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八奇迹 第36章 改造技术

莫娜已死。

死在票选议员的欢呼中，筹备胜利日的鲜花后。

这新闻放在平日里多少是个大谈特谈的话题，但发生在当下连热搜都混不上去。

安灵雨特意搜索着看了一会。

有季尘弑父的惨案在前，克莱尔杀女的行为没有反对的声音。

一个是诺亚，一个是机械人，在大家眼里都不是“人”，丧失情感，丧失人权，留着只是养虎为患。

自上次莉莉丝露面后，机械人很久都没有动静。

这里的机械人专指莉莉丝的手下，姑且可以称之为机械国。

机械国藏头露尾，偶有自毁式进攻，因为他们不在乎牺牲。

□□不足道，机械得永生。

只要将含有记忆与逻辑的心核上传到总库，总库就可以再制造一个他，两个他……无数个他。

如此，他们何惧死？

这是机械国的机械人与各地散户机械人本质上的不同。

机械国有总库，这是旷世杰作。

不惧死的机械人让联盟很是头疼，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机械国混乱无序，没有正常的凝聚力。

合该如此，既已永生，自然要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只有掌控总库的莉莉丝，能发令一二。

但联盟至今都没有分析出莉莉丝的行为逻辑。她好像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地做着不相干的事。

她好像真的是个疯子。

联盟最难受的，就是她不按常理的出牌。

总库至今都没找到，曾挂帅出征的议员倒是死了。

好在维奥莉特暂时接下了这个位置，但她也表态过不擅长此事。

如此一来，军队出身的议员候选者艾伦备受瞩目。

维奥莉特在边境待得烦闷，巴不得艾伦早点上位来代替自己守J系。

她很想回去，所以她要走了。

她可不是厄尔那样的水萤，说守就真守。她想回主星，那就是要回去的。

何况胜利日在即，她也有合适的理由或借口。

克莱尔已经用《机械法》将莫娜判定为机械人，又根据《机械人管理特殊条例（试行）》将其依法击毙。

但莉莉丝一直没有把莫娜机械化不足百分之五十的事情爆出来。

有两种可能。

一是她很自信，要等大场合当众传播，狠狠地打脸联盟。

二是她不自信，担心最近的票选议员与胜利日活动掩盖住她的消息。

但维奥莉特觉得，莉莉丝可能还有一个选项三。毕竟疯子的思路不能妄自揣摩。

的确。

莉莉丝忘了。

没错，忘记这回事了。

她最近很忙，忙着兴奋、忙着喜悦、忙着感受生命的律动。

她甚至忘记去看，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母亲最为博爱的莫娜死在她亲爱的母亲手下时，有没有流泪，有没有后悔。

*

安灵雨根据人员统计表召集了十来个人开会。

统计表在手，黑市的人员构造就清晰了起来。

这里的管理者大多不会改装自己，对机械化比较排斥，顶多换点生物器官之类。

干活的机械人属于下等人，改造至此并非遵循自己的意愿。

他们的机械肢体不属于他们，属于管理者。

管理者租借肢体给他们使用，这是莫大的恩赐。

别管他们愿不愿意，只要想在黑市活下去，就要感恩戴德。

冥东是他们躯体的持有者，拥有最高指令权。

他们只在一定限度内，拥有使用权。

安灵雨给几个管理者分配了物资统计区域，又点了些实用、便携、贵重的物资，让他们尽快送来。

统计物资较麻烦，要的东西倒是好搞定。

为了有个好印象，这些管理者你争我赶地把东西送到了。

“严医生，”安灵雨收下对方送来的医疗物资后叫住了他。他是最后一个来送物资的，行动的最慢。

不过安灵雨没打算追究此事。“给我讲讲暗域的人体改造项目吧。”

眼前姓严的医生个子很高，鼻梁上戴着副金丝眼镜。他没穿白大褂，而是穿了身西装，手上是黑色的皮质手套。有一种西装暴徒的美感。

安灵雨抬起手上资料看到了他的机械化指数——28％。

这是罕见的。

严医生在黑市地位较高，不是身不由己的下等人。

在地位与机械化指数成反比的暗域，这个指数有点高了。

其他管理者基本为零，因为生物改造不算机械化。

严医生笑了笑，与旁人讨好的笑不同，他笑得很随意，甚至露出一股自信来。

他的自信，来自实力与手艺。他是暗域甚至整个星际最好的改造专家。

他条理清晰，自信地讲解。

暗域的人体改造大体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生物改造，主要面向管理者和外来的肥羊。目的是更换老化或受损的人体部位。

他们采用的是克隆技术。这技术理论上不是难题，但外面没有。

联盟以伦理混乱为由，禁止使用此技术。

现在的克隆并不需要培养出一个克隆人再割器官，可以直接做器官的克隆。

但禁止克隆的法条一直没有修改过，也就一直有效。想要做自体的器官克隆移植，就只能是在暗域这种地方。

第二类是机械改造，面向暗域的下等人、“货物”。

机器人的功能还没发展到成熟，大多数管理者更喜欢使用机械人。他们更能察言观色，打骂起来也比机器人有感觉。

因为机械人不是程序，不会有一种对牛弹琴骂石头的感觉。尽管联盟否认机械人的情感，但事实上他们也有情绪。

第三类是综合改造，多是对“货物”进行改造。

改造方式繁多，可以机械与生物相结合，不同的生物之间结合……简单点说，除了以上两类都可以归为综合改造。比如何田田的改造。

“何田田等人能再改回去吗？”安灵雨问，“就是那些被综合改造后的人。”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严医生道，“但安总的目的应该能达到，用克隆技术就可以。”

“从筹备到手术，需要多长时间？”

“看具体情况，比如多了蝴蝶翅膀的少女几天就可以，因为只需要切割缝合。而人鱼女孩就没那么幸运了，克隆一双她用的腿，大约五年。”

“五年？”

“安总，她从一个受精卵到现在可是花了二十多年呢。一双对接她现在身体的腿，怎么也要发育个十几年，五年已经是催化后的时间了。”

“还能压缩。”对手术与生物半点不懂的安灵雨说。

她说的笃定。

严医生叹了口气，无奈道：“有风险。”

安灵雨将何田田统计的明细表发给他，让他尽快估算每一人手术所需时间及风险。

严医生领命走了。

安灵雨开始清点收到的物资，打包装到自己的星舰上去。

远远盯着这边的冥东看她这叮铃哐啷的架势，差点以为她要走了，激动地热泪满眶，心里打了三十遍欢送草稿。

但下一秒，他的光脑就收到了消息。

安灵雨：三分钟，我要暗域所有星舰的资料。

发完消息，她带机器人把她点出来的物资搬到了恶魔号星舰上去。

等它们干完活离开，安灵雨从身后的饼干盒子里捞出姚远。

“我给你准备了新窝。”说着，安灵雨把他放到了云纹戗刻嵌金漆盒。

事实证明姚远不喜欢，蠕动着爬了出去。

金盒银盒，都不如饼干盒子。

“好吧。”

光脑亮了一下，是何田田给她发了消息。之前为了做统计的电子表格，安灵雨给她弄了一个只能内部通讯的设备。

看完消息，安灵雨抓起外套匆匆离开。

冥寒毕竟是少爷心性。

这两天担惊受怕没处发泄，一有空了就过来找自己的“宠”。

此刻他正抓着半人马的头发往外拉。一些随他去的机械人用钢铁臂膀阻拦着何田田等人。

“骨头硬了还是皮痒了？”冥寒拉不动，手中抖出一根皮鞭，唰地打在对方身上。

半人马倔强地不肯挪动。

冥寒的宠损耗一向很大，编号只代表现在有多少。

半人马是他喜欢的种类，损耗率也格外高。大多是被抽个半死不活，一身伤疤碍眼就处理了。

反正只要他想要，黑市上每一件“货”都可以变成半人马。

见普通皮鞭不奏效，冥寒掏出带钢钉的长鞭。

“我本来只想带你出去遛遛，这是你自找的。”

半人马虽经过改造，但只是普通生物皮肤，压根扛不住这钢钉长鞭。

拿出这根鞭，就代表冥寒不想留他了。

反正他急需发泄心头的怒火，虐打、鞭笞能让他泄愤。只要抬起手中的鞭，他仿佛掌控着整个世界。

只需一鞭，半人马就皮开肉绽，一排窟窿淋淋地滴着血水。

半人马试图扑倒冥寒，却被两边的机械人死死扯住。

第二鞭，他仰头长啸，发出刺耳的悲鸣。

被囚禁久了的人已经不忍再看了，初来乍到的何田田还在急切地想冲过去。

半人马比何田田来的早些。

他看过自己同类被鞭打致死，看过试图逃跑、反抗的人被抓到大家面前凌迟折磨。

在血淋淋的现实中，他早早地认识到自己悲惨的命运，但总是抱着一点希冀。

如果正常逃走没有希望，就异想天开一点。

也许有一天，暗星爆炸了呢？

可麻木日积月累，掩盖了希望的微光。

在这荒芜黑暗的日子里，老天又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现实确实走向了一个异想天开的，不一样的，始料未及的未来，可依旧不是他能离开的未来。

他心死了。

联盟第一逃犯从天而降称霸暗星。

望日趾高气昂的少年如走狗般跟对方身后。

可头号逃犯和暗星的这些人有什么区别？名号更响一些吗？他依旧走不了。

他是社会的最底层，从小到大勤勤恳恳苟活于世。

一不小心被人抓到黑市，手术售卖一条龙。

他这辈子命都不好，还活个什么劲。

所以第三鞭袭来时，他奋力扭头将脖子伸到了钢钉之下。

来吧。

再也不见，这个傻逼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