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霁明拿把蛋糕放在了厨房的冰箱里,拿着拖鞋和药回到了沙发。
他拿出袋子里的拖鞋。灰黑猫咪样式的毛绒拖鞋,猫咪的一只耳朵上还绣着一个金色蝴蝶结。
很可爱,适合乖小孩。
程霁明把拖鞋放到顾畔脚边,单膝跪蹲下去给他穿拖鞋。
客厅的温度有点低,使得一直没穿鞋的顾畔脚很凉。
“以后不要光着脚在屋子里走,好好穿拖鞋,知道了吗。”虽然知道顾畔这会听不进去什么话,程霁明还是忍不住叮嘱。
给顾畔穿好鞋后,程霁明抬起头低声告诉他要处理伤口了。
一听要处理伤口,小孩瘪了瘪嘴,不知道是不是怕疼,看上去不太愿意的样子,故意侧开身,把腿挪得离他远了些。
程霁明看穿了他的小动作,差点被逗笑,好脾气地哄着:“我轻轻的,不会痛。”
小孩看看程霁明,又看看他手里的药,挣扎了一番才极不情愿地把腿挪到了他面前。
宽松的裤脚被轻轻卷起,露出一截洁白的小腿,有着少年特有的骨感和紧实。
膝盖上的擦伤并不严重,但淤青比程霁明的想象的面积要大,大半个膝盖都是深紫色,甚至有些血肿。
虽然伤到骨头的可能性很小,程霁明还是想把顾畔带去医院拍个片子,但这会儿的小孩应该不会答应,从上次去医院就看得出他不太喜欢那个地方。
这个原本应该用来开心的生日,他已经哭了太多了。
至少今天晚上,程霁明不想再惹哭他了。
消完毒,上好药,贴上纱布。再次看向顾畔的时候,发现他低着头已经昏昏欲睡了,想起还没喂他解酒药,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醒一醒,吃了解酒药再睡。”
顾畔似懂非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垂下头去。
“张嘴。”
顾畔抬起头来,眼皮抬出一条缝来看程霁明,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细碎的睡意。
“来,把药吃了。”
顾畔听完,就张开嘴让程霁明把药放进去,乖乖地让他喂水。
程霁明没怎么照顾过人,喂水的动作生疏而笨拙。
吃完药,多余的水留在顾畔嫩红的嘴唇上,散发着诱人的莹润光泽。
程霁明抬手轻轻擦去水渍,柔嫩的触感划过指尖的那一刻,他有些失神地看着顾畔粉嫩的嘴唇和微翘的唇珠几秒,随即赶紧摇了摇头。
他轻手轻脚地抱起小孩放回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
或许是折腾了一晚上也折腾累了,顾畔躺在被窝里,均匀地呼吸着。
程霁明悬着的心终于落定,人也冷静下来。
他是中了什么邪,生平第一次这样照顾伺候一个人。
“我是不是疯了。”他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顾畔自言自语。
恰巧顾畔此刻不知做着什么梦,嘴角竟弯出浅浅的笑意。程霁明拿出手机偷偷记录了这一刻。
他伸手了捏了捏小孩的脸蛋,附身凑近了,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顾畔耳边温柔地低声祝福:“生日快乐。”
不管顾畔第二天还记得什么,记得多少。
醒来后他至少会知道,生日的这个晚上,除了眼泪和伤。
还有留在冰箱里的草莓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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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畔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嗓子很痛,拿起手机就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正要点开看看,林清就打了过来。
接通后顾畔一个字还没说,林清就劈头盖脸地问下来。
“畔哥,你昨天到家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啊,还以为你被人拐卖了呢。打电话发消息也不接,再联系不上我就要报警了。昨天说了送你回去,还死活不干,你昨天怎么回去的啊?现在怎么样了?起床了吗?”
顾畔虽然没有想象中那样头疼欲裂,但是还是有点难受,一清早被林清吵得有点烦躁。
“我……”一张口说话才觉得嗓子很疼,声音也有些哑:“手机静音了,我昨天打车回家的,然后……”
昨晚他只记得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吐完之后只记得自己打车回了家,之后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
林清:“然后?”
顾畔揉着额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靠,你不是喝断片了吧,昨天说了不让你喝你非喝,下午马哲课你还来吗?用不用我帮你喊到?”
“下午的课我去,我先起床了。”
“嘿嘿,你忙你忙,那下午见。”
顾畔挂断电话,翻看手机时看到了邓巧曼夜里给他打过电话,不过已经想不起来说过什么了。他想问邓巧曼,又不愿意主动联系她。
他成年了。邓巧曼以后出现在他生活里的频率,只会越来越少吧。
昨天吃的东西几乎都吐空了,刚醒的时候胃有点麻,在床上躺了一会,饿劲儿就上来了。
顾畔想先洗漱完去冰箱里找找吃的东西,下床的时候弯了一下膝盖觉得有点痛,撩开一看,肿得老高的膝盖上贴了块纱布。包扎手法很专业,一看就不是他自己处理的。
难不成是他喝醉了酒,包扎手法都变精湛了?
正当他奇怪的时候,脚边的毛绒拖鞋又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搬过来才不过半个多月,家里很多东西都还没有置备。因为想之后全铺地毯,就一直没买拖鞋。这拖鞋,难不成也是昨天晚上发酒疯买回来的?
看着拖鞋上的蝴蝶结,顾畔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己喝多了之后的品味还真是一言难尽。
他走出卧室把家里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家里除他之外没有其他人,东西也没丢,只是鞋被整齐地放回了鞋柜里,沙发上还放着开了包装的药。
他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发现自己眼睛有点肿,像是哭的。
他再次尝试努力回想,脑子里关于昨晚的事还是空白一片。
他哭是因为邓巧曼说了什么吗?顾畔摇摇头放弃了,反正现在再怎么想也是想不起来的,只会更头疼。
洗漱完,他揉着空空的肚子来到冰箱前。
冰箱门打开。
里面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盒子。
顾畔小时候很喜欢吃酸酸甜甜的水果,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时候,每次过生日奶奶都会拖人从县城里给顾畔带草莓蛋糕。就是超市里那种三角蛋糕,廉价的甜味和酸味,是顾畔童年生日的味道。
后来奶奶去世,顾文华把顾畔接回身边养,他从不许顾畔吃甜食或者零食,也没有给顾畔过过生日。邓巧曼偶尔想起来了,会多给顾畔一些零花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收起这些陈年往事,把冰箱里的蛋糕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放在厨房的台子上。
打开包装,映入眼帘的是精致的草莓蛋糕,雪白的奶油上用暗红的草莓酱写着:畔畔,生日快乐。
右下角还画着小小的两颗爱心。
蛋糕是什么时候买的,顾畔已经懒得再去琢磨了,伸出手指将那块小小的爱心和奶油挖下来含在嘴里。
不同于儿时廉价的口感,奶油的浓郁香甜与草莓酱的酸涩在舌尖晕开。
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