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酷似行船的节奏让夜昙有点晃神。
她瞪大眼,望望石头屋顶,上面还垂着她有情之前搞的装饰。
除了层层纱幔,因为计划着要成亲,自然少不了装点些红色的、喜庆的玩意儿,所以他又在石屋顶上坠了点红色枫叶。
明明不是这个季节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难不成又是……木偶衣冠?
那红色过于艳丽,就像是在石头上画壁画一样。
夜昙转过头,又看见她有情在床边立的一块锦屏。
倒是一片空白。
大约是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噗……
夜昙有点想笑。
这没有情江湖经验丰富,还有那么多弟子,自己干嘛要觉得他跟个大家闺秀似的……
不过,这锦屏上就是少了点什么。
什么呢?
……题字?
题字……磨墨……
“……你在……看哪里”
她又这样。
不是走神,就是喊疼。
弄得他快也不是,慢也不是。
“……嗯”,夜昙轻轻哼了哼,闭上眼,“哼~”
就不看你~
说来也怪,眼前明明是一片漆黑,她却更能感觉体内玉策的文理、脉络。
……
黑暗之中,像有影子能浮现出来似的。
是不是刚才自己盯那屋上红叶盯久了?
为什么闭上眼,也像能看到画一样啊?
动来动去的,好似挥毫落墨后,那砚屏上的花纹一般。
墨条……
是活的。
……
那她自己是什么呀?
石君?
哎呀……这么想又觉得……有那么点点害羞呢?
就算真是,那自己也是群砚之首啦~
夜昙的小脸微红,搭在人腰间的手下意识地动了。
她当然是要……
好好地当这个润色先生咯~
少典有琴的动作轻微地顿了顿。
他当然感觉到了夜昙的变化。
可是……
他明明就控制了力度,她这是为什么……
不远处的石桌上,烛光轻微的跳动,发出噼啪作响声。
夜昙顺着那节奏,指尖轻轻地扣着人腰窝。
渐渐的,那节奏竟是变得差不多了。
……
她的精装典藏画本上说,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果然如此。
嘿嘿~
既然是就砚旋研墨……
夜昙用了点力气,努力拗起身,将唇凑到少典有琴耳畔。
“……昙儿?”
“哎哟……”
“……什么?”
“有情,今儿的墨怎么磨都不浓,你帮人家看看嘛~”
“……什么……意思?”夜昙那话说得隐晦,神君一时半会儿的,不是很明白,“……嗯?”
她是有哪里不满意吗?
“我是想……咱们的那个锦屏……是空的……嗯……”
夜昙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那要不……你画个水墨丹青?”
“……等明日……再说!”
她怎么老这样嘛!
为何偏要在这种时候提这些呢!
“嗯……既是……水墨……画”,夜昙扭了扭身子,“那墨……会不会不够?”
“你要不要……”她用手勾人脖子的时候,也没忘伸出舌尖舔了舔他耳垂,“多准备些?我是说……现在……”
“……你……”神君略有崩溃,“不想了?”
明明就是她提的,如今又不要了,弄得他进退两难,难受极了。
“哎呀,不是啦……”夜昙只好在人耳边叽里咕噜了一阵。
“……”少典有琴脸上红色更深。
……什么嘛,原来是这个意思……
“岂不闻‘急磨玄圭染霜纸,撼落花须浮砚水’,就再加点水嘛~加点加点~”
还加点呢……她的小脑瓜都用来装这些了是吧,怪不得这么容易走神!
“别闹……听话……”
“……为何?”
“因为……玄玉初成……敢轻用?”神君满脸通红地憋出一句,心里止不住内疚起来。
哎,这诗明明很正经的,却被自己用来……
真的是不对啊。
……这傻瓜到底明不明白她的意思啊!
“可是……人家听说……秦郎百好居第一呀~”其实她也不明白那诗里的“秦郎”究竟指人还是指物。
哎呀,反正都是情郎嘛~
无所谓无所谓~
“……”
情话听进耳中,润及心头,动作便由轻及重。
玄香的前端紧紧挤压着涵星泓,在那细腻的摩擦中,又抬起来。
依稀有些水声,不知是亲吻带起的,还是……
其他。
此间人也无暇追究什么。
毕竟,万灶玄珠一唾轻。
耳边似是有狼毫在纸上游走之声,墨香悠悠。
远处,是风灯飘飘。
风前试寒泓,剡藤玉版开雪肌。
麝煤添笔媚,犀液发茶香。
渐入佳境。
——————————
大砚磨松烟,醉许在长安。
肯教边腹擅便便。
一双素手沿着脊背轻扣慢点,直到人腰际,又坏心眼地划了个圈儿。
“昙儿?”
少典有琴想去抓夜昙的手,又因为要顾着她的身体,便被她逃脱。
“干嘛呀?”
“干嘛不让人家摸?”
“那你干嘛要摸人家摸得这么起劲呀?”
“……”少典有琴俯低了身。
这三问他没一个能答得上来的。
某神终于体验了一把一问三不知的感觉。
仿佛感应到他的羞赧之意,白晶晶的天光绫恍若帘幕般垂下来。
兜头将夜昙盖住了。
“昙儿……”
摸他后腰的手,他无暇去顾,只能出声去劝。
“别乱动。”
“会疼的。”
“可是……”
他这块墨……
磨了却不见小。
那么……怎么能让人不好奇呢?
不仅如此……
墨滴无声入水惊,如烟袅袅幻形生。
似君身影轻纱隔,终是朦胧看未清。
天光绫偶尔扫在夜昙脸上。
弄得她痒痒的。
……有点碍事。
夜昙张开血盆小口,先是努力尝试叼住天光绫的一角,失败后又试图将它往旁边吹。
呸完了以后,她便去舔人胸膛。
“……”少典有琴的动作微微顿住。
当然不仅是因为夜昙在呸他衣裳时,唇舌间吐出的,弄得他痒嗖嗖的丝丝热气……
从前他都是要沐浴、焚香、更衣,再……
因为清气的关系,他的体温会低一些,这一套程序下来,就不用怕会冰着她。
其实,也的确很快就会热起来。
可现在是夏日,本就炎热,加上夜昙那些让他猝不及防的昏话,搅得他心智微乱。
但又不得不去控制,他可没忘记为何要一起做这事。
此时,身上便有些出汗。
薄薄一层。
“……别这样……”少典有琴有些不适应夜昙那直接的亲吻。
他根本就预料不到,下一刻,她的吻究竟会落在哪里。
乱七八糟中,又带些笔走龙蛇的狂野。
也无章法,却能弄得他方寸尽失。
“脏。”
神君只觉浑身都带了点夏日空气特有的黏稠湿意,便抽空抬手用了个法术。
顺便也捞了一下自己的天光绫,解救了夜昙的视线。
“……”
他简直了!
居然这时候还不忘记要用清洁咒!
明明有些人还要特地在人身上撒上些酒水什么的。
果然洁癖老男人就是无趣还保守……
哎……
也是她自己挑的……
……算了算了,就原谅他了。
——————————
绿蚁滟樽芳酝热,黑蛟落纸草书颠。
风中摇曳的烛火盖住了那低低的吟哦。
桌上,金枝摆设悬下来的香炉正聘聘婷婷地往外冒着烟气。
渐渐拢住了一旁的圆润玉珠。
蝉在鸣叫。
这应该算是……
最真实的夏日了吧?
恍然间,少典有琴竟生出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夜昙的手摸着他脊柱。
紧绷若琴弦,又如一把拉满的弓。
有些微汗珠滴下,微微润湿了她颊边的青丝。
情丝摩擦,复又缠绕。
可是……他为什么还是……
夜昙伸长脖子,去咬身前人的喉结。
她能感觉到,唇齿间血管的跳动。
于是便有点怕伤着人,只是悻悻松了口。
……
跟个小猫似的。
少典有琴有些失笑,低头看她。
“做什么呀?”
“你为什么……”要忍着?
“哎呀~别忍了嘛~来嘛~”
“再……等等。”
小姑娘独有的那份贴心,他自然受用。
可……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还……等啊?”
夜昙又开始不安分地扭脖子,但也无甚办法,只能随便找了个摆设盯。
盯着盯着,她的眼睛渐渐染上些迷茫之色。
夜昙有点发愣。
在火光的印衬下,轻烟在锦屏之上晕开。
荡起的波纹竟是有些似柔和的水雾。
水……火……不是应该不容吗?
交融的应当是……水乳。
“嘶……”适有吻落于花房,夜昙便轻轻抽了口气。
火在石壁上挑动几下,代替天光,造出些透明影子。
暖光把个斑斓锦屏照得如玉屏一般。
像极了真实的水墨……
那奇怪的火,时而在屏上,时而又移到壁上。
她从来都不知道……光与影,竟能如此浪漫地交汇。
“……有情……”
“……嗯?”
刚说她贴心,却又不专心。
真是经不住夸。
“刚刚……”
“有火在动欸……”
她睡觉时常懒得灭灯,故而石屋的烛火有时整夜燃着。
但那石上火,定非寻常灯火。
“什么……”这次又换成是火了吗?
“哎呀,我不是说你啦!”
他吻得很深,但身下动作却轻,跟个水一样的磨人又熨帖,哪里就是火了嘛!
“那……”因是这样的时分,神君的回答也较平常敷衍了些,“着火了吧?”
“……”着火的是他吧!
“我觉得……”为了引起少典有琴的注意,夜昙使出了杀手锏,“可能有虫子。”
少典有琴的身体当即微微僵硬了。
“……在哪里?!”
神君当然抬头去看了,不然他沉不下心来。
“!!!”
少典有琴的脸突然红一阵白一阵。
因为他发现了,石壁上的根本不是什么虫子,更不是火。
“灶……神……”少典有琴的语气难得带上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还好他最近替石床拉了个床帘。
只是……刚才他们也没拉上呀!
亲热的时候被个鬼祟小神撞见,神君只觉得又羞又窘。
他猛地抬手,石屋中的火光都熄灭了,床帘也瞬间垂下来。
随之而去的是乾坤袋中的九龙神火罩,把个灶神照得严严实实的。
“啊……”因少典有琴探身的动作牵连,夜昙小小惊呼了一下。
“……”神君再顾不得其他。
待会儿再找那小神算账!
灶神被这突如其来的神火罩罩得一脸懵逼。
他原是来找天妃做定期汇报的。
因为之前夜昙吩咐他时刻注意西域各国的动向,然后上报给她。
自己只是一介微末小神,就算听说天妃去渡劫了,他也不敢不报呀。
万一天妃最后追究自己玩忽职守怎么办?
谁能想到居然能碰上这种场面!
灶神正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谁承想却被罩了个正着。
还说呢!他哪里就会冤屈人了!
神君懊恼得不行。
灶神居人间,司察小过。月晦之夜,亦上天白人罪状,作谴告者。
但……今日是既望啊!
月望则蚌蛤实,群阴盈;月晦则蚌蛤虚,群阴亏。
所以他才想着用双修给她治疗一下。
这灶神居然在月圆之夜巡查,窥人**!
过分!
再不管就真的要无法无天了!
“你在干嘛……”夜昙察觉到了不对劲。
“嗯?”
“……刚才那是谁?”她分明就听到他说了什么神啊什么的。
刚才那是什么神?
“……嘘”,少典有琴低头亲了亲夜昙脸颊。
他不想让这事再搅扰了他们二人,便随手又点了些星光,在石屋顶上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星光把所有可能的,乱七八糟的光点都给遮了。
很好,这样黑夜间,唯一发光的,就只有他家昙儿了。
“哇——”透着朦胧帐幔,夜昙不由地惊叹出声。
她的注意力被星星吸引,也不急着追问了。
——————————
“……有情……”
“嗯?”
此番耗时甚久。
自然也是他有意延长了时间。
夜昙闲不住。
“你……到底要多久才能……”
她有些想念那种意乱情迷的时刻。
特别是那时候……他的表情。
“……”
“干嘛呀~”
“你害羞了?”
“你刚才就害羞了吧?”所以才把他们俩都遮得密密的。
“你干嘛要害羞嘛~”
“你答不上来了?”
“嘿嘿……”
既然他害羞了……
那她当然要乘胜追击啦~
被大喇喇揭穿的神君只能去捂她嘴。
再随着她闹,他怕是要破功。
双修之道,虽裨益男女,但亦非可随意处置之事。
动而不施,见其效以知女之快;十动不泻,则通于神明。
待盈之刻,需绷紧背部,闭气使下沉,静待定顷。
流溢即须退,不可死还,必须生返。
每一步都得做好,方有效果。
“……”
任自己怎么磨人,他都不肯再动了……
糟糕,莫不是真的恼羞成怒了?
此时,夜昙心头升起些残更待漏孤灯下的微妙凄凉感。
“哎呀人家等不及了啦!”
“再……等一下……”神君自然知其脾性,只能哑着嗓子安慰人。
不久,夜昙便也无心再想些七七八八的事情了。
她当然是光顾着美了。
她这冤家呀~终是复又行动了~
一曲青娥瘦,床前银月初起。
更漏将残。
月皎惊,唤起两眸清炯炯。
窥窗一弓船。
红尘劫后,银月朗,通体绛云皆。
——————————
夜昙好容易才喘匀了气。
方才他一直进出有度,呼吸和缓,气息不乱,温柔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异样,但到了最后,那种温温柔柔的酥麻还是让她有点受不住。
“干嘛呀……”但她嘴巴依旧一刻不停。
“干嘛要这么摸人家!”
她哪里就这么娇弱了嘛!
“先别说话……”
少典有琴正轻轻抚着夜昙的脊背。他承认,此刻,自己的指法是有些像在抚琴。
那小巧、柔嫩又温暖的身体,让他忽然有一种奇异的错觉。
她就像……他的牺氏琴里化出的小妖精似的。
学琴之人都知道,曲风屡变,但指法不移。用指的力度,需按令入木,弹欲断弦。
他自然怕伤了她。
然,舞窗间飞絮,亦不得比其轻。
……还好他琴学得不错。
可尽指之柔德。
“你老实交代!”夜昙缓过来以后马上就觉得自己又行了。
“方才你用神火罩罩的那个恍恍惚惚的火到底是什么?”
“也……没什么啦”,神君当然是含糊其辞了。
他一想到那灶神就头疼。
有那么一瞬间,就像还是小没那会儿一样,他有一种想让灶神连同着神火罩一起消失的阴暗想法。
“没什么那是什么嘛!”夜昙继续刨根问底。
“就是……一个喜欢窥人**的小神。”
“窥人**……”夜昙若有所思,“什么呀?厕神?”
“昙儿,不要对紫姑无礼。”不过……
“紫色啊……”
“紫……”她这么精通话本当然知道这个。
紫姑又称子姑、坑三姑娘,她原是一户人家的小妾,因善良贤淑遭到主妇嫉妒,最终被陷害致死于厕所中。她死后,被百姓视为冤屈的化身,逐渐变为守护厕所、农桑的神祗。
“什……什么!”
“你那什么眼神!”
“没有情!”
“我看你是皮痒了吧!”
那干脆扒了皮做成皮影算了!刚好在那白屏风上演!哼!
这么想着,夜昙又扑过去扒人衣服。
“哎……”
神君叹气。
—————————
他摁了摁夜昙脑袋,干脆将人抱到了月光下。
好歹也能守护住自己的衣裳不是吗?
此时,二人正坐在石屋屋顶上。
远处传来的蝉鸣中还夹杂着一些其他小动物的鸣叫。
神君怀里抱着的人开始蠢蠢欲动地抬起头。
只见七八颗星在天,蛙声一片。
他们到底为什么要睡房顶?
……这下终于轮到夜昙自己疑惑了。
不过……
她总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有点熟悉。
夜昙看看星月,又瞅瞅少典有琴。
“你想试试房顶呀?”她思索半晌,终于得出这个结论。
“哎呀你早说嘛~”不然他们刚刚就可以直接在房顶上嘛。
“……”神君沉默了。
虽说他对房顶没有兴趣,但他需要月光。
日精月华,对浊气之体而言,月亮属阴,最合适不过。
所以,从结果来说,他根本无力反驳。
“我……只是觉得……景致不错咳咳……”神君强辩道。
“昙儿你看啊……众星罗列夜明深,岩点孤灯月未沉……对吧?”
将人用天光绫裹好后,神君便开始抬手施法。
光是准备的工作就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呢!
“……切~”她能说自己就只听得到那些小动物们合欢时的躁动声吗?
她以前好奇过,这种打桩一样的事情有什么意思嘛……
现在倒是觉得不错。
不过……
“没有情,我问你个事儿啊……”
“昙儿”,那厢,神君努力维持着正经人的状态,“你方才是哪里疼?”
“这里~”夜昙闭上眼,撅起嘴,点点自己额头。
“这里?”少典有琴的手轻轻抚上她眉心。
“嗯嗯~”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你方才怎么那么平静啊?”感觉他不若之前那会儿情动得厉害。
难不成是自己的魅力下降了?
不可能。
“你不行了?!”
“……”
“昙儿,你忘了”,神君缓缓开口。他还记得自己的初衷,故而并未被夜昙的言语刺激到,“双修是道家秘术。需要平心静气,方有效果。”
还平静呢!他刚刚感觉自己已将全部的定力都用上了。
这个磨人精!
“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正念’啊?”
“是。修行者视精、气、神为三宝,其中精即指元精。后天精指浊精。元精由至清至静而生,欲念一动则化为浊精。”神君说着说着,好歹冷静了不少,“凡修习采战之术者多不懂此理,是以所采大多为浊精。然,唯有虚之极,静之笃,所转元精方能有益无害。”
意识失控之时不能自主,元精化浊精,便也没有太大的治疗效果了。
“那……我们……不会有宝宝吗?”今天可不安全。
现在她感觉自己整个小腹又胀又热的。
“人家现在还不想生孩子……不过……”
想起之前他供元宝的事情,夜昙不由话锋一转。
“就算我欠你一个好了,到时候我会还的。”
“放心,不会有孩子。”还什么呀……又不是欠债。
而且,若是再和之前那样来一次,他可受不了。
“???”他怎么看上去比她还要笃定啊?
“好了,闭眼。”那厢,神君的语气倒是极为平和。
“哦。”虽然心中疑惑,但夜昙还是猛地闭上眼。
她有点感慨。
仪式什么的真的好复杂啊。
她看见少典有琴还在用符箓画阵,隐约是个九宫坛场的样子。
原来不仅是时间和天气,还有地点要求什么的吗?
简直比她修炼过的所有武功秘籍都要复杂了。
“凝神聚气。”少典有琴低头抵上了夜昙的额。
道家有呼吸吐纳之术,行气即是一种。
他们一般认为,浊气以三毒为饲,能强人欲,所以厌恶浊气。
只是,人欲倒也不都是坏的。
“可是……”夜昙又忍不住睁眼偷偷看他,“可是你的头发丝都贴人家脸上了呀!好痒啊!”
“对不起对不起,那我帮你拿掉。”
哎……神君默默在心里叹气。
静心真的好难。
自己大概离从前期望的至清心之境更远了吧?
——————————
夜昙才乖乖闭眼了几息,就又睁开。
“你为什么……”
又进来了。
“除了头,还有没有哪里疼?”少典有琴摸摸她脑瓜顶,答非所问。
“嗯……”夜昙顺着他的动作低了低头。
“肚子……”神君轻轻点了一下夜昙的小腹。
“会疼吗?”昨夜她嚷嚷疼的地方可不止一处。
“不疼……”
本来之前就是骗他的。
她只是头疼而已,但又忍不住想要夸张一下吓吓人。
“待会儿,可能……会有一些晕。”所以他才要她闭上眼睛。
“你……忍一下。”
“哦。”
没一会儿,夜昙便感觉到自己脑袋里开始刮风,让她忍不住用手攀他颈项。
神君不时拍拍她背,以示安抚。
少典有琴回忆着书上的那些内容,按部就班。
“你现在到底是在干嘛?”夜昙闭着眼睛,嘴巴是一刻都没闲着。
“帮你消化体内元精”,神君耐心解释,“我想,这个方法……可能比较适合你。”刚好过了子时,也比较适合她现在的体质。
“……消化了以后有什么用?”
“功力……可能会提升一点吧?”神君睁眼看了看人,“你认真一点嘛,乖。”他都有点担心她行气行岔了。
“噢。”这么说来,她的确是感觉到自丹田处生出一股暖意。
“可是……”
“你……”夜昙欲言又止。
“……我怎么样!”神君无可奈何。
看她也不像是难受的样子,指不定又在心里怎么编排他呢!
“一日两施?”
《某某秘诀》云,男年十五后,盛者可一日再施,嬴者可一日一施;年卅,盛者可一日一施,劣者二日一施……
“你老实交代,你都几岁了?”
刚刚那些……真的不是虚的表现吗?
夜昙还是有些怀疑。
“我……”神君本能地想要辩解。
但这年龄差……真可说得上是他的软肋。
可是……次数什么的……
“你不是知道的嘛……”
“切~之前那个是法阵嘛~不过都是心里想想罢了,那哪能算数的嘛!”
当然要以现实为准的嘛!
“……”
“为何总怀疑我啊!”
他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啊!
“我没怀疑你啦~”
夜昙分出一手,挑了一下少典有琴的下巴。
“老了也没关系,不怕啊~人家在姐姐的书上看到过的,只要能日御十二女,便可令人老有美色。”
“啧啧。”
“……”
这话听得神君有点恼。
只是夜昙还在那美呢,完全没发觉。
“那书上还说,硬软皆有别~”
“不过,能得中庸者,方可谓尽美尽善焉。”
“有机会的话我都要试一下~”
她一不小心便暴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少典有琴气结。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还想要……找别人试啊?!
被气着了的神君有些口不择言。
“那为夫便再证明一次给你看好了!”
“啊!”
“等……等一下!”她还没准备好啦!
“夫君真是龙精虎猛、清正伟岸、公正无私、刚正不阿……”
“行了吧?”
随口胡诌一通后,夜昙睁开一只眼偷偷看他。
不过神君也只是吓吓她而已。
伴随着轻抽款送,夜昙逐渐感觉到,自己的灵台处泛起一种陶醉般的晕乎。
“就……这啊……证明?”
夜昙说话时呼出的热热气息打在少典有琴耳边。
他也有些难耐。
“……不能快……”
“哦……不能?”
“……我……待会……再和你解释!”
“现在……先教你胎息之法。”
胎息是模拟婴儿内呼吸的一种养生方法,子时开始调息咽津。
“昙儿,你听好了。”
“那你说呗~”每次他说不过自己便要开始教学什么的了~
“一呼一吸称为一息,每六、七息咽津一次。咽津时若感觉到有水流过坎陷,便是“气通”的征兆。此时,徐徐用意将它导入气海,凝结于腹内,效含胎之状,排除一些浊气,则神志可清。”
“哦~不就含胎嘛!”夜昙一副了然样。
“人家懂!”她有经验嘛~
“……”
“不是……”
“哎……”今夜的神君已经记不得这是自己的第几次叹息了。
胎息是指要恢复婴儿于母腹中的自然呼吸状态。
“昔日商王命采女求道于彭祖,彭祖言,身不知交接之道,纵服药无益也,但知房中闭气,节其思虑,适饮食,则得道也。”
虽然他觉得,她肯定知道。
说不定……
比自己都要清楚呢!
“那他们吃的什么?”夜昙的重点就在那个“吃”字上,“我听说啊……有人会在这种时候食用五石散助兴哎~”
“不是……”这话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啊!
“你以前吃过吗?”夜昙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冲人一通眨眼,“好不好吃?”
她自然是惯性地觉得——没有情什么都知道。
“……”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他知道啊!
“好吃的话那下次我也要吃!”当然得瞒着青葵,不然自己会被骂的。
“傻瓜”,神君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别乱吃药,知道吗?”别的都好说,这个可不行。
她好奇心这么重,少典有琴自然是有些不放心。
“哦。”夜昙吐舌。
“可是……有人说配合吃了的话人就会变美~”夜昙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大概就是……晓然若秋月而人碧潭,豁然若春韶而泮冰积~”
“要不咱们也试一下?”这样他就不会被人当大爷了嘛~
“那当然是美化之辞。很多人服药之后大热,又行散不当,会满世界乱转的!”
“而且……”少典有琴摸摸夜昙脸颊,“你也够美了。”根本就不用考虑这种问题。
“那是~”夜昙毫不客气地点头,她哪里能怀疑自己,本是想劝他来着,“那你神魂颠倒了吧?”
“需知绘事后素。”神君避而不答。
“切~那就是咯~”夜昙笑得一脸春光灿烂。
——————————
月光照在夜昙的身上,让她觉得很舒服。
之后……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努力修炼一下?
但是,如果有那种只要躺着,武功就能蹭蹭蹭进步的方法就好了!
不过,好像双修……也算是躺着了哦?
“有情,我问你啊”,夜昙在人怀里找了个好位置,开始晒月亮,突然又想起什么,扭头去看他,“我看话本子上写的那些个道家的双修之术,是视女子为炉鼎,对应的便是‘丹灶’,是也不是?”
“……的确。”他就知道,她肯定是偷偷看了很多不那么正经的书!
“那咱们到底谁是谁?”夜昙在人怀里扭了扭,抬头去看少典有琴。
她今日必须要好好和他掰扯清楚,“我可不要当鼎器那这种玩意!”
“知道嘛你!”夜昙边说边拿手戳少典有琴的腰。
“……我是你的鼎器行了吧!”
这么小心眼,这都要斤斤计较。
不过,神君只觉得这样的夜昙,怎么看怎么可爱。
正是应了飞池那句感慨。
恋爱中的神,就好像掉了脑子一样。
真可怕。
“这还差不多~”夜昙满意了。
“昙儿……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好不好?”
少典有琴看出她心情很好,又想到之后自己必定要惹恼她,便欲趁此机会铺垫铺垫。
最好能趁机换取个承诺什么的。
“你真逗啊”,夜昙咯咯直笑,声音脆若银铃,“哪有什么永远啊~”
她本是调侃,却不想眼前人立马又变了脸色。
“好了好了,那我努力修炼吧~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很~久~了~”
“你要是再骗我,我就……”一时之间,神君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最后只能抬手点了点她脑门。
“那……今夜,你开不开心啊?”夜昙并不是很在乎以后的事情。
她只在乎现在。
“啊?”夜昙的话多少让少典有琴有点反应不过来。
在他看来,今夜这场欢情,主要还是为了治疗。
“不是你说的,男人和喜欢的女人做这种事情都会开心的嘛?”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夜昙又噘嘴,“怎么,才这么点功夫你就又不喜欢人家啦?”
“怎么会!”回过神来,少典有琴赶紧牵起人的手。
“所以……为什么……突然想做这事?”
这种时候,她说谎的几率总能小上不少。
“就是为了开心吗?”
“嗯……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所以……”
“我就想让大家都开心开心嘛……哈……”夜昙说着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夜昙说的这个理由让神君有点惊讶。
“所以你是因为我?”
“就……你成功地让这一世的我也爱上你,奖励一下吧~”
“昙儿”,少典有琴深深凝望着夜昙,“我很开心。”
“真的?”她觉得,他明明忍得挺辛苦的。
“心都要跳出来了,不信你摸嘛!”此时,神君俨然一副小没的嘴脸。
但是……
他想起嘲风说的那些话。
祥云出现三次,渡劫就应该结束了。
所以,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瞻前顾后的,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就像昙儿之前经常说的那样……
快刀斩乱麻。
这样才不会给别有用心之人可乘之机。
可是……这小宝贝藏于方寸间,却胜过他藏宝阁中所有宝物。
这让他怎么舍得伤她的心呢?
“昙儿……”想到这里,神君决定再接再厉。
“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恨我的事情,你能不能……”
她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就原谅他的。
卖惨……那肯定是不够的。
“……什么?”夜昙警觉地眯起眼,“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了?!”他心虚的时候,表情是真的会很明显!
“能不能……恨一会儿……就原谅我?”
“想得美啊!我都恨你了怎么可能原谅你。”夜昙一句话说得少典有琴哑口无言。
也是。
“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那你就不能不做会让我恨你的事情吗?”夜昙一副“你真是奇怪”的表情。
明明知道这事会让她恨他,为什么还要去做啊?
神君一整个语塞。
“到底是什么事情!”夜昙开始语带威胁,“告诉我!”
“……昙儿,我刚才忘了和你说‘守一’的原理。”少典有琴相当生硬地转了一个话题。
“你听我说啊,守一术就是要静默不语。”
“……喂”,夜昙想要打断少典有琴,后者却不给她一点机会,直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起来。
“若能于交接之际,行此术,则坎中之阳可抽,离中之阴可填,抽坎填离,水火既济,于是后天之坎离回到先天之乾坤位置上,变成纯阳与纯阴之体。
这是因为坎卦中爻,由阳变阴,则三爻皆阴,故成纯阴之坤;离卦中爻,由阴变阳,三爻皆阳,故为纯阳之乾。”
其实,神君自己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然他绝不会刻意选这话题来谈。
“纯阴广生,纯阳大生,广大相须,天长日久。”
“阴阳相得,则男女俱仙。”
“因抽坎填离,由后天而返先天,即是复归父母生身之本真,重现婴儿之生机,所谓‘返老还童’正是此意。”
“……”
夜昙头一歪睡过去了。
她本来就很困了。
奸计得逞的神君松了口气,偷偷用袖子拭了拭自己头上那可能被吓出的汗。
翌日。
夜昙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软软的床上了。
她没有马上起身,只是把脑袋凑过去,贴着人胸膛听。
方寸间的心跳真实得很。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又要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呢?
她想不通。
不过……
每天醒来的时候他都抱自己抱得死紧。
真的会好热!
少典有琴感觉到夜昙的扭动,低头去看她。
“昙儿,身上……可还疼?”
自己可别是治了她头疼,又弄疼了他处。
“……”夜昙咂摸了一下少典有琴的表情。
她觉得这表情很熟悉。
“有情,你之前不是说……不能替我疼吗?”
“???”
“你不用担心,等我打一下,你就可以疼了。”
为了消除他的愧疚,她决定,自己就大发慈悲地让他也设身处地的疼一下好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公平了?”
“……”闻言,神君只是停顿了一息,便答应下来,“那……你打吧。”
这么久以来,他是真的有些愧疚。
她说的公平正义,他也认同。
“不过……最好别打坏了,不然……”当然,他也没忘记卖一下惨。
“没事,打坏了我就再找个别人好了~”
“!!!”
“嘿嘿……”夜昙邪笑几声,向人伸出魔爪。
“等等……”他想先找个被子。
就在神君这顾盼的间隙,夜昙已将人的裤子扒下来了。
“……”夜昙这奔放的行为震得神君恨不得当场反悔。
但她现在如八爪鱼般缠在他身上,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此时,晨曦柔和的金线,已将天边温柔照亮。
四处漏风的石屋就是这点好。
少典有琴的心情当然与夜昙截然不同。
神君要后悔死了。
轻纱根本遮不住日光,一切都能尽收眼底。
“嗯……纹理对称。”
她甚至还用手轻轻敲了一下下。
“!!!昙儿,你干什么啊!!!”
少典有琴本能地想去扯人袖子,无奈夜昙现在就穿个心衣,根本没地方供他拉扯。
拉手就更别提了,毕竟她从头到脚都滑得跟条鱼似的。
……这都是他自作孽啊!
“哎呀,人家就听下声音嘛!”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大石头!
不过么……玉德金声寓于石。
“……已经可以了吧!”少典有琴试图穿衣服。
因为受不住夜昙的荤话,他已经计划夺门而逃了。
要是不穿衣服的话,自己要怎么逃跑!
“嗯……人家看过了,人家觉得……实有五常之道~”夜昙露出了一个满意的表情,“深居隐处,执节自守,内怀至德,施行无己。”
“……”
“你怎么不问人家何为五常之道呀?”夜昙不满意某人的呆若木鸡,便又拿手肘捅了捅人,“意欲施与者,仁也;中有空者,义也;端有节者,礼也;意欲即起,不欲即止者,信也;临事低仰者,智也。”
“嘿嘿嘿~”
夜昙笑得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
“有道是,好倍肉为瑗,抚无留手揩,很不错嘛~”
至于神君么……
羞死了要。
随便写写,但也有点联系。
方寸是心,对应真心。
然后合欢季节么,自然容易方寸大乱~
这次的场景墨、砚,磨墨。
下次会继续接上这两个意象。
ps:因四月底五月初我要去旅行。
只能飞机上写。
所以更新频率应该不会很高。
不过反正都是些谈恋爱而已。
希望姐妹们等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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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皮影人·五·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