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春暖恰逢君（穿书） 第13章 回礼

自那日谢承南亲自为仇家小姐做了回苦力，便发现这人当真不一样了。

这样说或许有些自作多情，那变化其实是从回门开始的。

早在成婚之日，他便发觉仇清也与初见时大为不同，而这次回门后，她好像又变了。先前两人在谢府接触，她身上总若有若无地萦着些戾气，像是对什么不满而怨怼。

现如今倒像是平淡接受了。

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谢承南心道，不但接受了，甚至还开窍了。

那日他堂堂永安侯府的小侯爷和其贴身护卫，为她搬了满车的书，任是他二人皆习武，也搬了足足三趟。

谢承南本以为她说要学医只是在仇百济面前装装样子，那些书时候到了便会原封不动地送回仇府。

而仇清也的举动异常怪异。除了她仍坚持要与自己和苍邪一起同桌吃饭，剩下的时间，都将自己关在房里，房中的烛火直至子时才熄。

他好奇是这大小姐又在整什么幺蛾子，白日里偷偷来看过一次。透过抬起的窗户缝隙，他看到仇清也正以一个豪放的姿势坐在椅凳上，之所以说豪放，是因为那凳子不单承担了她屁股的重量，还有一只脚。

而她面前摞着厚厚的书本，她那张小脸就埋在书丛中，只露出半边额角。

书本掩映，他看不清书后的人是在做什么。

忽然她将什么东西重重往桌上一拍，谢承南连忙隐匿身形。

却听到她长叹一声“啊啊啊——好难啊！”她趴在桌上，整个人都泄了气，口中喃喃道，“文言文也太难读了吧。”

怪哉，她竟真的在读书。

仇清也晨起苦读，还因读不懂而怅惘唏嘘，这怕也能算作明州一大奇事。

自林一自重新回到谢府，便没日没夜地埋头苦读，原因之一是她答应了仇母要尽早回家看望，这些书她打算一并带回去，顺便再借些新的。而另一个原因，则是系统发布了第一个剧情任务。

系统的第一个任务其实说难不难，只是她摸不准这一个缺德任务做完后，要扣掉多少良善值。系统那个不是人的，问它也不说。

她只知道，离自己的危机倒计时，越来越近了。

这几日读了不少医书，虽然医书晦涩难懂，她凭借学生时代那蹩脚的古文知识，并多方参照，也能稍稍理解，还算颇有收获。

她打算出去买些药材，试着自己调配药方，顺便打听些线索。

已经入夏了，天气开始闷热。她特意选了一个天晴有风的日子出门，既不用担心被夏雨淋湿狼狈，又有凉风吹拂，不至于太热。

雪芽跟在她后面，这丫头也不常得空出来闲逛，看什么都新鲜，所幸那些书林一也差不多读完了，便随着她逛逛，二人在西市长街慢慢地走着。

“小姐！桂花糖糕！”

“好，给你买。”林一将几枚铜板递给商贩，“拿一份。”

“谢谢小姐！”雪芽笑嘻嘻地接过裹满了桂花糖浆的米糕，疑惑道：“小姐，你不吃吗？”

林一随口答道：“我不爱吃甜的。”

“嗯？我记得小姐和我一样都喜欢甜食啊。”

林一心道不好，和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逛街太过放松，一时大意了。“最近不大爱吃甜的。你也少吃些，对牙不好。”

“噢。”还好雪芽心大，不关注这些细枝末节。她见一个摊位前围着不少姑娘，估摸着是胭脂首饰一类。便将林一拽了过去，“小姐，去看看吧，你好久没添饰品了。”

怕再露出马脚，林一只得跟上。

摊主是个妙龄少女，笑吟吟地招呼着看客，她发上插满了各色的发饰，其中有一缕编发，流光溢彩，看起来很是新颖。

那少女抬头，目光对上林一的，豁然一亮。她常年混迹街头贩卖，对过往之人的财力身家看得很准，一眼便看出这定是富庶人家的小姐。

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亲切地招呼道：“这位姐姐，买些发饰吗？”

林一指着她发上编着的丝带，“这是什么？”

“姐姐好眼力，这是从南疆传过来的琉璃丝带，据说未婚少女用它编发入绳，心上人很快便会来求亲，很灵验的！”

确实好看，只是，林一朝她惋惜地笑笑：“我已经成家了。”

“啊，真是看不出来呢。”少女自觉失言，这东西怕是卖不出去了，“那不如选个香囊送给夫君吧，夫人这般貌美，想必郎君也是英俊相配之人。”

那香囊看着普通，可上面悬着的挂坠看着晶莹，不像是一般玉石。

“这是……”林一伸手摸上去，触手微凉，很快随体温转热。

“这是烧制的琉璃。”

琉璃，那不就是彩色玻璃吗？虽是好看，谢承南怕是不会喜欢。

恐怕不论她送什么，谢承南都不会喜欢。他那府上什么都缺，但他本人好像不缺什么。

林一想想还是算了，她是想要答谢他不错，可他们二人之间，送香囊显得太过亲昵了。

“那这只琉璃玉佩呢？”

林一依旧摇头。

那玉成色一般，作为感谢，这礼太轻了些，显得敷衍。

虽然一开始，谢承南对她态度很不好，又故意为难她，但林一也只当是替仇清也还她逼婚的债了。

除此之外。至少在外人面前，谢承南总是维护她的，回门之时，更是给足了她和仇府的面子。

是该好好答谢。

她斟酌着开口问道：“如果有一人，虽然不待见你，却帮了你数次，又给你送过重礼，那该如何答谢回礼那人？”

“不待见却屡次相助，还厚礼相送，哪里会有这样的人啊?”那少女笑得了然，“怕只是‘我’自己觉得他不待见我吧。”

会吗？其实谢承南没有她想的那般不待见自己？

“若是姐姐想要凸显心意，不如看看这个。”

少女从货柜下头取出一个细长的木盒，打开来看，是一对精巧的银箸。

“筷子每餐都要用到，送箸即是送祝，也代表着送筷之人的关怀心意啊。”

那筷子柄部雕刻着细细的云纹，筷头处还镶着一枚红色的玉石，看上去倒是拿得出手。

林一不记得男女之间送筷子有什么忌讳的，这礼倒是比什么香囊吊坠要好得多，而且，不是说银筷能验毒吗。

林一学习过科学知识，知道银在检测毒物上极为局限，只能检测含有硫化物杂质的砒霜之类，但放在古代，应该也够用了。

虽然不知道谢承南人缘如何，但几日相处下来，林一发现他也是个不怕得罪人的，那就和仇清也一样，容易树敌，多一层保障也好。

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光是谢承南，府上的人有必要人手一双。

“就这个吧，帮我多拿几双。”

雪芽提着七八双银筷，十分不解：“小姐，我们买这么多筷子做什么？”

“筷子当然是用来吃饭的。”

“那也不需要这么多吧。”

“多吗？按照人头买的。”

“那我也有吗？”

林一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当然。”

小丫头闻言将筷子握紧了些，雀跃道：“小姐真好，我还从来没用过银筷呢！”

两人又前行一段，忽见前方的馄饨摊一片喧闹，花色罗裙交相辉映，中间好似围了一个人。

“这不是战大将军的女儿战娴吗，何时回来的？”

“说什么呐，早就不是大将军了，仔细着点，乱说可是要掉脑袋的。”

林一从摊前路过，本无意停留，听见这句话，脚步立时顿下。

紧接着，系统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任务点已到达，请宿主尽快完成第一个剧情任务：当众为难女主，让女主难堪。】

林一轻轻吸了口气，又退回到那一团似锦的繁华丛侧，楔了进去。

围着的都是些世家小姐，衣着光鲜华丽，凑在一处好似百芳争妍。但林一一个也不认识，便故作高冷地双手抱臂，等着别人来与她搭话。

一个身着明黄色衣裙的女子认出了她，问道：“清也何时来的？”

林一面色淡淡：“刚来。”

在场的众贵女中有不少认识她的，都随着那一声‘清也’看了过来。就算不认识，也都听说过仇清也的大名，更知道她和太子的那一段求而不得的单恋。因此眼神中带上些看好戏的戏谑笑意，为她让开了位置。

林一借此也终于见到了《山河与你》中的女主角，太子的心上人，战娴。

战娴穿着一身玄色男衣，面庞周正轩昂，被围困在一众厚施粉黛的贵女中间，看起来格格不入。

虽然被这些人围观嘲笑，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坐姿端正，只自顾自地吃着面前那一碗已经不再冒出热气的馄饨。

林一来到她对面坐下，静静打量。而战娴从始至终敛着眉目细细咀嚼，没有分给她半个眼神。

“你回来了。”林一语气复杂。

战娴终于抬起那双英气的眉眼，盯住她半晌，问道：“你哪位？”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她怎么敢这样和仇清也说话！不要命了？仇清也不会放过挑衅她的情敌的！

林一却笑了，这个女主，还挺对她胃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