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零落清明雨 第2章 出发漠南

中原与漠南通商，贸易发达，漠南的街市摊贩繁多，各式各样的瓷器，丝绸等商品也是琳琅满目。

人潮汹涌，行人如织，他们也穿梭其中。微雨不经意间瞥了几眼那摊贩上的货品，有些他未曾见过，但也不觉得新奇，他见过的新奇物件数不胜数，这实在不算什么，反倒是纳言时不时看向那些商品，眼睛亮晶晶的。

清明的手里拿着形似司南的法宝，跟随法器的指引寻找魂魄。

微雨看着那个法宝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一般法宝，神器都需要注入法力，现下我们都没有了法力，这个法宝是如何运作的？”

清明答道：“这个法宝的材质特殊，无须法力，它便能感应鬼气。”

“这法宝稀奇。”微雨眼中散发着光芒，“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清明道：“自己做的。”

他看向清明，眼神里充满了钦佩。法宝之所以称为法宝是因为注入法力才能真正使用其力量，像这种无须法力驱动的法宝，可以说整个九界都找不到几件。

跟随着法宝，他们来到一处人尤为多的地方，此处的百姓都沉默不语，庄重的注视上方，而上方一个衣着华贵的人手持三根香对着铜香炉拜了三拜。

纳言说道：“古时多有君王祭祀天神，想必上面那位便是漠南王了。”

微雨向着身旁的老伯问道：“这是在祭祀哪一位天神啊？”

老伯笑眯眯地说道：“公子是第一次来漠南吧？这是王上在向天上的雨师求雨。”

微雨眼珠子滴溜一圈，心想：我不就是天上的雨师吗？可这样子的求雨，我平日里也没有感应到。

他真身为应龙，能够呼风唤雨，除了是水神，也兼任雨师，而水神这一职位，不仅仅是天界的职位，也是神界的神位，更是神帝曦染认可的水神。因此，神界的神薄上也有微雨的一席之地。

此时，走在最前方的清明折返回来与纳言和微雨汇合，他神色格外凝重，低声向着两人说道：“漠南王身上的鬼气甚是浓郁。”

突然微雨感到头顶一小片湿润，他下意识抬头，看见细雨如针落，他惊讶道：“下雨了！”

不一会儿，天空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周围人忙向四周躲雨，台上的宫女为漠南王撑着伞，微雨他们也躲到了屋檐下。

微雨看着天空，眉头紧皱，这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他道：“这是唤雨术，算不得什么特别高深的法术，顶多要一小片区域下雨，可是有结界在漠南境内怎么会有人会使用法术？”

纳言看向台上另一人拿着拂尘，穿着酷似道人，说道：“除非他是设结界之人。”

方才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漠南王身上，忽略了他身边的那位道士。

清明伸手接了些雨水，低头盯着手中的雨水，嘴角微弯，似笑非笑，说道：“这位道士看着着实年轻。”

“是啊！”微雨看向清明手中的雨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年轻就能改了前任冥帝设下的结界，我很好奇他的来头。”

纳言朝着二人说道：“或许我们要想法子进王宫才能知道真相。”

微雨问道：“那要如何进？”

纳言和清明齐刷刷看向微雨，眼神中就写了三个字“看你咯”。

第二日，微雨出了漠南城，用法力叫来了白璃。

白璃作了一揖，道：“微雨殿下。”

“白璃。”微雨从腰间取下那枚玉坠子递给白璃，“明日拿着玉坠子去天上降雨，以烟花为信号立即降雨。”

微雨腰间佩戴的玉坠子不仅象征着他天界太子的身份，更是一件降雨的法宝。临时求雨来不及去天宫走程序降雨，就先施法降雨，但白璃是九尾狐仙，并不擅长此类法术，便要依靠微雨的法宝了。

至于为何微雨选择了白璃下来，主要还是因为森沅办事不得力，天生的爱把事情办砸。

白璃双手接过玉坠子，拱手道：“是，殿下。”

事情交代完毕，微雨又封锁神髓，进入漠南城与清明他们汇合。

纳言道：“所有事情得等到明日进行，现下我们去找一个客栈吧。”

微雨环视四周，看见一个“缘来客栈”的牌匾，便指着那客栈说道：“缘来，缘来，相逢即是缘，这名字好，就这家吧！”

纳言自然不会反对，于是微雨看向清明，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清明注视那牌匾良久，眼神极其复杂，半响才道：“挺好。”

话音刚落，清明就走了进去，这让微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总觉得来到漠南的清明奇奇怪怪的。

小二立即出来道：“客官，需要些什么啊？”

微雨拱手道：“我们要三间客房。”

小二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道：“各位客官这边来。”

小二将他们带到掌柜处，纳言交付了钱，掌柜就将几把钥匙交到微雨手中，微雨道：“掌柜的，你知道今日在祭坛之上漠南王旁边的道士吗？”

“你们是初次来到漠南的吧？”掌柜用手摸了摸胡子，“你所说的道士是我们的国师。”

清明脸色骤变，喃喃道：“国师？”

“对呀！”掌柜兴冲冲地说道，“诸位有所不知，漠南这土地时常缺雨水，自国师三年前来到此地，开坛祭祀才召来了雨水，我们都十分感激他啊！”

微雨继续问道：“那王上如何？”

掌柜更加激动，说道：“我们的大王爱民如子，是一位很好的君主！”

微雨拱手道：“多谢。”

小二领着他们找到房间，纳言首先回到房间休息，而微雨叫住了清明，说道：“你刚刚听到国师二字，反应很大，可是有何不妥？”

清明负手道：“霖亦就是从前漠南的国师，自他以后便立下祖训，漠南从此不再设立国师。”

微雨思忖片刻，眼神透露出担忧，说道：“若如此，这国师怕是格外得漠南王器重。可本身而言唤雨术算不得高深的法术，凡人修仙者本也可以习得，却极少有人学习，一来这唤雨术用处不大修习得再精，也不过区域降雨，二来这天下事都有定数，降雨多少亦有定数，频繁使用此类法术并非好事，或恐牵扯自身，作为修仙者他应当是明白的，却还是这般做倒像是舍身成仁，可他改变了结界又难以猜出其是何目的？这国师是敌是友，着实难说。”

“且看，真相总会浮出水面。”清明道。

他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清晨，就有人敲微雨的房门，微雨向来是爱赖床的，听见有人敲门有些不耐烦地打开了门，声音慵懒地说道：“谁啊？”

“我。”清明将手中的衣服递到微雨的面前，“来给你送衣服。”

微雨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清明又看了看那衣服，指着衣服问道：“这是……”

他淡淡回了两个字：“道服。”

微雨心中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试探性地问道：“不会是让我来扮这个道士吧？”

清明颔首。

他心里大喊一声：不要啊！

自小他便天赋异禀，又极受宠爱，是整个天界除了天帝最尊贵的神明了，这也导致他有极强的自尊心和骄傲，让他在一堆人面前装神弄鬼，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难为情地说道：“可以不是我吗？”

清明看着他的样子，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说道：“我和纳言一致认为你最合适，到底你是水神，降雨你最拿手。”

“可……”他无奈摇头，“好吧！”

于是，微雨接过那道士服，清明就静静地看着他那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眼底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得意。

送走清明，微雨才意识到清明和纳言先前有些不对付，这个时候怎么会商量着谁来做这个道士呢？他明明就是在坑人，他刚刚那个笑就是在得意。

越想越生气，微雨把衣服扔在了床上，不一会儿还是把衣服拿了起来换上，毕竟正事最重要。

换好衣服的微雨从楼上下来，而此时清明正抱臂在楼下等着，看着微雨下来，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

微雨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问道：“纳言呢？”

清明敛容，说道：“她去原先祭坛旁边布置了。”

听到这话，微雨越过清明，径直向祭坛的方向走去，清明在后面无奈地摇摇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不一会儿，几人在祭坛周围处汇合，纳言看着微雨的装扮，颇为惊讶，依着她对这位微雨殿下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去做这种伤自尊的事，便问：“你是真打算自己去扮这个道士吗？”

微雨叹了叹气，无奈点头。

“那好吧。”纳言指着已经布置好的香炉，“你这就去吧！我们在祭坛附近，听到动静周围把守的人肯定会过来。”

微雨看向香炉，深吸了一口气。事实上如果是在有法力的情况下，他去扮这个道士，他都觉得自己不丢脸，毕竟那时候便是真材实学，在施法了。现在这种没有法力的情况下，欺骗普通民众或许可以，但是在行内人眼里完全就是笑话。

但是没办法，为了进王宫，为了收回鬼魂，硬着头皮也得上。于是，他战战兢兢地迈出了第一步，走到香炉旁边，点上三根香，缓缓闭上眼睛，神秘兮兮的在旁边走上几步。

这时，纳言大喊道：“雨泽大仙在此施法布雨，造福苍生。”

微雨一怔，心道：雨泽，可真是随意啊！

看着周围还是没有人来，纳言又连续再喊了好几声。

直到一些爱看热闹的百姓陆陆续续地赶来，微雨感受到了注视，眼睛紧紧闭上。

因为把守祭坛的士兵还没有来，微雨还在神经兮兮地绕着香炉转。

底下有些百姓就开始议论起来了。

“这道士能行吗？看着也不专业啊。”

微雨心想：不专业，不专业就对了。

“看上去不如国师大人。”

微雨心道：是不如，他看上去正经多了。

此时，一阵武器碰撞“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来了，清明便小声提醒道：“他们来了。”

抓准时机，微雨睁开眼，把香插在香炉里的瞬间，从左手袖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信号烟花，偷偷藏在右手中，假意结了一个手印，发出信号烟花。

砰——

由于在白日里，那烟花也不是特别明显。

不消片刻，大风起，天空乌云密布，丝丝雨滴落下，清明和纳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伞撑了起来，而微雨什么都没有准备。

清明看在眼里，无奈摇摇头，默默走过去给他撑起了伞。

而赶来的士兵惊讶地看着这一行人，这一次可不是局部下雨，漠南全境大雨。

为首的士兵，向着他们行礼，说道：“大仙，你们在此等会儿，我这就去找王上。”

微雨得意的点点头。

为首的士兵向着旁边的人士兵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再回来之时，来的不是漠南王，而是那一日他们在祭坛上看见的国师。

他仔细打量他们许久，才开口道：“王上命我请诸位去王宫一趟。”

微雨内心暗喜，拱手道：“有劳了。”

国师做出“请”的手势，他们走向前，国师走在微雨的旁边问道：“道友如何称呼？”

微雨挠了挠头，略有些迟疑地回答：“……雨泽，你叫我雨泽就好了。”

国师继续问道：“不知你师从何方？”

“家师素来低调，不喜师门中人透露他的名号。”

微雨偷偷捏了把汗，下凡执行任务的天神不能透露姓名，更不能影响凡人命数，他临行前并没有想到自己还需要给自己一个身份这一层，现在就是完全临场发挥胡诌。

国师道：“那想必家师是位能人。”

他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纳言和清明，说道：“这两位是你的师兄弟吗？”

不等微雨反应，清明便开口说道：“非也，在下沈晗，字昔归，是位商人，早年间与雨泽相识，近日来在漠南经商与他遇上便同行了。”

而纳言也反应过来，说道：“我是他的姐姐，郑疏月，不过想靠着弟弟混口饭吃罢了。”

国师轻笑一声，向着两人说道：“王宫不是尔等混饭吃的地方。”

纳言礼貌地回以微笑，说道：“自然。”

一柱香的时间，他们也到达了漠南王宫，然而国师并没有将他们带觐见漠南王，而是将他们带到了最偏远的宫殿。

微雨看着周围的宫人越来越少，停住了脚步，眯起眼睛看向国师，说道：“你真的是带我们去见漠南王的吗？”

国师一笑，挥动了手中的拂尘，在整个宫殿设下结界，藏在暗处的守卫也倾巢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恕在下无礼，阁下来路不明又轻易能在漠南境内使用法术。”他招了招手，“须得在下查明真相，才能放你们出来。”

士兵蜂拥而上，将他们捆起来，微雨正要从袖子里拿出神剑，纳言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于是，几人便被五花大绑关进了一处宫室。

这样的方法自然困不住这几位上神，不一会儿，他们就解开了束缚。

微雨扭了扭刚刚被勒到的脖子，叹了口气，抱怨道：“这漠南王是没见到，先就被关起来了。”

“纳言。”微雨看向一旁的纳言，“刚刚你拦着我，你是有什么办法吗？”

纳言一脸歉意，说道：“我还真没有，只是就算我们打赢了那一群人也没什么用，这般我们才算是在王宫里了。”

微雨尴尬地笑了笑，心道：还真是在王宫里了。

此时，清明说道：“那国师施下的结界，是我父亲当年自创的束仙阵，在这个结界内仙神都无法使用法术。”

这话一出，纳言和微雨如同被惊雷击中一般齐齐瞪大眼睛。

“这怎么可能？”微雨眉头拧在一起，望向清明“先冥帝几乎所有结界术法都未曾外传，他如何会？”

“父帝对于结界术法确实从不外传，他确实很可疑。”清明顿了顿，“但我们的重心应该在漠南王身上，他身上鬼气很重，极其有可能是被附身了。”

微雨赞同道：“也对，那我现在要出去吗？”

“先别打草惊蛇，我伪装宫女去宫里打探一下。”纳言又看向清明道，“真要出去~这结界对于自幼学习结界术法的冥帝殿下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话里有点阴阳怪气，微雨听了都有些不舒服。连忙推了推纳言，附耳道：“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他啊？”

纳言大声道：“因为几千年前冥帝陛下将我天界战神打伤，却从未道歉。”

清明回道：“他无故擅闯冥界，本就有错在先。”

纳言双手叉腰，质问道：“就算有错，可他至少是天界战神，你何故将他打成重伤？”

“重伤？”清明轻蔑一笑，“花神仙上抬举我了，以我当初之力，还不足以将战神仙上打成重伤。”

这战神就是执茗，是曾经南茗国的将军，因受百姓爱戴而飞升成仙，后来做了微雨的师父。千百年的相处，微雨可以说十分了解他这个师父。

于是连忙将纳言拉了过来，嘿嘿笑了一声说道：“这里面确实有误会，你也知道的，师父有时候不着边际，他的话怎么能全信呢？而且当年的清明怕是真没有那个实力。”

清明是赋幽与一凡人女子所生的孩子，赋幽本身也是神魔混血，再加之凡人之血混合，清明年幼修习法术十分艰难，而执茗去冥界那时清明才几百岁。

纳言还想继续说，微雨连忙说道：“你不是讨厌师父吗？怎么还替他打抱不平？”

纳言一时哑口无言，便没再说话了，只是径直走向窗台偷偷地翻了过去。

他看着纳言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内心呐喊道：我的师父啊！你为了纳言的关心也不能这么诓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