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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和光年都浪漫 第68章 第68章 我是很自私的人

作者:往北十里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3-06-03 12:27:27 来源:文学城

女孩子被环境规劝,男孩子将错误之事视为正常。

——薛苓璐

薛苓璐带着爱人的那份珍爱踏上了前往贫困县区支教的路。

上车之前,蒋蜜千叮咛万嘱咐,最后还是不放心,又拉着和她们一起去渠阳县的负责人说了好久,负责人几次承诺,她才勉强放了手。蒋蜜对她的期望太大。

由鼎盛繁华到热闹普通,由热闹普通到平静现代化乡村,由平静现代化乡村到寂静传统凋敝农村。

学校是在镇上,一栋教学楼,两层楼。孩子们扒着铁栏杆,圆溜溜的眼睛带着孩童特有的憧憬和清澈,他们看到陌生老师们就雀跃地闹了起来,好几个已经是本校的老师着急地想拦下,结果转瞬间就变成了老师追着学生到处跑、学生越跑越来劲。

薛苓璐下了车,行李已经被几位男士从车厢里拿了出来。校长是个白发寸头的矮小男人,L码的蓝黑色西装在他身上晃荡,能装下两个他。

校长激动地挨个握手,嘴里念叨着谢谢谢谢,是乡村的朴实。他们对这个乡村有了最初的好印象。

薛苓璐也是这个时候才看清楚这位姓畏的校长的手。这双手和正常校长的手不一样。在她所有关于校长的记忆中,也寻不到这样一双黝黑、粗糙、长着硬茧的手。校长应该是养尊处优的,是挥挥手就有一堆老师为他鞍前马后的。

她看着这个校长脸上有讨好、有拘谨,有激动、有感谢。她低头笑了,是自嘲——大家和她这种局外人凭什么定义哪种校长是正常的呢?

给他们准备的是教学楼旁的小平房,算是除了住宿楼外最好的住处。本来是给原驻老师们的住处,但一听说他们要来老师们就主动让了出来。

和她对接的是一位姓王,名唤秀菊的中年女老师,她眼角细纹连绵,戴着一副厚重如啤酒盖的暗紫色方框眼镜,眼镜之下是大眼睛,眼皮耷拉得很严重,有相关知识文化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因为曾经是大双眼皮。从前的王秀菊老师一定是位很漂亮的女孩子。

王老师穿着深红色棉衣,一丝不苟地为她摆放好带来的行李,然后领着她去了她们的食堂。

和城市里不一样,教师和学生都在一个饭堂里吃饭,学生有三个窗口,老师只有一个,学生窗口的饭菜比较丰盛,老师窗口的饭菜只有一份汤、一份辣椒炒肉、两份素菜:一份青菜一份炒豆角。

王老师帮她打了餐,打餐时还特意拉过她和窗口的阿姨讲:“婶子,这是新来助学的老师,姓薛。薛宝钗的薛。”

薛苓璐有些惊讶,很少人会这么介绍她的名字,在这个地方她亦更觉不妥。王老师一眼就看出她的疑问,带着她在窗边空位坐下,坐在了学生们的包围圈中,答疑解惑:“别看婶子们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像四大名著的故事她们都知道,母辈们口口相传。”

王老师话说得平常,没有一丝可惜之类的情感:“她们知道得其实不少,只是当年缺一个机会读书。”

薛苓璐看向了不远处的在教师窗口为老师们打饭的阿姨,脑袋一片空白,却又以余光将学生们的一举一动记了个清清楚楚。

“上学拿文凭不代表有文化有素质,但这群孩子必须上好学、拿最好的文凭,”王老师看起来经历了很多,“这样那些因为其他资源带来的差别才能得到缩小。他们才算是真正改变命运。”

来之前,薛苓璐已经预想了很多次学生们的状况。但若非亲眼所见,她无法想象城市和这个县城的教育差距之大。

除了那些父母有意识安排的孩子,三年级的孩子还没正式接触过英语,所以就连对于多数二年级城市孩子来说已经算很简单的ABCD对于他们来说还是陌生又拗口的外来语言。他们无法理解学校新来的老师们为什么要增添这么一项学科。

比起学生们的不理解,家长们就显得支持很多。有个叫畏宝根的爷爷在听说学校开设英语课,第二天就提着一竹篮的鸡蛋到了学校。

爷爷握住她的手,泪水还没涌出眼眶就急忙抹去,这个动作持续在他们整个的对话过程中。

爷爷有个孙子叫畏树,在一年级读书。同时,他还有一个孙女,读到了高中,然后落榜辍学。老人谈到孙女,显得惆怅,是被世事折磨、有了希望又破灭的难过。他反复念叨着:“如果你们来早点就好了。来早点就好了。”

上完一整天的课,她和王老师去吃饭。王老师有个家访,吃饭吃得很急,但是还不忘跟她搭话缓解她的不适应:“今天看到畏老爷了吧?畏树是个好孩子,爸妈常年外出务工,全靠他爷爷奶奶和姐姐教得好。”

“他们家原本是富农,一点点败落下来,但是还是十里八乡最重视教育的,好多家里不给上学的女娃家长都是畏老爷和畏三老姑劝好的。”王老师的语气中透露着欣慰,“德高望重,没有他们的帮忙,我们学校的工作要更难开展。”

“就是可惜,畏梅那孩子,最后还是落榜了。”王老师将碗里最后几粒米扒完,用纸巾抹了下嘴,利落起身,笑,“薛老师您慢吃哈,我去家访了。”

畏树,畏梅。树和梅都是坚强坚韧的。

她将自己碗里的饭也扒得一干二净,回到了班里。三年一班有三十七个人,有二十七名女生,一个月后又有一个男孩子要转去城里的学校。

小男孩被围在班级中央,绘声绘色地描绘城市里的风光——“晚上好多好多灯,好多好多人,马路上到处都是车。”“我要上的小学就在我爸爸妈妈住的房子旁边,很大很大,还有实验室可以做实验,还有图书馆,老师说我以后上学了就可以拿着借书证去借书。借书证就是一张卡,那里有部机器,滴一下就好了。就像在那里坐地铁一样。”

“那你会回来吗?”有孩子问。

“我奶奶说春节就回来,叫我不要想他们。”

“那你会想我们吗?”“奶奶叫我也不要想。但我会想你们的,有好吃的我春节带给你们。”“是辣条吗?”“我妈妈那儿有奶酪棒!但也可以带辣条。”

薛苓璐不再听下去,她咚咚大力地敲响铁门,孩子们立刻一哄而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校长害怕小孩子们回去因为各种原因写不了作业,就特意将放学时间延长到了五点半,孩子们可以选择在学校吃完免费的晚餐再回去也可以选择到了五点半交了作业再回家。

“作业都写完了?”听从王老师的建议,她一直是个严厉老师的形象。

孩子们沉默,一两秒后笔和纸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冒出,到了半分钟后开始增大,一分半钟过去又恢复了平静、偶尔传来几声翻页声。

薛苓璐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落在了倒数第二排、头发脏得有些发灰的女孩身上。来了一周,这个女孩子是她在三十七个学生中最不了解的那一个。

她疏远班集体,也疏远老师们。对老师们友善的关注总是表现得畏畏缩缩,放学了她也不和别人结伴,自己往家里走。她在主动远离人群,就像是被狼养大的孩子。

可她不是。她由舅舅舅妈收养的孩子。那些来校门口接孩子的父母总会谈起她,说她是幸运的,爹妈闹离婚撒手不管,舅妈却愿意收留她、供她上学。那些男人女人都将辍学的女孩早早嫁人作为如吃饭买菜一般的常事,不时在说这个孩子花销大,不如辍学学门技术,能在镇上找个活然后到年纪找个合适人家嫁了安稳度过一生。

可就是这么一个孩子,现在在哭。

低着头不想被别人看见,却总是抬起手。

薛苓璐坐在讲台上,手上的红笔画出一个个红勾,但心却在偷偷心疼这个才九岁的女孩子。

支教没有她们想象中难,因为那些困难的部分都被原驻老师们包揽了。原驻老师们不容易,一个人带两个班,既要上课又要关注学生,时不时就有家长因为家里经济紧张的问题让孩子暂停学业,老师们就又要亲自上门求爷爷告奶奶般将学生带回课堂。

根据王老师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就是家长们法律意识淡薄,同时又确实为生活所困。一个被生活困住了脚步的大人只会想方设法让孩子和自己共同一点点挨到孩子能独立养活自己的十几岁。

这一周里,她只要和高绥通了电话就会谈论起这些事情。

早晨她一起床就用机器做了个水膜,窗外就是刚露头的初阳和欢快的孩子们。她放下机器,又将上千的水乳精华拍打进毛孔里。之后就是每日准时的和高绥约定好的打卡。时代在发展,条件越来越好,人们就对贫穷、困苦缺乏了想象。

她以窗户和窗外孩子们作为背景,按照高绥的奇思妙想做了个开花的手势。

8:55分,第一节下课,她收起小蜜蜂回办公室,沿途和不少学生打招呼,生气勃勃的孩子们大声喊薛老师好;9:45分,第二节下课,给她教的三年一班上画画课的杜遥一进门就生气地将厚厚的教材啪地扔到桌上。

王老师急忙上前,替自家学生向这位从城里来代课的老师道歉:“那群小兔崽子又犯错了?杜老师您只管骂他们,孩子不骂骂不罚罚不长记性!家长们不会说的,要是有什么也有我出面挡回去!杜老师您只管骂!”

杜遥倒没有太生气,只是有些愤愤不平,对王老师道:“刚想和您说,畏晓玲和她同桌上课突然打起来了。”“什么?!”“王老师王老师,您先别着急,我立刻阻止了,一分钟都没打完。只是这个行为,不好,而且您看是不是两孩子有什么矛盾还是家里最近出什么事了?她俩人平时都挺好相处的。”

王老师欲言又止,最后不说话、推门出去。

王老师一去就没有再回办公室,中午和其他老师吃饭的时候才听别的老师说王老师跟两孩子聊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学校。教务处老师不肯说去向,将这件事的神秘感彻底升了一个等级。

下午薛苓璐在三年一班还有一节课。畏晓玲的桌位空空荡荡。

她留了半节课的时候让孩子们背单词,轮到班里最调皮的小男孩上来背诵时,他故意问她:“老师,你知道畏晓玲和畏玲打架了吗?”她愣住一会儿,顺着他的话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打架?”

“畏玲骂了畏树,还说畏树姐姐白花家里的钱,最后还不是和大家的哥哥姐姐一样在镇上找小活干,还比上她姐姐,嫁人了一点儿不给家人拖后腿。畏晓玲就打了畏玲。”

薛苓璐震惊,看着小男孩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她并不是因为这个故事内容而震惊,而是因为畏玲将嫁人视为比坚持读书还要厉害的出路感到震惊,更是因为面前这个年纪尚幼的孩子提起这事时一脸的波澜不惊、像是在陈述再正确不过的事实而震惊。

女孩子被环境规劝,男孩子将错误之事视为正常。

那他们长大后会怎么样呢?

她想到此不寒而栗。

五点半的自习结束,她飞奔回宿舍,将铁门一关,直到听到耳边嘟嘟的电话声才略感心安。

高绥没有及时接到她的这通电话。

她挂断,独自呆坐在书桌前,直到月光流入,清凉如水。

高绥的信息是凌晨一点发来的。他说对不起,又没接到你的电话。但所幸她从来不是一个要求及时回应的人,她的情感可以被自如地收放,情绪线也能被淡淡地稍微拉长,所以她只需要回应,认真又温暖的回应。

她的声音在沉寂的黑夜游荡,显得格外落寞。

高绥却和她完全相反,他声音清明、没有倦意,还夹杂一些繁华世界独有的烟火气:“几个合作方很担心后续商品会不会就此卖不动了,就特意今晚一起在清溪约了我们吃饭。刚结束,推拉了几个回合,算是让他们稍微安心了些。你今天怎么了?”

她的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被不轻不重地揉捏,这让她感到害怕焦虑。她这才和高绥谈起白日里的事儿,他听完沉默了一小会儿,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颗掉在非洲的花生即便日后进入了亚洲的市场,也会带有非洲的基因。”

她有些失望,倚着门失望地哦了一声。

“可是,人和花生终究是不一样的。·人的思想是可以随着时间变化的,”高绥特意放轻了声音,“不要太苦恼,让自己太陷入其中。”

她滑着蹲下,坐在地上偷偷仰望月亮,嘴角是浅淡笑意:“你这是又在担心我呀?”

“是啊,”他话语中含明显愉悦,“总是很担心你。”

她愣住,连同窗外的月亮一起。女人的眼眸渐渐在黑暗中再次发出碎银般的光亮,独此一份。

“阿绥,不要担心,我现在,很好。”

那头长吁了一声,沉重漫长的。他说:“我这个人实在算不得好,小时候不能体谅爱我的人,长大了也没办法成为大义凛然的大人。比起改变世界,改变他们的命运,我更在意你的心情。我很自私的。阿苓。”

她的眼睛眨了又眨,心一点点温热最后滚烫起来。

她说:“阿绥,你听得到我的心跳声吗?”

嗵嗵嗵嗵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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