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荣拽着兰斯,一路走到医疗艇,医疗艇中的少年正眨巴眼望着他。
“能开口吗?”景荣冷冷淡淡的问道,“能的话回答我几个问题。”
“可……以……”少年的声音非常微弱,微弱到哪怕一片树叶的颤动,都能轻而易举的将他的声音淹没。
“算了,你还是闭嘴吧,听你说话真特么费劲,”景荣听着对方仿佛马上就要咽气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话,少年被景荣训斥之后,神色恹恹的,眼神都低落下去,却仍旧费力的想要解释,“少将,我,我可以作证的。总,总统确实是想要抢夺我的机甲,我,我去买能量卡的时候,遇见了总统,总统他,瞧上了我的双子机甲,强迫我卖给他。”
“我没强迫你,我就是随口打听打听,”兰斯瞧着景荣的神色,忐忑的补道,“我当时火气有点大,语气可能不太好,他误会我的意思了。”
“哦?你跟他说什么了?”景荣问道。
兰斯挠了挠头,“怎么记得清楚,都那么久了,大致就是想跟他买机甲,他不卖。”
“少将,不论这件事最后怎么样,有句话我一定要说的,总统他他根本配不上你,”少年断断续续的说道,“他想强抢我机甲的时候,我听见他跟另外一个人通讯,说少将你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玩物,他随意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上,只要对方愿意与他合作,您的意愿根本就不重要,他还说,少将您会倾尽景家之力帮助他,到时候必定事半功倍。少将,您一定,”少年努力的望着景荣,费力的吐出一句句的话,“您一定要看清这人的面目,不要被骗了啊。”
“你这人,说谎都信口开河的吗?我有多么喜欢景荣全帝国的人都知道,我当年追景荣追了整整三年,我恨不得把景荣捧在心尖上,我怎么可能觉得景荣是玩物?!我怎么可能觉得景荣的意愿不重要?!再说了,景荣你瞧瞧,这话像是我能说的话吗?我对景荣你的感情,可昭日月,可动天地啊景荣,”兰斯望着景荣,表情真挚而又动人,“我们俩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还有什么不能为景荣你做的?哪怕景荣要我的命,我都能马上死在你面前!对了对了,”兰斯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通讯器递给景荣,“你看你看,我这上面干干净净,最近半年的私人通讯都只有你一个人。”
“确实没有,”景荣抱臂站在一旁,扫了一眼,“不过,兰斯,有句话我早想跟你说了。”
“什么?”兰斯凑过去,“你终于同意我的求婚了吗?”
“我们分手吧。”
兰斯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懵掉了,肉眼可见的脸色泛白,不同于之前的心虚,兰斯这次真的非常无助,他素来自诩长袖善舞,但这次,他听到景荣说分手的时候,他一贯坚实的堡垒在一瞬间坍塌,仿佛他的信仰在瞬间崩溃,没有等兰斯细细品味这种滋味,他早已开始下意识的挽回这段感情:“为,为什么?你不想答应我的求婚也就算了,我我等的起,我理解你身为一个B不想嫁人的心情,所以我一直在等你的回应,实在不成,实在不成,你向我求婚也成啊,我我肯定答应的,我我我,虽然我是A,可我不介意,我愿意嫁给你的。我我我,我之前等你求婚等了那么久,一直没等到,我实在忍不住,就自己跟你求婚了。你,你如果实在接受不了,我……你怎么,怎么突然就提分手……我们可是十年的感情啊景荣,”兰斯说着说着,声音带了微不可查的颤抖,“整整十年,我们从青葱少年到正当青年,我们从帝国第一学院一路走到现在,我们互相扶持,共同的理想才实现了一半,我们还有漫长的几十年要一起走,我们说好的一起白头到老,一起看天上的星星,一直到再也走不动一步路……”
是啊,景荣闭了眼,曾经说过那么多的诺言,最后实现了的,大概只有同时死了吧。
同归于尽。
“景荣你,你怎么突然……”兰斯瞧见景荣的脸上浮现怀念的神色,顿时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景荣心软,又恋旧,他再加一把劲,总是能将人追回来的,“你之前跟我说过的,只要我不提分手,你绝对不会提的。难道都不作数了吗?你难道真的要因为外人的一句捕风捉影,就,连查都不查……你总要给我一个自证的机会啊景荣,”兰斯说到后来,自己都觉得辛酸了,他心机那么深的一个人,能躺在景荣身下,让景荣上了整整十年,压抑着自己的本性对景荣予取予求,甚至顺着景荣的想法构建自己的政途,如果说对景荣没有感情,他自己都不相信。虽然,虽然这份感情可能不纯粹,可能不单一,但他爱着景荣的,爱到身为一个A,心甘情愿躺在景荣的身下,分明获得不到任何的快感,但只要想想上面的人是景荣,他就心满意足的任由景荣为所欲为。他当然想跟景荣结婚的。
可景荣不答应,景荣虽然没有当着帝国民众的面拒绝他的求婚,但这都过去半年了,景荣说考虑考虑,考虑着就再也没有了音信,求婚戒指也一直没有送出去,兰斯心里也发慌。“景荣你,你是不是嫌我说谎,犯了错误也不肯认错,我这就发布全国公告,我公开给这个少年道歉,我接受停职查看。景荣你说什么我都听的,我真的,你别,别这样,我,我……”
景荣忽然笑了一声。
“兰斯,你瞧瞧,你就是这样的人啊,”景荣虽然笑着,但神色却沾染上几分凄凉,无助又无奈,“如果我不提分手,你今天都不会松口。你这人惯来不见棺材不掉泪,其实,”景荣顿了一下,“我之前一直不肯接受你,也是这个原因。你太虚了,飘在天上,没着没落,嘴里没有几句实话,上一秒的话下一秒就能反口不认。但,你后来……我跟你表示过不喜欢这做派之后,你确实是改了的,不,不,”景荣又扯了一个无力的笑,“不是改了,只是在我面前改了。你瞧,我不在的时候,你还是照旧两面三刀,言行不一。”
“我,”兰斯咬了牙,将手中的全国公告发表出去,附了一张自请停职察看的申请,兰斯发表完,直勾勾的望进景荣的眼里,满心满意都是景荣,“我以后都改,你说什么我都改。”
“没必要了,兰斯,”景荣望着他,直直的望进这双黑色的眼睛,兰斯的眼睛深邃,动情的时候泛起一片水雾,神秘又吸引人,此刻这双深邃的眼睛听完景荣的拒绝,也渐渐泛上水雾,景荣撇开头,才能继续将话说下去,“你看,你纠正错误,承认错误,都需要我引导,甚至需要我强迫。兰斯,我们早没有走下去的可能了。或许,”景荣顿了一下,“我们本就不该走在一条路上。”
“别,别……”兰斯的动作渐渐无力,他恨不得将自己蜷成一个团,“真的,真的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了吗?景荣我改的,我都改的。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我,我……”
“没必要了,兰斯。”景荣的千言万语都转换成了一句叹息,“没必要了。”
兰斯无助的跌坐在地,脸上顶着刚刚景荣打的一片青紫,望着景荣渐渐走远的身影。
——
缪斯褪下医疗手套,前来请示景荣:“少将,少年情况非常不稳,他身体受损严重,手指更是十指骨折,对方下手非常狠毒,少年如果不接受持续的医疗,以后可能都拿不起细微珍贵的机甲零件,但——”缪斯有些犹豫,“如果真的治疗的话,他的情况,需要的药物非常多,想彻底康复更会占用很多药物资源,所以……”
“缪斯请示长官,此人的价值是否值得持续治疗,以及是否动用战队的医疗资源!望长官批示!”缪斯行了一个笔直的军礼。
景荣闭眼挥了挥手:“你看着办吧,别用战队的医疗资源,药物什么的,那些是专门准备给战士的。他的账记在我的账上,让杰瑞拿着单子,找我签名。”
“是!”缪斯又行了一个军礼。
兰斯当真在全国民众面前发表了致歉,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同时附上了自己的自检书,接受停职察看。
帝国民众的反响不一,小部分的人认为兰斯心口不一,不配做他们的总统;但大部分的人则坚持人无完人,他们相信总统只是一时迷了心窍,毕竟他们的总统将近十年多的时间中,一直都在坚持为人民谋福利,偶尔一次的行差就错,在所难免。更何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景荣这几天一直在调查兰斯的行踪,他打算顺藤摸瓜,沿着通讯器这条线索,找到与兰斯私下联络的贵族。
杰瑞拿着账单来找景荣的时候,景荣正打算出门。
“对了,”景荣在天价的账单上签完字,随口问了一句,“那少年怎么样了?”
“嗯,基本没有什么大碍了,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杰瑞斟酌措辞,“但手指可能一年内不能干细活。缪斯说,得仔细养着。”
“养着吧,养着吧,记得把账单都给他报了,他一个学生,也不容易。”景荣叹了口气,拿起斗篷与帽子,“我去趟黑市,我机甲还没着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