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予昕 第16章 第十四章：守护

第十四章：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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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昕指尖捻着温语放在床头的科考站钥匙，金属的冷硬硌着指腹。

钥匙环上挂着一小块深蓝色的、被磨得光滑的塑料片——是某个旧式录音机的按键残骸，温语大学时用来录她电台访谈的古董。

“他动不了你了。”林姐的声音从平板电脑里传来，背景是机场VIP休息室，“张建国涉嫌非法拘禁、故意伤害和商业贿赂，经侦已经介入他公司的账目。杨雯的证词很关键，那份名单…”她顿了顿，压低声音，“牵扯的人比想象中深，包括恒星娱乐的赵总。”

“赵鹏？”宁昕眉梢微挑，那个在慈善晚宴总想给她递房卡的…，“难怪张建国有底气动《听海》。”

“不止。”林姐的镜头扫过身旁低头看文件的杨雯，“他暗示过赵鹏手里有‘核弹’，目标是你和温语的关系。你们俩…”

门帘被掀开，温语端着餐盘进来，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清晰的线条。她看到视频里的林姐，脚步顿住，将一盘切好的蜜瓜放在床头柜上，金黄的果肉码得整整齐齐。

“挺好。”宁昕截住话头，叉起一块蜜瓜，“温作家的南极果盘，比剧组盒饭强。” 果肉清甜，汁水在舌尖漫开。温语没说话，拿起遥控器调高室内温度，又抽了张纸巾放在宁昕手边——动作流畅得像排演过千百遍，目光却始终没落在宁昕肩头的伤处。

林姐在屏幕那头眯起眼，精准捕捉到温语回避的姿态：“温语，宁昕这伤是为谁挨的？”

温语整理药盒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颤，一枚白色药片掉在地毯上。她弯腰去捡，后颈绷出一道僵直的弧线：“意外。我的责任。”

“责任？”林姐的声音陡然锐利，“张建国的铁管是冲你去的！要不是宁昕…”

“林姐！”宁昕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压，“剧组那边，小雨的角色定了吗？”

话题被强行扭转。林姐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定了。下周一官宣。但风声已经透出去，‘听障演员担纲重要角色’，保守派影评人又开始唱衰。” 她将一份电子文件传过来，“苏晓那小子搞了个‘手语观影专场’的策划，说要拿自己片酬补贴设备，热血上头了。”

温语终于抬头，看向屏幕：“方案可行。我联系聋哑学校做技术顾问，费用走我的版权基金。”

“行，你俩心里有数就好。”林姐揉了揉眉心，“宁昕，伤没好透别乱跑。温语…人不是你用文字就能护周全的，有些事，得面对面扛。” 通讯结束前，她深深看了温语一眼。

…

片场的喧嚣被此时的静默放大。宁昕靠在窗边，看外面永恒流转的极光。温语坐在书桌后，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打，屏幕上是《听海》续集的修改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蜜瓜的甜香，以及一种无声的张力。

“赵鹏的‘核弹’，”宁昕忽然开口，没回头，“可能是什么？”

键盘声停了。温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稳无波：“最大概率是《春夜》事故的另一个视角。张建国当年买通了一个场务，用隐藏摄像头拍到了…我冲进去的画面。” 她顿了顿，“画面里，灯架倒下的方向，原本只会砸到设备区。”

宁昕转过身。温语依旧盯着屏幕，侧脸在屏幕光下显得异常冷硬。

“也就是说，”宁昕走近几步，“你其实不用受伤？”

“是。”温语合上笔记本，终于看向她，镜片后的目光深得像寒潭，“我扑过去的时候…灯架已经被林姐提前处理过，倒向威胁更小的方向。我的伤，是判断失误后的多余动作。”

真相像一块冰砸进胃里。宁昕想起温语后颈那道狰狞的疤，想起她在无数个易感期强忍痛苦的冷汗，想起她因此被迫放弃的科研项目…原来这一切，源于一场可以避免的“误判”？源于…她温语对宁昕安危的过度反应？

“所以，”宁昕的声音干涩，“你觉得这些年你的痛苦和牺牲，都是‘多余’？”

温语站起身，走到窗边，与宁昕并肩看着窗外冰原，却像隔着一道无形的墙，不语…

宁昕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温语后颈隔离贴的边缘。温语的身体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却没有躲开。

“疼吗？”宁昕问，指尖能感受到她皮肤下细微的颤抖。

“还好。”温语的声音低哑下去。

“可我疼。”宁昕的指尖移到自己的肩头，隔着纱布按压下去，一阵闷痛让她蹙眉，“不是这里。是这里。”她抓住温语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每次看到你因为‘保护’我而受伤，或者像现在这样，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把靠近我当成负担…这里就很疼。比砸一百下都疼。”

温语的手在她掌心下微微发颤，像被捕获的鸟。她试图抽回，却被宁昕更用力地攥住。

“温语，”宁昕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灯塔不是这样当的。灯塔要亮着，要指引方向，但不是把自己撞碎在礁石上。你的伤不是‘多余’，是我的勋章，也是我的枷锁。我们一起把它解开，行不行？”

极光在温语眼中流转，映出她深处翻涌的、被冰封了太久的情绪。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长久以来支撑她的理性堡垒在宁昕的目光和话语中摇摇欲坠。最终，她只是极其缓慢地、近乎僵硬地点了一下头。一个微小却沉重的承诺。

……

三天后，小雨的角色官宣海报引爆网络。海报上的少女站在礁石上，双手翻飞成海浪的手语，眼神倔强明亮。争议如潮水般涌来：

【娱乐圈卖惨新高度！】

【支持多元！这才是真正的演员！】

片场外围满了记者。苏晓护着小雨往里走，少年Alpha的柑橘味信息素因紧张而变得尖锐。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突然冲破保安，将麦克风怼到小雨面前：“听说你靠温语的关系上位？她是不是用宁昕的伤道德绑架剧组？！”

污言秽语通过助听器刺入耳膜。小雨脸色煞白，苏晓一把推开记者：“放屁！”

混乱中，一只冰冷的手按住了记者的肩膀。温语不知何时出现，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星周刊’记者李明？去年三月，你收受恒星娱乐赵鹏二十万，捏造某女星陪酒丑闻的录音，需要我现在放给同行听吗？”

记者脸色骤变，仓皇后退。温语将小雨护在身后，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嘈杂：“小雨的角色，是三千名观众盲选投票的结果。她的表演录像和投票数据，已同步上传《听海》官网。质疑者，请用证据说话，否则——”她扫视全场，眼神冰冷，“法庭说话。”

人群一时寂静。苏晓看着温语挺直的背影，第一次清晰认识到，这个总在宁昕身边显得克制甚至有些疏离的温作家，骨子里藏着怎样护短的锋芒。

回到休息室，小雨惊魂未定。苏晓笨拙地递水：“温老师好厉害…”

“她只是…看不得干净的东西被弄脏。”宁昕的声音响起。她斜倚在门框上，肩头纱布已拆，只贴着一块不大的敷料。她看着温语紧绷的侧脸，递过去一瓶水：“‘核弹’拆了颗螺丝？”

温语接过水，指尖碰到宁昕的，微微一顿：“只是颗生锈的钉子。” 她指的是那个记者，但宁昕知道，她也在说她自己心里那颗名为“多余”的钉子。

“钉子拔了就好。”宁昕自然地抽走温语手里的水瓶，拧开盖子又塞回她手里，“下次别用手挡话筒，你的手是写字的。”

温语看着被拧开的瓶盖，又看看宁昕肩头淡淡的伤痕，最终，极轻地“嗯”了一声。

那堵无形的墙，似乎在这一刻，被宁昕一个拧瓶盖的动作，凿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窗外，南极的风依旧凛冽，但冰层之下，有些东西正悄然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