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到来,五人各自回家,丹枫却选择在这段时间留在出租屋。
冬天过去,春天到来,该开学的开学,温暖的气候让人忍不住打盹。
这天周末丹枫来找他们玩,应星忙着学习,丹枫和景元就在屋里打游戏。
当屏幕亮起“胜利”的符号,两人放下游戏机从紧张中缓过来休息。
“应星人不错吧。”丹枫突然问景元。
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景元先是一怔,措辞道:“应星哥很好,对我也很好。”
“所以喜欢不。”丹枫用不经意的语气问出。
正在喝水的景元呛了一下,傻眼看丹枫:“啊?”
“喜欢就告诉他啊。”丹枫怂恿着比自己快小上十岁的景元,咧嘴笑:“不然以后就很难见到应星了。”
景元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唉,我是为你好。”丹枫表情可惜:“我也喜欢应星,他也知道。可是你意识不到吗?今年应星高考结束,九月就上大学住校了。应星肯定没跟你说过吧,他想考的就是我现在上的罗浮市最好的大学。”
丹枫看着景元眼神玩味:“到时候我们是能常见面,你上完初中上高中,哪还有时间像现在这样见你应星哥,怎么还来得及呢?”
游戏机从景元手里掉出来,突然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是啊,时间过得很快啊。
他们都会长大,长成大人渐行渐远,他不可能一直像小孩儿一样和应星哥永远生活下去。
景元瞬间感觉自己的心口被掏空殆尽。
丹枫在景元耳边低语:“所以趁现在还有时间,告诉应星你的心意吧。”
景元咬着下唇,将一张纸条翻来覆去地看。
上面是一句流行歌词,暗含告白之意,就是不知道应星能不能看得出来。
“看啥呢?”应星冷不丁走到景元身后,给景元吓得喵喵乱叫,纸条顺势掉在地上。应星捡起来,景元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我在5:20睡觉,13:14准时起……什么东西?景元你黑白颠倒了?”
就在应星以为景元又要搞一些幼稚把戏,景元无奈在内心流泪:他哥木头脑袋只装下造机械,真的就是看不懂啊。
应星把纸条还给景元,景元有些闷闷:“哥,这是给你的。”
“啊?”应星还是看不明白这句话想表达什么,景元忍不住着急:“哥,你是不是要去考丹枫哥上的那个大学啊?”
应星收下纸条皱眉:那疯子又跟景元瞎扯什么了?
罗浮市最好的大学有应星想去的工程专业,以他目前的状态按理说很稳,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松懈。
“应星哥,你跟丹枫哥,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景元观察着应星表情。
应星感到奇怪:“我跟他能有什么事?他说话你少信,多上心你学习。”
景元低下头:“看来他说的是真的,你们之后会在一个学校……而我,我……因为最小,以后就要一个人了。”
应星不知道景元情绪怎么回事,他半蹲凑近景元:“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话,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景元鼓足勇气问应星:“应星哥,你有喜欢的人吗?你喜欢谁?”
应星难得板正脸:“都是什么杂七杂八?我谁也不喜欢。我喜欢不喜欢,你关心这么多干什么?”
应星真是心直口快,他哥的这根筋啊,到底谁能给他掰弯?可景元小孩心理,这句话委实戳心窝子了,他感到从心底泛上来酸涩,红了鼻子:“可是,我喜欢应星哥。”
“好好好。”应星跟糊弄猫似的,什么也听不懂:“我也喜欢。都喜欢。”
景元感觉自己的脾气像气球一样戳破了。
如果说一开始装无知是为了渴望从应星那里汲取关心和注意,享受他哥独一份的纵容和照顾,那他做这一切跟一只猫,一只宠物有什么区别?应星对他耐心,下一次遇见别人,换了另一只宠物,不也是一样的结果吗?
景元破天荒推开应星的手,夺门而出。
“不是?景元你去哪?”应星心底吃了一惊,才反应过来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跟着景元一路跑,不禁纳闷这兔崽子啥时候这么能跑,等抓到再一顿好揍。
可景元进了警察局,应星这才反应过来,景元是奔着找镜流去的。
他看见景元背着身跟镜流说了什么,镜流听他解释的空当看到身后的应星。应星不知道为什么心慌,惴惴不安间觉得自己走不上前。
镜流拍了拍景元肩膀,走到应星面前,看到他最近因为熬夜学习的黑眼圈。
“景元说,你高考还有两个月,直到你考试结束,想先不打扰你了。”
应星有些站不住脚:“什么?他在想些什么?我又没欺负他。”应星脾气也上来了,感觉景元又在挑战自己底线:“我要跟他谈谈。”
“应星。”镜流叫住他:“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真的非常感谢,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不过景元考虑得没错,等你考试结束再说吧。”
应星想发火,被扔孩子养的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也是他,他觉得自己真是冤大头,怒火烧起来想点燃大海。
但看见景元一丁点的背影躲在人群后,想起来差不多一年前也是这样,景元缩在角落,担心自己被扔在警局,楚楚可怜地望他。
他心一软,心软后又涌上来不甘和酸涩:搞什么?又不是不能见面了。
应星强撑着背,冷冷地对镜流撂下一句话:“下午我把他东西收拾好,你自己来拿。”
镜流“谢谢,不过考完可能还要麻烦你……”没说完,应星已经走远了。
镜流走到景元身边:“他已经走了,让你白珩姐先带你回我们那儿,下午我去帮你拿东西。”
景元仰起小脸,泪水大滴落下:“师傅,我没做错吧?”
镜流若有所思摸下巴:“历练的话,倒还在我掌控之内。可追妻路漫漫,遥想我那会儿情路坎坷,可比你现在吃得苦头更多。”
白珩已经走过来,给了镜流一拳:“你什么时候能靠谱?”
终于到了考试这一天,应星像平常一样收拾完出门,刚下楼就见眼熟的四个人站一溜等应星。
应星神色疑惑:“你们这是?”
“怎么也说,今天也是应星重要的日子。”白珩笑着给应星鼓励:“我们都来送送你,图个好彩头。”
“嘁。”应星梗着脖子装不在意,但耳朵还是红了红。
“以应星的实力,先考个第一看看。”丹枫开口就是耍滑。
“也不用紧张,你什么实力我们心里都有数。”镜流难得正经一回。
“有我们五个的组合在,就没有难事可言!”白珩乐观地打头阵。
虽然跟这几个人嬉闹是常事,但是被包围着关心的气氛,应星还是忍不住感动。
一直不说话的景元跟在后面,应星注意到他,说起来他们一起生活了快一年,这两个月来却一直没见面。
应星叹了口气,主动叫住他:“景元。”
景元一激灵,小心抬头看应星。
应星摸了摸他的发旋,笑道:“等我考完试,你也放假,要不要再一起出去玩?”
应星整个人在景元眼里都在发光。
天知道他有多想应星,也是为了不打扰应星。可这两个月的思念太过委屈,不欢而散的暂别也好,重新见面的畏缩也罢,他害怕应星哥还在生气。
可应星还是那个应星,温柔接纳他的一切。
“好!”景元一副想哭又想笑的模样逗得应星直乐,心里又觉得十分温暖。
他走进校门摆手:“那我进去了。”
又是一年八月酷暑,应星带着景元回乡下师父怀炎老家。
阳光毒辣,林间小路却清凉异常,蝉鸣盛夏,树荫凉席,风扇西瓜,从城市到小镇,一切都返璞归真起来。
而到了夜晚,应星和景元坐在庭院数星星,听蛙鸣水流,荷叶下淌过浅浅的梦。
怀炎师父是个和善的小老头,对应星带来的孩子十分欢迎,这是景元过得最欢乐的假期。
这天黄昏日落,景元和应星在田间扑蝴蝶,玩到大汗淋漓,应星累到坐在田亩上看景元无邪的笑。
如果时间能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应星有点伤怀:可记忆已经封存最美好的部分了不是吗?
“景元。”应星叫他,景元便和应星坐一处看风景:“怎么了,应星哥。”
“你不是问过我喜欢谁吗?”
“……哥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事。”景元低下头,有些回避这个话题。
“我能问问,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可偏偏应星认真追问下去。
景元不说话,他不知道应星什么意思。
应星自顾自说起来:“我总觉得不到年龄是不懂这些感情,你说你喜欢我,我当然也喜欢你了,我也喜欢朋友,亲人,有热爱的兴趣和要做的事。”
他听出来滋味了,应星大概是理解景元的喜欢和喜欢猫猫狗狗,喜欢蓝天大海是一回事。
“不是的。”景元开始着急:“你说的我都懂,我的喜欢是特别的!”
他看懂了应星的眼神,又把他当做小孩来对待了,景元一时着恼:“如果我要亲应星哥,你愿意吗?你说喜欢是一样的,那你会来亲我吗?”
应星被呛得一噎,皱眉纠正:“这种事,是要将来和你的爱人做。”
我只想跟你做。景元又感到一股气闷在胸口,可他无能为力。
应星叹息,语气多了难过:“我……要去上大学了。”
啊……景元攥着衣袖的手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他知道的,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摩天轮最高点许下的那个愿望——跟应星一直一起。
“我……下周就要走了,住校的地方,就离我们的家很远了。”
景元不说话,他真没用,每次都因为应星想哭。
“景元,你别这样。”应星刚想触碰景元,他一回头抓住应星的手,忍着泪的眼眶通红:“那我呢?你不要我了吗?我以后跟谁住?我已经习惯跟应星哥生活了,我想吃应星哥做的饭,我不吃很多,我也不任性,我一直都很听话……”
时间将陪伴匆匆带过,应星看着景元的表情,喉头像卡住一样哽咽。
“为什么……我们一起在超市买零食,下雨天一起撑伞,一起看电视过周末,一起约好下次再吃烤肉……难道应星哥就舍得吗?难道就让我以后一个人上学回家吗?”
应星咬了下唇偏过头,让景元在自己面前宣泄。嘴唇让他咬得发白,应星轻轻说:“景元,你父母来接你了。”
景元停止抽泣,不可置信地回头,景元父母和怀炎就站在不远处。
景元瞪大双眼,听应星解释:“日后上学会由你亲人继续照顾,我也是才知道原来师父和你父母有交情认识,但不管什么理由,我都很开心和你度过这一岁。”
景元的父母走来,和应星怀炎点头致意后牵起景元的手:“走吧,景元。”
景元跟傻了一样泪水没干就要被带走,呆愣着在夕阳下走向车座。
怀炎看了一眼应星:“我们也走吧。”
应星看着田亩上被拉长的背影:“师父,你说,我们还会见面吗?”
又自顾自笑了:“肯定会再见的,又不是没有时间。”
直到命运像织线,将他们聚拢又分散离别。
应星和怀炎刚转过身,就听见有脚步声小跑到他们跟前。
应星闻声回头,见景元气喘吁吁半撑着,晶亮的汗水滴落额头,坚毅的眼神冲击应星心灵,他的声音在小路上回荡——
“应星哥!我会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