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恶论 第2章 第 2 章

“记住了吗，我刚刚和你说的？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你再重复一遍。”

吴正一叹了口气，还是乖乖的开口，“少说话，降低存在感，干完立马走。记住了，真的。”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李桉的肩膀，又保证了一遍。

李桉这才放心了些，“不是我不信任你啊大金毛，听说这家公司的总经理特别事儿多，上次就骂哭一个咱们公司新来那小姑娘，你又是个呆的，他要欺负你你肯定又要自己受着了，不行，我和你一起去吧。”她边说边要收拾东西，吴正一才赶忙拉住她，“真没事儿，我一个大男人，李桉你别操心了就，休息去吧。”

“可是......”“没有可是，听话，”吴正一换上工作服，临走前又想起什么，回头朝李桉说：“还有，不许再叫我那个。”李桉表情放松了下来，吐了吐舌头，“就不，大，金，毛。注意安全啊路上！”

吴正一无奈的笑了笑，点点头出了门。

李桉，吴正一想到刚刚为他担忧的那个长着娃娃脸的小姑娘，不自觉笑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变缓了。

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就因为自己帮过她吗？吴正一笑容又收敛了起来。还是，另有目的……

“哎，那谁，你动作快点啊，别拿着钱偷懒！”

吴正一被那人打断了思绪，扭头看向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又转过头继续擦着玻璃。

“哎，我和你说话呢，你聋了啊?"

吴正一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低声应了一声。

“什么态度？！就是臭保洁，还摆上谱了？”他吵吵嚷嚷的说个没完，吐出的话也越来越刻薄。

“知道我是谁吗你？”

“他不知道我知道啊，曹经理，怎么了，这么大火气，把我都吓到了呢。”

刚刚还咄咄逼人的曹经理突然鸦雀无声了，吴正一毫不在意是谁替他解了围，继续干着手上的活。不过，声音有点熟悉。

“相，相...”

“嘘。”

相意眯着眼笑了，将手抵在自己嘴唇上。曹经理低着头不敢说话，相意看了看擦着玻璃的吴正一，又转过头示意他离开。

是他啊，这么多年，怎么没变呢？他盯着吴正一，不，似乎变得更壮硕了，更，诱人了。

呵，奇怪的想法。相意笑了笑又正色，该和他说什么呢，旧友重逢，该是什么样子的呢。现在应该朝他走过去，相意思考着，但是他的脚下像是被定住一样。

似乎是盯得时间太久，吴正一也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他皱了皱眉，以为又是那个烦人的家伙，他转过身来看向一直盯着他的那个人，毫不意外的愣住了。

相，意？

他本来打算假装不认识，可相意看到他转过来，立马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还，记得我吗？”

吴正一看着相意，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这是表情？怎么像少女怀春一样，好，恶心。吴正一真的有理由怀疑，要是自己敢否认一句，面前这个人立马就会哭出来。

“记得，相意。”

“我就知道！我也是，一直，忘不掉你呢，”他抱住吴正一，吴正一比他高一些，相意笑着抬头看他，“吴正一。”

吴正一身子顿时一僵，又是这种奇怪的语气。

“放，放开我。”

他不自在的推开相意，然后又拿起工具开始打扫卫生，并没有要再搭话的意思。倒是相意一直跟着吴正一，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吴正一停下来看着他，他就笑着不说话。

就这样走走停停，吴正一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到底要干嘛？不上班，不工作的吗？”相意依然笑眯眯的看着吴正一，“我想和你叙叙旧，打扰你工作了吗？抱歉啊。”

虽然是在道歉，可是相意的神情却看不出半点歉意，吴正一以为他在捉弄自己，毕竟细想起来高中的时候除了那次之后他俩几乎没什么交集，这么多年过去了，突然表现得和挚友一样，难免可疑。

不过，吴正一看着相意，虽然毫无歉意，但从他的眼神里却流露出几分认真，吴正一愣了愣，又悄悄打量着相意，他总是喜欢从网上或杂志上了解有钱人的生活。

一身西装看不出牌子，很服帖也很有质感，肯定是定制的；脚上踩着的皮鞋一看就不便宜。

手上，看不大清，好像是一块表。

吴正一还在打量，相意像是没有察觉似的，转过身将手搭在一旁的护栏上面，刚好露出了腕上的表，吴正一暗暗感叹了一番，是一只Rolex Oyster Cosmograph Daytona，吴正一记得以前在网上看到过关于这只表的拍卖价格。

当时读书的时候只是听说相意家似乎很有钱，现在看来岂止啊，吴正一神色复杂的看着相意，相意不解的歪了歪头，“怎么了？”

“没事...我们，是不是没有联系方式？”

相意一听立马拿出手机，“对，我加你吧。我们当初认识之后我就一直想加你联系方式，只不过没多久你就转学了，我当时还打听过你去哪里了，但是没人知道，不过幸好，又遇到了呢。”

吴正一漫不经心的应和着，看着手机，和他接触没什么坏处吧，他仔细考量着，反正自己没有什么值得算计的。

“打扫完了，我先走了.......明天，我请你吃饭吧。”吴正一低着头说。

“可以啊，明天是周末，刚好有很多时间可以和你相处呢。”

相意很开心的应了下来，只是后半句话说的语调很奇怪，吴正一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清。他嗯了一声就拿着工具离开了，相意盯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表，虽然笑着，但是让人觉得可怖。

是胜券在握，是居高临下，还是要将人拆吃入腹，很难说的清，可能都有，他的表情明明是温和的，加之相意精致的容貌，应该称得上是完美无缺的笑，但背后究竟是天使还是尚未被察觉的肮脏灵魂，可就不好说了。

至少，相意觉得自己是没什么目的的，他只是为了拉近和老同学的关系，仅此而已。

吴正一醒的很早，似乎是做了一个噩梦，但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梦里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像蛇，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叹了一口气，本来想继续睡一会儿，但想到昨天的约定，吴正一顿了顿，还是起了床。

简单梳洗过后，在换衣服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衣柜的底层抽出来一件上衣，约见面的目的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单纯，吴正一并不确定相意是否也这么想，但他自打知道相意的经济实力之后，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自己的目的。

吴正一怨恨的环顾四周，咬了咬牙，他才不要一直过着这种生活，当看到相意的时候，他的不平衡达到顶峰。

怨恨和嫉妒像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将贪婪的人类紧紧缠绕，在耳边诱惑他吃下禁果。吴正一自打询问相意联系方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意要攀上相意，不择手段。

他眼神阴翳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半透明的黑色紧身上衣彰显着主人所拥有的健硕，不同于健身房刻意锻炼的夸张，显得阳刚又性感。吴正一向来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他舔了舔嘴唇，咧开嘴笑了。

只不过，吴正一顿了顿，又套上一件外套，只露出一小片，得留点悬念，不是吗？

等吴正一到了相意发来的地址时，相意已经坐在那里了，一看到他，就笑着招手。

“你到了呀，今天穿的，”相意眼神流转到吴正一胸前，愣了一下，“很...”话没说完又将视线移走，吴正一敏锐的注意到他耳尖变红了，抿了一口咖啡，笑了。

鱼上钩了。

吴正一低着头，也就没注意到相意又看向他，以什么样的眼神。

“今天天气真不错，”相意看向窗外，“心情真好啊。”

是啊，鱼，上钩了。

吴正一正出神想着下一步计划，被相意莫名其妙的感概打断了，他漫不经心的应和着。相意笑了笑，盯了他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两人安静的吃完饭，相意没有要说再会的意思，反而起身打算带吴正一去一个地方。

相意并没有提前和吴正一说，吴正一跟着他上了车，才疑惑的问，“要去哪儿？”

“秘密。”

相意明显心情很好，俏皮的眨了眨眼，又附身替吴正一系了安全带，“安全第一哦。”温热的气息打在吴正一耳边，他不自在的偏过头，闷闷的嗯了一声。又是一声轻笑，等吴正一反应过来时，相意已经坐回去了。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吴正一仍然想着那声笑，突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但到底为什么他也说不清。难道，他的目的被发现了吗？吴正一默不作声的瞥了一眼安静开车的相意，不可能，他以前就很蠢，还有那天重逢的时候，还是一样的蠢样子，怎么可能发现呢。

吴正一想了想心安了不少，随即而来的就是浓烈的睡意，昨晚实在是被噩梦扰的没睡好，他迷迷糊糊的想。

等他悠悠转醒时，车子已经停下了，相意不在车里，吴正一转过头看向自己车窗，相意倚在外面背对着他。他伸手敲了敲车窗，相意似乎在发呆，听到声响转过身来附身看着吴正一，示意他把车窗放下。

不知道开了多久，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此刻外面太阳打算落山，于是尽力向人间撒着光，夕阳的余晖从相意身后洒下，衬的相意的脸更加精致，或许是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让吴正一失了智，又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没睡醒，他竟生出了想逗这个人的意思。

吴正一抬着头看着相意，浅浅的笑了，摇了摇头。这时他余光才瞥见周围的场景，是他的高中，他愣了愣，相意猜到他认出来了这里，笑意更浓了，他隔着车窗对吴正一，无声的说，

“我好想你。”

他的，夏娃。

他用藏不住也不再藏的近乎痴狂的眼神望着吴正一，那个从一开始就吐着信子勾引别人的人，明明是他啊，从第一面起，从高中的第一面起，相意就变成了那条蛇，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天性，如此的，恶劣。

他只是想，我想要这个人。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想法，相意笑的纯善，他仍然是个好孩子。

“我的夏娃，我有一颗苹果，你要吃下它吗？”

蛇阴冷又痴迷的眼神落在夏娃身上，但夏娃什么也看不到，他只看到蛇身上的珠宝，他被诱惑了，进而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和危机意识，然后就掉进了陷阱里。

是他允许，他才能引诱他。

但吴正一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没心思分辨相意说了什么，也同样没看到相意的眼神，他只是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学校，心里的怨恨又加重了，当年，他不是转学，是直接退学了。

因为就是那年，母亲杀了父亲入狱，他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再也付不起学费去读书了。

他不怪那个可怜的女人，母亲是为了他，自己是导致这一切的源头，所以这是自己的报应。不过，吴正一放下车窗，又仔细在心里描摹了一遍学校的模样。

他想，如果当初他有着幸福的生活，一直读着书，还会和现在一样吗？他会变成这种丑陋不堪的人吗？

相意，对，相意就和他不一样。如果有那样的幸福的生活……那自己也会和他一样吗？吴正一看着相意，相意不明就里但仍然笑着，指着被落日染红的云让他看。

吴正一愣了半晌，突然也笑了，趴在车窗上笑出了声，既然他不能变得和相意一样，那就让相意和他一样烂掉。

他拉了拉相意的衣服，然后探出头凑近相意，相意低下头也凑近他，吴正一说：“带我回家，相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