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往事 第24章 第 24 章

对于刑警来说，破案无数，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职责所在而已。但是对于被害人来说，特别是被害人家属，如果案件破了，他们的心态完全不一样。特别是拐卖一类的案件。

有同事跟我说过，如果是命案，家属可能伤心几年，可能就接受这个事实，然后每年凭吊祭奠，至少知道在哪里。但是如果是拐卖案，特别是小孩子被拐，生死未卜，家人每一天都在牵挂，这种伤心那是一辈子的，这种伤痛常人难以理解。我真切的看过亲属那伤心欲绝的眼神，那种绝望，加上他们期待我们给他们希望的眼神，我一辈子没办法忘记，看到那种眼神，让我觉得肩上的使命是如此的沉重。打拐就必须将孩子找回来，才算成功。得益于高效的科技手段，特别是DNA成本降低和技术的普及，我们可以帮助很多父母或亲属找回因走失或者被拐卖而失散的儿女，得以亲人团聚。我就经手过几起这样的案子，但是都是亲人失散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通过认真工作，比对中DNA，才得以相聚，长时间的忍受人间伤痛，确实不易。所以我对采集此类人员的DNA工作特被仔细认真。但是这些工作都太晚，如果能够在最短时间内破案找回失散人员，那才叫功德无量。

晋江公安局对打拐工作非常重视，曾打掉多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解救了数十名被拐儿童，其中有一些，未能找到父母，一直寄养在福利院，为此，公安局组成了特殊的妈妈团，定期去福利院，这成了传统。

曾经有一部电影，叫《亲爱的》，讲述的是被拐儿童的父母寻找孩子的故事，让人心痛；刘德华也拍过一部这样类型的电影，据说拍得很好，评分很高，但是我没敢看，我最不愿意看的就是这种电影，那种伤痛我能体会，因为看完我会非常难受，一旦知道是这种电影，我就不愿意再看了，这可能是我内心脆弱的那一部分。

2012年是个特别的年份，2011年曾经有部电影《2012》，讲的是世界末日的故事，内容就是新版诺亚方舟，震撼了世人，票房大卖。因此还有一阵末日经济热潮。在那一年，各种末日预言满世界飞，但信徒们到最后一天都没能等到预言中的末日。也是在那一年，我几乎成了中队的应急队员，疲于奔命，飞到祖国的各个偏僻角落，执行各种疑难险重的任务。那一年，有时我开始感到彷徨，不知道为什么而坚持，甚至失去了前行的方向。同样在那一年，我深刻理解了刑警的使命，枯燥无味的工作不再让我迷茫，我看到了人民真切的希望，在我竭尽全力的时候，还能咬牙坚持。夜深人静，孤独感袭来的时候，还能坚守。我深知，我的每一次的努力，都能给人们带来希望的曙光。群众的期待就是我源源不断的动力。

一、远山的灯火

2012年我办理完那起“保险柜800万”的案件，从重庆回来。中队长给我派了一个新的任务。中队长拿给我一个文件，是一个东南省委政法委转来的领导批示件。东南省组织部，招募的一名大学生村官，在鞋都镇工作期间失踪了。要求公安机关查明实情，将人找回来。

那名大学生村官，林某（化名），时年26岁，晋江磁灶人。按理说这么大一个人，没可能被人拐走吧。于是我找来林某的手机号码，开始了研判工作。

去移动公司调取了林某的话单，拿回来的话单，很快让我看出了端倪。

话单显示，林某的手机在两天前还有通话数据，而且电话是主动打出去的，明显不像是被拐，我找来林某工作单位的领导，碰巧他老庄领导我当社区民警时就认识，那个时候，他负责我们这片几个行政村的村务及下村工作。老庄跟我反映称，林某工作一直很不错，但是作为女孩子，长得不好看，特别是一脸的痘痘，所以不自信，年纪也不小，我们一直很操心她的个人问题。不过几个月前，林某曾有一段时间旷工没来上班，经跟其父亲联系，她打来电话，请假，并且办理请假手续，一段时间后又回来上班。这次是情况比较特殊，她突然没来上班，快一个月了，招呼也没打一个，打电话问家里，她家里也不清楚这个情况。老庄后来打通林某电话，问林某在哪里，林某不肯说，只要求老庄不要告诉我林某父亲。但是事关重大，只好联系林某父亲，林某父亲很生气，说林某别人拐去卖了，要求报警。

拐卖妇女的案件，在99年以前非常多，在全国公安机关高压打击下，00年以后案件就很少见了。2010年以后，在晋江已经绝迹了。这个时候来一起拐卖妇女案件，那还了得。不过老庄做事比较稳，情况不明了之前，没有选择报警，而是报告领导，之后鞋都镇政府现将情况逐级上报，最终惊动省委领导。于是经过层层转交办理，一堆的领导签字批示后，这个事最后落到我的头上。

我继续问老庄，林某有没有结交男朋友，或者说有没有跟谁联系密切一下，老庄说不太清楚，不过，林某第一次旷工，因为跟家里吵架，经劝说后回来单位上班，状态比以前很好，以前的那种不自信，一扫而飞，通过老庄的多年经验分析，应该是谈恋爱了。不过具体详情，老庄并不了解。

我仔细分析了通话数据，找到一名与林某关系密切的男子，男子王某（化名），四川人，时年40岁，落户在石狮。从王某的数据分析情况看，王某20岁就到石狮，之后就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过，直到十年前落户石狮，很重要的一点，王某单身。林某王某单从通话数据看，绝对是恋人关系。

我找到林某父亲，林某父亲告诉我，林某跟王某之前确实在谈恋爱，但是两人年轻相差太大，林某父亲不同意，担心王某是骗林某的，王某还到林某家里，最后被赶出来。之后，林某旷工瞒着家里，私自跑去找王某。最后被发现，劝林某回来上班。林某父亲一口咬定就是这个王某将林某拐走了，现在失踪了，可能被已经卖了。要求警方把人找回来。

分析到这里，我满脑袋都是问号，这是什么情况。案情重大，因为林某手机已经关机，而且成年人出门正经工作不做，也不跟家里联系，这是很反常的，再加上，诸多领导批示指示，我也是谨慎起见。为了能够早日将案情查清，将人找回来，重大案件，由重案队派民警来协助我，于是派小杨过来协助我。小杨是泉州人，长得白白净净的，之前我们曾一起前往四川眉山追捕命案逃犯。所以还是比较熟悉的。

在他协助下，我拿到了王某的手机通讯数据。经过分析，发现王某已经回到了四川老家剑阁县，而林某手机最后的关机位置也在剑阁县。

汇报领导后，事不宜迟，领导要求我立即启程前往四川，不管是什么，必须将人找回来。

经查询，当晚就有飞成都的航班，我们立即购买了机票，为了方便工作，鞋都镇政府方面当时指派老庄也配合我们一起过去，而林某父亲跟老庄一同前往。我立即收拾好行李，整理好手上的资料，叫上小杨，几路人马赶往机场汇合。不过当晚的飞机晚点，原计划晚十一时抵达成都双流机场的航班，到了凌晨2时才抵达。我们搭乘大巴达到市区，临时住在大巴停车点附近的一家酒店。第二天一早，我们找到最近的神州租车网点，租了一辆三厢别克英朗自动档小车。四个人出发前往剑阁县。

剑阁县隶属四川省广元市，位置在四川北部边缘，四川盆地的最北边，四川、陕西、甘肃三省交汇处。在三国时期，非常著名的剑门关，就在剑阁县境内，“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讲的就是剑门关。剑阁县，有“川北金三角”、“蜀道明珠”之称。剑门关地势险要，当年刘备占据此地后，才能稳稳的获取汉中。数据显示，剑阁县面积3200多平方公里，人口仅66万人，典型的地广人稀，而且以大山为主。到了以后才知道，高山峡谷，真正的山势险峻。剑门关周边的山就是天然的围墙，不过这个围墙高几百米到上千米不等。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刚开始，我从地图上看，成都到剑阁不到三百公里，而且全程高速，计划我们上午9时出发，12时之前应该能到剑阁县。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到了15时我们才抵达剑阁县公安局。虽说一路上都是高速，但是路况较为艰难，我们租的车，别克英朗，动力极弱，还是自动挡，在山区行车简直就是噩梦，动力差，加上我们四个成年男性压车，车子根本跑不动，起步慢，加速肉，超车几乎不能实现，都是被别人超，只能油门踩到底干着急，加上路况不熟悉，一路的桥梁隧道很多限速60公里，没办法开快。于是我们开了6个小时才抵达剑阁县。

剑阁县县城建设得非常好，接到整洁，而且道路宽敞，设计合理，完全颠覆了我对山区的印象。按照导航，我找到剑阁县公安局，县公安局的办公楼是一栋新建的楼，刑侦大队县局院子的一栋附楼内。经过跟刑侦大队联系工作，当地刑侦大队确认，我要找的人在普安镇，是老县城所在地。

原来剑阁县以前的县城所在地在普安镇，2003年整个县城机关都搬迁到下寺镇新县城。所以我看到的楼都是新的，路也修得不错。都是下寺镇定位开发区后，重新设计的，县城整体搬过来后，建设得非常好。

为了不耽误工作，我们又开车从下寺到普安镇，三十多公里山路。出发前，当地已经帮我们联系好了普安镇派出所的所长，由派出所协助我们开展工作。普安镇就是一个典型的山区，得益于原县城所在地，长期经营建设，政府虽然搬走了，但是人口还有很多，镇子看上去也很繁华。基础设施比较齐全。宾馆酒店就有好多家，档次还可以的，还有星级酒店，如果是一般的山区小镇，是不可能有的。之前我去浙江省乐清县一个经济发达的地方，当地的镇子就没好酒店。

我们联系派出所所长，找到派出所后，派出所长派民警协助我开展工作，派出所人很少，不过对情况很熟悉，我讲述了我要找的对象情况后，民警马上就问村干部，村干部答应前去查看情况。天色越来越晚，我让老庄去旁边酒店开好房间等我们。我和小杨则留在派出所焦急的等待。当天的晚霞很美，将大地都染成了土黄色，而我在派出所二楼办公室徘徊，偶尔盯着窗外查看，非常有特殊的四川山区县城，只不过有些萧条，很多房屋依山而建，楼层不高，砖木结构房子占多数，大部分红砖房，青瓦的屋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落前，村干部打来电话，看到村口有一辆银色的福建牌照的车子，应该是王某开回来的。村干部不确定有没有女子一起过来，也没看到王某人。那辆车成了关键，如果是，那就对了，我们没能查到两人的轨迹，只能是开车或者搭乘长途大巴，这一路是2800公里，真是佩服。我要求将车牌号发过来，我要查询一下，车是一台厦门牌的现代伊兰特轿车，登记车主为某租赁公司。而王某此前和林某都曾在厦门活动过很久，最后离开福建前也是在厦门。这样我就基本肯定了，车子是王某开回来的，都不用打电话去查租赁公司了。

天色渐晚，趁着天黑掩护，我打算去查看一下情况，当地民警就开车带我们去那个村子。那个村子离普安镇大约10余公里，一路上都是崎岖的山路，落差非常大，我们开车半个小时才到。水泥路尽头，又走了一段泥土路，泥土路上又两道车辙印，中间已经长满了野草。

泥土路只能开到一个空地处，然后就没有车能走的路了，在停车处，我看到了那辆银色的厦门牌的伊兰特轿车。村干部在等我们，他骑着摩托车过来的。我们一同弃车步行，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翻过一座山，走到另一个山腰。来到一处房屋后面，这是一栋土砖做的房子，坐北朝南，屋顶上盖着青瓦，我原以为会是草屋顶，此时房子里亮着灯光，并不是很亮的灯光，但是在山区这一盏昏暗的灯，可以照得很远。

当地人的房屋除了镇子里，会相对集中。而在农村，山里面，大家因地而建，大多离自己开垦的地比较近位置建造房屋，因此居住非常分散；再因为地理环境的实际问题，找到一块合适的地块建房，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大多人的房屋依山而建，而建材大多就地取材或者靠人力从崎岖的山路肩挑人扛的方式送过来。房屋面积不大，都很简陋。

这次我看到的房屋，就是如此，整栋房子就三间房，一家人都挤在这里，还是泥土砖做的墙体。据领路的村干部介绍，这就是王某的老家。虽然是泥土砖做的简易的房屋，但是门口还是有块空地，我们走路绕到了门口，能听到房间有人在说话，有男，有女。我们进去一看，林某就坐在床上，所谓的床，有点类似北方的炕，用土砖砌成的，一个大通铺，靠着一面墙，墙面糊着报纸。

我们的到来，让林某很惊讶。我们将王某控制，用手铐铐住，然后押回派出所。当时老庄开着我们租的车和林某一起，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将林某从房子里带出来后，老庄和林某的父亲拉着，跟我们一起走路出去。我们走到了停车的地点，然后开车返回普安镇派出所。

当时派出所办案区还在装修，只能借用他们的办公室，于是将林某放在一间办公室，由林某父亲和老庄去打包晚餐。我和小杨先是仔细询问了林某相关情况，据林某自述，她和王某是男女朋友，两人确定恋爱关系已经一年多了，刚认识的时候，王某在石狮，后来去了厦门，王某对她非常好，原计划都谈婚论嫁了，林某领着王某去见家长，因为年龄相差十几岁，全家人都反对，认为太丢脸，林某父亲还将王某打出了家门。林某因此事跟家里闹翻了。后来，王某去了厦门，林某就跟去了厦门。这次他们两人从厦门租车，一路边走边玩，用了一个星期开到这里，说是见王某的父母亲和家人们。林某在王某家已经住了几天了。王某家人对林某很好，她在这里很开心。并没有被拐的情况，也没有被非法拘禁等侵害人身的行为。从林某的话语间，我们感觉到林某王某两人目前感情很好，而且林某认定了王某。林某的人身自由完全没有被控制，也没有与外界中断联系，只是不愿意跟家里联系而已。

与林某谈了四十分钟，我感觉压力好大，有种棒打鸳鸯的帮凶的既视感。但是我接到的任务是查清事实，同时将林某安全带回晋江。如果有发现有犯罪情形，及时处置。吃过盒饭，安排老庄和林某父亲带着林某回酒店，让老庄和林某好好聊聊，做做思想工作。请当地派出所的同志跟我们一起去将林某的行李拿过来。结果我们还没去，村干部倒是赶过来了，并且让人带来了行李。村干部说，村里人都知道，王某从外面带了一个媳妇回来看望家人，为什么突然被公安机关带走，来问个说法。我请所长帮我做工作，告诉村干部，只是调查，会给一个说话，请耐心等候。

我们开始抓紧时间讯问王某。第一眼看到王某，印象就不好，头发梳得光亮，穿着一件花衬衫，棕色裤子，黄色的皮鞋，年纪看上去四十多岁，明显的闽南口音，完全看不出来是四川人，而且一张嘴就是各种油腔滑调。但是总的来说，王某的说法跟林某差不多一致，王某在石狮一直务工，后来自己创业做一点小生意，和林某在公交车上结实，两个人特别谈得来。互留联系方式，后来发展成为恋人关系，两人都非常珍惜对方，但是林某的父亲并不同意两人关系，多次发生冲突。林某两次被林某父亲找到并带回去。这次来四川，也是一路游玩过来的，很开心。在整个过程中，我并没有发现有涉嫌什么拐卖犯罪之类的情节，连侵犯人身权利的都没有。

汇报领导后，领导要求我们继续审查，加大力度，利用好办案时间，于是晚上我们一路讯问到了凌晨2时许，一天下来，我们实在非常疲劳了。当时所里办公室里，有一个室内的高尔夫球推洞器械，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玩一小会，就这样，再坚持了一会。最后王某也撑不住了，我们没打算放人，要用足刑事传唤的法律时间，二十四小时，认真审查一下。最后我们决定休息一下，天亮以后继续。

由于没有临时羁押场所，派出所所有的人都下班回家了，留下一个辅警配合我们，所里确实事情很少，有事情就打电话叫人过来就行。辅警安排我们在所里值班室休息，然后就离开了。所里值班室，有两张铁制高低床，我们将王某靠在一张床上，然后就在那里睡了几个小时。

天亮后，我们继续讯问王某，上午9时，终于形成笔录，将笔录形成传回单位。单位领导经过协调，认为当事人王某的行为，未涉嫌犯罪，决定不予处理。但是可以继续侦查。

不管是否对王某采取措施，林某是要先带回晋江的。为了防止放生意外，我们决定采取一个大胆的方案，由老庄，林某父亲，林某三人先租车去成都双流机场，搭乘航班返回。我和小杨继续盯着王某，在林某上飞机前，我们可以控制住王某，断绝两人联系，这样，林某上飞机了，我们再放人然后返回。跟派出所长说明情况后，派出所长非常支持我们的工作，热情的帮我们叫来一辆私人的租车，谈好价钱后，他们启程去双流机场。我向领导汇报完工作后，和小杨一起在派出所守着王某，第一就是通过聊天等方式看看能否有所有突破，第二就是如果没有突破，采取这种方式合法的限制王某的活动直到傍晚，确保林某能安心的跟随老庄飞回福建，她并不清楚我们能扣押王某多久，或者是关押他多久。

18时许，老庄来电称，发生意外，林某过安检后，在候机的时候，借着去厕所的机会，人躲不见了，请求我们协助，让当地公安一起找人。原本计划他们登机后，去趟剑门关看看。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无奈我和小杨，立即将王某释放，吓唬了一下他以后。我们告别派出所长，感谢其配合，然后驾车往成都方向赶去。顾不上连日的疲劳，驾车直接上了高速。21时许，又接到来电，说人已经找到了，现在上飞机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在最近的一个服务区，将车停下来，就躺在车内睡觉。

睡到了一个多小时后，我这才恢复了一点精神，继续开车回成都。路过青城山的时候，看到告诉上有一个标语，我们就鬼使神差的下高速，在青城山住下。第二天，我们吃完早餐，看到老庄发来的信息，人已经安全抵达晋江，林某已经安然无恙的送回了。

我松了一口气，决定休整一下再回去。按照当时的差旅费标准，我们从成都回去，只能报销路上交通费用，铁路公路都可以，到那时报销不了机票。从成都到晋江，选择铁路路上要走两天两夜，大巴车则更久。为了能够休息好，我放弃了走陆路，定了两天后成都飞厦门的机票。同时我找朋友帮我找了两张成都返回的长途汽车票，用于报销。机票和汽车票的金额差，由我自己私人承担。同时报告领导，我们搭乘汽车返回的日程。通过自己掏腰包的方式，腾出了两天休息的时间，安排妥当后，我们就去青城山玩了一下，在最高峰的道观还抽了一只签，签文早就忘了。紧接着又去了一趟都江堰，感受了一下中国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力量。

晚上吃完晚饭后，我们开车返回成都市区。还车以后，我们住在武侯祠附近。发现那一带全是藏民。看到特警在各个路口都有一台警车，车上是三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在执勤，有的则站在车外，以警车为掩体和依靠。晚上去了逛了一下成都的打卡胜地，宽窄巷子，全是餐厅和酒吧，失望之余，在外围买了一个纪念品打车回酒店。

出门第五天上午，美美的睡到自然醒，吃过早餐，收拾行李，打车去双流机场候机。

在机场我收到国权打来的电话，鞋都发生大案了，专门组建了专案组很多人忙着，到目前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领导都在那里开会。叫我赶快回去。

在机场的候机楼，我在想发生了到底什么大案件呢。

第二天，我回到单位上班，林某已经在鞋都镇办理辞职。综合收集的各方面的资料，此案调查结束，撤案处理。至于林某，据说后来又从家里跑出去，跟王某生活在一起。之后我在也没有见过和听说他们的消息。

难以上青天的蜀道早已变成坦途，而我不知何时再有时间重访。

剑阁县那雄伟的大山，在我的记忆中有些模糊，只记得有一条很窄的路，我开车上坡下坡，旁边是深谷，悬崖峭壁，远处就是大山，如同在画中行走，近景动，远景不动。

大山就远远矗立在那里。

二、三分钟的真相

回到晋江第二天，我还没来得及休整，回到单位，匆匆整理手上即将到期的刑事案件卷宗，就指派了新的任务给我。原来我出差期间，辖区一个名两岁半的小名叫“牛牛”的小孩失踪了，小孩子的姑姑将小朋友失踪的信息通过微博发出去后，引起了广泛关注，包括公安部刑侦局打拐办负责人陈士渠、还有大量的热心公益的明星等纷纷转发支持，各级电视台还有网络及平面媒体，纷纷报道此事，一时间，我们成了媒体关注的中心。为了早日查清案情真相，专门组建专案组，开始调查此事。

我刚回到单位上班，就被要求加入专案组，全力展开调查。

本案主角：牛牛，姓曹，男，两周岁，爷爷是河南人，奶奶是重庆人。牛牛属于打工第三代，他爷爷早年到晋江务工时结识了同样是从重庆来务工的奶奶，两人组建家庭，后长期居住在晋江，育有一男一女，生活简单而充实。牛牛的姑姑大学毕业后，留在河南当地工作。牛牛的爸爸跟着牛牛爷爷奶奶一起也在晋江生活，并且结婚生了“牛牛”，爷爷奶奶在晋江当地以卖菜为生，就住在菜市场边上的出租房内。因为牛牛爸爸妈妈在工厂务工，平时没有时间，跟大部分人选择的一样，由爷爷奶奶平时负责照看牛牛。

据牛牛奶奶讲述，牛牛失踪当天，跟往常一样，牛牛奶奶在卖菜，牛牛则在不远处跟一群小朋友在玩耍。上午十时许，平时这个点，牛牛会自己到菜摊上找奶奶要吃要喝的，但是牛牛却一直没有出现。牛牛奶奶就就起身去寻找，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到处询问周边的人，都说没有看到牛牛。牛牛奶奶一下子就慌了，打电话喊来牛牛爸爸妈妈爷爷还有老乡一起四处寻找，都没能找到。经人提醒选择了报警。

晋江地处闽南地区，因经济发达，加上当地人思想较为传统，有买男童回来养的风俗，多年以来都是拐卖儿童流入地，近几年没有听说说有被拐的案例。案情专案组分为三组，一组入户访查，一组调看视频，一组在周边水域寻找。因为当地水系比较多，失踪地点旁边几十米就有一条小河，但是长期被污染，飘满垃圾，非常的脏，曾有小孩落进河中未被及时发现，导致溺水身亡的先例，但是经过排查，水中没有任何发现。

这组还有一项工作就是排查小牛牛亲属的社会关系，是否为仇家所谓，仔细排查了牛牛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社会关系，从感情关系入手，主要调查有否另有隐情，经过仔细排查，没有发现可疑情况。

剩下的就是走访和视频，我主要负责视频的工作。

2012年，视频监控已经兴起，小牛牛失踪的地点，涵埭村，也安装了大量的摄像头，几乎每一条道路都有安装。我要做的工作就是在视频中找到可能的线索。我回来之前，专案组已经将中心现场的视频看过一遍，没有发现异常，唯一的就是在菜市场一个转动的球机里看到疑似牛牛正在玩耍的身影。为什么这么说，当时的视频监控，使用的是模拟信号，录像比较模糊，不清晰，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基本上是认不出来是谁的。

我们在涵埭村的警务室，将视频看了几遍，都没有收获，为了确保视频资料不丢失不被覆盖，我们将案发前后所有的视频监控拷了回来，存在移动硬盘内，再拷到电脑上仔细进行回看分析。可惜的是，我们在整个涵埭村二十余个摄像头内，都没有发现牛牛的踪迹，实在让人匪夷。

七天过去了，三个组的工作均毫无进展，涵埭菜市场并不大，周围几乎被我们翻过来一遍，我们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由于牛牛的意外失踪，媒体的报道，不明真相的群众在传播各种谣言，有说有人吃小孩内脏的，有专门拐卖小孩的，一下子我们压力变得非常大，宣传部门一方面要辟谣，一方面需要我们有所突破，但是我们这个案件真相都没有查清楚。

这是一项很严肃必须慎重的工作，本着细致的原则，所有的工作不得不重新来过。现场访查组，在菜市场道路出口的一户人家的问到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一名老阿母，说一名穿红色上衣的男子，骑着一辆摩托车，上面坐了一个小孩，小孩一直在哭，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丢了的小孩。

中心现场视频录像，牛牛最后一次出现的画面中，同时出现过一名穿橘红色上衣的男子，在现场逗留，牛牛失踪后，那名男子也不见了，于是这名男子变成头号嫌疑人。

根据那名老阿母反映，嫌疑人是骑着一辆黑色太子摩托车。刚好那个路口有一个摄像头，正好没有死角，能把整个路面情况拍清楚。我立即回去翻找视频监控，又仔细看了一遍，按照时间段，来往的红色上衣男子，没有骑男式黑太子摩托车的。仅有一名穿橘红色上衣的男子骑着一辆银灰色的电动车经过，那名男子的电动车后座上还坐了一名男孩，目测男孩年龄至少七八岁。经过家属辨认，确认不是失踪的牛牛。

感觉这是离真相最近的一条线索，就这么排除了。但是那名穿橘红色上衣的男子，身份嫌疑不能排除，现场环境复杂，有很多条小巷进出菜市场，是没有监控的，骑电动车的那名男子，不一定就是中心现场出现的那名男子。诡异的是，我们并没有找到电动车的男子过来的视频录像。

时间一天天过去，可以做的工作越来越少，专案组人员开始撤回，回到原岗位继续各自的工作。案件由我和大队的老杨来具体做后续的工作，他负责现场，我继续看监控。但是已经是跟其他案件一起做了，我还得挤时间侦查和办理其他的案件。

我还抽空跟着现案组还去抓了一伙经营已久的两抢团伙，经过两天两夜，完成抓捕、审讯、辨认现场送羁押，已经累得不行。那天我准备回家洗澡换套衣服，刚一办公室，在走廊里，牛牛的奶奶和姑姑出现了，中队长告诉牛牛的奶奶，这个案件，暂时由我来继续调查，牛牛奶奶眼眶内全是泪水，眼神全是期盼，能想的办法她已经都做了，现在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了，她几乎下跪求我，辛亏被中队长一把扶起，并安慰她说，我是最好的侦查员，我会尽全力办好的，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她。然后还说了很多安慰的话。

此时，离牛牛失踪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我们都明白最佳的黄金期已经过了。

回想牛牛家人的眼神，决不能辜负群众给予的厚望，我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使命感油然而生，这种使命感促使我强打起精神，再次投入到案件侦破，晚上又回到办公室，整理完其他的卷宗后。已经是夜深人静，我找来所有的视频录像，开始一个摄像头一个摄像头的回放录像，一帧一帧画面回放。一个接一个的排除。

期间，老杨带队去金井调查另一个儿童失踪案，年龄与牛牛相仿，如果是案件，那么有可能是同一伙人所为，专组案民警全部都扑过去了，剩下我一个人在继续看录像。过了两天，老杨传来消息，金井失踪儿童已经找到，是意外进入工厂仓库被布料压倒窒息死亡。本来指望的线索就消失了。

现在只能继续看监控了。

每天晚上当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四周都安静的时候，我就打开电脑开始回放录像。还是那名橘红色上衣的男子，他驾驶那辆电动车从我眼前经过，看了多天视频，目前穿橘红色上衣只有他一人。我依然一帧一帧的回放着画面，在电动车即将驶出录像画面的时候，突然我看到一根头发丝大小的影子伸出电动车，连续回放了多次，确定就是从电动车的前面伸出来的，只有几帧的画面有。

这是重大发现，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在办公室里怕打着桌子。沉下心，跟着电动车离开的方向，去寻找监控视频录像。之前都是看尾部的录像画面，终于，在涵埭村与洋埭村交汇处一处路口的视频中，看到了电动车前部的画面，摄像头刚好那天被人动了，角度朝下，拍到了电动车前面的画面，穿橘红色的衣服男子电动车除了后面坐了一名孩子以外，前面有一个小孩，只有不到两秒的画面，画面中电动车踏板前方是有一个白色的圆形，可以判断就就是一名小孩子，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在办公室里大喊大叫“找到了找到了”。

煎熬了两个多星期，终于找到了疑似牛牛的画面，直觉告诉我，这就是牛牛。已经是凌晨4点多，我完全忘了时间，打电话给中队长，给老杨把他们吵醒。第二天，我们原专案组部分民警放下手头上的业务，开始全力追踪视频录像，经过持续追踪，发现了更多的录像资料，电动车进入洋埭村后，我们赶去洋埭村沿途调取视频，发现了更多了视频资料，在洋埭村一个路口，在一个路边店铺里的监控中，橘红色上衣的嫌疑人放弃电动车，抱着小孩，后面跟着大一点小孩，沿陈泉路徒步向泉州方向走。这个监控画面比较清晰，通过辨认，被抱着的就是失踪的“牛牛”。此时离牛牛失踪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

嫌疑人拦了一辆摩的，上了车，奇怪的是大一点的小孩坐在两轮摩托车的最后，完全不怕摔下来，更加肯定这是嫌疑人。摩托车一直往泉州方向开，在晋江大桥的卡口视频中，我们找到了一辆摩托车正面照片，下载打印后，由一组人去查找核实身份，问清楚嫌疑人去哪里了。我则继续追踪视频，以电动车为线索，找来的视频，通过扩大范围，发现电动车和小孩是另一名穿着蓝色上衣的男子从洋埭村方向，骑到涵埭菜市场的，嫌疑人从一名变成了两名，我们甚至怀疑，那名大一点的小孩也是被拐的，但是核查了报警记录，没有发现发现有报警。

鞋都洋埭村、涵埭村有很多小路，加上时间过去很久，很多录像已经没有了，已经无法确认，这辆电动车从哪里过来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牛牛是被人抱走的，嫌疑人有两名，一名橘红色上衣，一名蓝色上衣。

经过两天排查，摩的司机被找到，经过询问，摩的司机反映，当天他们是到了森林公园门口就下车了。橘红色上衣的嫌疑人操云贵一带口音，比较凶，有一只眼睛眼珠斜视。与此同时，开始视频追踪那辆两轮摩的，最后在晋江地区区的森林公园门口监控视频中也发现了摩的司机，当时摩的司机出现往泉州森林公园大门口开去，进去的时候，四个人，很快就出来，出来的时候，只剩摩的司机了。可以判断，嫌疑人抱着小孩到了森林公园。

森林公园位处晋江地区丰泽区最东侧，是一座山，后被改建成公园，那个时候正是夏季最热的时候，已近中午的森林公园，人员很少。嫌疑人去哪里干嘛？我猜想，是不是蓝色上衣的男子已经抵达，两人约定在这里汇合呢。

我感觉越靠近真相，时刻提醒自己必须越来越冷静。第一暂时还不能将消息告诉牛牛家人，未破案之前，任何信息的泄露都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我每天依然忙忙碌碌的。而牛牛奶奶菜也不卖了，每天上午7点半，准时会到办公室，焦急的等待情况，每天我们安慰她以后，才能安心出门。

当时森林公园门口，安装一个球机，装在杆子上的，不知什么原因，监控顶着路口安装的，非常不专业，视频只能看到部分门口的画面，经过了解，当时这个监控录像是由交警支队装的，用于观察交通情况，我但是是去交警指挥中心调取的视频资料。

监控录像显示，摩的离开后，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有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曾经在公园门口停了一分钟，但是画面中仅有车左后方一点点的画面，我们推断，嫌疑人是搭乘出租车离开的。于是我们又赶去交通局出租车管理中心，调取该时间段内全市出租车GPS数据，经过分析，那个时间段途径森林公园的出租车，有六辆，我们拿到车牌数据，开始一辆一辆排查。每辆车子当天的路线，还有视频卡口的数据，我都一一开始分析，在最后一辆出租车的经过刺桐大桥收费站的卡口照片里，找到了那名穿蓝色上衣的嫌疑人的照片，卡口照片比视频录像里清晰多了。

（原刺桐大桥收费站，取消收费后被拆除）

我们迅速找到白班的出租车司机，多次的联系，司机终于肯跟我们见面，我们给他看了坐在前排的男子卡口照片，司机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名男子下车地点，就在华远中学。华远中学位于晋江池店，当时已经放暑假，他去中学干什么。

获得这个线索后，专案组立即派民警，赶到中学开展调查。民警反馈说，发现那名男子是学校食堂的厨子，我们得以获知身份信息，杨某，贵州松桃人，时年39岁，我们获取了他的手机号。

通过分析杨某的手机通讯数据，抱走牛牛的那名橘红色上衣男子的身份得以确认，杨某勇，同样也是贵州松桃人。我们将杨某勇的照片给摩的司机辨认，他确认杨某勇就是那天搭乘摩的的男子。

离真相只剩咫尺了。

经过进一步工作，得知杨某案发后第三天就已经到了贵州；而杨某勇则一直在晋江鞋都的海尾村活动。现在的关键是，要确认牛牛去了哪里。在未查明牛牛的下落前，我还不能打草惊蛇，为此我们悄悄跟踪杨某勇，在跟踪了一天后发现，杨某勇没有跟牛牛在一起。最后可能就是杨某将牛牛带去了贵州。

我和老杨、还有晋江地区局的小黄，临时组成工作组，前往贵州，秘密开展工作。

松桃苗族自治县，属贵州省铜仁市下辖。资料显示，松桃地处武陵山脉主峰梵净山东麓，地处黔、湘、渝两省一市结合部，与湖南的花垣县、凤凰县，重庆的酉阳县、秀山县接壤，区位适中，交通便利，素有“黔东门户”之称。古有“地接川楚，位遏三湘”之名。跟剑阁县一样，松桃县也是个面积非常大的县，全县面积3400平方公里，人口不多，山高林密。梵净山海拔超过2500米。除此之外，松桃县少数民族聚集区，民族的风俗习惯，加上独特的地理环境，曾是全国有名的涉枪县，制枪贩枪非常普遍。地处山区，解放前那里也曾是土匪横行的一个地方。民风彪悍，民间枪多，在松桃县公安局还专门组建了缉枪大队。去那里开展工作，我们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我们先飞到贵州的贵阳市，由于晚上到，在贵阳住一天。第二天一早，还是神州租车，租了一辆雪铁龙爱丽舍手动挡轿车。先驱车前往铜仁市开展工作。一路都是山路，高速公路都是坑坑洼洼，非常不好走，从贵阳开到铜仁用了六个小时，下高速后走了一段山路，才到铜仁市区。

我们下午才赶到铜仁市，到达铜仁市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先住下，第二天去铜仁市公安局，联系他们协助开展相关工作，赶到的时候，正好周末，铜仁市公安局仅剩值班人员，基本上没有人能正常开展工作，留下联系方式后。我们回酒店等候消息，在铜仁市等了一天后，铜仁市公安局给了我们一些数据，我们根据之前掌握的情况，嫌疑人杨某仍然在松桃县，位置在山区某乡。我们决定第二天直接去松桃县。

从铜仁市到松桃县，不到70公里的路，但是全是崎岖不平的山路，碰巧当时正在修路，一段一段的走。好在山势景色秀美，有山有水。湖南的凤凰县就在隔壁，铜仁出发去凤凰县更近。我们一路花了两个小时，开到了松桃县城。在松桃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协助下，让我们先住下，第二天联系当地派出所开展工作。于是我们就先住在当时最好的闽商大酒店里。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到了离县城二十多公里外的嫌疑人所在的乡。当地派出所仅有三名民警加一名户籍辅警。所长，指导员和民警和辅警。没有独立的办公楼，跟乡镇府共用一栋楼。乡镇府分了四间房给派出所用。因为那个乡正好跟重庆交界，当时周克华案的协查已经发到这里，所长指导员都是随身携带武器上班。应对周克华流窜过来。

因为派出所警力有限，民警到了村里会引起注意，没有办法开展工作。再说当地是少数民族聚集区，有些风俗我们不清楚，如果冒失的前往，只怕打草惊蛇，还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经过考虑再三，派出所所长建议我们请乡镇府协助我们区开展摸排工作。我们就一起到了乡镇府，乡政府的工作人员非常热情，我们讲明情况后，乡政法书记，决定带队以开展计划生育工作为由下村去走访，同时帮我们打探一下情况。

因为我们开的车是贵阳牌照，我们决定到周边区熟悉一下地形和情况，于是也开车到目标乡村附近看看，从国道拐进县道、乡道都是窄窄的路，喝多依山都是在没有护栏的峡谷悬崖上的路，看上去及其险峻，当地的面包车开得飞快，我则开得战战兢兢。因为导航出错，我们一路开到大山深处，居然发现到了重庆秀山境内，只能原路返回，生怕再次迷路。在返回的路上，一处路牌的指引下，去了一个度假村吃午饭。当地人还以为我们是旅游的。

吃完午饭，我们赶回所里，乡政法书记也回到了办公室，向我们讲述了进村的发现，杨某确实在村里，还带了一个两岁多的小孩，书记还悄悄用手机拍了照片，我们连忙拿过手机看照片，正是我们苦找了一个月的“牛牛”。

经过乡政法书记的前期工作，确认了犯罪嫌疑人杨某在村内。据村干部反映，一个多月前，多年未回家的杨某带了一个小孩回来，四处跟村民说是他儿子。到这里我们就稍微放心了，原来还担心杨某将孩子拐来卖到山里，如果卖出的话，下落那么就很难找了。之前出现过人贩子，内心狠毒，为了逃避警方的追查，甚至会将拐来的小孩弄死并抛尸深山荒野，让我们无从找到，我们最担心就是这个结果。虽然人贩子个个都可以称得上千刀万剐，但是我们是警察，我们要以法律为准绳，只能使用法律制裁他们。

为了确保被拐孩子的安全，我们出差多天一直谨小慎微，几乎都是秘密开展工作。现在杨某宣称牛牛是自己的孩子，暂时很安全，我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

但是牛牛人身暂时安全，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我们并不能就此放松下来，虽然说杨某要来给小孩子办理户口，我们完全可以以此事为由，将其从村里骗出，然后抓获他。但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来。牛牛在杨某身边多待一天，就多一份危险，我们不能冒险。既然犯罪嫌疑人和孩子位置都确认，就不能再等了，必须迅速采取行动，避免夜长梦多。

根据当地警方反映，犯罪嫌疑人杨某所在的村子，是侗族自然村，依山而建，人口较为密集，进出村子有一条可以通行车辆的泥土路，另外还有一条人走的小路在山后。乡镇府工作人员，查了一下当地的地图，标出了杨某居住的房子所处位置，离进村公路不到一百米。

综合现有掌握的情况，我们匆忙制定了一个抓捕和解救计划。由派出所两名民警（所长和指导员）跟我们还有乡政府工作人员组成突击组，进入村里，直接到杨某家中，将牛牛解救出来，并将犯罪嫌疑人杨某一并抓获，得手后，由五名民警将嫌疑人和小孩直接快速转移到村口，政府的人在后面殿后，做当地村民工作；请求县公安局特警大队增派人员做支援组，预备队，让他们提前埋伏在村口，两个目的：第一防止杨某外逃，第二随时支援我们，如果进村抓捕局势失控，特警作为预备冲进村子，打出一条路，让我们能够及时撤出。同时报告在晋江的在家领导，汇报情况后，决定同时动手，由晋江那边组织抓捕力量，守候在杨某勇附近，等我们得手后，同时对杨某勇实施抓捕，防止村民通风报信，导致杨某勇逃走。

计划很仓促，没有太多的考虑，兵贵神速，计划的要点是动作必须快，快进快出，决不能犹豫，如果失败就迅速撤离。做出这个计划，实属无奈，当地民风彪悍，大部分人法治观念淡薄，贸然进村抓人，极其容易引起不明真相的群众围堵抢人，且村民大多有大刀，土枪等物品，人员聚集人数也较多，一呼百应。之前当地就出现过类似情况，进村抓捕，被人围堵，几乎出动全县的警力，包括武警冲击，才将事态控制住。

计划做好后，立即着手开始实施，所长请示局领导后，调派了特警队十几名队员乘坐一辆民用牌照的五菱面包车，已经由县城出发往指定地域赶。我们这边由乡政府的派一辆面包车，然后我们租了一辆面包车，这些当地常见的面包车，很能装，一辆车通常能坐七八个成年人，在当地狭窄的山路疾驰如飞。五菱面包车，被誉为“中华神车”不是浪得虚名，在山区非常好用，经济实惠，能装，适应性特别好。我们所有参加人员上车出发，杨某居住的村子，离乡镇府大约七八公里远，一部分国道，一部分山路。司机对当地路况很熟悉，二十分钟不到，我们就抵达了指定的路口，与特警队汇合。从口进到村子，还有大约500米的土路。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16时许，对于进村抓捕来说，这是最合适的时间，很多村民都外出劳作未归，而大部分人都处在很疲劳懒散放松散状态。两辆面包车，一前一后，翻过进村的最后一道山梁时，因头天下雨，道路湿滑，我们不得不下车推车，才上到坡顶，我急得全身汗湿。既怕车子过不去，又怕被当地村民发现异常。有惊无险，翻过山梁，所有人上车，车子下坡，驶过一片稻田中间的土路后，一个少数民族特色的村寨就出现我们面前。

很多木制结构的瓦房，围绕着一个山包而建，中间留出进出的道路。部分路边已经铺上了水泥。犯罪嫌疑人的家在村口不不远，新盖的一个两层小楼旁。按照指引，我们一路跑步冲进村子，冲到犯罪嫌疑人杨某家中，牛牛正在地上爬，身上非常脏，小黄迅速上去抱起小孩，此时杨某已经不知去向，经询问，杨某去了别的村民家里，所长和指导员在半路上看到杨某，迅速将杨某控制，我冲过去，将手铐铐在了杨某的手上。此时已经惊动了部分村民，杨某的亲属正好有几个人在家里，就过来质问发生什么事，被乡政府工作人员挡着做思想工作，按照计划我们趁机离开。预案是上面包车离开，但是意外出现了，由于其中一辆车突然抛锚，没能启动，所以我们去抓人的时候，未能完成调头，堵在村口的路上，进出不得。来不及多犹豫，我们迅速弃车，抱着牛牛，押着嫌疑人，徒步小跑向山外撤离，我回头看了一眼，有几十个村民大多在观望，并没有追赶的动作，乡政府干部也一起撤离。

面包车司机都是本地人，且是还有一辆是租的车，希望村民不要为难他们。我们一行人开始快速穿过稻田中间道路，接着爬坡，跑到了进村的路口时，我的腿已经开始在发抖了，我跟老杨小黄三个人是轮流抱着牛牛向山外跑步前进。在路上，一开始牛牛看到嫌疑人杨某，还哭着喊爸爸，我们开玩笑说，这回差点是认贼作父了。后来我们一直抱着，牛牛觉得没有危险，或者苦累了，他就没再继续哭了。

我们快跑到路口时，那两辆面包车开了过来，原来是小故障，已经排除了，启动车子后，就迅速调头过来找我们，我们所有人迅速上车，没敢继续停留，车子直接开回了乡政府。在乡镇府门口，我们参与行动的人，拍了张合影纪念。

派出所没有办案区，我们就在派出所的办公室，对嫌疑人杨某开始了第一次的讯问，据杨某交代：杨某生有两个女儿，一直想要生个儿子，后来老婆做了结扎，没有办法再生。在老家如果没有生儿子，是很没有面子的一件事情，对不起祖先，会被人看不起，为此他多年都没有回老家。他一直特别羡慕有儿子的人。作为厨子，一次他去涵埭菜市场买菜，发现菜市场有很多小男孩，他非常羡慕，心想怎么这家人有这么多儿子，我去抱一个自己养也可以吧。于是他找来亲戚杨某勇，提出让杨某勇帮忙一起去抱一个小男孩回家养，约好事成之后，给两万现金，并且实现还给了定金。因为杨某身材瘦小，而杨某勇身材高大，力气也大，由杨某勇具体实施容易得手。杨某平时住在池店镇东山村里，那里离学校近。学校放暑假后，杨某就有时间，从池店镇到鞋都镇找到杨某勇，为了顺利实施计划，杨某让杨某勇带上儿子一起去，主要是让杨某勇的儿子陪抱来的小孩玩，这样小孩就不容易哭，比较容易得手。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会有一个大一点的男孩出现了。当天，杨某勇事先到了菜市场踩点，杨某骑着电动车带着杨某勇的儿子达到现场，由杨某勇实施，将小孩抱上电动车离开现场，两人约定在森林公园汇合，电动车是杨某的，说好事成之后送给杨某勇，杨某勇骑车出发，谁半路车子没电了，就将车放在路边一家工厂内，然后搭乘摩托车去了森林公园。两人在森林公园交接好以后，由杨某先回去收拾东西，买火车票，然后租了一辆车，过去森林公园，接上小孩，一起搭车前往厦门，从厦门坐火车到贵州，再转车回老家。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月。直到被我们抓获。

将犯罪嫌疑人手续办好以后，羁押在当地看守所，我们则把牛牛带回酒店，小牛牛离开亲人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人好好照顾，身上非常脏，被蚊虫叮咬的伤疤全身都是，三个大汉，做起了临时奶爸，回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洗澡，然后用自己的衣服包裹他，因为很晚了，店铺都关门了。洗干净的牛牛，看上去很萌很可爱，他眼睛很大，不过眼神充满着无助。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购买新衣服，买了玩具，给他换了新衣服，带着他玩耍。那之后每天晚上跟我睡，而且非常没有安全感，半夜会啼哭，不过第一个晚上他就尿床，我被被尿醒的。

因为要办理各种交接手续，我们在当地又待了两天，然后开车去最近的湖南株洲转火车回福建。一路上照顾牛牛的重任就落在我的身上。他们则负责看守嫌疑人。

印象最深的是牛牛的饭量特别大，每顿要吃一碗半的米饭，而且几乎不用菜，特别会吃，吃饱了就自己到一边去玩，也不吵不闹。那几天，每天就黏在我身后，到哪里都要跟着，坐下来的时候还会拉着我的衣服。混熟了以后，他表现出男孩淘气的一面，天真活泼，有时候在老杨、小黄的唆使下，还逗我玩。

我们在湖南株洲神州网点还了车，交了几百元的异地还车费用。买到了株洲到厦门的火车。在火车上，小牛牛也是跟着我，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一直拉着我的裤腿，不过，坐在火车上，有很多陌生人的时候，他会一脸严肃，对外界充满警惕。只有跟我们一起玩耍时，才会露出天真的笑容。

十八个小时后，我们抵达厦门，单位派了一台别克GL8过来接我们，上午10时，车到刑侦大队门口，在门口迎接我们的，除了小牛牛的家属和局领导大队领导，还有大批等候已久的媒体记者。晋江公安在新浪微博同步直播了，牛牛回到家人身边的过程。领导事先并没有告诉我们有记者，我当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老杨抱着小牛牛下车的时候，我透过车窗，看到等候已久的牛牛奶奶，她眼中满是幸福的泪水。当牛牛回到家人怀抱的那一刻，总算是这一个多月来的努力没有白费，没有辜负人民对我的期望，有一种使命在肩的感觉。看到牛牛家人幸福的泪水，我也感觉自己很幸福，沉浸在幸福的氛围中。

由于此前本案被各大媒体关注了一个多月，成为了具有非常大社会影响力的案件，为了起到正面宣传的效果，当时宣传部门，召集了中央、地方以及网络媒体记者，召开了一个场面盛大新闻发布会。发布会的重头戏就是我们押着嫌疑人，带着千里解救回来的牛牛出现在发布会上，事先为了制作气氛和效果，只是通报当月的一些刑事案件还有治安形势，并且着重说牛牛被拐一案有重大进展，然后通知家属过来。给家属制造了一个惊喜，于是场面非常具有感染力，打动了很多人，我观察到有几个女记者也跟着掉眼泪。

我们将嫌疑人关押到大队的办案区，然后到大队一楼会议室参加发布会。发布会上由老杨为主介绍破案经过，然后是领导的发言和各种夸奖。而我整场没有说一句话，第一没有机会给我说话，第二没有任何准备，不知道说什么；第三我脑袋想着的是案件的后续工作还有哪些要做的，根本无心新闻发布会，那是领导们和宣传部门要关心的事情。发布会上，我全程微笑着看着大家，我发现到场的都很喜悦，我很开心看到他们真切的笑容。

发布会后，法医按照程序对小牛牛重新采集血样，以核对DNA，是否与父母一致，最后最后确认身份。还好经过比对，确实是他父母亲生的。最怕最后的鉴定结果出来，母亲没有问题，父亲不是亲生的，那场面就热闹了，有可能乐极生悲。法医曾跟我讲述过之前就有这样的案例。

老杨和小黄回家了。只有我还得继续我的工作，将嫌疑人杨某带回办案区，重新讯问笔录，补充所有羁押前需要做完的工作和相关手续，中队派了一名民警和两名辅警协助我。各项工作做完之后，我们将嫌疑人杨某送进看守所羁押。然后我才回家休息。到家已经是天黑时分了。

我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这是我破获众多疑难案件中的一起，将来可以用于回忆，比如现在。又或者尘封在那里，我办过的案件那么多，抓过了那么多坏人。辛辛苦苦把人抓回来，把小孩解救回来，然后我继续苦逼的办理案件，走完所有的刑事诉讼程序。

第二天，我就到看守所，按照刑事诉讼法规定，送羁押场所后，必须在24小时内再次讯问嫌疑人杨某，再次确认案情。之后开始提审犯罪嫌疑人杨某勇，杨某勇如实供述了自己在犯罪嫌疑人杨某的怂恿和唆使下实施拐骗犯罪的整个过程。杨某勇跟杨某是亲戚，杨某多次向杨某勇说想要一个儿子，杨某说杨某勇有儿子，不能理解没有儿子的痛苦，希望杨某勇能帮忙。之后，杨某提出，在菜市场有很多小男孩，杨某要杨某勇一起去抱一个过来，刚开始，杨某勇是拒绝的，但是杨某一边安慰杨某勇，一边抛出事成之后给钱的条件，还要把自己骑的电动车相送。杨某勇便答应了。案发当天，杨某勇先搭乘摩的到菜市场，而后，杨某驾驶电动车，带上杨某勇的儿子，从海尾村也赶到了涵埭菜市场，两人汇合后，让杨某勇的儿子过去找牛牛玩，把牛牛引到一边，人少的地方，然后趁机抱走牛牛，由杨某勇骑电动车将两名孩子离开。与杨某相约在森林公园见面。

两人的口供基本一致，事实真相到此基本查清。杨某、杨某勇因涉嫌拐骗罪，依法刑事拘留，逮捕后并移送起诉。此案进入诉讼程序，告一段落。

后来发生了两件事情：

一是中央电视台第一套《今日说法》栏目组派记者专程过来采访，同时制作了一期节目；

记者来的那天我正在处理其他案件的手续，同时打报告准备将嫌疑人从看守所借出来，去辨认现场。当时是《今日说法》栏目组在局政工部门的带领下，到单位找到我，领导给我打电话，要我抽时间接受专题采访，整个采访过程用了四天。一天是，对我们几个参与的民警进行专访谈话。还有一天是，到现场去拍一些视频资料，同时对牛牛的爷爷奶奶进行采访，去现场采访路人；有一天时间是跟着我们押解嫌疑人去辨认现场，同时安排时间在办案区采访嫌疑人。还有一天时间补拍一些镜头。

我们去现场拍视频资料的时候，现场有群众都认出了我来，因为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泡在菜市场工作，群众都说我是找回牛牛的那个警察，都夸赞晋江的警察厉害。这些话语，听得我如痴如醉，有些飘飘然，金奖银奖不如老百姓的夸奖，原来群众真心实意的夸奖，是如此的美妙，我享受其中，这是我努力付出最好的回报。

第二天，我们中队民警和辅警，从看守所将犯罪嫌疑人杨某和杨某勇押出，前往辨认现场。我们一下车，现场现场就聚集了大量的群众围观，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我们事先安排了大量的巡防力量和辅警在现场警戒。第一个现场是菜市场，就是最早杨某勇穿橘红色上衣出现的地方。现场的群众注视下，嫌疑人分别指认了作案现场。我最担心的就是群众会情绪激动，会攻击嫌疑人。好在提前部署，始终将群众与嫌疑人隔离开一段距离。现场辨认完，我们快速安全撤离。紧接着我们前往森林公园，到第二个地点进行辨认。正值下午，有很多群众开车或者坐车到森林公园，爬山锻炼和游玩，在众多来往群众的注视下，我们押着两名戴脚铐的嫌疑人，从车上下来，分别出来指认现场。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有说是杀人犯，不然不会戴脚镣。我们并没有理会这些，我早已经习惯，只是警惕的查看四周，让群众与嫌疑人保持安全距离。

辨认完现场，我们上车返回单位，途径晋江大桥，碰巧夕阳西下，景色怡人。那时我刚刚开通微信朋友圈，坐在副驾驶座，我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了第一条朋友圈。

回到单位，我们将嫌疑人分别押进不同的审讯室，调整好灯光，两位记者按照事先的计划，开始了对嫌疑人的采访，因为辨认现场，全程跟着，相互熟悉了一天。两名嫌疑人态度非常哈，也并不抗拒记者的提问，比我们审讯时还轻松，显得很豁达，有问必答，再次将案件经过叙述了一遍。两人均表示很后悔，承认自己有罪。后来法院开庭审理，因为两人认罪态度好，被轻判，杨某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六个月，杨某勇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

2012年10月10日中央一套今日说法栏目照常准时播出，这一期的标题是《三分钟真相》，为了这三分钟的真相，我曾没日没夜的苦苦追查了一个月。

第二件事：牛牛的奶奶，此后几年每逢假日都要来单位，跟走亲戚一样，送点吃的，或者看望一下，俨然已经把我已经成为他们的亲戚，他们感激我给了牛牛第二次生命；后来他们返回河南老家，仍然逢年过节都要打电话来，甚至专门跑到晋江到单位看望我们。我本以为他们跟其他人一样，案件破了送个锦旗，表示一下感谢，这个事就算过去了。因为在我看来，我只是尽了我的职责，过程中没有放弃努力，仅仅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我努力做好它就好。我每年要办理很多案件，盗窃案，抢劫案，诈骗案，甚至有杀人案，侦查破案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大量的案件，像流水线一样，每天周而复始，每天像个机器一样，内心早已麻木，有时候甚至铁石心肠。有时候也会迷茫，我们追求的方向在哪里。从没想过我侦破的一件案件，会让群众感激我一辈子，甚至在他们心中我是神一样的存在。印证了那句话，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你真正把群众的疾苦装在心里，群众会记你一辈子。这可能是为人民服务的真谛。我终于明白，群众的需要就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从这件事之前，因为长时间超负荷的工作而产生的职业倦怠、积压了很多的负面厌战情绪，这件事之后，我的负面情绪一扫而光，此后心中不再冰冷。再接到任何一个案件，都不再懈怠，认真努力，不断提醒自己要尽到全力。

使命在肩！既然选择了穿这身警服，就是选择了不可推卸的责任，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绝不辜负群众对我们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