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新家灯火通明。
几个人忙到半夜,彩带对联,挂饰摆件,主打一个喜庆。
温楠在旧居的最后一晚百感交集,她自己都不太敢相信,就这么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
清早被狗子叫醒。
被画上圈圈的日历写着宜搬新房。
上午在朋友的见证下,温楠和狗子正式搬入新家。
午饭过后,几个人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圈整理照片。
方书哲还在旁边架了相机录视频。
六个大信封,六年。
方书哲挑了一个月,在几千张照片中选了一百多张打印出来。加上温楠自己拍的照片,将近两百张的照片叠放在地上,按时间顺序,分了六堆。
选照片的速度很慢,每一张都要停下来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
挑完照片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晚餐也是在家吃,信誓旦旦要帮忙准备两道菜的苏宇晨定了大份小龙虾和卤料。
在黑暗中为她点亮无数盏灯的一直是这群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她鼻子一酸,低下了头。今天是圆满的,就连睡觉都特别安稳,要说唯一的遗憾就是为了明天的工作没有喝酒。
她睡的安稳,李谦扬却辗转反侧。
一条内容为‘重要的日子,重要的人’出现在他朋友圈,配图是她和一群朋友排排坐在沙发前的地板,每人手里举着形状各异红底黑字大卡片,连起来是‘宇宙最美最飒最强单身狗’。
狗子坐在她腿上,她一手举着‘单身狗’的卡片,一手扶住身边的小宝宝,小宝宝短袖上印着‘干妈最棒’大字。她满脸被迫营业也挡不住眼里星光点点。
李谦扬很快就知道她说的重要日子是什么意思。
他在两天后的晚上接到谢凡的电话。谢凡在电话里先是随意聊了几句,接着八卦他和温楠的情况,最后问他这几天有没有在榕宁市,周六晚上住他家。
李谦扬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靠在椅背上问:“你来榕宁市做什么?”
这么一问,谢凡就明白他不知道,讲话的语气得意起来:“当然有很重要的事。”
李谦扬不再多问,说:“住我家没问题,但我不一定有时间管你。”
“不用你管,你忙你的。”谢凡想到总算能让他吃一回瘪,心中暗爽,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温楠会管我。”
他一愣,问:“你找她?”
“先声明,我也是上周才听邱秋说的。真想不到啊,她在闷声干大事,上次回来愣是一点风声都没透露…这才过去多久啊…她的嘴巴怎么就这么严…”他故意东一言,西一语的下完勾子才慢悠悠说:“她上周六搬新家,邀请我们前去暖房。”
李谦扬想到她朋友圈的内容。是重要的日子,只是没告诉他。他心里翻江倒海,他们上周四一起吃饭,她半点都没提起过。他打断谢凡的话:“周六什么时候到?”
“下午四点多到站,晚上在温楠家吃饭。”谢凡颇有炫耀的意思,“她亲自下厨,还会亲手做蛋糕给我们吃哦。”
“知道了。”他掐断电话,找出她的号码,最后退出界面,起身走到楼梯抽了一根烟,完了后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
这个电话最终拨了出去,在周五的晚上。
温楠在电话里听了一阵呼吸声,而后才是他的声音:“你搬家了?”
谢凡大嘴巴!难怪不让自己订酒店!
她莫名心虚,一口气交代:“对,上周刚搬,还是之前的小区。那个...明天邱秋和谢凡会来,你有空也可以过来玩。”
李谦扬默了几秒才闷闷嗯了声。
她刻意忽略他语气的闷闷不乐,问:“你要去动车站接他们吗?”
“再看吧,我先去你家。”
“哦,那你不要太早过来,我吃完午饭要去一趟超市。”
“我们一起吃午饭?吃完我陪你去超市。”
“诶?”温楠发愣,怎么变成午饭一起蹭了?
“行......吧。”
她能怎么办?谁让她听到他委屈的口吻就昏头呢。于是,温楠战战兢兢跟方书哲说起这件事,果不其然背上了重色轻友这座大山。
周六的上午十点半,李谦扬到了温楠的小区门口。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熬夜加班把工作赶完,早上起来在家干等了很久。
温楠遛完狗子的回笼觉睡得正香,半梦半醒间接到他的电话,应了一声:“什么?”
“我到门口了。”李谦扬坐在车内重复说。
“你等会儿,我给你发一个访客码。”温楠惊地坐起来,点开软件发完还没完全清醒。
是不是太早了点?短暂的十几秒后,手机铃声再次点燃她的神经。
“你没跟我说在几栋几零几。”
她满脑子混乱,呆了一会儿,“3栋501。”
温楠挂了电话又呆滞了几秒才在混乱中决定先换衣服,又觉得应该先刷牙洗脸。她像失去方向感的苍蝇,在洗手间和房间来回横冲直撞,全然不知李谦扬正在打量门口的小木牌。
她定制的木牌上写着‘小宝楠的窝’,右下角是她和狗子的卡通画像。她不喜欢楠宝的谐音,想了想,变成小宝楠。
他按了门铃。
门打开,李谦扬看到一张残留水滴的脸,身上披着薄毯,狗子在她身边打转。他不知道她开门前着急忙慌地洗漱,只是好奇酷暑天,她披着毯子。
“你不热啊?”
“没换衣服。”温楠把狗子往回赶,俯身在鞋柜里翻出拖鞋。
一束花递到眼前。
“谢谢。”她接过,顺手放在桌上,走进房间换衣服。
李谦扬环视一圈,干净整洁,东西不多。电视墙改成照片墙,贴满了照片和祝福语的卡片。落地窗边立着一个书柜,一层书一层玩偶码得整整齐齐。
温楠换好衣服出来,拆掉花的包装,一支又一支放进花器。
她在没事找事做。
“你喜欢蜡笔小新?”李谦扬默数了下,有四十几个小新玩偶。
她应:“柜子里的都喜欢。”
李谦扬洗干净手,在餐边柜上取了一个杯子,坐在她对面,一颗一颗剥起了栗子。
温楠对插花一窍不通,原本慢吞吞的动作秒变利索起来,不管好不好看,往花器里丢就对了。
李谦扬挑起话题:“你以前逛学生街必吃的几家店只剩这家没倒闭。”
“是吗?好几年没逛了,我不太了解。”话的重点在后半句。温楠盯着手中的花,柔和的白色透着淡淡的粉。
他不是喜欢逛街的人,从前逛街都是为了陪她。
“我上次去还是跟你一起去的。昨天刚好在附近,绕进去逛了一圈。”他忽然放了一枝桔梗花在她手心。
店里的工作人员说冰激凌洋桔梗的花语是不变的爱。
“哦。”温楠抿了下想翘起的嘴角。
毫无美感的作品完成。
李谦扬把杯子推到她面前,“剥好的你先吃。”
“别剥了。”她从杯子里拿了三粒,剩下的推给他,“我吃不了几个。”
“你不爱吃了?”李谦扬捏着手中一粒还没剥开的栗子问。她以前一次性能吃一斤。
温楠不知怎么跟他解释,上大学的时候得意自己怎么都吃不胖,现在才明白那会儿是年轻、运动量多。不像现在,稍微松懈就会反应在外形上。
“比较少吃。”她想出一个含糊的答案。
温楠拿出解冻好的牛排走进厨房,李谦扬跟在后面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洗菜。”温楠指了下洗手盆的青菜,转身烧水煮意面,拿出手机计时。
煮意面最费时间,足够她一个人做完剩下的事,完全不需要李谦扬做什么,只是他站在身边无事可做在无形中给了她压力,不如打发他做点事。
“洗几遍?”
“洗干净就行。”
过了一会儿。
“洗好了。”
温楠转身看了眼洗过的青菜,视线往上,想起他说家里只有他一人,有点难以置信:“你没做过饭?”
李谦扬含含糊糊:“平时比较忙,很少在家吃饭,都在外面吃。”
所以,刚刚哪来的底气问要不要帮忙?
温楠忍不住再问了一句:“其它的也还是不会?”
“会煮面。”煮泡面。
他扬眉,“还会洗衣服。”放进洗衣机也是会洗衣服。
温楠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有点嘚瑟,顺着夸他:“那是进步了。”
高三那年,李谦扬住到学校对面,每天回家变成了每周回家一趟。温楠得知他妈妈隔天给他送干净的衣服,打扫卫生,再将换下的脏衣服带回去洗。她傻傻地问:“你连洗衣服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做?”
李谦扬应道:“我在家没做过。”
她瞧了他一眼,还未说话,他就开口说:“我可以学,以后我们一起做。”
她红了脸。
上大学后,他和另外三个舍友在开学的第三天就集资买了台洗衣机放宿舍阳台。
她没想到他还是一窍不通。
整天吃外卖不腻吗?她连续吃两天外卖就会怀念自己做的饭菜。
温楠拿起一颗青菜演示:“要一片一片掰下来洗。”
李谦扬按照温楠的要求重新清洗。
拌完青菜,意面煮好,牛排也煎好,淋上黑胡椒汁端上桌。狗子摇着小短尾,直溜溜盯着温楠,她在狗子的眼神攻击下切了块没沾到胡椒汁的肉喂给它。
李谦扬表现的比她自在。
“很久没在家吃饭了。”
温楠:似乎哪里不对?这不是我家吗?怎么听起来是他家似的?
她悄悄甩掉暗自在脑海里抠字眼的行为,说道:“做饭很简单,多做几次就能学会。”
“没人指导,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温楠抬起头,眼神真诚:“我把常用的做菜软件推给你吧,教程很详细,你这么聪明肯定一看就会了。”
他拖着尾音哦了声,手里的叉子卷了几圈盘里的意面。
饭后,李谦扬坚持洗碗。
温楠听了两次盘子摔进水槽的声音,偷瞄了几眼,下定决心不管,快速清理干净台面,橡胶手套一脱,出了厨房。
温楠在餐厅准备材料,看到他走出厨房,说:“再等等,揉完面就出发。”
“做什么?”
“吐司。邱秋难得来一趟,多做一点东西给她吃。对了,你什么时候去车站接他们?”
“我留在家里帮你准备晚饭。”
“......”
家里有一台揉面机,方书哲送的生日礼物。揉面机拯救了她的手腕,省力也省事,偶尔观察面团状态,扩展阶段加一次黄油,揉出手套膜后取出发酵。
面团揉好,温楠带上两个购物袋出门。
生活日益便捷,各类生鲜蔬菜外送平台越来越多,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竞争中存活下来的平台品控却越来越差。温楠收到几次质量极差的水果和半死不活的虾后经常选择自己去超市亲自挑选肉类海鲜和水果。
超市不算远,开车十分钟。
李谦扬进超市的次数屈指可数,推着购物车跟在温楠身后问东问西。他不是真的感兴趣,温楠不怎么说话,他不喜欢两人无话可说的感觉。
“有什么想吃的吗?”温楠站在生鲜区问他。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土豆炖牛腩、水煮肉片,椒盐虾,豆腐羹。”她报了一个菜单,问:“有不喜欢吃的吗?”
他摇头,“我的口味和原来一样。”
除了甜的,其它不挑。她了然。买完需要的菜品,又到水果区挑选了几种水果丢进推车。在收银台结账时,李谦扬付钱的手被温楠拦住,亮出自己的二维码。
回到家,先将买回来的菜按量分好放进冰箱。温楠分成两份,拎上其中的一份,“我去一趟老方家。”
狗子在门口摇着尾巴看着她,李谦扬也看着她。
狗子两眼放光:带我出去玩吗?
李谦扬疑惑:?
“我昨天把他的存粮拿走了。”单手拎起狗子往李谦扬身上一放,跑了,关上门之前扔下一句话:“你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