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挟持的女生一步一步走过来,头发蓬乱的她看不清楚面容,就停在距离吴楚不到半米的距离上。
“喂,”努力摆出美人鱼姿势的吴楚不放心地确认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由于实在尴尬,娇笑着说,“你们这就跑啦,我,我这救美的过程也太短了点吧。”
尽管内心深处有失落,他还是压下心中的伤感对女孩儿说:“同学你放心,坏人被我打跑了,你也快跑吧,不过要小心啊,这周围还有他们的同伙,你要是见到了老师同学,记得叫人来给我送件衣服……”
女孩儿盯着他屁股上的空针管,抬起脚不分头腚对着吴楚又踢又打。
一边踢一边骂:“混蛋王八蛋的兔羔崽子,都怨你坏了老娘的好事,你赔我,你赔我!”说话间,她蹲下来,揪着吴楚的头发两手开弓使劲儿乱薅。
“哎哎哎,搞清楚一点,我是英雄救美,我可是救了你的。”倒在地上的吴楚尽量把身体缩成一团,躲避着女孩儿的攻击,只当她是受了刺激一时间精神不正常,也不敢还手,只能无助地拍打着地面,哭喊着求救。
就在某人为了自己的秀发忧愁的时候,霎时间背后的教学楼里灯光大亮,照亮了吴楚光溜溜的屁股。
他扭过头,艰难地向后望去,只见原本空洞的教学楼里影影幢幢地满是慌乱的人影儿,随着嘈杂的脚步声,在自己身后站了一排。
吴楚并不知道很快他连前半身也保不住了,几辆看不清型号的轿车开着远光灯停在自己身前,交错的远光灯将黑夜照成白昼,让一切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面对四面八方围猎过来的人,无视女生的踢打,吴楚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杂乱的脚步在身边停下来,在他的周遭齐齐地站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直到捶打他的女孩儿嘤咛一声,终于受不了巨大的冲击,晕倒在他身上。
肃然站立的一排黑衣人,在一个银发老者的指挥下,将紫发女孩儿扶起来,轻巧地放进车里,之后井然有序地退场。
期间,除了那名穿着燕尾服的银发老者俯身看了他几眼,伸手在他眼皮上撑了撑,确认他的瞳孔没有涣散后,挥手带着黑衣人离开,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
吴楚睁着被扒开的眼睛,目光呆楞地目送他们离去,整个人像是蜕了壳地皮皮虾没有半分脾气:“喂,你们是谁啊,你们要去哪儿……”
问句随风飘散在幽静的午夜风中,车灯的光一盏盏熄灭,顺带着掐灭他所有的侥幸:“哪怕给我留条裤子呢……”
远去的车厢里,一双苍老的眼睛怜惜地注视着昏迷中的紫发女孩儿,她的嘴角倔强地翘起,眉间还残留着愤怒的痕迹。
“小姐她……”
老者挥手止住司机的提问:“记住,小姐今天晚上在府邸里,寸步未出。”
“是。”司机颔首。
“提醒下面的人,不要走漏风声。”老者嘱咐道。
“好的。”司机回答说,“那几个挟持小姐的小混混……”
“找人处理掉,”银发老者面无表情地说,“活着也是祸害。”
司机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又敲,犹豫了半晌:“刚刚那个青年……”
老者目光流转,从后视镜观察着司机的眼睛,略一抬眉。
司机赶紧转移了话头,生怕引得后者不高兴:“他的造型还挺别致的哈,可能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半夜裸游?”
老者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司机的问题。
沉寂了好一会儿,司机壮起胆子:“那个,您别怪我多嘴,疫苗是不是他……”
“是他注射了。”老者给出肯定的回答。
“那,要不要通知军方,这个药剂可是严格管控的……”说话间司机冷汗连连。
沉吟半晌,老者开口道:“通知吧,”他的目光转向车窗外苍茫的夜色,“如果他没死的话。”
*
“真是漫长的一夜啊。”吴楚感叹着,活动着几乎不过血的四肢从不知道躺了多久的地上爬起来。
此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而他,依旧□□着身子。
顾不上算不上成功也算不上失败的见义勇为,也顾不上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离开的黑衣人,对于现在的吴楚来说,找条遮羞的裤子比什么都重要。
他拔下仍在屁股上随风飘荡的注射器攥在手里,很恨道:“这可是证据!”他在心底暗下决心,日后他要拿着这个找凶手的。
当吴楚捂着屁股,在校园里猥琐游荡了十分钟后,晨曦微亮,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笼罩在他身上,给美好的□□镶上一层朦胧的,鹅蛋黄色的金色光晕。
光晕中的人惊恐地睁大眼睛,望眼欲穿地寻找可以蔽体的衣物,可就算他跑断腿都没找到半块小手绢,连个装垃圾的纸壳箱都没有。
眼看着那颗肥到流油儿的大蛋黄在地平线上跃跃欲试,听着在食堂上班的大姨说说笑笑在院墙外结伴走过的脚步声,他愁得瘫坐在身旁的水泥墩上仰天长啸:“天啊,你是要亡我么?”
就在那一瞬间他倏然收口,双眼迸发出镭射般的精光抱着身后的水泥墩又亲又抱,手脚灵活地攀着水泥基柱往上爬,旗杆上飘扬的正是鲜绿色的有些泛黄的老旧校旗。
“学校我爱你!”终于摆脱裸奔的吴楚由衷地说出这句话,从栅栏门翻回去的时候,还在心里顺便感谢了忘记摘走旗子的校工。
当他围着校旗小步颠儿回宿舍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迎接自己的竟是这样的场景。
教导主任揪着管理宿舍的老师:“一年三班的吴楚,把他给我找出来!”
就因为教导主任雄浑的一句话,在拐进宿舍楼前吴楚生生地刹住车,蹲在垃圾箱后头伸头查看。
教导主任身后站着的是只在开学典礼上远远见过一次面的校长,而校长身后背着手站着两个剃着平头的男人,脸上棱角分明如刀削斧刻,虽未言语,远远望去一股刚毅、凛然之气扑面而来。
这一下,吴楚就更不敢出去了,心说就是裸奔一下,至于连校长都惊动了吗?踌躇间看见同宿舍睡眼朦胧的小伙伴们被宿管拎到宿舍门口。
“吴楚呢?哪个是吴楚?”校长瞪着宿管老师问,心说自己手下也太不会干活了,找一个学生拎来这么多干嘛。
宿管老师也是叫苦不迭,凑到校长耳侧轻声说:“这些都不是。”
“不是你带来干嘛?”校长也压低了声音,气得直跳脚“我要的人呢?”
学生们的回答替老师解了围:“吴楚不在。”
“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
“也不知道找没找到裤子穿。”
同宿舍的仨小伙伴轮流把吴楚的状况兜了个底掉,听得不远处的吴楚直跺脚。
没等他出完气,脚底一阵刺痛。不敢喊疼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清理脚上的异物一边低声骂道:“是哪个王八蛋在这儿撒的图钉?”
就在吴楚认真清理脚底板的时候,一块阴影悄然地笼罩在他头顶上,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在他五脏六腑里翻滚,他抬头看着牧维传那张奸笑的脸二话不说,跳起来拔腿就跑。
牧维传双手卷成筒状放在嘴边放声大吼:“吴楚吴楚,我买了早饭,一起吃啊?”
“吃你个大头鬼。”吴楚骂道,头也不回地跑着,猛然间身型一滞……
老师和校长赶来的时候看见这样一个场景,一个脸上挂着懒洋洋笑容的学生拎着包子,脚下踩了一块翠绿色的布料,布料的另一头卷着一个呲牙咧嘴的光膀子学生,赤脚踩在地上,那块布料因为两人的对峙扭曲变形。
校长踱步过去,摘下老花镜,凑近吴楚屁股上校徽的位置上仔细研究:“这个图案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吴楚当下冷汗直冒,屁股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眼神朝着教导主任瞥去。他曾经因为迟到、早退、大声喧哗和翻越校墙(为了去买煎饼果子),而和教导主任有过几次深入的接触。
此刻,他多希望主任能够看在旧情的份上给他说句好话。
念头刚起,校长朝教导主任招招手:“小赵啊,你过来瞅瞅,这个图案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吴楚在有限的范围内挪动着屁股,抽空瞪着牧维传,用口型警告他:“放开!”
“就不。”牧维传同样用口型回应道。
“快——放——开!”吴楚一字一句用口型说得明白。
“你确定?”牧维传问,之后突然松开脚。
猝不及防的吴楚来不及收力,两脚叉开,整个人顺着惯性向后栽倒。
头朝下走光的同时,写着锦绣一中的鲜绿色旗帜悠悠然扬起,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落在他□□的身上。
可能是因为太丢人,也可能是被摔傻了,接下来的事情吴楚就记不太清楚了,等他有印象的时候人已经在校长室了,当然,身上仍旧围着那块代表着全校师生荣誉和给他带来无限尊严和力量的——校旗。
大概是这一晚上受了太大的打击,吴楚脑瓜子里嗡嗡的,好像有一万只蟑螂在脑袋里打架,他什么也听不进去,对方讲了很久,只勉强抓住了一句话尾:“为帝国献身的时候到了,吴楚同学,请加入军队吧?”
“什么?”吴楚机械地转动脑袋,像看傻子似的瞅着对面的人,用指尖戳着自己的鼻子,“你让我当兵?”
对面的人神色自若地看着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吴楚咧开嘴笑了笑:“什么时候帝国招兵的标准降到这么低了?”
在一旁做陪衬的校长和教导主任嘴差点没被气歪了,被军部特招是多大的福气,偏还在这儿呆头呆脑地说些有的没的,连校长都开始怀疑这一届的招生工作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到位,不然这种智力的学生怎么能混进自己学校的?
两位平头中略年轻的那个叫杨凯,是陆军某军团的上尉,面对呆楞的吴楚难免有无计可施的疲惫感,建议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是啊是啊,”终于看不下去的校长伸出头来对着自己的学生苦口婆心地说,“你再好好想,这是多好的机会,以学生的身份加入军籍,这是多少人连想都不敢想的。”
“就是,”教导主任和校长一左一右开始对他进行夹击式洗脑,“不仅如此,人家还承诺你可以在京都的军校完成课程取得□□,你爸爸不是要调到京都□□工作了吗,你忍心和家人分开吗?”
“事倒是这么回事,不过主任您怎么知道我爸爸要调任的事儿?”吴楚反问道。
“不是你说的么?”教导主任戳穿他,“上次你翻墙被我逮着了,让你找家长来,你说你妈妈陪你爸爸去京都办入职手续来不了,还叫我客气点,以后你爸说不定能提拔提拔我。”
“我……我我我,我说的?”吴楚咬着手指头,跟呆头鹅似的打着哈哈。
“怎么,”教导主任抱起胸,“你想反悔?”
“那倒不是,主任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吴楚偷偷抹掉一脑门儿的汗珠,“我就是口无遮拦惯了,您别跟我一般计较。”
“不算数了?”教导主任反问道。
“哎呀不是,您别吓唬我了,我现在脑子很乱很乱。”吴楚从两人的夹击中跳出来,站在窗口看着底下出早操的同学们,原本自己也应该是其中的一个,不知怎么的竟然要被军方招募。
他忽然转过来,冷静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我?”
杨凯和身后的中年人对视一眼,转回来对校长和教导主任说:“我们可以和吴楚同学单独谈谈吗?”
教导主任和校长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前嘱咐自己的学生千万好好想想。
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杨凯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个银色的注射器放在桌上。
吴楚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昨天晚上扎得自己痛不欲生的东西,他的反应自然没有逃脱军人的法眼,杨凯指着注射器说:“这个,你认得吧。”
吴楚活动了下僵硬的面部肌肉,刚想否认,开口说得却是:“我认识,注射器嘛,谁不认识?”
“很好,”杨凯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那你有没有注射里面的试剂?”
“没有。”吴楚即刻否认道,又怕自己的反应太敏感,补充说,“我这个人体质一向很棒,很少生病,连药都不怎么吃,更别提扎针了……”
“不要急着回答,”杨凯抬手打断他,“在你回答前,我先跟你普及下这里面的东西,你知道什么是觉醒着吗?”
“报纸上说是基因突变获得了超越常人能量的异能者。”吴楚照本宣科地回答说。
“报纸上说,这么说你不这样认为吗?”杨凯根据他的回答将问题延伸。
“我不知道,”吴楚坦白地说,“我没见过异能者,也没研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