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琴师 第4章 荒星

几人飞速撤离所在房间，陆迟很快追上前方的白染，错身而过时掀起一阵风。

白染注意到他一扫而过的目光，动作稍顿。

“别乱跑，跟我们来！”贝琪也很快赶上来。

白染点点头，转而和贝琪等人一起朝着陆迟带领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声音越发明显，这下所有人都听见了，密密麻麻的“咄咄”声，绝不是单一生物能发出的动静。

巴里特边跑边骂：“还真他娘的是漏网之鱼！数量不少！”

贝琪也皱眉：“按理说这种低级污染，只要把二级变异体解决了，就不会再产生巢穴，没道理会有这么多漏网之鱼。”

查德紧紧跟在陆迟身边，闻言道：“变异体繁殖从不讲道理。”

贝琪：“……”

白染在跟随途中发现这几个人的移动速度较常人要快许多，而且方向明确，不是向着方才贝琪带她进来的方向往外跑，而是向着遗迹内部移动。

“这是去哪？”她问。

“避难所。”贝琪回答。

这座城市废墟比白染想象的还要大，一行人以极快速度前进了一阵，周围也还是风格相同的破碎建筑残骸。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烈的哀嚎。

白染脚步微顿，陆迟等人也回过头。

时间已经临近傍晚，荒芜的城市废墟边缘，一轮血红的夕阳堪堪落在凹凸不平的建筑轮廓上。

断裂高耸的石柱上正爬着一只体型硕大的节肢类生物。白染在原来的世界斩杀过不少妖物，却从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甲壳虫。

远远望去那背光的暗色影子就是甲壳虫的放大版，可却又不尽然，只见它的头部附近伸出螳螂般的冷硬前肢，而那尖锐的顶端上正挑起一道细小的人影。

“是格拉虫。”查德道。

白染猜测这种虫类就是爱莎口中变异星兽的其中一种。

“你看看被挑起来的是谁？”巴里特问：“是不是那两个该死的混蛋？”

白染闻言转过头，就见查德右眼的位置落下一个金属质地的机械圆盘。圆盘的结构很精妙，在轻微转动中推拉出一段距离。

这只微型望远镜具有远距离探测功能，查德将镜头推近，看清了目标对象。

他点头：“嗯。”

巴里特毫不客气地笑起来，“活该！”

贝琪眯起眼：“我就看见一个人，还一个也死了？”

查德道：“对，尸体在城墙上。”

两个叛徒好不容易脱离陆迟的魔掌，转眼就被变异格拉虫像戳蚂蚁一样戳死了，实在是有些讽刺。

白染移回视线，却发现不远处陆迟的表现和其他人不同，他没有幸灾乐祸，反而神色有些凝重。

贝琪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队长？”

陆迟没多言，只道：“走，别停在这。”

话音方落，原本已经被他们甩开的“咄咄”声忽然又逼近过来。

一行人立刻加速前进，巴里特回头数次，皱眉道：“声音追这么近，怎么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他们就好像是在被一群隐形的虫子追逐，诡异的声音像在催命，而眼前却不见任何影子。

就算真的能隐身，那么大的体型也该在地面留下痕迹，可地面上什么都没有。

“在地下。”白染道。

“？？！”

被她这么一说，其余三人纷纷看向脚下。太阳已经逐渐落下了地平线，黑夜降临，脚下一片晦暗，一时很难分辨出有什么异样。

白染发现这颗星球天黑的速度有点快，起码比她原来的世界要快得多。

“以前从没听说格拉虫喜欢钻洞……要是真在地下的话，天黑了更麻烦。”贝琪道：“队长说的对，得赶紧离开这。”

可惜地下的虫子显然不这么想。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白染一步落下的时候心里突地一跳，她反应极快，脚未落地整个身体倏然平移至两米外。

砰——！

所有人一秒散开，刚刚白染即将落足之地被一只锋利的前肢顶破了一个大洞，碎石飞溅，反射着冷芒的黑色附肢足足有五米长。

白染只觉一阵冰冷气息紧贴着她的手臂划了过去。

她扫了眼被她抱在怀里的爱莎，闹出这么大动静，小姑娘还是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

格拉虫借着附肢的力量用坚硬的甲壳撞开了地面，整个从地底爬了出来。

白染恰好与一只深红色的复眼对上，不由心中一凛。

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飞速后退，那虫子五米长的前肢如同螳螂捕食一样砸落地面，顿时烟尘四起，飞沙迷眼。

“把孩子给我！”烟尘中传来查德的声音。

白染迟疑了一瞬，查德应该是担心她多带着一个人行动不便，但事实上这点重量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现在这虫子攻击对象是她，未免爱莎跟着她受伤，白染还是很快做了决定。她见查德从侧后方追来，于是抬手一抛，将爱莎抛进了查德怀里。

虫子还在源源不断从地底爬出来，奇怪的是，只要一从地面冒头，所有的虫子就都朝着白染聚集过来，无一例外。

如果只有一只还可能是因为刚刚她离得近，可现在一群都盯着她一个人，显然不是巧合。

这些巨型虫子难道有智能，会听从指令选择进攻对象？可对象为什么偏偏是她？

无数虫子的围攻下，白染无暇分心细想，只能迅速躲避。

另一边，查德接过爱莎，回身去找安全的地方，巴里特和贝琪正准备掩护他杀虫子，却忽然察觉出不对。

“怎么回事？”巴里特道：“它们怎么好像根本没看到我们？”

贝琪看着白染的方向，神色也有些怔然，“一级变异体不可能有这种程度的智能，就算有二级变异体在附近，也不可能将所有虫子的攻击对象精确到一个人身上。”

话音刚落，她就发现自己说错了，对象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陆迟也遭到了巨虫的围攻，两人见状立刻就要上去帮忙，却听陆迟沉声道：“你们和查德一起先走。”

避开虫群的查德闻言立刻喊道：“可你身上还有伤！”

陆迟躲避着巨虫的前肢和黏液，瞥了前方的白染一眼，道：“没事，一级而已，我把它们引开再杀，一会儿带她回避难所汇合。”

眼看着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引着虫群越退越远，贝琪一咬牙，当机立断道：“人多了只会碍队长的事，走！”

巴里特看着白染的方向，皱眉道：“留队长和那个女人在一块，真没事？”

贝琪收回目光，“不会有事，她要是有心害人，早就有无数机会下手了，何必要救了队长再等到现在！”

巴里特默了默：“说得也是。”

两人很快赶上查德，三人往避难所方向急速移动。

“虽说那个女人无心害人。”巴里特边跑边道：“可她肯定不是普通人，首都星的人咱们又不是没见过，哪个能像她一样？”

贝琪似乎在想别的事，没回答。

查德接过话茬：“确实不普通，作为一名主星的贵族女性，她看到节肢类多足动物的反应太过平淡。”

贝琪：“……”

“查德，我有时候真怀疑你装义肢的时候是不是连脑子也一块改成了义脑。”贝琪无奈道。

勤勤恳恳将爱莎护在怀里的查德：“？”

*

白染被虫子围住的时候本想速战速决，可她扫了一眼近处的几人，想起之前被她吓跑的三名雇佣兵，不由有些迟疑。

贝琪已经答应她搭乘他们的飞船离开，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稳妥起见还是将这群虫子引到远处再杀，回来的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就是。

如此想定，她收回了召唤七杀的手，腾身避开虫子的攻击。虫子的数量太多，前肢几乎组成了一个此起彼落的大型刀阵，速度非常快，可供躲避的时间和空间都被压缩到了极致。

白染施展身法，应付起来倒还算游刃有余。

她在躲避的同时不断向后退去，看起来就像是被虫群的攻击逼退，显得极其自然。

就在她退出一段距离以后，发现贝琪等人没跟过来，不由松了口气。要是他们出手帮忙，她反倒会头疼，只有她一个人话，事情就好办许多。

白染放下心，想着再远一点就动手，谁料还没退几米余光就瞥见另一群虫子组成的队伍正被另一个人拉了过来。

她定睛一看，陆迟矫健的身影在前方不停闪动，一大排虫子正追着他刀。

白染：“……”

她有点没弄明白，这人明明是队长，而且还有伤在身，贝琪他们怎么连自家队长都放任不管了？一队人在原地围杀不好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要引开，也大可不必和她引到同一个方向吧？

白染无奈之余，只好把虫子往另一个方向引，尽量和陆迟分开，可陆迟却仿佛故意似的，当下也被虫子“逼”得拐了弯。

眼看这人已经和自己并排，白染忍不住道：“你在干什么？”

陆迟在百忙之中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这句话该我问你吧？”

白染：“？”

她看准虫子腿落下的瞬间，又往后退了一段，目不斜视道：“我在逃命。”

陆迟沉默了。

半晌，他才又来到和她并排的位置，而后毫无征兆地倏然向她靠近过来。仅仅一个呼吸的瞬间，白染就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在寒凉的夜晚带来炽热的气息。

“走，回刚才的位置等我。”陆迟在她身边道。

他的声音仿佛也带着某种热量，白染微微一顿，迟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你想一个人解决？”白染想起刚才看到他身上深可见骨的伤，略微迟疑。

陆迟瞥她一眼，“你不是逃命？现在有人救你的命，还不走？”

白染：“……”

她无言以对，顿了片刻，干脆直接问道：“刚刚你失控的时候，那种空气震动，是不是你的能力？”

陆迟也没遮掩，当下承认了，“嗯。”

白染明白了他的意图，他的能力范围很大，如果其他人在反而会成为障碍，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贝琪等人没有跟过来。

她道：“好。”

说完这个字，她当即从虫群中撤出，这一次她的速度极快，在她离开数秒后，反应略慢一筹的虫子才追着她而来。

可陆迟不会给它们机会。

白染退远的一刹那，空气就立刻绞紧，将企图追出去的虫子全部铵在了原地。

气压圈随着白染的后退不断扩大，最后将整个虫群笼罩在内。

白染听到了轻微的“咔嚓”声响，先是虫子纤长锋利的附肢寸寸断裂，而后外骨骼震碎，最为坚硬的甲壳也在气压中爆开。

“咔嚓”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最后随着空气肉眼可见的扭曲波动，所有巨型虫子轰然倒地，爆开血肉和组织，粘腻的液体流了一地。

白染远远地看着，注意到陆迟在虫群全部死亡后仍旧站在原地没动。

她往回靠近了一些，只见方圆几十米满地狼藉，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

白染无意识轻轻蹙眉，再抬眼时注意到男人肩膀位置的衣服洇出了血色。

陆迟似乎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转回身来打量她一瞬，静默片刻才开口道：“走吧，去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