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游魂安置处 第2章 第 2 章

预备班，也是英雄预备役，都是同龄人中的第一梯队。

信奉的准则是生前奋勇争先，死后护国百年。

这群少年英才能够得以入选其中，无论是外界还是他们自身，对于其间学生的资质自然也早有衡量。

今天检测结果正式出炉，此时面对不负师长期待的评定，稍显稚嫩的脸庞上也难掩兴奋之意。

只是，偶尔将视线扫过窗边的那位同学，面上却又不免浮现几丝惋惜与痛心。

他们此时方知，蒋老师那段宽慰的话语并非无的放矢。

在众多鲜红色的‘甲中’、甚至‘甲上’交杂的评定结果中，一个深蓝色的‘乙中’却显得那么突兀，与班内的氛围格格不入。

一名少年走上前来，站在那里，阻挡住其余同学很困难的视线。大咧咧地问道：“程煌，你明天准备干什么去？”

他似是不经意地将这位同学手中的纸质检测表轻轻扯下，信手覆在桌面上，面色平淡，恍若无事发生。

“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呆着。”

被问到的程煌眼眸扫过桌面上指被隐隐透出的淡蓝，嘴角微勾。

他一如往常般半身支在课桌上，单手托腮仰头看向来者，神情涣散、百无聊赖地回应着。

程煌自然知道同学们此时的关心，内心感动之余也有几分好笑。

殊不知，他此时的心态，却是与同学们脑补出的状况大相径庭。

“那可不行。”那名少年又走近一步，微微躬身，将手搭在程煌肩膀上，“你如果没事，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吧。老在家窝着也不是个事儿。”

“你们战斗系的地方我才不去，好无聊的。”程煌回了一个白眼。

所谓战斗系并非真正的学业系别，而是这群少年英才对未来目标的自我调侃。

他们都是立志要为人类文明奋斗一生的孩子，终极目标便是修行问鼎涅槃境，死后传唱英灵殿。

抛开这份被关心的感动不谈，这位好友日常光顾的地方，程煌的确十分不感兴趣。

与这个世界上其余的所有人都不尽相同，他完整地拥有着前世牛马一生记忆。

得益于父母的精心呵护以及大哥的耀眼表现，程煌今生依旧生活在承平环境之中。

照本宣科的教育，并不能完全覆盖其前世多年累积的认知。

或许是两世思想交锋带来的感触太过冰冷，已让他习惯于将自己处于半封闭状态。

程煌鲜少有心思主动汲取什么常识，

基于此，他对于所有鲜血与战火的印象与了解，依旧停留在纸面之上。

这使得程煌并不能将自己很好地代入到人类文明的血色命运之中，也未能被激发出同学们那般炽热的奉献精神。

平日也总给人一种懒散的感觉。

他自诩之所以尚且能够在班级生活中吃得开，全是凭借一张脸换取同学们的包容。

不过，程煌也知道，‘战斗’二字对于其班内其他同学的而言，或许尚有几分自我调侃的意味存在。

但以这位楚江同学的日常表现来说，却早已是在其基因中流淌的烙印。

不得不说，楚家不愧是那位当年曾被戏称为‘战国公’的平阳王之后。

十分符合程煌对于某些事务的刻板印象。

“什么我们战斗系，你也是战斗系的一员呀！”少年下意识地反驳。

此言非虚，现在这个班里的绝大多数同学此生早已锁定了‘战斗系’的目标。

而且，在他看来，‘乙中’的评定结果虽然在班内稍显不堪，倒也并不意味着就此同战斗系无缘。

英灵碑上的每一个名字，都是曾经为人类战斗过的勇士，那皆是战斗系的先烈。

楚江反驳之语方才出口，心头便涌上几丝懊恼，暗恨自己口无遮拦。

此时提及这个话题似乎并不恰当，他暗暗捶了自己一下。

楚江对程煌依旧不太放心，试图继续劝说，并保证道：“放心，不是去模拟训练馆。”

“难道是去前线？”程煌眼神为之一亮。

他知道，楚江是班中少数几位真正到达前线厮杀过的同学之一。

如今虽然相对和平，但其实同虫族与机械文明的局部战火尚未完全消弥。

只是在不具备彻底消灭对方能力的前提下，尽力掌控着战争节奏。

由于当年早产的缘故，程煌总被家中呵护太过。

他偶尔也在怀疑，是否因为不曾亲身经历过战火的洗礼，自己方才一直觉得对整个世界有所抽离。

在夜深人静，个人独处时，程煌也曾间歇性地奋发图强。

他畅想着亲身去趟前线，经历真正战火的洗礼。或许能够洗去前世的认知，让自己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

只是，一对上楚江的眼神，程煌就知道这事儿完全没戏。

“那也懒得动弹。”

程煌兀自表现得不为所动，反倒开始自我调侃：“我一分流生可担不起你们这些人族卫士的荣誉。我以后也只能在你们的庇护之下，继承家业做个逍遥小地主了。”

虽然略带几分羞耻，但这样的追求，才是他今生十几年来的主旋律。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在暗暗盘算，有了今天的评定结果，或许可以作为劝说家中老父允许自己分流的依据。

若非当时老父极力干涉，依照他自身的性子，决然不会选择进入预备班。

可气的是，自己的各项素质明明并不十分符合战士预备班的标准，却仍旧被老父动用各种关系生生推进了这顶级人才聚集的地方。

作为帝国高级权贵的一份子，首次体验到特权的待遇，却是得到了大大违背自身意愿的结果。

程煌唯有无语凝噎。

一方面，家中对自己极其呵护；另一方面，老父又千方百计将自己送进预备班中。

这种自相矛盾，程煌百思不得其解。

他也曾出言询问，却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程煌言及此处，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眸色微转，神情略带振奋地直起上身，抬头看向面前少年。

他眼神真挚，试图让眼前这位好友明了一个事实：“小弟日后还要仰仗楚江公子多多照拂啊！”

程煌稍稍侧身，双手抬起，微微握拳轮流轻捶，十足的讨好态势。

据他所知，楚江同学的父亲、当代平阳王楚辞鼎，正是自家老父的顶头上司。

以两家的关系，说服楚江之后，多少也能打消自家侯爷老爸盼着次子亦能成龙的那一份妄想也未可知。

程煌言语之间颇多恳切，夹杂几分讪讪，却无半点少年楚江预想中受打击后的颓废。

楚江见状反倒略放下心，信手挥动，指尖扫过程煌发梢，轻轻落在其头顶，微微下压，止住其不合时宜的卖弄。

他转而笑着呲哒道：“好家伙！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好歹也是侯府二公子，承载着人类文明光辉的余荫。”

果然，今日新鲜出炉的资质测验结果，并未真正打击到这位一向惫懒的侯府二公子。

“正因如此，才该好好享受生活，方不负祖宗往日辛劳。至于那些家族责任，自然有我大哥来扛。”

程煌对于楚江的调侃丝毫不以为意，尽数厚颜笑纳。

他自然知道，楚江也是在担心自己会承受不住今日灵卡评定结果的打击。

所以，程煌尽力摆出洒脱的表情，以打消楚江的顾虑。

然而，程煌的不在意，事实上也并非完全假装。

毕竟，他打小也从未将灵卡当做过自己此世真正的立身之本。

与班上同学预想中的重视不同，程煌本人对于此次的评定结果并不十分挂心。

甚至，对于今日的检测，他还颇有几分意外惊喜。

今天能有‘乙中’的评级结果，已然大大超出了他原本的预料。

毕竟，这个结果放在整个帝国之中，也能算得上是中上之资。

只是在这天才云集的帝国高中顶级战士预备班，才显得有几分突兀，甚至沦落到了需要安慰的地步。

要知道，童年时代的经历早已让程煌明白，自己的灵卡有多么的不靠谱。

当年，程煌也曾有过早早觉醒的经历，很是让他体验了一把天才的感受。

他当时还幻想着，自己这携带宿慧而诞的世界新客果然不负天骄之名。

此生必当成为此间主角，日后必然要给此间诸子带来些许震撼。

只是，那份喜悦与自傲不过片刻便被现实的荒诞所击垮。

那一只伴随着灵卡觉醒而显现的毛茸茸尖嘴小黄鸡，带给自己只有无尽的晕眩和昏沉。

彼时，他也曾多次不甘心的努力与奋争，却终究未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接受那位童年玩伴的称赞；更别说挣回自己心底所期许的那份天才应当拥有的荣耀。

紧随其后的是小伙伴亦开始觉醒，一抹远超自身觉醒时的绚烂金光落入视线，却给识海带来无尽的灰暗。

两相对比之下，终于让程煌认清了事实。

自那以后，程煌便将自己早已觉醒的事实深深埋在了心底，也不再对自己灵卡天赋抱有太多期待。

二人正交谈间，程煌忽然感受到背后似乎有一道视线刺灼。

他微微偏头，眼神向后方扫过，果然见到班上那位天之骄子正抬眼看向这边。

触碰到程煌的眼神，后方那位男生略微不自在地避开自己的目光。

而后，却又像是不服气似的，倔强地对上程煌的视线，神情平淡地等待着程煌开口质问。

然而，程煌却并没有开口问询的打算。他对于这道视线的投射也并不意外。

毕竟，这位殿下就是自己那位童年小伙伴。

秦广早就见证过程煌的灵卡天赋显现，也是这个世界上除了程煌自身以外，唯一知晓他曾提前觉醒灵卡的人。

与班内其他同学不同，他们二人在孩提时代就有过一段交集。

也是拜这位世子所赐，程煌才能早早体验到自身糟糕的灵卡状况。

是的，长久以来程煌都坚定地认为，自己当时能够得以觉醒，只不过是此间天地为庆祝天骄的诞生，随手附赠的一段前摇。

他知道对方此时或许也有心开解，却偏又不是位善于言辞的主儿，才会表现出如此纠结。

更何况两人自那以后每次的相见，带给自己的都是莫名的晕眩。

因此，有意无意之间，两人的关系早已渐行渐远。

不可避免的，他们都已经告别了自己的孩提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