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在途 终是花路 第34章 破碎的乌托邦

包房的长型餐桌两侧已经坐下了三四个人男人，年龄主要集中在三四十岁附近，正神情放松地说着闲话和笑话，衣着风格也是各不相同，有穿休闲毛衣的，也有穿牛仔外套的——这和轩沁星这半年跟着车秉熏和李顺出席过的诸多商务场合的印象并不符合。

商务洽谈的场地在严肃明亮的会议室内或在私密性更高的会所包房都无伤大雅，但商务洽谈双方在穿着上往往会较为正式，以示重视尊重以及彰显各自的专业和气势。当然更不会如此自在地聊着时下的时尚趋势或是八卦笑话，这可不是什么私人朋友的聚会，是投资人洽谈的场合啊。

轩沁星的心里泛起一丝疑惑也引发了一丝不安的警惕，她跟在两人身后一一向这几位颇有来头中年男人打了招呼问候，自我介绍名头是胜利的海外业务助理，打了一圈招呼才发现其中那个穿着宽松毛线衣的男人竟然是日本人，他一口流利的韩文让人颇为意外。

寒暄完了，郑俊英拉开了一张椅子对她说道：“坐吧，胜利哥一会儿坐你旁边，轻松点就吃个饭。”

“胜利欧巴说是见几个投资人谈投资，我坐这里不合适吧。”轩沁星有些为难地小声提醒道，自己的身份是业务助理，让助理和投资人一同入席吃饭，不符合商务礼仪，越规矩了。

崔俊英接过话头说道：“他没告诉你投资人是外国人吗？请你来帮忙翻译，肯定要坐他身边的嘛，胜利哥一会儿坐这儿。”说着崔俊英还指了指她旁边空着的位置。

“好……谢谢前辈。”轩沁星勉强坐了下来，继续观察着包房里的人，他们都在说韩语，胜利口中的那个中国投资人还没来。

“听胜利哥说你从中国来，是他们公司第一个外籍练习生，真厉害。”崔钟训继续闲聊道。

“啊，是的。胜利欧巴和你们很亲近呢，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吧？”轩沁星也尽量地开始找话题对话。

“嗯，认识很久了。他是我们大哥哈哈，所以你也随意点，别紧张。”崔钟训爽朗地笑了起来。

“好的～前辈，我想问下关于那位中国的投资人，方便的话能不能跟我简单说下背景或者注意事项？我一会儿好注意细节不要说错话。”轩沁星认真地看向崔钟训，却见他看向了郑俊英。

“啊…基本，基本谈完了就差签合同了，你帮忙翻译就可以。”郑俊英含糊地说道，接着又转了话题说道：“你做多久练习生了？有出道计划了吗？”

“这样啊…好，我来公司一年多了，还没明确的计划呢。”

“一年多时间不长，很多练习生十几年都等不到出道。”郑俊英站在轩沁星身后，说话间又看了看包房门口。

“不过！我们作为过来人可就能给你些建议了～胜利哥再帮你在公司推动推动，应该很快就能有出道计划的消息了。”崔钟训在轩沁星身边坐了下来，接过话题认真地继续说道：“有实力的练习生很多，但公司会为什么选择你而不是选择别人呢？这个问题你要先想明白才能加速获得出道机会。”

“前辈说的对，我也有在思考这个问题，实力只是最基本的。”轩沁星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的外貌条件很出众，这就是你的机会啊。”郑俊英意味深长地看着轩沁星，又看了眼餐桌上的其他男人。

只是外貌出众就可以获得机会？

YG在捧出Seven和Bigbang后又推出了2NE1也是一炮而红，早已经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了。比起今年那些通过多轮选拔面试才能挤进公司的练习生，轩沁星甚至可以说“很幸运”。

她有张艺颖的作保引荐，有车秉熏的特批引入和关照，甚至还有权志龙做教练和指定制作人，但“这么幸运”了她至今也没有任何出道计划。甚至能够签下那份条款极尽压榨的练习生合同也是因为大考下药事件时，被看人毒辣的杨社长偶然关注到了出众的外形条件，她清楚自己不过是社长随手投资的一个选择，毕竟自己这个“商品”的性价比太合算了。

而霸凌自己的李宣仪呢？她一进公司就签了练习生合同，早就获得出道计划，肆意霸凌欺负新人，公司里议论纷纷，社长也只是决定将她“暂时”放回了待定名单。这难道是因为她外貌或者实力出众？顾及着的，不还是是她身后的背景。

公司给谁投资让谁出道，决定因素只有“投资回报率”以及“风险最小化”，说到底不过就那两个字：利益。

轩沁星听出了郑俊英的话里有话，她微微笑了笑，心里的警惕的神经也绷的更紧了些。

虽然那份极度不平等的合约让她也曾深夜委屈过，但她不在乎，只要有机会出头就好！她需要一个踏板去起跑！她尽心尽力做助理，在极限的时间里疯狂练习，被骂从不还嘴只唯唯诺诺地低头道歉，如此隐忍又卑微，是为了什么在她心里一直很坚定！但要用自己这所谓的出众外貌再做更多的交易或牺牲，她本能地拒绝这种设想，这是她的底线，她是想出头，可不是想成为玩物！

况且就算自己愿意舍弃这份底线，这些贪恋她外貌的男人就真的会给自己投资吗？不会，他们只是需要一个漂亮的身体玩具，可她想要的东西，他们谁都不会给。

“前辈，前菜都上了，胜利欧巴还没回来，我去找找他。不要耽误了谈正事。”轩沁星转开了话题，想要起身，却被一旁的崔钟训按住了椅子，她脸上强自镇定着，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看向了他。

“我去看看，你们坐着吧。”郑俊英紧接着说道，转头就走出了包房的大门。

“都说随意点啦，朋友，他都去了，咱们等着就是了。诶，我跟你说，这里可很难预定的，但我来过好几次，这个前菜才是最好吃的。你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不然一会儿翻译估计都没空吃东西。”崔钟训指了指餐桌前每人一份的前菜沙拉说道，轩沁星想起在上海那次和权志龙东永裴一起偷溜回家的事儿，两人为了让她多吃几口家里的饭菜不停和爸爸喝酒的样子，心里划过一瞬暖意但眼下却笑不出来，此刻想来，那画面竟像是乌托邦的梦境般。

崔钟训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爽朗，拿起叉子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眼前的前菜沙拉，几口就吃完了。

“你喝饮料还是酒？”崔钟训问道。

“饮料，工作的时候还是不喝酒好，谢谢前辈。”轩沁星扯起嘴角的弧度，对崔钟训笑了笑。

她警惕地观察着，这个房间里的男人，除了刚刚郑俊英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再没有人用那种看向猎物的神色看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吗？

崔钟训起身从餐桌中央拿过一瓶橙汁，餐桌上每个人面前的橙汁都是从那瓶子里倒出来的。

“谢谢前辈。”

“前辈听起来还挺客气，但真的不用客气。”崔钟训握着橙汁瓶子，看了看她面前的沙拉，说道：“诶，你要是不吃的话要不给我？”

真的是自己太紧张想太多了吗？

在这样半公开的场合，她又怎么可能让一个男艺人拿走自己面前的食物共享。

“前辈我来。”轩沁星也站了起来，两手握住了他手里的橙汁瓶子。崔钟训坐了下来，轩沁星给他的杯子里倒了半杯橙汁，再给自己倒了半杯。

“这个橙汁是现榨的，说是从哪里进口来的橙子，你也试试口感挺特别的。”崔钟训说着举起刚倒的橙汁就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便准备去拿轩沁星餐位上的前菜沙拉。

“前辈，我…”

“钟训啊，不够吃再点啊，抢小幺的食物算怎么回事？”胜利笑着的嗓音在门口响起。他进门时，崔钟训正伸手要拿轩沁星的餐前沙拉。

轩沁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胜利回来了！

“这个，是真的很好吃！”崔钟训转头也笑着解释道：“她不吃不要浪费嘛。”

“吃的吃的，我要吃的！”轩沁星急忙解释道。

“你再加一份就行了，别瞎闹。”胜利低声对崔钟训说道。又看向轩沁星说道：“想吃什么就点，欧巴买单，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轩沁星笑了笑，坐了下来，或许真的是自己警惕过头了。

胜利转头对着屋里其他的男人们扬声寒暄了起来：“抱歉抱歉，刚刚在楼下接了个着急的电话！我自罚两杯！”说着就拿起红酒杯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再一饮而尽。

“你真不喜欢吃的话就给我，别因为胜利哥的话有压力。”

“吃的吃的，我真的想吃，前辈。”

“行吧，那你吃，我再加一份。”崔钟训见轩沁星真的拿起叉子吃起了面前的沙拉，才对守在一旁的服务员扬了扬手。

胜利喝完两杯红酒后，继续扬声道：“实在抱歉各位尊贵的股东们，紧急电话是大哥因为有点事耽误了要晚点到。你们先吃，我现在过去接他路上会把各位的诉求都谈妥，晚点我们直接在派对上见再多喝两杯。”

“小幺，位置你知道。吃完饭你帮我招待大家过去，我们那边碰头。”胜利低声对轩沁星交代完，就急步走出了包房。

“诶！”轩沁星还没来得及插嘴开口，包房的门已经和上了，轩沁星急忙起身跟了出去！

“诶！”崔钟训的声音响起，他笑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严肃的模样，看着她留在座位上的包皱起了眉头，那么着急追出去包都没带，应该还没发现不对吧。

轩沁星跟出包房，胜利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她向楼梯口急步走去想追上他。既然要在路上谈事情，自己也应该跟他一起去才对，避免对方单向的翻译玩什么花招。带包房里那几个男人去第二趴派对的事情让崔钟训和郑俊英去做就好。他们看起来也都很熟络，并不会失了接待礼仪。

轩沁星想着已经跟着下了楼梯。

“胜……”她想叫住他。

“胜利啊！”轩沁星的脚步直直停顿在了楼梯拐角，这是金部长的声音！

“安排好了吗？”

“她在里面，您一会儿带走就可以。我…回避一下。”

“当然，我也没兴趣和你一起。哈哈哈。”

轩沁星不由捂住了嘴，她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瞪大着一双眼睛，她抬头尚能见到走廊深处那扇包房的门，而半圈楼梯之下便是胜利和金部长。

事实上这才是她真实的处境，和哥哥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些被凶被骂被累到倒头就睡看似唯唯诺诺隐忍委屈的日子，原来真的是乌托邦一般的梦境。

而胜利，在这个梦里撕下了一角，让她在这个乌托邦的世界里窥见了现实的残酷。

她的心坠了下去，却又有一种终于该来的还是躲不掉的感受。

她尽心尽力地付出，期望将心比心能够换回一些感情和义气，让自己在异国他乡的日子多一丝安全的庇护。

可用陪伴相处的感情去和现实的利益赌一场，本就是一场十赌九输的赌局。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幸运地赢了很多次，还会赢下去的。可这次，她输了。

轩沁星踮起脚尖转身迅速返回了楼上，躲进了走廊一侧的公共女士卫生间。她前脚躲进卫生间，后脚崔钟训已经从包房里跟了出来。

她躲在厕所的隔间里，手掌心沁满了汗水，侧耳能听到进进出出以及女孩们交谈的声音，这里是公共卫生间，他们不想闹大动静就不会公然冲进来，至少暂时不会进来找人！她不能被找到！

头脑渐渐昏沉竟和喝醉的感觉有几分相似，她明明没有喝酒！吃的也是大家都吃的东西……

是自己的餐具被做手脚了，看来这一晚不管自己吃什么，只要吃了就会中招！一切都是预谋的！

她用拳头顶着自己的额头，紧锁眉头思索着怎么办，金部长这时候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不在，那一屋子人早晚会找到这里，甚至大门口只怕都被堵住了！

脑袋越来越沉，她必须在自己清醒的时候逃出这里！

“姐姐，一会儿一定要去吗？今天好多人啊，我不是很想去，科长每次喝多了就动手动脚的。”一个女孩委屈地说道。

“今天全部门一起聚餐你还是去吧，不然明天上班不知道还要怎么为难你呢…你就挨着我坐，我帮你挡一下。而且人多他也不敢那么放肆的，我有经验，你放心。”另一个女孩说道，两人在卫生间交谈着如何防止被职场性骚扰的话题。

直到听到两个女孩的对话，轩沁星有了主意！

“出发啦！快点！”卫生间外传来喧闹声，动静上人不少，其中有人在大喊催促，声音听起来就是喝多了。

“来了来了！”两个女孩应声道。

轩沁星听到高跟鞋踢踏的声响，她打开了隔间门，急忙拦住了两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