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蕴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因为高一军训的时候在新生欢迎会上用大提琴演奏了一曲《杰奎琳之泪》,全校知名,树立了一个优雅才女的形象。
在一中,你说周思蕴,或许没有人认识,但你说那个会拉大提琴的,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她。
从那之后她就成了不少男孩子的白月光。
她那种清丽脱俗、清冷寡淡的厌世气质,正是这个年纪少年最喜欢的模样。
当然和很多青春校园文一样,周思蕴也有一个暗恋的人。
白晚风在学校里的知名度并没有她高,但学校里高分的同学看到他的名字眼睛总得冒火,因为每次百名榜上他都排在第一,每次有他参加的比赛第一一定是他。
既然在这个赛道比不过,那就重开赛道,于是他们在另一条赛道上一骑绝尘,宣传出了什么白月光情结这样的中二理论,经过那批高分段同学日夜诋毁加宣传,让人不知道也有点难。
而且在一众两眼无神苦大仇深专注学习的书呆子里,他又长得最好看,矜贵优雅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端的是清冷禁欲的形象。
作为一中的神话,在那些中二理论的加持下,他周围的人几乎都想过,如果哪天他起床照镜子的时候英年早逝,葬礼上他们到底要不要帮他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一个人,都不会深究其家庭背景,不然他们就不会觉得白晚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了。
但是按目前来说,大部分人都觉得他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性冷淡高岭之花。
哦,这里点名一下周思蕴。
她不在那个大部分人里,她觉得自己长得不错,家庭也不错,会拉大提琴,所以她努力的考进了明天班。
在这个风华正茂的年纪,他们都是骄傲的,都是心比天高的,可当他们遇上喜欢的人又不得不妥协。
周思蕴也是如此。
她想过日久生情,或者是一见钟情。
她每次在白晚风面前都希望是最亮眼的那一个,每次有什么活动,她都会展示她的才艺。
总会有一堆男生喜欢她,可里面没有一个人叫白晚风。
她努力的往他喜欢的方向靠拢,每次穿浅紫色的衣服他都会注意到自己,小白裙配浅紫色针织衫最佳。
发尾打卷的长卷发,凌晨五点起来用最低的温度卷成微松的大波浪后晾半个小时最佳。
温柔发软的眼神,浓颜系轻熟风……
周思蕴越来越沉迷,可是她忽然发现她错了。
一见钟情的是她,日久生情的也是她,白晚风还是那个不染红尘的傻逼愚木脑袋。
她不是小说里的女主。
高三22班宋辉:能做我女朋友吗?
如果我谈恋爱了,你会吃醋吗?
少年人之间总是这样,不敢挑明,却在明里暗里试探,甚至为此做出不负责任的行为。
Y:好。
—
学弟出去旅游,花阿姨给他放假,好不容易能休息的白晚风在今天早上又被小群给炸醒了。
“操……”
白晚风深吸口气很轻的骂了一句。
智障儿童欢乐多里,有人问:天哪周思蕴,你发的朋友圈是认真的吗?你有家室啦。
蕴:嗯。
她回答以后,她的亲闺蜜付乖第一个出来棒打鸳鸯。
付乖:不行!那个男生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然后是众人半开玩笑的劝告和祝福。
大魔术师:姐!你是我唯一滴姐!我平常拉郎都是开玩笑的,没有想让你在高三谈恋爱的意思啊!
J:哪个班的,成绩好吗,叫什么?
余潇:祝百年好合。
宇宙无敌美少女:祝百年好合。
……
风: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思蕴看着这句话,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哭,暗恋的人好像并不喜欢她。
笑,暗恋的人不知道她喜欢他。
这算什么,一厢情愿吗?
但她内心还是抱有一点期待。
J:哪个班的,成绩怎么样,叫什么?
宇宙无敌美少女:唉,马晋你都问了几遍了。
蕴:22班的,体育生,叫宋辉。
白晚风在妹妹温和的目光里喝了一杯姜茶。
白晚秋见他喝完,微笑着说:“今天不出门,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除了学习和打工……把我电脑拿来可以吗?”
白晚秋把那个破二手笔记本电脑拿过来。
“今天又干什么?”她好奇地看着电脑,手上还织着一条粉红色的儿童围巾。
“能干嘛?我难道还能侵入五角大楼吗。”白晚风说完自己就沉默了,感觉有点跃跃欲试。
他轻咳一声,捏了捏鼻梁:“修补一下防火墙漏洞。”
“是吗?没有真的侵入五角大楼吧?”白晚秋耸肩继续织围巾:“算了,反正我也看不懂。”
“那找点你看得懂的。”白晚风一边修补防火墙,一边问她:“我听说初三每个班前三名都发了一张科技展的门票。”
“嗯,一个‘面向未来’主题的商业性展览,在科技馆三楼的展厅,我的门票卖给同学了。”白晚秋凑过去看他的电脑:“你要干嘛?”
“黑他们监控。”白晚风修好了防火墙,直接开始黑他们的监控。
没几分钟,电脑屏幕上出现了很多个分屏,是不同角度的监控。
—
看着沐予明在展会上到处乱跑,如同出巢撒欢的哈士奇,沐子归看着他那个稀罕劲儿,忍住捂脸卖弟弟的冲动。
“瞧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要是有喜欢的让妈妈投资吧。”沐子归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沐予明捂住脑袋:“那哪能看我喜欢啊,总得是要有利可图的。”
“脑细胞还没有全死光。”沐子归戏谑地说。
他今天的穿着非常正式,一个词来形容只能说是人模狗样的,穿了件白衬衣,配了一件很修身的灰色西装马甲,没有套西装外套,还打了一条灰蓝色的领带,腕子上卡地亚的手表半遮半掩。
在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是毛毛躁躁的,穿西装就会有一种偷穿大人衣服装逼的感觉,但是沐子归不一样,穿西装毫无违和感。
对比之下,毛毛躁躁的沐予明穿了件日常的黄色卫衣,就显得有些幼稚了。
在这种商业性展览的情况下,他们兄弟两个的区别就出来了。
就像沐子归作为【沐氏商贸】准继承人,更容易被绑架,所以被沐青雅按着学散打,又因为代表着他们家的立场和门面,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就要时政、经济、英语(美式英语)等等,八个班轮番上阵,从时政到散打文武双全。
而作为二世祖的沐予明就不用被这样磋磨,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当他的闲鱼就好,而且完全不用翻身。
“这不是子归吗?”一个男人带着女儿走过来。
“阮叔叔。”沐子归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沐予明没有开口,因为他记得这个叔叔在北方的时候就和妈妈认识,之前妈妈有次生意差点砸了,这个阮叔叔就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也没见着有今天这股低眉顺眼的架势。
捧高踩低?他真是服了。
他不是沐子归,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既然他不喜欢,他就不会说好话。
“子归啊,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女儿软软。”阮厅把自己身后的女儿推过来。
那个女孩看着十八、九岁,穿着也很正式,只是这个正式的方向似乎有点不对,是某大牌的裙装,有点清凉。
沐予明看得稀奇,因为这个女生和白晚秋那种温温柔柔的姑娘不太一样,一股子颐指气使的味道,他好久都没有见到过这样色(shai)的女生了。
“叔叔有点事情,就麻烦你照顾一下她了。”阮厅笑着说。
其实他打的什么主意沐子归都清楚,出身同一个圈子里的人,谁还不知道谁呀。
“好的。”沐子归点头致意,把面子功夫做好,却不再多说什么。
沐予明不喜欢这个女生,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而且他也不蠢,知道阮叔叔是什么意思。
“我叫阮软软……别笑。”阮软软看着他们,按照父亲的吩咐,说:“我的生日快到了,希望你们能来。”
沐子归礼貌拒绝:“我妹妹生日快到了,这几天我要帮她准备生日礼物。”
沐予明脑袋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三秒后又明白了这是个托词。
阮软软挑眉:“令堂又生了个女儿吗?”
“谁说一定是要我妈生的了。”沐予明知道自家哥哥不想去,但有些事情他说和他哥哥说是不一样的。
“听出来我哥不想去还要问,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啊?”沐予明趾高气扬地看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女生。
“你有喜欢的人吗?”阮软软直接开门见山说到。
“是。”沐子归点头。
“那你确定你妈妈会支持你吗?”阮软软饶有兴趣地打量他:“毕竟小辈的婚姻很有可能带来巨大的利益。”
“这像你那个不明不白死了的同父异母的姐姐一样吗?”沐子归拍了拍沐予明的肩膀让他去玩。
沐予明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事,因为他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也没想过努力,只是摆烂,向来是那种扶不上墙的烂泥,所以爸爸妈妈就没有让他在这方面出头。
对于这种一听就少儿不宜的事情,他决定听哥哥的话,赶紧躲到一边去了。
“是啊,就算她死了,她所带来的利益也是巨大的。”阮软软下意识捏紧了手链上的玉桂狗。
“是你姐姐送你的吧。”沐子归看着她紧握着的手:“你看着不像是会重蹈你姐姐覆辙的人。”
“我一个人又能干什么呢,之前我差点被他送去死。”阮软软深吸一口气:“比起嫁进虎狼窝里,倒不如选一个可以相敬如宾的。”
“那抱歉了,我爸妈绝对不会同意的。”沐子归微笑着说。
“我们家……”
“不是你们家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沐子归笑着说:“我跟我家里人出柜了。”
阮软软哑然。
“你会找到一个喜欢你的人的。”沐子归说。
阮软软沉默片刻:“不会的,他不会给我机会的。”
阮软软有个姐姐叫阮娇娇,从她们“娇娇软软”无意义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她们的不受重视。
后来嫁给了一个二世祖,其实原本只要二世祖在外面玩儿,阮娇娇在家里贤良淑德就行了。
但天不遂人愿,那个二世祖飞车出事,瘫了。
从那之后变得喜怒无常,开始厉害的折磨阮娇娇。
阮娇娇最后也是实在受不住了,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清晨,自高楼一跃而下。
可就算阮娇娇的死,也还是逃不过成为她父亲往上爬的垫脚石的命运,当年拿她当筹码跟世家交好的人,如今还在用她的死卖情怀。
—
白晚秋本来是抱着看戏的心思看监控的,但一不小心瓜就吃到了自家人身上,听到那句出柜的时候就沉默了。
白晚风只是若有所思。
“啊哈,原来他喜欢男生啊。”白晚秋微笑着说:“哥哥,你知道吗?”
白晚风摇了摇头,但是没说话。
见他没有回答,白晚秋深吸一口气把手上第二条儿童围巾放下:“我去打个电话。”
白晚风点了点头。
—
嘟嘟嘟——
“抱歉,接个电话。”阮软软一边和沐子归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大牌包里拿出手机走到展厅外:“喂?”
“你好啊,阮小姐。”手机对面传来很温和的声音。
这梦魇般的声音,阮软软根本不用多做回忆:“白玉?”
“记性不错啊。”白晚秋把声音压得很低沉,与平常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没有接受过一定声音特训是听不出来的。
“我怎么能忘呢?我可生怕你哪天从我床底下钻出来,崩了我。”
“我没有这个癖好,只是想跟你谈个合作。”白晚秋顿了顿说:“既然你一个人不能搞垮你的父亲,那么,如果我帮你呢?”
“……”阮软软四处打量:“他可是我的父亲啊,我为什么要搞垮他?”
“就凭你不想成为第二个阮娇娇。”
“……”阮软软往展厅里看了几眼:“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呢?”
“就凭,你想要摆脱他。”白晚秋声音带着笑,却犹如魔鬼低语:“而我也想让他认识清楚,我不是什么任他拿捏的傀儡。”
阮软软深吸一口气:“你在哪?”
“你知道我在哪做什么呢?”白晚秋放缓的声音:“我们这只不过是交易,你又担心什么呢?”
“我父亲拿你的家人威胁你,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连我一起报复?”
“不用担心,就凭你的姐姐被他逼死,我就不可能对你做出什么。”白晚秋真诚地说:“因为从某方面来讲,我们是相同的。”
顿了顿,她又说:“哦,还有,成天把利益长利益短的挂在嘴边,真的很幼稚。”
—
白晚风看着电脑上阮软软挂了电话,看向监控。
他挑了挑眉。
白晚风可不相信人的直觉和第六感会这么准,那么这个女孩子是为什么看向监控呢?
他看了一眼回来的白晚秋。
“哥哥?”
“嗯,你继续看展吧,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回房间刷两套题。”白晚风把电脑推给白晚秋,起身回了房间。
坐在电脑桌前,白晚风抽出一本黄冈密卷,连带着将压在那本试卷底下的信封也带了出来。
白晚风拿笔的手一顿,转而拿起了那封印了小碎花的牛皮纸信封。
“不懂这首诗?闹着玩?”白晚风冷笑:“我真是信了你的鬼。”
“哥哥,我能进来吗?”白晚秋敲门,想和他谈谈。
白晚风随手把那封情书一塞,道:“进。”
“哥哥,我想问你个问题。”白晚秋开门走进来,她发灰的浅紫色眼睛有些忐忑。
白晚风:“嗯。”
白晚秋:“就是,你对于沐子归是gay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你确定要听?”见白晚秋点头,白晚风斟酌道:“不是我自恋,真的,我感觉他喜欢的男人好像是我。”
白晚秋:“……”好巧,我也是这么觉得呢。
白晚秋讪讪笑笑:“那你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都只是猜测而已。”白晚风开玩笑般戏谑问道:“突然问我这个干什么?你喜欢女孩子?跟我出柜?”
“……好奇,不是,没有。”白晚秋捂着脸:“真的,只是好奇。”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也喜欢男生呢。”白晚风说。
“怎么会!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白晚秋惊讶道。
白晚风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电脑桌,叹了口气:“你不是很担心我会,‘娶了媳妇,忘了妹’吗?刚好啊,沐子归是男人。”
“不是。”白晚秋站起来:“男媳妇就不是媳妇了吗?”
她咬牙切齿:“我们都不了解他,你要真想要个男媳妇,还不如选阿楠哥哥,至少知根知底。”
“你这……接受得挺快啊。”白晚风上下打量她,忽然笑道:“但是,阿楠?你确定?”
“……”白晚秋沉默,半晌才说:“他走就走吧,反正我们不会离开你的。”
白晚风垂眸,淡笑道:“是吗?”
白晚秋听着他的问句,心里忽然有些发凉:“哥哥?”
“好了,我要刷题了,你先出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