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虚得了空子就往觉素闲身边凑,两人离文不回他们有点距离,觉素闲抱剑倚靠在檐柱边,碧虚想直视她却不敢,她如父如母,虽然这十几年见面不多,但每次蒙难都得她出手相助,得她教化。
“你比之前高了,也更优秀。”觉素闲没看他,想着如何做好一个半师父的角色,“明日再给你带几本书,今天来得匆忙。”
碧虚脚下踢着石头,想拉袖口却发现根本够不着,一年不见,回来就要塞书,不过她一向如此,重修行,“嗯,多谢素闲姐,这一年的游历如何,我很久没看见你了。”
觉素闲从袖中拿出一块黑骨抛给他,“蛟龙的脊骨,”碧虚手一抓,接得正正好好,“谢谢姐,我以为这次没有了。”觉素闲看他喜欢,满意点头,将斩蛟一事从出了宗门开始说,就像凡间的父母出远门回来后和孩子讲述外面的趣事一样,只是这相比起来有点血腥和无聊,不过碧虚也听得津津有味,时而分析一下其思路,时而点头以示赞同。
文不回见林迢迢眼神不断向师姐那飘去,小姑娘的好奇心都快溢出来了,也顺着看过去,那两人一个孜孜不倦地讲故事,一个求学若渴的听着,“你想知道什么?”
林迢迢闪着星星眼,“可以吗?”
文不回点点头,“只要不过分。”
“碧虚和觉师姐什么关系啊?两人相处看起来很奇怪啊。”谢九如立刻见缝插针,林迢迢眯眼看他,他就报之以嘻嘻。
文不回道:“姐弟,十分显而易见啊。”虽然看起来不熟,师姐也略微有点粗心,但也确实是事实。
“哎,要是我早点认识碧虚,是不是就可能早点认识觉师姐了。”林迢迢觉得实在亏了。
文不回一棒打散她的梦,“估计不太行,别说碧虚,我除了入门之时的历练与师姐同行,其余的时候几乎难得一见,连师父传信也要挑日子。”
更高大上了,林迢迢心里有只小兔子再尖叫,觉师姐一定是云游四方,除暴安良,世间难得几回闻!
文不回看她这样,又是一个师姐小迷妹啊。话又说回来,文不回见过碧虚两回,一回碧虚刚到外堂的第二年,觉素年赶不回来的元宵佳节,他替她送了过冬衣物去,顺便捎了碗元宵,二回是领命去外门做了两月监察,遇上一会他双拳群殴十腿,偷摸看了会,虽然是那五人的错,却也确实打得太狠了,给领头的打得瘫痪在床。
后来那五人被举报私下藏匿**与偷换库宝变卖,敛财不计其数,克扣师弟师妹口粮,记得最后好像是被断了经脉,逐出师门,罪书昭示各派各宗,如今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在荆蛮毒地。
他看起来可不如如今老实。文不回又向他投去目光,扯衣袖都扯不到,整个人灰蒙蒙的,外堂日子不好过,想来这般也情有可原,文不回心下实在复杂,若是他路走歪了,趁早也可以引导回来。
“不回,你在想什么?回了。”觉素闲见他发呆就拍他肩,寻思让他回神。
一掌拍散脑中事,疼在他铁打的左肩,文不回见两人已经过来,“好,在想雷符,怕教不好他们。”
觉素闲一副赞许的眼光,仿佛在说悟性极高,不愧为我师弟,“嗯。”心里寻思着也回去再多考虑考虑。
忙碌的武修生活让三人疲惫不堪,吃的饭也比平时多,文不回看着文弱,没想到练人却是一把好手,觉素闲看着话不多,但每每都要练到皓月渐隐,纵使是碧虚也有些受不住,偶尔三人还合练,更是要命,在太虚镜内仿造危险,三人合力打个妖怪,磨合三人,一共进行了四五次。
这武修在短时间内要提高也难,文不回与觉素闲也不过是对他们之前的纠错补漏,进而更了解他们。
有时候觉素闲会和他们三人分别切磋,文不回在旁观,提些意见。
林迢迢虽是修的是符箓,在实战这一方面极为出色,无可指摘,就是缺些经验。碧虚是剑修,按理来说他应该更胜一筹,但鲁莽与杀气重也束缚住了他的剑,觉素闲不止一次同他说,了无成效,只恨铁不成钢。谢九如武力不如他俩,但是胜在思路清晰,能躲却无法凭一己之力反制。只能说各有所短,各有所长。
这些时日下来,三人相处得已经十分融洽,融洽到谢九如已经开始美美推崇他的养血生气良药给碧虚。
“为何给我?”碧虚始终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人高马大的,何必要这个东西。而且谢九如把那药说得很像壮阳药,“你吃了,面色就不会如此虚浮,还能养血生气,大补阳气叫你夜中也精神百倍。”
碧虚还是毅然决然拒绝了他,因为林迢迢在饭桌上说过,他的医术飘忽不定,上次还治死了老鼠,“我怕你不是救我于火海,而是推我进刀山,不如你去先同那兔子沟通,我想它会给你两巴掌,就有用了。”
“小碧虚怎么说话的,哎,怎么同师兄玩笑?”谢九如准备再言其他,“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乃医术世家,来让师兄把把脉。”
碧虚面表情地递手过去,见他刚搭上手就说,“若是林师姐在此,应该是会让我安心休息,不让你磨难我。”
谢九如一听,这小子又来这招,“你林师姐也会让我看,快让我研究研究。”
最近已经吃透碧虚的招数了,此招在最近碧虚同谢九如“抢”鸡腿时已经用过,林师姐之前念着我吃得少,师兄相必也如此,当时是这样说的,谢九如哼哼两声,管他三七二十一,好久没把过如此标准的脉了。
好巧不巧,文不回就路过听见谢九如描述的那一段,什么阳气什么夜间什么床帏,晚间就委婉和他俩说,“入门非断绝**,但纵欲逸情,也是不容的,凡间我同师姐也会在,虽然你们尚年轻,但气盛须得压,应当约束自我。”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刻钟,将好坏都说干净了,只希望两人清心安神,莫要走歪路。
被训了这么会,碧虚觉得有些丢脸,期间提过那并非壮阳药,但文不回表示信了,又继续说着好坏,那意思是以后也要防着点堕欲。
碧虚就默默给谢九如记上一笔,当晚给了他一个扶水符,当然是个有瑕疵的,果然,很快谢九如便大水淋头,被文不回瞧个正着,晚上,谢九如就回了个效力轻的泻药。
两人小打小闹,文不回看在眼里,也未多说,看谢九如乐呵呵的,感觉不太妙啊,就仔细检查自己身上,按照现有的了解,碧虚应当是也会给自己一个闹心玩意。
果然,在背后里领发现一个小术法,粘脏东西用的,笑着摇头,还真是对症下药,是个不服气的。
意想不到的是,启程前一晚,碧虚收到了个包袱,褐色草枝纹样的,打开后是件新衣,像一推新出炉的灰瓦。
再三和来人确认后,居然是文不回给自己的,为什么呢,难道是素闲姐交代的?可素闲姐这些年忙得歇不下脚,因此每年的衣物都不太合身,这次的衣物有点合身,反常,问了素闲姐果然不是。
怕是谢九如就先问了他,碧虚才知出自文不回的手。
碧虚摩挲一番,翻翻找找,从里领中摸出一张纸条:天冷加衣,莫要贪玩,谨记于心。
这人真真是可恶至极,他肯定知道自己放的东西了,假模假样,碧虚气红了脸,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文不回年纪也不大,怎么端着像个老头。
想来那天也不是完全像,最起码说这床上之事还是会脸红。
十七岁的小心眼碧虚没用自己的方式反击成功。
外历要出宗门,几人聚在山下,觉素闲被些事拖住了,现下只有四人等候。
谢九如缠着林迢迢让她试试自己昨晚突发奇想研制的香丸,拿出了医术来证明它的安全性,林迢迢嘴角抽搐。
碧虚别扭着,堵着气没穿,但是收进了包袱里,和文不回道了谢,见他依旧老样子,笑而不语,郎艳独绝,只是碧虚现下心里复杂无心赏人,想了想还是准备做个样子,却见觉素闲快步而来,看见碧虚还是穿的是昨日文不回口中不合身的衣服,皱了眉,“怎么还是这身。”
想起昨日文不回的话,“那孩子身上衣服有些太不合适了点,你事务繁多可能顾不上,我有套闲置衣服,是我兄长的,应该合他身量,我差人给他送去,可好?”
觉素闲觉得颇有道理,丢了张蛟皮给他感谢他。
碧虚没想到她会问起,顺势微微攥拳,青筋浮现出来,声音却是委屈的,“我只是怕被外面的人弄坏,舍不得,以前有好东西的时候,他们见了总是对我拳脚相向,”顿了顿,飞快看了眼文不回又撇开,“也无人偏向我,听我说。”
文不回不是没看到,还憋着气说自己没听他说过,“无碍,如今我们都向着你。”
碧虚一噎,本想着膈应他一下,又没得逞。
觉素闲实在不懂外堂那一堆人心思为何如此歹毒,都整治过几次了还是如此阳奉阴违,放轻声音,“何时的事?上次怎么没同我说。”
“很久了,记不清了。”碧虚弱弱地说一句,也没再多话,怕被她察觉更多的事。觉素闲只告诉他回来她会再去一趟,拍了他的肩让他安心。
文不回一听,这孩子也挺招人疼,就是有时候手段不大光彩,开口声音放大,让那俩也能听到,说:“人齐了,那我们走吧?”
那俩还没听见,又叫了一声。
一直被谢九如缠着的林迢迢听见了,如得了救命稻草,飞快响亮地应一声,飞快窜到觉素闲身边,“师姐,我要在你身边。”
“嗯。”觉素闲道。
文不回回头叫碧虚,“还不跟上?”
碧虚心里想着先装作不知道那符的事,心虚也气壮,“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