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冉冉照我行 第18章 草台班子

周三下午，方冉冉带上陈漫、吴佳芮，来到诚科集团汇报二十周年传播方案。

孙睿领着三人在上次的会议室里坐定，道：“抱歉各位，我们上一个会还没结束，可能要辛苦大家稍等一会儿。”方冉冉点头：“没关系，我们先在这里准备一下。”

孙睿出去以后，方冉冉打开电脑，连接大屏电视，陈漫说道：“我和佳芮都对这份方案非常有信心，冉冉姐，看好你哦，加油！”方冉冉笑笑，虽然已经数不清多少次给客户讲方案了，但每一次还是会有些许紧张。

大约15分钟后，孙睿和同事们陆陆续续进入会议室。过了一会儿，赵总走进来，还跟上回一样，穿着印有公司logo的黑色连帽卫衣。方冉冉几人站起身和赵总打了招呼，对方不发一言，在长桌尽头正对屏幕的位置坐下。

“开始吧。”赵总道。孙睿便对方冉冉说：“可以开始了。麻烦您这边注意控制下时间，最好不要超过30分钟，我们后面还有别的会。”说着照例摊开笔记本。

“好的。”方冉冉点点头，在脑子里快速思考对策。这次团队准备了一份近50页的ppt，从策略推导、信息梳理到核心创意策划、传播执行方案和报价，方案内容完整且具体，正常情况下至少需要45分钟以上才能讲清楚。如果要控制到30分钟以内，那么很多内容就只能一语带过甚至直接略过。

“各位下午好，我们是鲸奇公关，我是客户总监方冉冉……”

“诚科集团从创立到引领中国服务器行业并成为算力基础设施核心厂商的二十年，是中国数字经济从起步跟随到自主创新、引领世界潮流的二十年，也是全球数字科技从互联网时代、移动互联网时代向AI时代演变的二十年。我们要以更广的视野和更高的格局，将诚科塑造为见证和参与推动中国互联网行业和中国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标杆企业，同时也是始终站在数字科技变革浪潮之巅的一流科创企业，具有能够穿越周期的杰出战略能力、技术创新力与行业引领力……”

“明年，人工智能将是我们传播的一个重点。现在大家看到的这幅画作，名为《太空歌剧院》，是国外一位游戏设计师使用AI绘图工具Midjourney生成的，效果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预料，就连很多熟悉这个领域的专业人士，都对AI所展现出的强大内容生成能力感到意外。这类明星级的AIGC应用正在引爆AI产业，目前科技圈已经有很多声音在讨论，预计明年AI会在更广泛的人群中形成热潮，2023年可能会是大语言模型和生成式AI真正爆发的元年。那么，我们可以看到，在整个AI产业链条中，诚科集团作为产业链上游的算力基础设施核心供应商，也是AI技术和AI应用厂商的’卖水人’，无疑会是这一轮AI产业大爆发的受益者，同时也是产业发展的推动者和支持者，无论是对行业还是对资本市场，这都会是一个很好的故事。因此，我们的传播将从AI产业大爆发的角度，通过权威报告、媒体报道、意见领袖评论等多种方式，塑造诚科集团作为核心的AI算力供应商、AI产业’卖水人’的角色……”

“以上就是我们团队带来的策划方案，谢谢大家。”

方冉冉卡着点说完最后一句话。孙睿放下笔，抬起手正要鼓掌，却在看向身边的赵总之后，默默放下手。其他几个人也同样正襟危坐，不发一言。

从方案讲解过程中孙睿时不时点头、思考等各种反应来看，方冉冉认为她对自己的方案不乏认可。但赵总全程却甚少对提案内容作出反应，甚至还时不时微蹙眉头，一副不悦的样子。莫非是这份方案并没有打动他？方冉冉这么想着，不卑不亢道：“请问赵总还有各位同事，有没有什么疑问，需要我们进一步阐述吗？”

没有人开口，所有人都望向赵总。他喝了口茶，目光直视前方的电视屏幕，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听完有什么感想、意见，都说说。孙睿，你先来吧。”

孙睿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嘴，思考片刻之后说道：“我觉得鲸奇这个方案总体还是挺用心的。不过……我感觉前面的策略推导稍微有些单薄，后面提的具体策划，目前看主要侧重行业侧和财经圈的传播，针对C端用户的破圈传播，就只有一支短视频和一个跨界的微博联动，可以再完善一些。”

赵总点点头，接着点了另一个下属的名：“郑勇，你说。”

郑勇清清嗓子，道：“我说话可能比较直接啊，希望鲸奇的同事不要见怪。这个方案，我个人感觉一是中规中矩，并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big idea。二是你们的一些策划有点想当然，缺少足够的论证，可能并不是很经得起推敲。总体来说，我目前没看到让我觉得能够落地执行的策划。”

接下来，赵总又点了两位下属的名，让他们分别发表意见，而他们的发言与郑勇的大差不差。

“辛苦大家了。”赵总把目光转向方冉冉，道，“这个方案，能看出你们确实是用了心，对我们集团也的确是做了一些研究，不过——”

他停顿几秒，视线再次回到正前方，“整体听下来，我的感受是方案比较平，在创意性上有所不足。另外，在思考的高度和洞察的深度上，也有所欠缺。具体策划上，你们提的这个……中国AI算力四巨头概念，还有点意思，但就像郑勇说的，是否有足够的论据支撑，还要打个问号。至于其他几个策划，目前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记忆点。”

“行吧，今天先这样。”赵总说完就站起身来，其它人见状也纷纷起身，跟随在赵总身后离开了会议室，只有孙睿留了下来。

“感谢方总还有各位小伙伴，这次的方案确实是做得很扎实。”孙睿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刚刚我们团队提的一些意见和建议，并不代表最终的评价结果。目前另外一家供应商还没有汇报，回头等他们汇报完，我们内部还需要再讨论一下，可能这周五或者下周一二的样子，会给到你们初步的反馈，到时候可能需要各位配合，对方案内容进行修改和完善。”

方冉冉点点头，道：“好的，那我们就等您这边消息，一定全力配合。”

走出诚科集团大楼，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陈漫看四下无人，便道：“他们提的那些意见都是什么鬼，比空心菜还空，一点建设性都没有！”吴佳芮点点头：“我也感觉，我们好像是被针对了……”

“就是！”陈漫嚷嚷道：“赵总和那几个男的就不说了，孙睿今天也是很怪。他们一个纯to B的公司，侧重行业侧和财经圈的传播，有什么问题？怎么还非得花大力气去做C端破圈？那之前的brief里也没说啊！我觉得，他们整个团队像是存心要挑我们的毛病！冉冉姐，你怎么看？”

方冉冉沉吟片刻，道：“现在还不好说。等过两天他们正式的反馈意见下来，咱们再看看。”

三个人闷闷不乐地回到公司。何小凡在微信上跟陈漫打听了今天提案的情况，然后转给她一条链接。陈漫打开一看，是某权威媒体官方微博几个小时前发布的一条视频，题为《传承优秀传统文化，共筑社会主义文化强国》，从视频风格来看，显然是普通网友很难感兴趣的那一类内容。

陈漫正要发问，何小凡又发来消息：3分47秒。

陈漫拖动进度条，看到一位穿着汉服的中年男人正对着镜头谈如何借助数字化力量弘扬传统文化，字幕显示，这是杭州正道文化董事长姜总。从画面上看，姜总的汉服依然是左衽的状态，看来媒体那边在发布之前也没有发现穿法的问题。

陈漫快速扫了一眼这条微博的互动数据——很遗憾，它只有个位数的转发和评论，而且评论区也没有人发现问题。关掉微博，她又在百度、微信分别搜索视频标题，还不死心地打开媒体客户端看了看，然而不管哪个平台，都没有人关注到这位董事长的汉服究竟是左衽还是右衽的问题，更直白地说，全网可能压根就没有几个人认真看过这条视频。

陈漫叹口气，给何小凡发了条消息：“世界是个草台班子。”

这时，“我真的方了”群里更新了一条消息，来自方冉冉：“ @陈漫 @孙璐现在手头有着急的事吗？没有的话咱们去会议室讨论一下觅觅茶的竞标方案。”陈漫回了个OK的表情，便起身去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