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也是,他这府上,连苍邪这个贴身护卫都一个人劈成八瓣用了,哪里还腾得出人手来跟她。
林一冷静下来,最终还是听从了谢承南的建议,坐到那张椅子上。“在问我之前,不如你先讲讲,你是怎么知道那天发生的事?”
“……”这次轮到谢承南哑口无言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林一点点头表示认同,“也对,人人都有难言之事,不如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不追究你的消息来源,你也不再管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谢承南俯身靠近了些,呼吸声近若耳畔。“大小姐不如与我交个底,如今你对太子究竟如何。是旧情难忘欲擒故纵,还是……”
“已经忘了。”林一回答得干脆利落。
谢承南有些意外。
“强扭的瓜不甜,他对我无意,我何必再拿热脸去贴他冷屁股。”她说得坦然,好像真的放下了,“我对他再没别的心思。只是他屡次三番拒绝于我,害我颜面尽失,此事不能轻易算了。”
“所以你是为了报复?”谢承南眼中探究之意暗藏其下。
“早在我找你合作那日,我的目的你便已知晓了,不是吗?”林一反问道。
的确,那日仇清也主动找上门来,便与他说过,她恨太子恨战娴入骨,与他联手只为将顾纾安拽下太子之位,若非如此,谢承南也不会答应。
可在仇清也入府之后,与这人朝夕相处这一段日子,他总觉得,眼前这个仇清也与当日寻他合作的,不似同一人。
那日的仇清也恨得彻骨,这个却似乎平淡得有些过了头。观她日常行事,看不出半点怨怼。
所以,他今日旧事重提,除了怀疑她还心系太子,也是怀了试探之意。
就算这些日子她所做出的种种与传言不符之举,都可以归为谣言不可尽信,可那日恨意满满的仇清也却是他亲眼所见。
若无缘由,一个人前后反差如此之大,是否合理?谢承南暗自忖度。
“你既然真的恨太子,必然已有谋划,我认识的仇清也可不是善罢甘休之人。”
林一僵直着脖子道:“自然。”
“那便说来听听,你要如何将那人,拉下太子之位?”
林一大惊,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怎么就要换太子了?不是联手找不痛快吗?
是了,还有比让天之骄子摔下云端更不痛快的吗?林一觉得有冷汗顺着脊背肌肤一寸寸冒上头顶。
他不想让顾纾安做太子,是想要自己上?可他又不是皇子,没这个资格。那他想要支持谁?除了顾纾安,这明州城内还有哪位可担重任的皇子?
而且这不是言情小说吗,怎么就开始走烧脑权谋剧情了?
谢承南一直关注着林一的表情,自然也没错过她听到自己说要将顾纾安赶下太子之位时,她略带惊诧的强自镇定。
事情发展的比他想得更有意思了。
而林一轻拢着眉宇,还在思索。
太子是昭文帝与懿皇后所生,作为嫡子,又聪慧早智,十岁时便被立为储君。而除了顾纾安以外,昭文帝还有两个儿子,顾纾存和顾纾章,分别是淑贵妃和贞妃所出。
淑贵妃,便是仇清也母亲的妹妹。
脑中那根线索愈发清晰。难不成,谢承南答应与仇清也联姻,是想要站队七皇子,帮顾纾存夺得太子之位?!
谢承南见她久久不言,哂笑出声:“至于想这么久?”
林一抬眸,眼中神色复杂难明。
没结果的。顾纾安是男主,他不仅会坐稳太子之位,之后更会成为大安国的皇帝。与他相争之人,非死即伤。
如果只是找几次不痛快,也许顾纾安不会将他们怎么样,可若是陷入皇位之争,便如深陷泥沼,再难脱洗干净。
“你……”同为炮灰,同样的命不由己,林一想着能拽还是拽他一把,不管谢承南先前为此做了哪些准备,自己应能帮他及时止损。
“行了,没想过就说没想过,现编的我也不感兴趣,不是要休息吗,还是说你想在这过夜?”谢承南眼中的探究、锋芒统统不见,又恢复成那副闲散的贵胄公子模样。
林一吃不准方才他那一套逼问,是出于真心还是故意试探。她混混沌沌地回了房间,心里还是不踏实,唤出系统问话。
“我想知道谢承南的结局。”
【宿主介入后,原剧情会因此而改变,系统也不知道他今后的结局。】
“我是说,他在原书里的结局。”
【宿主目前并没有随意调阅剧情的权限。】
“不需要调阅,你只要告诉我,结局最后的神秘人,是不是他?”
【抱歉,涉及到核心剧情,系统不能透露。】
林一深吸口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点用场都没有。
系统却听到了她的心音,不甘心道【系统可以为您提供良善值实时查阅功能,并有重要剧情提前预警服务。】
……这两个功能也没什么用啊!要不是系统她也不必背负上良善值,被迫行善救人,那个剧情她更是完全不想走。
系统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告诉宿主一个好消息,经过您的不懈努力,良善值已经达到-8分,正向积分近在眼前,请再接再厉!】
“正向积分有什么奖励吗?没有就闭嘴,别烦我。”
【……】
第二日,林一赶早回了趟仇府。
她将仇清也的宝贝首饰全部收拾取出,合计着去当铺谈个好价钱。
昨日她去杏林苑,原本是想找那杏林医者买些药材,顺便拜师学上几招。她虽然有了索引系统,却没实际看过诊,不敢贸然行医。
但在村落发生的事让她改变了想法。
明明是出于好心,治病救人却反被责怪,怀疑。林一见不得这样的事。
王春生和那些穷苦人的日子过得太过拮据了,她想帮一把。
林一临时起意,她要开一间医馆,请王春生来坐诊。
她以丰厚的酬金为交换,又费了好一番口舌去讲其中利害,才终于劝得王春生答应。
而开医馆需要大量的资金,这才是第一步。
这是她要做的事,本不应找仇父仇母要钱,只是,林一看着全部首饰兑成的银钱,这些还远远不够。
铺面,装修,药材……这些都需要钱。
“阿也,想什么呢?”仇夫人将一筷子蒸得白嫩鲜滑的鱼腹夹到她碗中,“遇上什么难事了?和娘说,别总愁眉不展的。”
“母亲,我想……向府里支些银子。”
“好啊,要多少?”
“要钱做什么,贴补夫家?”仇百济与仇母同时开口。
“不是……我想开一家医馆。”
“开医馆?真是胡闹,医馆是你想开便能开的?”
“是啊阿也,好端端地开医馆做什么。累人不说,还赚不到几个钱,你要是缺钱花,就找娘要,要多少给多少。”
“还惯呢,看看都让你惯成什么样了?”仇百济埋怨般地瞥了自家夫人一眼,被后者狠狠一瞪,闭上了嘴。
林一知道,以仇清也惯常的信用,父母不可能支持她开医馆,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一是她初来乍到,想不到其他办法筹钱,二来,她是打心底里希望仇家夫妇可以支持她。
林一咽下一口白米饭,声音轻却坚定:“这次是认真的。”
一时间饭桌上连碗筷碰撞声都停滞住了。
过了半晌,仇母开口打圆场,“这……”
却只说了一个字,就被仇百济站起来打断:“你跟我来。”
林一跟着仇百济来到他的私人书房,见他扳动一个花瓶,然后身后的整排书架上发出咔咔的声响,一个暗格骤然出现在书架第三排的位置。
仇百济从中取出一个半尺见方的木匣,将它交到林一手上。
“记住你刚才说的话,既然要做,就好好去做,别搞砸了,给我仇府丢脸。”
林一带着好奇打开那个匣子,被泄露而出的金色光芒晃了眼。
竟然是满满一匣金子!
林一紧了紧手指,突然就觉得这盒子太重了。“我会尽快还给您的。”
仇百济摆摆手:“还什么还,本就是你的。”
“我的?”
“这是谢承南给你的回门礼。”仇百济见她茫然,奇道,“你不知道?”
她还真不知道。
回门之前并不见谢府之人提早准备,回门之日,她与那礼甚至不是一同去的,她也是到了仇府门口,才知道那几十箱子里竟然装满了东西。而直到今日她才知晓,那回门礼中,竟还有着一盒金子。
掂这分量,至少有五斤重,那就是五十两,2500克黄金!
……这礼也太重了些。
“父亲,那些回礼中,还有什么?”
“还有五匣明珠,八个前朝古董花瓶,二十匹丝绸……”仇百济回忆着说道。
林一却有些站不住了。
这谢承南,脑子没病吧?不过是契约婚姻,他给这么重的礼?就算钱多的没处花,也先把自己府上修整一下啊!
“你们夫妻俩的事我不管,但毕竟已经成亲了,那孩子还算有担当,有事商量着来。”仇百济看着独女精神恍惚的模样,破天荒地为谢承南说了句好话。
林一恍恍惚惚道:“您说的是。”
临走前,林一特意去找了一趟薛姨娘,交给她一副药方。
“清也,这是?”
“上次回门,我见姨娘略显乏惫,猜想您许是多梦难寐,这几日从书中看到这个方子便誊抄下来,都是些古籍了,不知效用如何,您可以拿去药房看看。”
“这……”薛姨娘惊讶地以袖掩唇,很快笑道,“难为你这孩子心细,还记挂着我。”
林一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举手之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