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塞北八万里 第10章 夜谈

“来，你们好好地来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怎么样？”

李秀莲把菜端上了木桌上，招呼着大家赶紧上桌吃饭，她做的也都是一些家常菜。

未羊夹了一筷子尝了尝，说道：“嗯嗯嗯，行了一天的路，早就饿了，吃到这么一席色香味俱全的菜，您啊，您的手艺可真不错。”

李秀莲捂着嘴说道：“瞧你这嘴儿，可真甜，不过啊也是少不了你们的帮忙的。”

林夏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过是打了打下手，您还是不要这么客气了。”

李秀莲说道：“好好好，我便不客气了，都赶紧先吃吧。”

天色已晚，饭菜也早已食尽，七个人围着院子里的火炉坐着。

李秀莲说道：“你们可千万不要相信那外面人说的话，可是不要听他们说我们这镇子的人怎么这么样，都是以讹传讹，当不得真的。”

林夏问道：“还不知，这司镇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这讹传又是怎么传起来的呢？”

李秀莲叹了口气，又用火钳扒了扒那一对已经燃起来了的柴火，半晌才说道：“前些年，这镇子里死了一个人。”

李秀莲断断续续地说着，说罢之后，又是一阵叹气，又拍了拍自己的腿，李佳怜连忙拉着她的手，摇着头，示意她停下来。

沈霜说道：“到底也是我们唐突了些，倒叫您想起了过往之事。”

李秀莲摆了摆手，又擦了擦鼻子，说道：“无妨无妨，害，到底也是死了人才出的问题，也就不能说是以讹传讹了，这事情的本末也只有我们这个镇子里的人知道，其他的人一概不知。”

没等林夏说一句话，李秀莲又说道：“哦，此番我也想和你们说一说这件事，这镇子外的人都不知道其始终，平时也不可能有人来听一听这些事情的，自然我这一肚子苦水也是吐不出来的。”

沈霜说道：“既然是这样，您放心，我们还是很乐意听上一听的。”

李秀莲说道：“说起这司镇的旧事，我就不得不从这司镇的起源说起了。”

林夏说道：“您但说无妨。”

李秀莲点了点头，说道：“这十几年前，司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镇子，白日里就种种庄稼，夜里就织棉纺麻。”

“可谁知十几年前来了一个人，讲了这么一个故事，这整个司镇就全变了，哦，不只是这司镇变了，这整个塞北恐怕也是变了的。”

刘知摇了摇头，又拿出了一把火钳，挑着柴火，就当打发打发时间了，毕竟这起子事儿他在就知道了。

李秀莲继续讲，说道：“他率领了一众人，不过都戴着面具，身着棉麻，也是带着帽子的。那时候我也不是多小，也已经到了三十岁了，我记得他带的人不多，数来数去也不过就是三十来个，差不离也就是司镇的一半人数了。”

“虽然我当时三十岁了，但是我才把佳怜生下来，独一人抚养着孩子，也是极为辛苦的，偶然上街，去看看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这不就在如今的圣泉那里搭建了一个台子。”

“他对着所有人，脸上的面具仍是不取下来，就站着那里，哦，对了，他的面具上有一朵花，是什么花儿来着．．．．．．”

林夏和沈霜浑身一惊，相对视了一眼，沈霜歪了歪头，表示疑问，林夏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而沈三和未羊仍在云里雾里，刘知就在一旁听着，并没有做声。

李秀莲一拍大腿说道：“哦哦哦哦，对了对了，就是雪莲花。”

雪莲花。

竟是雪莲花？！

沈霜眼皮止不住地在跳，浑身上下抖了几抖，满是震惊地看向林夏，林夏虽然感到震惊，但是管理好了表情，看不出来什么。

李秀莲问着沈霜，说道：“怎么了？你是知道这件事情吗？”

沈霜从恍神中醒了过来，看着李秀莲摇着头笑了笑，说道：“哦，不是，我只是觉得这样一个人面带面具，究竟是有什么举动，想着想着就怔了神。不打紧的，您继续说吧。”

沈霜甚是震惊，转念一想，这不就是一个线索吗？

这可是他们抵达塞北以来的第一个线索，短短的一天里，就可以找到、听到一个线索，这运气真是好了。

不过也只有未羊和沈三想着这运气如果不去赌坊赌上一把，都对不起老天爷的如此厚待。

李秀莲继续说道：“我当时也和你一样震惊啊，心里实在是不晓得这些人究竟要搞些什么幺蛾子，你知道我又是为什么这样想的吗？”

众人摇了摇头，李秀莲叹了口气，说道：“一看啊，你们就是从小富贵地养大的，可是不了解我们这乡下的艰辛，还一搞不好了，就要归隐，届时真正地归隐了，又叫苦连天的。”

李秀莲说道：“我想啊，就是觉得我们这村子实在是太穷了，这些人来到这里是要宣传些什么东西呢？不过我打第一印象就觉得，这肯定不是些好东西，如果真的是什么好东西了，还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做些什么？”

李秀莲看着远方，想着旧事，说道：“我本着好奇的心思还是去听上了一听，那个人说了这么一段故事．．．．．．”

从前有一个女人，她的出生伴着五彩缤纷的祥云，而众人知道了以后，供奉此人为圣女。

百姓们为这这个圣女，在草原上修建了一个圣女庙，因为还没有长成一个成人，所以庙内的神像就由工匠来想像着雕刻了，因为怕这神像雕刻的不大像，所以就在神像内塞了一个写的有生辰八字的纸，一众人做法七天，圣女那时也不过就是刚刚出生，还没出月子呢，就在这香火弥漫的地方跟着那些“行大道的人”做法七天，还美其名曰说道：“这是替圣女提前开了天命，也是为民祈福。”

可是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神鬼之说，纵使有，也都是人们不过正面事情的借口而已。

就好比这个圣女，圣女的确定，就是由着这天上异象而确定的，

人不是一开始就迷信了的，总有一个领头的人迷了信以后就四处传播，而其他人又一直想着那个人说的平时都不会发现的事儿，日思夜想，无它，就是觉得稀奇而已。

久而久之，那些灵异的事件就种在了人们的心中，甚至感觉这样的事情以前就发生过似的，这种奇怪的感觉和奇怪的事情又传入别人的耳朵里，就像这样不停地循环者、循环着，所有人都觉得这世界上就是有神魔鬼怪的，更甚者写成了书，说成了民间俗语，就这样就这样，所有的人都相信了这个说法，内心十分恐惧，甚至经常吃不好饭菜、睡不好觉，而一经传说中的做法，这一切的一切都好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而一代传着一代，一代复着一代，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世界上是有神魔存在的。

可是这个世间，怎么会少了明事理的人呢？

讽刺就讽刺在，恰恰是那些不信神魔、不信鬼佛的人，到处招摇撞骗、骗取钱财，只有少数的人维护着这世间的正义。

圣女也就确定下来了，圣女也在渐渐的长大。

众人见到她，无论长幼尊卑，都得向她行上一礼，说道：“圣女大安。”

这“圣女大安”实在是一个讽刺了，为什么不用“金安”或者是“万安”呢？为什么要用一个“大安”呢？

这世人却也是奇怪的，比起神魔，倒也是极为惧怕另一个“神仙”——就是皇帝。

如果他们用了“金安”或者是“大安”，神魔找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是不知道的，不过只一点，这皇上是绝对要找他们的麻烦的，一个大不敬的罪过，他们这些人就全都呜呼不见头了。

神魔也怕，皇帝也怕，就只好用“大安”，既不会显示怠慢了圣女，也不会显示有什么大不敬的，这一下不就两全了吗？

所以说，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会变通的，还是得逼一逼，不逼一下，真的是不知道人会有什么样子的潜力。

起初这“圣女”的称呼，她很受用，可是她也发现，她没有名字，唯一的名字也只有百姓们为她定的法号——“上无极彩云造福圣女”。

名称太长，所以人们一般也只是称作圣女。

发现自己没有名字的圣女，那年也只有十岁，还处于一个对世事极为好奇的年龄，而对于自己名字的问题，圣女问过她的母亲，母亲愣了愣神，满含泪水地说道：“圣女就是你唯一的名字。”

很明显的，那位母亲一点儿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圣女，只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

那位母亲很想阻止所有人，阻止他们尊称她的女儿为圣女，可是引来的只有辱骂，无非不是在说这位母亲的自私，无非不是在说这位母亲挡住了所有人的气运。

还有的人还提议杀了那位母亲，祭天，以平民愤。

此时圣女还是少时不经事，号啕大哭，以至于百姓们大惊，连连说道：“圣女息怒，圣女息怒！”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饶是圣女多么想要一个名字，可惜无人能给她一个名字，不能也不敢。

圣女的父亲也就是无可奈何，怎么着也护不了她们。

虽为圣女的亲生父母亲，但是这地位实在是有所不同的，简单来说就算是父母见了圣女都要行上一礼，无论亲生与否，而这两位父母亲也不可以吃专门给圣女的贡品。

不能吃贡品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社会地位实在是不大好的。圣女在身边的时候，众人毕恭毕敬，圣女不在的时候冷嘲热讽，甚至连个职位都找不到。

找不到什么职位，也就只能在家做些小本生意了，但是有时候小本生意还是不那么可观。本来小本生意赚的钱就不大好，偏有那些看不惯的人专门针对他们，砸了摊、收保护费、联合起来抵制他们的摊子也是常有的现象。不说一天了，一周下来能有买下两个馒头的钱都是不错的了。

那至于为什么不尊敬圣女的父母亲，这其实也是民间的说法——这圣女降世虽然是与她父母有关的，但是若强行尊其父母，这天下的福泽也会被分走，天下福泽被分走则天下不安，社会动荡。

本就是民间说法，本来当时的皇上是想要封其父母为“上达天庭圣父母”，但是一听这话，内心多少是有一些顾虑的，又是不了了之。

这百姓一看连皇上都不打算封赏些什么，就肆无忌惮了些。

圣女那时是什么都不懂的，自然他人对于父母的排挤也是看不出来的。

不过后来她长大了以后，她明白了，对于任何事物，人们首先是好奇，当有一个人做出做出什么动作以后，所有人都会去效仿，原因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不过大多数人的回答都会是“好玩”而已。

这件事就是皇上是做出那个动作的人，又由着皇上本就是位高权重的，旁人更是会这般效仿。谁又不想坐上那个龙椅呢？但是又是不大可能的，所以这样子的一种效仿又是无知且崇拜的效仿的。

搞得好像这么做，就能当皇上了似的。

再后来，圣女也就是十**岁了，是当嫁娶的年纪了，但是没有人上门下聘。

谁都不敢给圣女下聘啊。这还是怕啊，一怕天神大怒，好好的天神之女下凡竟然嫁给了一介凡人。二怕，自己又是第三个圣女的父母亲。

人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以后，细想之后才会明白别人的处境。

饶是心里明白，也不会说出口来，饶是心里明白，也不会做些什么来弥补。

李秀莲说道：“这边是那位圣女的故事，我想了一想，好像在我小的时候，这蒙古大草原上确实有那么一位圣女，不过我是在是记不清楚了，毕竟这司镇还是在大草原的边缘而已，这蒙古草原又是那么大，能有圣女的名字传到这里来，也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沈霜说道：“这位圣女的来头就是这天象？”

李秀莲说道：“可不是嘛，就是这天象。”

林夏接着说道：“那这样就确定了下来，多少还是有一些敷衍的。”

别说确定圣女，就是只确定一个道教僧人，还得看一看八字命格，这一个天象就确定下来实在是有一些敷衍。

李秀莲说道：“虽然我大字不识几个，但是也是晓得的，这样子就选出圣女实在是不妥，而我又四处打探消息，得知了圣女的生辰八字，我啊，又一推算，你们猜猜看我算出了什么？”

沈霜说道：“莫非这圣女是个百年一遇的天煞孤星？”

李秀莲一拍手，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子的。”

沈霜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些什么。

李秀莲讪讪地说道：“你们可别看我是来算命的，他们确定圣女不也是这样推算吗？我就不相信了，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命格十分刻薄？”

不可能不知道的，这民间一向是迷信的，这遇到大事可是得细细找人算算的。

沈霜说道：“这是有意安排的。”

李秀莲说道：“可不是嘛，我第一反应不也是这样子的吗？我算了一算那一天也就是这圣女出生的时辰不好，而其它时辰又是巧合地好的不得了。按理说在那一天出生的不可能就是这圣女一个，肯定还有其它人出生，那么怎么就直接定为圣女了呢？”

李秀莲看了看四周，把身子前倾，小声的说道：“这其中指定有什么猫腻。”

沈霜说道：“那您调查过吗？”

李秀莲哈哈地笑了一下，说道：“哈哈哈，你这位小公子可是打趣的紧啊，我能算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这其他的，诶呦，我可是再也弄不出来了。”

林夏说道：“那您也将此事告诉了镇子上的其他人？”

李秀莲又是一笑，很勉强的一笑，说道：“这个嘛，这个我自然是对外人说出去了，我毕竟也是忍不住的。”

未羊和沈三表示深切的理解。

李秀莲继而说道：“结果我说完以后，那些个人竟然还笑我，说我睡懵了，我也没理他们。这，唉，虽然自己忍不住说出去，但是也不希望流传太广了，所以既然他们那起子人不相信便就是不相信吧。”

若是这真的有什么内幕的话，恐怕制造内幕的人听到了这一番话，就是要制造一起杀人事件了。所以那些人不以为然也好。

沈霜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您后来呢？”

李秀莲说道：“后来我就绝口不提这一件事，想着就是说既然这个事情给别人说，会造成一些影响，这不，就再也不提这件事情了，也是不敢再提了。但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好奇的，不过也只能好奇好奇，当时司镇还只是一个忙着农务的小镇子，想细究一下也没有办法了。”

沈霜说道：“那，这圣女的故事还有后续吗？”

李秀莲说道：“有啊，当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