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茶楼人声鼎沸。
叶子归把手搭在眉上眺望:“这么热闹啊这地方,白狗怪会享受的嘛。”
亚瑟:“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我去谒见当地贵族,你和卡尔就在附近走走,看看有什么消息,别太明显了。”
叶子归兴奋地点点头。
亚瑟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叶子归拉起卡尔就跑:“快快快,快去看看有什么热闹!”
卡尔被拽得一个踉跄,边跑边说:“叶子归,我们不是去看热闹的啊——”
叶子归已经钻到人群里去了。
茶楼有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先生正在讲故事,声线仿得惟妙惟肖:
“这徒弟手忙脚乱,竟一不小心撞那师父身上,抱着他的腰身慌张道:‘师……师父……我中药了……’”
在座的听众们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把叶子归吓了一跳。
那说书人没想到普通的狗血师徒恋会有这么好的效果,挑了挑眉,继续道:
“师父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徒弟却不依不饶上前,捧着他的脸堪堪要吻上……”
叶子归虽然没听懂前面的,但这里听懂了,倒吸一口凉气,欲盖弥彰地捂住耳朵——
她还小,听不得哟听不得!
“师父捂住了徒弟的嘴,低头问他:‘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中没中药?你喜欢我?为什么?’”
听众们急得恨不得穿进去按头:怎么又卡,别墨迹啊快表白!快亲亲!快***!都听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在一起!
“徒弟看着师父清醒的眼神,心里凉了一半:‘你问我为什么喜欢?那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对我特殊,替我挡刀,倾尽所有资源教养我?你为什么把我从深渊里救起来?你为什么要救我!!’”
“师父默然无言,顿了良久,突然问:‘如果我做这一切是有所求的呢?’
“徒弟怔愣道:‘什么?’
“师父冷冷地说:‘我早知你天纵奇才、命途坎坷,不过借全知优势趁虚而入,靠着一点微薄的好处,就讨了你的好感,做了你的救世主,走了一条异常轻松的捷径。’
“‘从此苦由你尝,累由你受,我只需要躺着就好,自有你来摇尾乞怜。’
“‘这就是“救世主”。’他的语气带着轻微的讽刺,脸色却还是淡漠的,‘你在心里把我想成什么模样?现在还觉得这是喜欢吗?’
“徒弟愣了片刻,说不出一句话。”
“师父毫不留情:‘我早就告诉过你,爱慕无罪……但你觉得这种畸形的感情是爱吗?’
“徒弟似乎被某个词刺激到了,咬牙闭口不言。
“师父甩袖而去。”
说书人讲到这,场下变得一片安静。
原本兴奋的听众们神色恍惚:这个走向……不对劲啊。
他没有理会,继续说:
“师父离开很久以后,他的伴生系统才一板一眼地说:‘你违规了,戚清时。’
“师父素来清冷的脸上竟露出了一抹突兀的、挑衅的笑:‘那又如何,来抹杀我,001?’
“系统无言,半晌,才道:‘前面不是做得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
“师父没有解释,只道:‘我不想做了。’
“系统沉默良久,突然说:‘因为你喜欢他。’
“师父眉头一挑,满嘴恶意:‘我喜欢他?喜欢他什么?喜欢他愚蠢还是喜欢他好用?’
“系统自顾自地说:‘我不明白,在我的计算里,结为道侣是风险最小、利益最大化的方法。既然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为什么不行?’
“师父冷笑一声:‘天资卓绝、万人景仰,被这样的人爱慕很爽吧。’
“‘我不喜欢他,只是一点……情感寄托。’他收起了笑,冷漠地好像不是在说自己,‘因为我是人,我需要情感反馈,受到吊桥效应影响的不是他,而是我。’
“‘而我只是个早该去死的、一无所有的废物。’”
戚清时此人,就是个变异的刺猬,不但刺别人,狠起来还喜欢刺自己。看到血色就兴奋,感到痛了才放松。
728知道后面的故事走向,已经开始哭得稀里哗啦:“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啊?明明两边都有感情,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啊,呜呜呜该死的001!”
说书人,也就是薛封抽了抽嘴角,心想001好像什么都没做吧。
呵,那也是001活该,谁让它故意把他投放到博物馆的,冷漠无情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帮这种没有感情的家伙说话!
活该!
听众们原本只是想快快乐乐地听一篇小甜(huang)文,结果猝不及防被塞玻璃渣,内心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又想继续听,一个个傻在了原地,想刀了说书人。
叶子归双手还保持着虚虚捂住耳朵的姿势,恍惚道:“说好的十八禁呢?”
薛封一看达到效果了,喝口茶清清嗓子就要说“且听下回分解”。
正当此时,外头“轰”一声巨响,整个茶楼狠狠地震了一下。一个黑漆漆的大玩意儿掉下来,把楼顶砸出了个口子。
木质的碎屑纷纷扬扬,正好洒了薛封一脸。
薛封:“……”
讲篇“甜”文而已,罪不至此罪不至此。
茶客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巨响惊动,瞬间骚乱了起来,有慌张的想往外跑,又有胆大的想看热闹,结果在茶楼大门口处聚成了一坨。
好在这东西其实并没有砸到人。
过了一会儿,一个灰头土脸的人骂骂咧咧地从微小型救生舰里钻出来,叫嚣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驾驶失误的人吗?”
那人转过头,露出一张和薛封原本的脸一模一样的脸来。
薛封:“……”这什么玩意儿?
薛封的脾气其实挺好的,有人骂他他也能坐在旁边边喝茶边愉快地听。
但这会儿不一样啊!这人冒充他就算了,居然还冒充他干这种蠢事?
啊啊啊受不了了!
他一抹脸,“咻”地一下跳下来,一把揪起那人的领子就要揍。
茶客们原本也挺慌,看到这一幕,更慌了。有个姑娘远远地扯着嗓子大喊:
“别打架啊别打架啊!!把说书先生打死了后面的情节怎么听啊?先讲完再打啊!”
薛封:“……”
披着壳的这位正是“开始表演”的游恕,他赶紧说:“对啊小兄弟你干嘛呢?这房子是你的吗,这么激动……”
薛封面无表情:“如果是我的怎么样?”
游恕嚣张道:“是你的我就……赔给你啊,这么冲动干什么!”
用最吊的语气说最怂的话,不愧是他。
薛封语气毫无波澜地说:“不好意思,这茶楼不是我的,我就是单纯看你不爽,想揍。”
游恕:“哎哎哎别介小兄弟,这样我请你吃个饭,咱们一笑泯恩仇,怎么样?”
薛封:“你看我缺钱吗?”
刚哭得稀里哗啦一直在抽抽的728突然插嘴:“你缺。”
不放过一丝怼他的机会。
薛封又想揍系统了。
游恕“唰”地掏出一排黑卡:“嘿,这天底下就没有钱不能解决的事儿,一张不行就两张。”
薛封……薛穷鬼心动了。
他保持着高冷的面瘫脸:“先把钱跟老板赔付一下。”
他可不想老板因为意外损失而拖欠他工资。
“没问题。”游恕笑呵呵道,看起来像个人傻钱多的憨憨。
薛封带着他走了。
无人看见的地方,游恕悄悄在终端按了个发送。
“那家伙到了。”莱斯利靠在舱壁上,摆弄自己的光脑,“我们下去吗?”
穆恩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横在眼前仔细端详,闻言摇摇头说:“不急。”
“知道了,还要再装模作样绕几圈。”莱斯利按了按额角,“我迟早要被你们父子玩死。”
穆恩瞟了他一眼:“嫌麻烦可以不来。”
“那可不行。”莱斯利收起光脑,顿了一会儿又打开,“这事儿没我你扛得住吗?我正好顺路去看看亚瑟。”
……其实后面这句才是这个弟控的真实目的吧?
莱斯利把光脑上所有的消息软件都看了一遍,自言自语道:“已经下午四点了。”亚瑟还没给他发消息。
不高兴。
亚瑟遇到了点小麻烦。
他去拜访了当地最大的贵族——琼斯家族。
应该说,这是木泽星曾经最辉煌的家族。
可惜后来遭逢大变,如今这个家族已经人丁稀少、家门凋敝,留在这里的也只有琼斯夫人和她的小女儿了。
小乔亚看到他很开心,一直在“大哥哥”“大哥哥”地叫,但琼斯夫人好像挺戒备,不是很想多说。
亚瑟叹了口气,低声说:“我知道您不愿意相信我们,夫人。但帝**队只是一把刀。”
劈向何方从来不是刀说了算。
琼斯夫人看着他:“……所以我与一把刀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亚瑟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正色道:“但执刀者从来不止一个。”
小乔亚在下面抓着亚瑟的裤腿往上爬。
琼斯夫人有些诧异:“你倒是胆子很大。”
亚瑟摸了摸小乔亚的脑袋:“过奖了,夫人,我不过是权力漩涡中的一颗小棋子,只会耍耍嘴皮子罢了。”
小乔亚哼哧哼哧爬到了亚瑟的大腿处,伸出一只手想要抱,亚瑟夹着她的胳肢窝又把她提了下来,气得她直蹦。
琼斯夫人沉默良久,终于松口说:“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多余的无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