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之子 第21章 弥合被割裂的帝国

随着演习日期的临近，整个帝都都沉浸在了一股莫名紧张的气氛当中。革新派和守旧派仍旧不和，然而双方在这段时间内却互不来往，保持着冷战的状态。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得气氛显得更加诡异，所有帝都的居民似乎都受到了感染，出门在外就算遇到熟人，他们之间的谈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就在柯尔特大使刚刚离开贝努二号行星的时候，奥本海姆公爵正式完成了交接工作，将他的宰相职位暂时交接给了内务大臣卡尔文伯爵。原有的内阁大臣中，也有多达七人随同奥本海姆公爵选择了辞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公爵的心腹，革新派的核心成员。

在离开内阁后，这个八人的小团队就立即投入到了新部门的组建工作中。为了掩人耳目，避免元老院掣肘，他们对外的公开身份是一个叫做帝国政策研究会的民间组织。

与之相反，这段时间元老院诸臣与守旧派贵族们却比较沉寂。虽然奥本海姆公爵已经不再担任宰相的职务，但是新任的看守内阁宰相仍然是革新派的成员，即便如此，克里斯蒂安亲王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对皇帝奥古斯都七世施压，要求尽快更换宰相。

然而两派之间的短暂平静，并没有让人们感到心安，在因为边疆地区战事胜利而举行的庆祝活动结束后，紧张的气氛再一次笼罩了帝都，似乎所有人都相信，这反常的背后一定在酝酿着更大的危机。

在路德维希皇子离开帝都帝都时，他的剑术老师卡尔文少校并没有随同前往，这个出身于军人世家的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明白，他作为内务大臣卡尔文伯爵的侄子，很明显不受到守旧派贵族的欢迎。如果不是因为奥古斯都七世欣赏他的剑术，而命令他成为大皇子的剑术老师，恐怕他现在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帝**官。作为革新派家族的一员，他的结果无非是两种，作为一名低阶军官服役到退休，然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颐养天年；或者现在就离开军队，然后向他的叔叔一样从政，卷入与守旧派无休止的纷争当中。

作为军人，卡尔文少校非常反感这些事，所以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皇宫，他都很少向双方谈论对方的情况。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获得了皇帝的新任，守旧派也没有过多的排斥他，至于革新派，虽然卡尔文少校暂时排不上用场，但是能在皇宫里安插一枚棋子也是一件好事。

在距离演习开始还有二十天的时候，皇帝奥古斯都七世在自己的御座间单独召见了卡尔文少校。“卡尔文少校，朕没有记错的话，你进入皇宫教授路德维希皇子剑术已经有五年时间了？”

“是的，陛下。五年前蒙陛下召唤，我有幸成为大皇子的剑术老师。”

“朕当年在军队中的时候，和你的父亲是非常好的朋友，现在算起来，这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家父也曾经多次向我提起，陛下与家父在军营里的那段时光。我们父子两代人能够有幸为皇家服务，是我们家族的光荣。”

“不能这么说，从你们父子的身上，朕和路德维希也学到了很多。”奥古斯都七世一边说着，一边从御座上站起来来回走动。“朕知道，你和你的父亲一样，都是职业军人，和你的叔叔，也就是卡尔文伯爵的不一样，你们从来不参与政事。所以朕希望你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针对这段时间朝野的局势，说说你的看法。”

“能够向陛下进言是我的荣幸，请恕我不恭，斗胆向陛下陈述我的想法。我认为，无论是守旧派还是革新派，他们之所以能够在朝野立足，首先他们应当效忠皇室，其次他们应当为帝国上下的全体臣民服务，最后才是因为理念不同所产生的分歧。分歧是难免的，但是如果上升到对立的层面，并由此导致帝国的分裂，这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

奥古斯都七世点点头，他是第一次与这个年轻人单独谈话，在卡尔文少校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跟他并肩战斗，现在应该被称之为卡尔文少将的人的身影。“那么年轻人，依你看来，应该如何解决现在的这个对峙的局面？”

“陛下，其实如能能够善加利用，对立也可以促进帝国的发展。假设有一个部门，能够把革新派和守旧派的人聚集在一起，给他们时间对帝国的各项事务进行讨论和争吵，最后达成一个统一的意见。这样无论双方之间的矛盾有多深，都可以公开讨论，直到达成一致，避免了有一方暗箱操作。”

“年轻人，告诉我，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奥古斯都七世眼睛里瞬间闪过一道光，但是他立刻就平静了下来，他还不能确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立场是什么。

“陛下，其实这在帝国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很多人都和我有同样的想法。帝国因为两派之间的纷争而产生的的割裂已经持续很久了，之前还只是小规模的对抗，但是自从边疆地区的危机爆发以来，再加上帝国财政的危机，双方之间的摩擦愈演愈烈。再加上两位皇子分属不同的阵营，又主张了双方的气焰，如果处理不好，后果难以想象。”

“你作为路德维希的剑术老师，平时也多与腓特烈有所接触。朕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你不便回答，如果你拒绝的话朕也可以理解，但是朕想知道，平时路德维希和腓特烈是否与元老院或者内阁频繁接触？关于帝国的局势，他们有什么看法？”

“陛下，您的问题确实让我很为难。但是请您相信，我是陛下的臣子，我一定会对您知无不言。据我所知，路德维希皇子很少公开与元老院诸臣会面，不过他偶尔会与见克里斯蒂安亲王见面。至于腓特烈皇子，日常生活中我很少看到他与内阁的人接触。”

“年轻人，感谢你的坦诚。你关于把他们聚集到一起的想法很好，但是国家大事，朕不得不再考虑的周全一点。有机会把和你想法相同的朋友带来，朕也要听听他们的意见。”奥古斯都七世说完，挥手让卡尔文少校退了出去。

年轻的剑术老师刚刚离开御座间，御座后面的一个小门打开了，奥本海姆公爵从里面走了出来，很显然，刚才的对话他也听到了。

“奥本海姆公爵，你觉得这个年轻人怎么样？”

“陛下，卡尔文家族对皇室和帝国的忠心毋庸置疑，从卡尔文少校刚才所说的话来看，很明显他是做好准备的，而不是作为一个简单的传声筒，所以我认为卡尔文少校的建议值得我们考虑。陛下，如果他和他的那些朋友能够来协助我开展工作，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够度过眼前的危机。”

“不，”奥古斯都七世摇摇头。“卡尔文少校暂时还不能借给你。朕需要有一个可靠的人来保护两位皇子。朕希望能够在前往第四象限之前召见他的那些朋友，如果他们确实是人才，朕会把他们交给你的。对了，召见那些人的时候，你要在场。”

在这段时间里，克里斯蒂安亲王也是异常的忙碌。除了元老院的日常事务之外，他每天都和诺曼元帅通话，一方面掌握边疆地区的最新局势，一方面是构思新内阁各大臣的人员。同时，克里斯蒂安亲王还是不时的关注路德维希皇子和阿登纳公爵那边的进度，这样以来，他也就确实没有太多的时间再去关心改革派了。

就在距离演习开始还有不到十五天的时候，预定的各项工作基本已经完成，这让克里斯蒂安亲王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传来了皇帝要召见他的消息，这让他感到很意外。

带着疑惑，克里斯蒂安亲王来到皇宫的御座间，他发现这里除了皇帝奥古斯都七世之外，奥本海姆公爵也在这里，而显然公爵不是刚刚来到皇宫。

“克里斯蒂安亲王，还有十五天演习就要开始了，朕准备在三天后启程。在朕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帝都这边的事就交由你来负责了。前宰相奥本海姆公爵在内阁的事物已经处理完毕，你们随时可以进行交接。”

皇帝的话音刚落，奥本海姆公爵就主动走上前，向克里斯蒂安亲王伸出右手。“亲王殿下，虽然过去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但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在今后的这段日子里我将尽全力配合诺曼元帅，完成内阁的交接工作。”

克里斯蒂安亲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伸出右手与奥本海姆公爵握在了一起。“奥本海姆公爵，不管怎么说，你担任宰相的这些年也确实为帝国做了很多事。在未来如果你遇到困难的话，尽管来找我，我会尽所能的帮助你。”

两个人逢场作戏，自然逃不过奥古斯都七世的眼睛。“好了，二位，看到你们能不计前嫌，朕非常高兴。克里斯蒂安亲王，这次召见你还有一件事，在前段时间，奥本海姆宰相曾经向朕递交了一份帝国政府改造计划，因为当时你们元老院在忙着处理其他事，所以朕就没有把计划书交给你。现在就让奥本海姆公爵把这个计划跟你详细说一下。”

根据帝国政府改造计划，在原有的皇帝-元老院-内阁这个架构基础上，增设一个由平民和商业贵族所组成的议事院。议事院与元老院的地位相同，帝国的所有重大事项都必须经由元老院和议事院共同讨论决定。除此之外，帝国的各项法令由议事院负责制定，由元老院和议事院通过后交由皇帝签署并颁布。原属于元老院的监督内阁的职责，则交由元老院和议事院共同承担。

其实关于政府改造这件事，克里斯蒂安亲王早就已经从阿登纳公爵那里听说了，但是当时菲利斯人告诉他们的，只是这个计划的第一个版本。克里斯蒂安亲王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觐见皇帝之前，奥古斯都七世已经召见了卡尔文少校的那些朋友，并根据他们的建议，对计划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改，而现在他所看到的，就是这个修改之后的计划。

也许是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克里斯蒂安亲王一时有些语塞。“陛下，现有的政府架构是由帝国宪法确定下来的。如果要成立议事院，请跟我们几天时间，重新修改宪法条文，然后交由陛下钦定。”

“不必了，克里斯蒂安亲王，新的宪法条文已经由奥本海姆公爵领导的小组编制完成了。这一次因为涉及到帝国的根本，所以朕决定决定换一个方式，实行全民公决。奥本海姆公爵，全民公决这件事就由你全权负责，朕希望在两个月内看到结果。”

“陛下，”克里斯蒂安亲王显得有些慌张。“法律的制定都是由元老院负责，这是一直以来的传统。陛下如果要改变这个惯例，应当事先跟我商量才对。另外宪法的修改是国家大事，陛下至少应当先和重臣们进行商讨之后再做出决定，怎么可以直接交由普通臣民进行表决？”

“克里斯蒂安亲王，你这是在质疑朕的决定么？请你不要忘了，朕现在还是这个帝国的皇帝，朕有权力选择应该怎么做，也不需要得到你的同意。”

“可是陛下，现在奥本海姆公爵已经不再是宰相了，准确来说他只是一个空有贵族头衔的普通人而已，修改宪法和全民公决这样重要的事交给他，我以为不妥当。这两件事应该由元老院全权负责。”

“你错了，克里斯蒂安亲王，”这时奥本海姆公爵站了出来。“政府改造计划很明显对元老院不利，如果交由元老院负责修改宪法和全民公决，请问您能保证公正么？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陛下才把这件事交给了我。在这里我也想陛下做出保证，如果宪法条文有失公允，如果全民公决出现舞弊的情况，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好了！关于这件事不要再说了，”奥古斯都七世挥手拦住了两个人。“朕已做出决定，就不能再做更改。既然奥本海姆公爵也做出了承诺，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完成内阁的交接后，就立即开始全民公决。克里斯蒂安亲王，在全民公决结束之前，朕希望你和元老院诸臣、还有那些贵族们不要捣乱。”

尽管克里斯蒂安亲王和元老院诸臣一直在试图说服皇帝停止新宪法的制定和全民公决，但是事情还是按照奥本海姆公爵预先设计好的方案在进行了。皇帝奥古斯都七世按照计划，在演习开始前的第十二天，率领自己的皇家舰队离开了帝都。而在这之前，新旧内阁也顺利的完成了交接工作。诺曼元帅成为了新的宰相。

在这之后的十天里，奥本海姆公爵的团队顺利完成了新宪法草案的制定，在新的草案中还加入了一些条文，平民可以进入议事院，但是必须缴纳足够多的数额，另外平民和商业贵族代表都需要通过各地方政府推荐产生。

上述这些新的条文，实际上是奥本海姆公爵向元老院妥协后的产物，帝国的地方政府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控制在守旧派贵族手中，让这些贵族来推荐议事院的代表，那些代表究竟代表了谁的利益就不好说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克里斯蒂安亲王仍然不满意，如果说之前他与内阁之间的矛盾还有皇帝在中间进行调和，那么现在的这个局面，无疑是宣告了皇帝公开的站在了革新派的一边，特别是在这个时候皇帝选择前往第四象限进行演习，在他开来更是公开为革新派助威的表现。

正因为如此，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克里斯蒂安亲王的脑海中进行酝酿，在奥古斯都七世离开的当天晚上，他终于下定决心，召集路德维希皇子、诺曼宰相、阿登纳公爵和韦斯特曼爵士开会，而这些人将是这个计划的核心。

克里斯蒂安亲王率先开口：“诸位，相比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皇帝现在已经离开帝都前往演习地点，综合这一系列事件来看，这无疑是对我们的公开挑衅！无论最后全民公决的结果是什么，革新派都将会占上风，所以我们必须有所行动。”

韦斯特曼爵士说道：“亲王殿下，据我在奥本海姆公爵身边的朋友说，这次的政府改造计划，很多的内容都是来自卡尔文少校和他朋友的建议，如果我们要有所行动，我建议先从卡尔文家族下手。”

路德维希皇子摇摇头，“这不太容易，爵士。卡尔文少校做了我这么多年的剑术老师，我很了解他。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忠于皇室，很少与我们两派接触，这样的人想从他身上找到破绽恐怕不容易。”

韦斯特曼爵士说道：“不要紧，他既然卷入到了这件事里，他实际上就已经和奥本海姆公爵那些人捆绑在了一起，只要我们稍微使用一点手段，他就会是一个绝佳的突破口。”

“韦斯特曼爵士，听说您和卡尔文家族在过去有很多恩怨。我希望过去发生的事，不会对你有所影响。”

“关于这一点您大可以放心，亲王殿下，我会小心的。如果我不能够成功，也不会牵连各位。”

“韦斯特曼爵士，请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我们太被动了，如果稍微有一点微小的失误，都很有可能会造成皇帝和奥本海姆公爵那些人更猛烈的反扑，所以我们绝对不能失败。”接着克里斯蒂安亲王对路德维希皇子说道：“武器部件的制造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路德维希皇子说道：“第二批和第三批部件已经制造完毕，武器核心的调试也已经完成。第二批部件已经在运输途中了，为了避免父皇察觉，第一批两艘战列舰也已经完成建造工作。按照计划，新建造的战舰将会在贝努星系完成测试工作，所以第三批部件和武器核心将随新战舰一起被送往贝努二号行星。”

“这么多天以来，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克里斯蒂安亲王苦笑了一下。“阿登纳公爵，武器的建造工作要加快，如果卡尔文少校那边没能成功，这将是我们对付奥本海姆公爵的唯一手段了。”

阿登纳公爵说道：“亲王殿下，自从柯尔特大使回去以后，菲利斯人那边最近没有再传来消息，我们是否要跟他联络一下，通报一下最近的局势，看看他们能否帮忙？”

“不必，就算我们不告诉他，柯尔特大使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获得信息。菲利斯人这边，我给他的武器核心参数是我们进行第一次测试时获得的数据，虽然不能说是假的，但是也并不具有参考价值。我想柯尔特大使这会儿大概正在为这件事发怒，所以他暂时不会联系我们。没关系，只要菲利斯人不捣乱，等目前的局势平息之后，我们再跟他们商谈合作。”

“根据可靠的情报，菲利斯政府这次打算派一支小规模的支援舰队参加演习，他们的申请直接提交到了皇帝陛下那里，皇帝也已经批准了，菲利斯人的舰队会直接在第四象限与皇家舰队汇合。”韦斯特曼爵士说道。

阿登纳公爵说道：“菲利斯人果然不能相信！柯尔特大使在我们这里做客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他是支持我们的，结果菲利斯政府却还是倒向了奥本海姆他们，这是公开的挑衅！”

克里斯蒂安亲王说道：“菲利斯政府曾经多次表示无意介入我们的纷争当中，我想他们的立场应该没有发生变化，不然这次演习不会只派支援舰队参加。不过我们还是要有所防范，既然柯尔特大使那条线已经断了，那么我们再想别的办法。韦斯特曼爵士，你在菲利斯政府内部是否还有其他朋友？”

“亲王殿下，我认识很多菲利斯人，但是他们的关系远没有柯尔特大使这么牢固。而且从柯尔特大使这件事之后，那些菲利斯人是否还愿意与我们合作还是未知数，因此我需要时间。”

“韦斯特曼爵士，虽然现在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宝贵的东西，但是我也知道这件事的困难程度，所以请您放心，无论您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我都会耐心等待。”

最后，克里斯蒂安亲王对诺曼宰相说道：“诺曼宰相，内阁现在已经在您的掌控之中了，短时间内我想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我想您可以开始行动了。”

诺曼宰相说道：“请您放心，亲王殿下，我会处理妥当的，这次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就在四个人的谈话结束后，守旧派贵族们立即开始了行动。韦斯特曼爵士先是动用自己的关系，设法与菲利斯政府的高层人士取得联系，然后只身一人前往第四象限。路德维希皇子和阿登纳公爵继续负责武器的建造工作，而克里斯蒂安亲王和诺曼宰相则是暂时留在了帝都。帝拉斯帝国的命运向着一团更深的迷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