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闻枫倒是没喝断片,但本人表示还不如断片。他记得他昨天咬得时候没用力,但还是轻手轻脚地提起还在熟睡的沈语秋的衣领,确认没有什么被自己啃出来的印子。在思考一会儿怎么面对弟弟的怒火和反思自己不应该喝酒之间选择了打开手机。快一天了,昨天的好友申请应该有回复了。
果然,聊天软件上标着红点。他在申请好友的时候说明了来意,对方通过后便直接把一些最基本的信息发给他了。
开的是个小吃店,不过最近的工作主要帮忙装修筹备,觉得可以的话具体的回头约个时间面谈。
沈闻枫先为自己晾了人家一晚上道了歉,随后说明了自己这边的情况,问了对方方便见面的时间,都快中午了,才收到回信。
“我除了早上什么时候都有空,你们要是没事儿的话,要不就今天下午吧?”
除了早上。是起不来吧?感觉好随性。感觉素未谋面的老板会和小秋有点像。
定了下午一点过去店里,沈闻枫成功借此事把自己昨天的恶行糊弄过去。两人吃过午饭,刚过十二点就出门了。从家走过去也就不到半个小时,虽说是不能让人家等自己,可再怎么说也太早了,到了店门口,看里面没有人,现在发消息就跟在催人家似的,去干点什么又怕回来得不及时,两人干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
“不好意思,久等了,是上午约好见面的吧?”
两人一起抬头朝声音的来源处看过去,说话的那人正小跑着过来。
“是的,您好。我们也是刚到。” 沈闻枫起身应道,打过招呼后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因为提前说过自己学生的身份和年龄,对方见到他们倒是没有惊讶。反而是兄弟俩,如果对方不出声搭话询问,他们一定猜不出来这就是他们未来的老板。
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即使从店面的装修到微信头像昵称,甚至是说话方式和“早上没空”,种种迹象都表面对方的年纪很可能不大,沈语秋还是以为会在这里开店铺的都是些中年人。
来人看上去很年轻,像是刚毕业的学生,估计比他们大不了太多。他长得很好看,不是硬朗的那种帅气,而是偏中性的,柔和的。个子不算很高,但身材纤细,人看起来就显得高挑。长发在耳旁和后颈处挑染了银白色,发型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解开最上面一颗扣子的松款衬衫,配上黑色阔腿裤,腰上和右手腕都带了一些细链饰品,颈窝左侧可以看到一点纹身,沿着锁骨蔓延进衣领,露出来的部分太少,猜不到全貌是什么样。耳朵有点被头发遮住,但左耳处可以看到银色的耳饰,另一侧估计也有带。
“你们好,我叫枕槐安。枕头的枕,槐树的槐,安全的安。”枕槐安简单做了自我介绍,推开店门侧身道,“先进来吧。”
两人道了谢走进去,门店不大,基础设施看起来都是齐全的,只不过到处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快递箱,墙面有些脏,地上也全是尘土,各种台面倒是都擦过,挺干净的。枕槐安搬了三个小板凳,摆在店里唯一一小片空地上,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还在装修,确实是没有地方,委屈你们将就一下吧。”
“不会。我叫沈闻枫。”沈闻枫补上了自我介绍,顺便抬手帮沈语秋也介绍了,“这是我弟弟,叫沈语秋。我们是双胞胎,他和我一样大。”
枕槐安顿了一下,问:“你叫什么?”
沈闻枫想他是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顺便学着他刚刚的样子解释了每个字:“沈闻枫,三点水的沈,听闻的闻,枫叶的枫。”
“啊……挺好的名字。”枕槐安一时像是在想什么,回过神来随口问,“闻枫语秋,你们是秋天生的吧?”
“是,还要三四个月才满十六岁……”沈闻枫这话答得有些窘迫,他们以前村里孩子都帮着下地干活,虽说他们这一代没赶上种地,但家里要是有个小铺小店也都是打小帮着忙活的,再加上也没人管,自然而然招工的一般都不会在意什么够不够年纪算不算童工。但这人要不就是外地来的,要不就是出去上学回来的,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常住在这片儿的人,不知道会不会介意。
“没事,万一有人问就说跟我是亲戚,来帮忙的,反正就几个月的事。”枕槐安拢了下领口,满不在乎地说到,随即给沈闻枫的手机发了一条消息,“虽然之前已经发过了,还是在给你看一下。什么时候开始看你们时间,闲的话明天就来也行。工钱按天算,日结月结都行,看你们。目前是中午十二点到晚上七点,来帮我装修,早了我也起不来。下周开业后十点到六点,中间一个小时午休。具体需要干什么到时候再说,反正不想干随时可以辞。”
说完停下后想了想,又补充到:“时间是死的人是活的,早点走晚点来的都无所谓,下回别来这么早了,钥匙在我这,你们又进不来。至于你们开学后要不要继续干,怎么办,到时候再说,我暂时想不到别的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店长,枕槐安果然是个很随性的人吧,或者说感觉有点太随性了吧?沈闻枫暗自想到,转头递给沈语秋一个询问的眼神,看对方点头后起身回答道:“没问题,我们明天就过来,工钱月底结吧。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不好意思啊,早上刚醒,睡迷糊了,明明就几句话完全可以手机上说,还麻烦你们跑一趟。”枕槐安也站起身,朝着沈语秋晃晃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吧?”
转天中午十一点四十过点,兄弟俩就到了店门口,看门上没有挂锁,敲了敲门直接进去了。枕槐安正倒坐在一把折叠椅上,双臂交叠趴在椅背上玩手机。他今天穿的是件微荡领的斜襟衬衫,下摆松松垮垮的塞进裤子里,腰带右侧别了裤链方巾,过肩的长发半扎在脑后,右耳耳廓和耳垂上带着挂有细链的一体式耳环,左侧则是坠着流苏的耳挂,耳垂上也有一个小小的耳钉,腕上今天倒是只套了个头绳。听到有人敲门,便抬眼看过去。见是昨天新招来的两个小孩,一手拿着手机,看了眼时间,一手摸了摸系好的领口。
“怎么又这么早?以后怕不是要被你俩盯着按时上班。”
别人家老板压榨员工,自家老板被员工压榨?
沈闻枫当作没听见他自以为说得很小声的后半句话:“不熟悉路怕找不到,之后就不这么早了。”
站在门口看着枕槐安迈过各种路障,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之后,沈闻枫问:
“需要我们干什么?”
“嗯……等我想一下哈。”枕槐安在原地站住,掰着手指一项项说:“水电和该有的机器和工具什么的都没问题,食材供应也找好了,把快递都拆了架子什么的都摆上,还要贴墙纸,还打算摆两套桌椅,一会儿送到,还要做卫生,还有菜单,下午送食材的来……先帮我把快递拆了吧!”
顺着枕槐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感觉比昨天又多了几个箱子。唯一一个已经拆开的纸壳看大小应该是他刚才坐的那把折叠椅,拆快递的壁纸刀还扔在旁边的地上。
“你们先拆着,拆开扔旁边地上就行,我……”枕槐安转了个身,又转回来,视线最终落定在墙角的扫把上,“我先扫个地。”
“那个……”沈闻枫看他不知道在瞎忙什么,试着打断他,“地上都是东西会不会不方便扫,而且一会儿有桌椅要送来吧?地上堆满了也没地方放,要不先把快递收拾好再弄别的?”
“是哦。”枕槐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又找了把小刀一起拆快递。
“墙纸到了吗?到了的话先贴墙纸吧,然后再把该摆的东西摆了。”沈闻枫感觉自己快要下意识把老板当小孩了,“快递盒还有用吗?”
枕槐安听了指挥:“没用。那个,你们会贴墙纸吗?”
还真巧了,前两年有一次。妈妈心血来潮,给自己的卧室买了墙纸,就是扔给他俩贴的。沈闻枫犹豫到:“贴过,但是花纹对不齐,纯色的压着一点边贴倒是可以。”
“那没问题。”枕槐安迈过一个个快递堆成的小山,拔出一个长条状的快递箱子,看了眼快递单,递过去,“这个就是,你俩先去贴墙纸吧?快递我来拆。”
“快递盒拆扁了摞在一起就行。”沈闻枫接过盒子,指了指吧台后方的门,
“那边是厨房吧,也要贴吗?”
“不用,梯子在门后面。”枕槐安拉过来一个板凳,开始兢兢业业的拆快递。
沈闻枫把快递塞给沈语秋:“小秋你拆一下,我去搬梯子。”
临街的一面是落地窗,其实就三面墙要贴。沈闻枫站在梯子上,拿着刮板把墙纸一点点往下推,沈语秋站在下面慢慢扯背面的离型纸。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贴完了一面墙,活干得不快,但算得上精细,墙纸很平整,没有气泡褶皱什么的,边缘也裁的很整齐。
枕槐安拆完了快递,把纸盒堆在门口,该拼装的装好,正摆着各种物件呢,一辆小货车停在门口,下来个人报了枕槐安的手机尾号,确认信息之后从车厢里搬下来两套桌椅放在门前。
“桌椅打算摆在哪里?”沈闻枫站在梯子上问。
“靠着窗户吧,你们慢慢贴,反正我地还没扫呢。”枕槐安拿起刚刚随手扔在架子上的仿真小盆栽,思量着该放在哪里合适。
他这家店装得属实是和整条街格格不入,在一众墙上布满油烟污渍的餐饮店中脱颖而出。仿真绿植盆栽,米白色的墙纸,木质圆桌,淡绿色的零食架,可以挂到墙上的小黑板和装饰画,桌子上还放了一串拿绳子穿成一排的木牌,估计是拿来写菜单的,门上挂了营业时间牌,收银机旁边放了个小猫摆件,不是招财猫,是个正蜷起来睡觉的小白猫,他甚至在门上挂了风铃!店名还叫初夏,如果忽视周围的环境,如果枕槐安不说,谁都会以为这是个咖啡书屋的。
“来拍个照吗?”枕槐安问。
“嗯?”沈闻枫看看满地的杂物,没想明白他要拍什么。
枕槐安:“纪念一下装修过程?”
沈闻枫低头看看沈语秋,后者点了点头,沈闻枫回好,打算从梯子上下来。
“不用不用,站上面就行。”枕槐安站在离他们三四米远的位置,举起手机,让自己的脸和站在梯子一上一下的双胞胎都进到画面里,比了个耶。
墙纸贴完,枕槐安基本上也收拾完了,正拿着手机写菜单。问了沈闻枫,确定不用梯子了,收起了来往外搬,“梯子是找大妈借的,我去还一下,你们先歇会儿。”
“等一下。”沈闻枫喊住拿起梯子就往外跑的枕槐安,“还是锁下门吧,我们去把纸壳卖一下。”
“哦,去吧。”枕槐安说,“门不用锁,就从旁边借的,我马上回来。”
这条路走到头,拐个弯就有个收废品的,两人抱着拆成片的快递箱,边走边开始了每个员工都会做的一件事——吐槽老板。就是吐槽的方向和一般情况完全不同。
“感觉店长跟个小孩似的。”沈语秋往上颠了颠怀里的纸板。
“确实是。话说咱这地方,谁家小吃店装这么精致啊?”沈闻枫笑道,“拿得动吗?要不再分我点?”
沈语秋无奈道:“拿得动。哥你这总把别人当小孩的毛病说不定倒和店长挺配的。”
卖了废品,沈闻枫把钱转给枕槐安,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给退回来了,反正走回去也就几分钟的事,干脆一会儿再问。
“送货的还要过一会儿才到。”枕槐安正踩着凳子挂菜单,听到门口风铃发出的声音,头也不回地说,“收拾完连着试一下厨具什么的,一起吃了再回去吧?”
“好。”反正妈妈今天下班早,小秋估计也不愿意回去,沈闻枫便应下来,一会儿发个消息说一声晚上不回去吃就好了,“刚才我把卖废品的钱转过去了……”
“啊,那个啊,”枕槐安打断他,“你自己留着吧,反正如果不是你们搬过去,我也懒得动,估计就直接扔了。这店断断续续装了半年了,本来以为起码还得再收拾一个礼拜的,没想到这么快。”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枕槐安看出来沈语秋不爱说话,也不怎么和他搭话,只是言语间时不时往他身上扯一扯,让他也不至于一个人坐旁边听着闲得尴尬。
他平时会接些翻译或者修图剪辑设计广告等等乱七八糟的杂活。这家店以前是家里长辈开的,枕槐安要来打算当个副业,又不想成天自己一个人从早坐到晚,想着找俩人他也能轻松些,这才贴了招聘信息。
枕槐安这个人,说他谨慎吧,他连要卖什么都还没定,就先开始装修了,说他行动力强吧,他装个修就装了半年。
等食材送到,分区收拾好,也才刚刚不到六点,枕槐安调了三杯饮料,做了凉粉,放到圆桌上,站在后厨里侧的隔间研究电炸炉。
沈语秋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店长明明好歹开的是个餐饮店,却完全不提教他们怎么做菜品的事了。因为他们店长自己还不会用机器。
看了半天说明书,总算是通电启动了,油温上来,枕槐安嘴上说着让他俩小孩往后站,别被热油溅到,自己手上举着炸篮伸得老远,好像那机器是什么吃人的怪兽。最终还是沈闻枫实在看不下去,称自己做饭做惯了有经验,半强制地从他手里接下了这个重任。
说是小吃店,沈语秋本以为菜单上主要会是些烤肠炸鸡之类的东西,实际上却是甜食占多数。可能是因为枕槐安不太会用电炸炉,炸物虽然也有,但他明显偏向于卖饮品和一些比较好做的小甜品。
最终确定的菜单简直比装修还要精彩,谁能想到奶油小蛋糕会和炸鸡并排出现呢?
枕槐安家和沈闻枫沈语秋家顺路,又确定了他们晚归家里不管,将营业时间改为上午十点到下午九点,当然,涨了工钱还包了午晚餐,附带下班之后老板亲自护送到小区门口。枕槐安平时是骑车的,沈闻枫本来觉得太麻烦人想拒绝,可枕槐安说他们两个小孩走夜路不安全,执意要跟着一起。
初三放假早,正式开业之后,赶上了几天学期的尾巴。虽然这条街上卖吃的的并不是只有一家,但大多数都是炒菜面馆之类的,想买点别的也就是烤肠凉皮卤货。开了家小吃店,学生们自然开心,尤其是甜品,整条街上估计也就这一家了。再加上格外精致的装修,引来不少好奇的少年少女,总之,生意还算不错。后面是居民楼,他们店又卖的杂,学校放假后也不算太冷清。到了月底,枕槐安给他们结了这小半个月的工钱,沈闻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沈语秋去买了辆带后座的自行车。
到了中考下分的日子,沈闻枫明显的心神不宁,干脆和枕槐安请了小半天的假,等中午查完分再过去。
到了时间,沈语秋举着手机,看着沈闻枫手抖成筛子,也没心思查自己的成绩了,打算等沈闻枫查完,凑过去看看再查自己的。
“哈!”沈闻枫捂着胸口,呼出一大口气,把手机举给沈语秋看,“四百八十三,和平时差不多,你怎么样?应该比我高吧?”
“等一下,我还没查。”沈语秋看过了他的成绩,低头输入自己的信息查分,“……嗯,比你高点,毕竟英语撞大运了。”
沈闻枫俯在他身旁看了屏幕上的数字,比沈语秋还高兴:“四百九十一,应该可以报三中了。”
“我不去。”沈语秋说,“离家太远了,我和你一块报十一中。”
从家出发,一小时左右以内能到的一共就三个高中,他们之前商量好了,尽量考这三个的其中一个,十一中就是小吃店旁边的那个,也确实是最近的一个,且比另外两个近上不少。其实远不远的倒是次要,主要是不想分开。
“别忘了你之前说过什么,而且这俩学校说实话,也没什么大区别。”沈语秋没等沈闻枫张嘴,就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之前答应自己的事情都记得的话,这个应该也记得吧?
确实区别不算很大,而且小秋的成绩去了三中估计也是垫底,他俩的成绩报十一中都是铁定没问题,肯定不会分开,放了学说不定还可以继续打工,也挺好的,再加上自己之前放过的话,沈闻枫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和枕槐安说了打算报十一中,商量了开学之后的时间,又提前为之后回学校报志愿请了半天的假。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兄弟俩逐渐和枕槐安熟了起来,他们这老板确实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以前也在这里上学,大四的时候该实习也去正经公司实习过,结果还是想找个不那么热闹的地方自己开个小店。
两人都能感觉得到,枕槐安格外照顾他们,两次请半天的假,工钱都是按全天算的,平时不小心浪费了食材也不会指责他们,只说自己做坏的比他俩加起来都多。不仅加班不存在,客人不多的时候还会催着他们趁天亮早些回家,甚至问等开学后要不要给他们送吃的,反正很近,自己走两步就过去了。
至于沈闻枫身上偶尔出现的伤痕,他除了第一次看到时关心了一下,之后都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被录取进了同一所高中,有了还算稳定的收入,店长和善又有趣,只不过好不容易修好的小屋又被摔碎了,两人尝试修复了很久,终究是没能成功。
和妈妈说了打工的事,晚归自然是不会管,只不过每月的生活费不再给了,包括学杂费全都要靠自己挣来的钱。好在暑假两个多月,枕槐安管饭,俩人又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开销,上的也是公立高中,学费不高,加上校服钱书本费,攒下的钱勉勉强强倒也够了。
新生开学典礼当天早上,沈闻枫骑着车,沈语秋坐在后面,双手撑着外套遮阳。两人去买自行车的时候只买了一辆。沈闻枫骑,沈语秋坐在后面。至于为什么不是轮着来,一是沈语秋确实蹬不动,二是在他尝试了三次终于晃晃悠悠的骑了也就十米之后,沈闻枫跳下来表示怕他把自己摔沟里去。
进了校门,挤在告示板前看了分班,果然没能分到一起。沈语秋在二班,沈闻枫是五班。
各班错峰买了校服,领了书本,结束后恰巧是正午最晒的时间,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校领导想的,非要在这个时间进行开学典礼。
所谓的开学典礼,其实也就是一群校领导坐在阴凉里,慢慢悠悠地说一堆废话,学生站在下面被大太阳烤着,时不时还要被骂两句娇气没规矩之类的。
说的什么沈语秋是一个字也没记住,就记得有个四六分身材的地中海中年男人,废话格外得多,说得慢还喜欢大喘气,好几次以为他说完了,一声拖着长音的“啊”,又把零零星星的鼓掌声压下去。哦对,四六分是上六下四的四六。
终于等到了真正的结束语,沈语秋感觉自己已经熟了一大半了。回教室拿了东西,晕晕乎乎地就往枕槐安的小店走,甚至连站在校门口等他的沈闻枫都没理。
进了店内,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沈语秋径直走向风扇就要正对着直吹,被枕槐安一把拉回来了。
“一脑袋汗别直吹。”枕槐安拎着沈语秋的后领,把他拖到椅子上坐下,拿过来两杯掐着点做好的凉饮料放到桌上,“给,慢点喝。”
“谢谢店长——”沈语秋拿过饮料,双手捂在杯子上一会儿,再把手放到自己脸上,物理降温。
枕槐安微微俯身,歪头看他指缝里露出来的皮肤红的厉害,担忧道:“脸怎么这么红?晒伤了?”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沈语秋捂了一会脸,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饮料,他以前开学半个学期都没有半个能聊的熟的同学,不知道为什么,跟枕槐安倒是亲近得快,一个暑假下来,混熟了,话也多了,“本来早就能完事了,都怪那个什么破教导主任,他一个人说得比其他几个加起来都长!”
枕槐安想了想,问:“谢顶小土豆?”
“噗!”
俩小孩被他一句话逗得忍不住笑,沈语秋咽下含在嘴里差点喷出来的一口饮料,说:“这外号还挺形象。”
沈闻枫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沈语秋擦汗,转头问枕槐安:“小树哥怎么知道是谁?”
枕槐安大学时有个室友,说他名字里有个槐树的槐字,姓氏也是木字旁,就总喊他小树。沈闻枫听了之后觉得有趣,可枕槐安比他们大了六七岁,直接喊小树不太合适,于是又加了个哥。
“我高中的时候他就是教导主任。每次都是,就他废话最多,还没人性,有一次讲一半下雨了,他自己躲屋檐底下讲,让我们淋着。”枕槐安吐槽到一半突然想起来,“我是不是没跟你们说过?我高中就是十一中的。”
兄弟俩沉默了几秒,一时不知道该说真巧,还是该吐槽明明之前提到过好几次高中,他现在才想起来说,不过自己确实也没问过。
“那麻烦学长给我们未来三年的校园生活提几个醒吧。哪个老师爱拖堂,哪个老师不好惹之类的。”虽说问了也不一定有用,但多了解一点总是好的,万一真遇到了臭名远扬的就躲着走,可以的话沈语秋并不想再被莫名其妙针对三年。
枕槐安搬开凳子坐在旁边,一边回忆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小土豆话多事儿也多,你这个头发最好躲着他走,但是他眼瞎。你个儿小,要是躲不掉,可以带个发卡装是女生。有个女老师,姓陆,叫什么忘了,教政治的,讲课好玩,教的应试技巧也都挺好用,就是抄写作业死多,又累又没用。我想想啊……语文老师我上学的时候听说过的几个都不太正常,最好躲着点。哦对了,有个英语老师,叫李娟,今年应该五十多了,挺负责的,教的应该挺好吧,人也好,当年帮了我挺多的。”
“那祝她别碰到我,我怕又一个好人被我气疯。”沈语秋说。
毕竟赵昱那么好脾气一个人都让他气到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