:“她在我出生后去世了。”
徐未眠微滞:“抱歉。”
“没关系。”霍尔道,“收到消息的时候我也以为我会难过,但其实并没有,将军,你说一个人连自己的父亲去世都不会觉得难过,他还是人吗?”
“你和元帅的关系不好吗?”徐未眠问。
霍尔抿唇,好一会儿才说出三个字:“不知道。”
徐未眠没再问。
戈遇抱臂看着大厅中央接受众人安慰的女人,忽地问了句霍尔:“元帅和他这位妻子关系如何?”
霍尔冷声回答:“他对每一任妻子都一样。”
徐未眠和戈遇都看了他一眼。
霍尔轮廓冷峻,说完这句,家族中人过来找他,便随着人走了。
徐未眠这才看向戈遇:“刚怎么问这个?”
戈遇踟蹰片刻,朝她抬抬下巴,示意徐未眠看那位羸弱的女子。
“据我所知,威廉姆斯的这位妻子出身平凡,二人两年前结婚,孩子现在还连路都不会走,一个没有家族撑腰的年轻遗孀,要面对威廉姆斯家族这么庞大的亲缘,又与自己丈夫感情一般,她如果不是单纯,现在这个状态,是不是有些太放松了?似乎并不为自己与孩子的未来担忧。”
徐未眠看过去,只见威廉姆斯年轻的遗孀被众人包围在中间。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旗袍,眼眶湿润,显得那张小家碧玉的脸更加惹人怜惜,但整个人的姿态却十分放松,就像一个被人请来的模特,袅袅聘聘站在众人面前接受慰问,不时用纸巾擦拭眼尾泪水,甚至在这样的场合还记得把自己更为上镜的左半张脸留给记者的镜头,随便卡一帧,捏着纸巾的手指动作都是完美无缺的。
徐未眠与戈遇对视一眼,均已明白对方所想。
除非……她早已知晓自己的未来无需担心。
徐未眠压低声音,几不可闻:“威廉姆斯或许还活着。”
“可刚刚入殓的那具遗体,的确是他的。”
“他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大概只是借机假死而已。”徐未眠吐字清晰地说,“死的是他的本体,或许那个被复刻的副本,已经在某个地方醒了过来。”
戈遇眉头紧蹙:“但是我们的线索已经全部断了,之前捉住的两名袭击者,到今天也没有吐露更多信息。”
徐未眠余光瞥向人群中的某点。
她微微弯起唇角:“再找一条不就行了。”
她看着那人告别同伴离开宾客席,给戈遇留下一句自己去上洗手间,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伊甸”的食物哪里都好,就是极易被消化,且一旦吃不到,面对现在的营养液和营养液就会极度难以下咽。
沃克利刚走进Alpha男士洗手间,就忍不住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几块巧克力,还有各种口味的糖果。
他刻意避开人群,才刚要捏一颗解馋,整个人忽然就被拎着后脖颈拎了起来。
沃克利被吓一跳,手里的糖都没有拿稳掉了出去。
徐未眠接住了那一盒,扫了一眼,盖好盖子交给乘风:“收起来。”
乘风乖巧化为机器人形态,接过:“好的。”
沃克利整个人还被她一手捏着脖子按在墙上,脚都没着地。
“徐……”还没喊叫出生,徐未眠抬抬手,一道机械锁落在下半张脸,整张嘴都被冰冷的金属扣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徐未眠一手竖在唇前,冲他笑笑:“我劝你最好别喊人。”
沃克利:“捂捂唔!……”
徐未眠“啧”了一声,没什么耐心地给他一拳:“安静点。”
她抬手搜身,除了那盒巧克力和糖,又从这位律政司官员身上找出一小盒鱼子酱。
徐未眠还是叫乘风查了才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被强行按住的沃克利更反抗更加剧烈。
徐未眠随口道:“又没非礼你,叫什么叫,再说,谁非礼人找你啊,找也找你家司长。”
话音落下,旁边的隔间忽然传出一阵冲水声。
徐未眠和沃克利同时看过去。
下一秒,才刚被徐未眠声称要非礼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徐未眠:“……”
沃克利却好似看到救星。
“唔唔!!!”
徐未眠猜他喊的是晏司长。
她朝晏时津看过去,才要思考要不要把目击者打晕,晏时津却好似没看见似的走向了洗手池。
哗啦的水流声传来,徐未眠扫过一眼,白皙如玉的手指按下洗手液泵头,竟然跟没看见她似的。
徐未眠把刚缴获的鱼子酱递给乘风:“拿去给晏司长。”
乘风立即照办。
晏时津只扫了一眼,慢条斯理地揉开了掌心洗手液。
他看了看乘风乖乖举着鱼子酱的动作,莫名看出了和它的主人一脉相承的热情与主动。
他从镜子中望了眼徐未眠,声音清淡:“联盟律法规定,禁止动用私刑。徐上将,还有——这里是Alpha男士洗手间。”
徐未眠不太在意地说:“哦,你的下属刚才说要和我切磋切磋,我们只是武艺交流。”
被掼在墙上的沃克利:?
她眼尾微扬,并不顾忌晏时津还在场,淡声开口:“去‘伊甸’多久了?”
沃克利瞳孔瞬间放大,连脸色都在瞬间白了。
徐未眠解开他嘴上机甲锁。
“说话。”
沃克利下唇都开始打颤:“上将说什么?我、我可不知道……”
徐未眠点头:“行,那我们就去特调处的审讯室坐坐。”
她似是说完就要押着他走,沃克利肥胖的身躯瘫软下来,用尽全力抱紧了旁边的墙。
徐未眠懒得和他在这种地方废话,右手伸出来,机甲外壳迅速裹住了小臂,她才要再次拎起沃克利,瘫软在地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暴起打开了自己的机甲,横冲直撞地要往外冲。
徐未眠眼看着他从机甲甲身上抽出一条金属制造的银鞭,浑然没有章法地甩过来。
没有击中她,鞭子却径直朝着洗手池前的晏时津而去。
眼看就要打在他身上,徐未眠当机立断扣住了沃克利握着银鞭的手,连同机甲一同掰断。
扬起的银鞭堪堪停在晏时津脸旁,失力后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
徐未眠三两下拆了对方的机甲核,这玩意估计是从“伊甸”买的,不是普通防御机甲的规格。
她直接用他的鞭子将人绑了起来,这才看向洗手池旁的人。
晏时津冲掉最后一丝泡沫,哗啦的水声停下来,他抽了张纸巾,慢悠悠地拭干了手上水痕。
此时从镜中对上徐未眠的视线,语调没什么起伏地提醒:“联盟律法规定,严禁动用私刑。徐上将,您也不例外。”
徐未眠:“……”
“你有没有良心?”徐未眠没好气道,“刚才要不是我,你可就毁容了。”
晏时津转过身,那双烟灰色眼瞳望着她,平静地说:“将军不是在这里么。”
你小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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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