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农场物语 第43章 043

历史学和基因学在云间帝国的历史上有个通用笑话，大致是“这世上最关心云间皇室血脉传承的第一要数云间帝国的朝臣，第二要数星盟遗传基因学院，而这世上最不关心云间皇室血脉传承的则是云间帝国自己的皇室成员”。

这其实也是历史学方面对于云间皇室一脉单传问题的官方主张。

如果分析云间帝国皇室的历代人员组成，就会发现他们非常不在乎血脉传承。而从观念上来看，皇室的观念主要分为两派：一派为如果皇室血脉断绝，重归民主也挺好的民主派别，另一派则是我活着能完成自己的功业就行，死后哪管大浪滔天的纯自我主义派别。这两派在皇室里面大概形成1:3的人员比例。

白小暖的历史课教授曾戏谑道：云间帝国能延续这么久，一靠皇室卓绝的科研天赋，二靠不遗余力去延续帝国血脉的忠诚臣子。最夸张的时候，云间帝国只剩下一位三岁的小皇帝，整个政府战战兢兢地把他养到十八岁，成年那年，云间帝国的皇都星聚集了一千二百多万来自荐枕席的帅哥美女——而且许多并不求恋爱婚姻，只求一份可以制造精子或卵子的干细胞，希望以此为帝国做贡献。

反正最后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也可能是因为帝国人民过度的热情让小皇帝恐婚了，反正最后云丰绝终生未婚，单身养了一对双胞胎，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血腥双子。

云间帝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强制每任皇帝留存DNA样本。

白小暖说到这里，发出了一个疑问：“所以云间帝国因为无人延续而解体这件事其实很奇怪，毕竟以帝国臣民的狂热程度，他们不会直接去人工培养一个皇室血脉吗？”

裴玉池说道：“关于这点，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消息，虽然难以追溯来源，但是从结果来看，可能性很大：据说皇太子死亡之后，有人发现基因库的所有基因存档都被销毁了，而原本负责守卫基因库的将士自杀而亡，在基因库之中留下一段祭词，据说原话是‘愿伟大的灵魂得到安息’。”

白小暖听不得这种东西，最后叹息一声，说道：“这也太疯了。”

然后她继续说自己知道的云间历史。

云间帝国严格来说并不是母系继承，虽然它的开国皇帝是为女皇，但是你不能指望一个对自身血脉延续都不上心的科研家族能够有多严格的继承制度，尤其他们有时候甚至连一个继承人都凑不出来。不过偶尔，非常偶尔的时候，他们也会有一个以上的子嗣，云间帝国一开始的继承制是谁行谁上。

皇□□先继承制度其实是国民挑选后的结果。

之前已经说过，云间皇室的基因遗传里是有一点疯性的，虽然很多人会将之解释为对科研事业的狂热，但事实就是，有时候他们真的会很疯。

而随着几代传承，国民很快发现，虽然在科研水平上男女继承人各有千秋，但是在性格稳定性上面，皇女比起皇子来优势实在太明显了。加上此时的科学研究普遍认为母系遗传能保存下更多的基因信息，所以皇□□先继承制度就这样被默认下来了。皇室是不承认这个规则的，但没有影响每一任的皇女都比皇子更受国民支持，而没有皇女的时代，也不耽误国民盼望皇帝找个男性作为伴侣然后自己提供卵细胞培养后代。

就这点来说，云间帝国的国民也没比皇室正常多少。

裴玉池说道：“如果代入这段历史，你就能理解，云间帝国解体之前，为什么一位‘旁系’的皇女比主脉的皇子能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位末代皇太子自己犯了忌讳，当时很多人认为他可能会成为一位疯皇帝……而云间帝国的那几位疯皇帝都干了些什么，我想你也知道。”

白小暖说道：“其实我有很多时候看到云间帝国的历史，都觉得它灭亡了其实也不是坏事。”

裴玉池说道：“但云间的国民可没有人这么想。你知道天骄星吗？”

白小暖说道：“‘天才的摇篮’嘛，我知道。我还知道它在云间帝国解体之前就是末代皇女的铁杆支持者，皇女消失后他们则是叛出云间的主力，公主星群的两大主体星系，明月星系在云间帝国解体之后选择了与星盟合作，有限自治，但天骄星系至今不受星盟管制，自称是‘云间遗族’，坚持为帝姬守墓……疯得都有点别致了。”

这里的公主星群其实官方名字是月姬星群，在云间历史之中一直是皇储的成年试炼地点，但是不知什么时候大家就开始管它叫公主星群了。

裴玉池说道：“我们是正常人，肯定很难理解他们。”然后他说道，“但你一定不知道，泛世界的三位老板都来自天骄星，是天骄星上了通缉名单的‘叛徒’。否则我觉得你不会表现得这样轻松。”

白小暖一时倒真的有点愣住。

半晌，她才问道：“他们做过什么？为什么会被天骄星通缉？”

裴玉池说道：“这就不属于我能打听到的范围了。按照天骄星对外的说法，他们毫无疑问地背叛了天骄星，选择投向了星盟。但是具体有没有其他冲突，我就不知道了。”

他说道：“我印象里天骄星人都挺疯的，跟宗教狂热分子似的，只不过他们信仰的不是什么神明，而是云间帝国的血脉。这两位虽然是天骄星的‘叛徒’，但是你不能保证他们的思维与天骄星人有什么不同——他们仍旧狂热信仰帝姬。”

白小暖说道：“他们都投星盟了，应该是有不一样的想法的吧？”

裴玉池说道：“我劝你还是谨慎一点更好。就算陆澜陆令的思维还算正常，但是他们的身份在那里总归是一个潜在的坑，万一你因为跟他们合作而被天骄星盯上……那可不是你们这样一个小型农业星能够抗衡的存在。”

他话音刚落，白小暖却听到一声嗤笑，转头一看，发现陆澜出现在了一侧的门口，说道：“辛苦裴先生替白小姐担忧。放心，天骄星没有这么可怕，我也不会给白小姐带来什么麻烦的。”

裴玉池背后说人小话被听到，整个人却并不慌张，甚至还带了几分从容，说道：“若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陆澜便说道：“倒是裴先生，这副感情牌打得真是纯熟。裴氏银行的一些事情我也听说了，相比下面的弟妹，裴先生可着实过分优秀了，在人际交往上也是别有手段。这谋算的手段，据说都能把爱慕者吓哭了。”

裴玉池岿然不动，微笑说道：“陆先生这话听上去不像夸奖。”

陆澜顿时感觉到了他的难缠。

他稍作思考，就转变了策略，放弃了跟裴玉池针锋相对，而开始跟白小暖聊起了关于晶化月亮的具体开发方向。

这内容聊着聊着就开始进入了裴玉池的知识盲区。虽然他对于芯片技术其实不算一无所知，但毕竟是管理者而不是研究者，了解到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偏于统筹层面的东西，一旦到了细节部分就开始迷茫。

但白小暖却聊着聊着就聊进去了，开始认真地跟陆澜谈起了自己的研发过程，具体的设计理念，以及对于未来应用上的构想和期待。

裴玉池知道这已经不是自己能够介入的话题，略作思考，便进行了战略性的撤退。他告别的时候，白小暖到底对于冷落他有些些许不好意思，裴玉池便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知道裴玉池离开之后，陆澜讲完了当前的一个实验设计，突然开口说道：“白小姐了解天骄星吗？”

白小暖略一迟疑，才说道：“不算很了解。”

陆澜说道：“曾经的天骄星，其实很像是现在的星盟首都星，整个星球的氛围都很接近首都星的学院区。大约一百多年前，天骄星聚集了整个云间星系几乎所有的年轻俊杰，他们在天骄星学习，进修，进行最尖端的研究和发明。其实非要说的话，当时的年轻人未必都服膺于所谓的皇族，是云间皇室子弟用一代又一代的天才表现说服了他们，获得了他们衷心的敬佩与爱戴。”

白小暖说道：“但是天骄星的成就，绝非云间皇室单独一脉的功劳。”

陆澜深深地望了白小暖一眼，然后说道：“确实如此。事实上，公主也是这样认为的。云间皇室也许有很不错的天赋，但如果只有皇室子弟，他们什么也做不成。所以真正的功业应该归属于所有的科研人员，归功于帝国所有为了人类文明而努力的人，无论他是研究者还是劳动者，是管理者还是奉献者。”

白小暖说道：“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对啊。”

陆澜继续说道：“但话是这么说，现实却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在社会的推进之中往往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而大部分人是平庸的，他们看到高尚就会崇拜高尚，看到卑劣就会屈从卑劣。如果没有公主，我们甚至连方向都找不到。所以公主的存在，对于很多人来说就像是一盏指向明灯，也许这种行为看似疯狂，但我希望您能理解，这并非是毫无意义的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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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