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分为预赛复赛决赛,前两个赛程市一中的同学不出意外都过了,名次不一,复赛包揽省前三。市一中参赛三名同学保底入了省队,过完年后要是没进国家队就跟着省队培养。
物理竞赛决赛地址在本市另一个区,冯女士早早给他俩在附近定了酒店,后来周圈酒店价格直接翻一番。
时间定在十二月第三周的周六,前一天下午两个人请了假回家拿着收拾的包,打了个车赶去。请假的时候两个人身体状态都不太好,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有点揪心,怕影响发挥。因为又要准备竞赛又要准备首考,两个人休息的不好,又碰上冬季流感,都有点感冒。
路程不短,打了热空调,车窗浮上一片雾气,蓝调时刻里昏昏沉沉。司机不是个善谈的人,把车载声音调大,放着陶喆的《天天》。车颠簸着,唐颂缩在围巾里歪着头睡着了,吐息都是均匀的。
“慢慢转开我视线,
有个女孩让我好想念,
我的心已经飞到这个城市的另一边
......”
司衡摁了摁眉间,坐正了些,划开手机,两个人总要有个人保持清醒。
半个小时路程愣是因为晚高峰拖成一个小时才到。下车后司衡去后备箱拿两个人的行李箱,很小的那种登机箱,之前两家人出去玩,司衡挑的。
一白一黑还以为是什么情侣款。
唐颂抓了抓头发站在路边脚尖蹭着水泥地,给冯女士回电话报平安。
“叮”一声,车费扣款成功。
声音尖锐吓得唐颂将手机移开耳边,确认是扣款消息后,重新将手机合至耳边。
订的连锁酒店,安心。进去后出示身份证,录入,拍照,到拿到房卡不到十分钟。等候的沙发那聚着不少穿着别的学校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搭着肩。
人们总是对好皮囊的人好奇。
两个人穿着一中校服,一看就是来参加竞赛。明明心里多少清楚,前台把卡递过来的时候忍不住:“一中的?来竞赛吧。”
“嗯。”司衡接过,顺手递给唐颂她的房卡,客气笑笑。
“厉害,加油!”
“谢谢姐姐,姐姐美甲很漂亮啊。”唐颂嘴甜。
前台姐姐捂嘴笑着跟她挥手。
随后推着两人的行李箱消失在前厅,等电梯。酒店整体装修风格简约,黑白为主,很现代风。花里胡哨灯的装饰少,这片灯正好是从上打下来。睫羽在眼下落下大片阴影,又生着病,显得两个人惨白又疲惫。
镜面的电梯门,唐颂摁掉手机抬眼就是这画面,吓一跳,直言。
“我俩要是穿一黑一白就是黑白无常。”
“怎么不说我俩是毛利兰和柯南性转版。”
唐颂抬头朝他翻了个白眼:“......你真的很无聊。”
......
回房放了行李,两人打算在附近随便吃点,早早洗漱睡觉,养足精神。
所以没走远,就在门口馄饨摊点了两碗馄饨吃。果然也有不少跟他们一个年龄段的同学。老板熟练地抽出两个调好料的碗,接着烫熟馄饨,又烫了肉末淋在上面,当当作响,撒上葱花,热乎的馄饨就端到了桌上。
两人坐在红色塑料凳上,木桌上铺着红色的一次性塑料桌布,油乎乎,没擦干净。
“谢谢。”她在车上眯了会精神比司衡好,眼里蕴着笑,甜甜谢道。然后抽了两双一次性筷子,掰开,搓掉竹屑,递给司衡一双,她自己一双,再插上两个勺。
司衡欣然接过,弯起唇角,看了眼对面的人已经先一步开吃,低头舀了口汤。
是真饿了,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没说一句话。
扫完一碗馄饨,唐颂摸了摸肚子,岔开腿颇为豪气,打开手机玩消消乐,等他吃完。司衡吃相比较斯文,简单来说就是吃得慢,等等他就当消食了。
他依然是端坐在桌前,轻轻捻着筷子,夹起一只馄饨,放入碗中,喝口汤再咬口馄饨,不急不慢的。唐颂举着手机,看他若有所思,视线赤|裸,司衡感觉有点脸热,幸亏在室外天气冷。
其实是唐颂突然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吃饭太快了,会不会的肠胃炎,想着想着脸上陡然一僵正好对上司衡看过来探究的视线。
歪了歪头后,他坐直抽了两张纸巾擦嘴,一掀眼皮露出湿漉漉的双眼问:“现在回去吗?”
“走吧。”
她先站起来,司衡跟在她身后。
几步路就到酒店,两个人没营养的闲聊。
“晚上还学吗?还是直接睡觉。”
“早点睡吧。”他回。
“哦。”
“你呢?”
“我也早点睡。”
.......
准备侧身回房的时候,唐颂举着手指点他:“记得吃感冒药。”
听到话,手上刷卡的动作迟疑了一秒,暴露了他的心虚。
“你不会没带吧?”唐颂狐疑。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转头看她,眼眨了眨。本身就在生病,加上故意流露的无辜显得更加脆弱。
确认了,没带。
唐颂无奈,开门后在包里翻出一版药塞他手里,语气带了点凶放狠话:“记得吃,不吃你等着竞赛别连我屁|股都摸不着。”
“哦。”他乖乖点头。
回房后,他第一时间开了瓶矿泉水把感冒药吞下去,冲澡,定闹钟,睡觉。药效上来,一觉睡得很沉。
唐颂没直接睡觉,就算吃了感冒药,人疲惫,但是精神还是足的。躺了会发现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又写了会周末的作业,等再摁手机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起身收拾了下包,上了个厕所,躺回床上。胡思乱想着也睡着了,只是睡得比较浅。
第二天见面是在一楼餐厅。
因为时间早,早餐丰富,但两人都拿了些鸡蛋包子类的,搭上一碗白粥,吃完后拎上书包启程。
考试点定在本市名校里,周末清空后给这次物理竞赛当考场。酒店离考试点五六百米,他们打算走过去提前一点到门口等着。
有点早但不妨有跟他们一样想的人,门口稀稀拉拉的人站着,还有人靠着墙翻书的。
两个人排着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从猜题又聊到之后首考,再到这次过年能不能出去玩,去哪玩。时间很快过去,门口开始检入,唐颂和司衡给各自家长发了个消息后把手机关机。
进了安检后,就要奔向各自考场了。
因为唐颂怕冷穿得比较多,看着她背书包的动作笨拙,他叹了口气上前帮她。唐颂感受到身后的人呼吸时轻微的咳嗽,转头手背附上他额头。额前刘海被撩开,露出他微微错愕的眼,脸上没有血色,眼白却透露出病态的红。
“还好没温度,坚持下。”唐颂从口袋掏出口罩,本来是给自己备的,手指绷着口罩的松紧带,招呼他低头。
司衡听话,垂下头,等她帮他带上,不禁屏住呼吸。
因为距离太近了,脸上细小绒毛都能清晰可见。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眼睛有多好看,阳光下那双眼仁亮亮的,真诚又清澈。笑得时候弯弯的,顾盼生辉。
皱眉也好看。
“加油。”
“嗯。会的。”他答应。
理论加实验,考了一天,疲惫不堪。两人续了房,多住一天,回去倒头就睡,睡完在附近逛了会儿。周日到中午才退房回家。
首考比竞赛成绩出得快,在过年前公布。
唐颂选课满分,毕竟也算是名校,本校满分的不少。虽然是赋分制,也很强。
英语145,满分150。
四门总分,年级第五。
她文科优势不大。
司衡第一,英语只扣两分。
知道成绩的当天唐颂跟任白萱在商场奶茶店里,举着奶茶开心欢呼:“不用考选考啦!”
任白萱抱着她,激动的掉眼泪,“我也是啊啊啊啊啊!熬掉了那么多头发。我还以为我不会全百的。你不知道那个政治题目有多变态!”
“你也不知道那个物理题有多变态!”唐颂愤愤回应她。
这天两个人找了家KTV好好玩了一下午庆祝首考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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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这年的新年比较特殊,唐颂和司衡除去年三十和年初一休息了两天,补课那给他们安排得满满当当。
写题目,讲解,接着发给她一叠题目。每天都会感到疲惫,但每当笔尖划过纸面,那股成就感让她瞬间忘记了疲劳,反而越发沉浸在解答难题的乐趣中,仿佛这一切的困倦都是值得的。
开学上来,物理竞赛成绩公布,司衡,国二,保送。
唐颂排名十九,在前五十内,保送。
除去两人还有那位踩着五十那条线留下来。之后会一起进入训练营进行系统的训练、模拟竞赛、集训和选拔。司衡估计是奔着亚赛和世赛去的。唐颂不一样打算去长个见识,她明确自己的方向。他们开始离正常的高考路线远去,迎面而来的是一条崭新的大道。
两人在市一中名声大噪,讨论度直线上升,给还在苦苦挣扎的高三学生们狠狠打了一剂鸡血。
寒假的时候两家人还在考虑要不要两个孩子去考个雅思或者托福,多个选择也是好的。唐颂和司衡当时的意思是,要考,国外院校offer发过来再做选择。
所以首考后对于他们来课可以自主安排,但是学校要求的是六月份的高考依然要报名。重高就是这样,利用赋分制保证自己学生的地位。要是这批学生第一次拿到满意分数了第二次不考,前百分之十的人走了,那不是后百分之十那群人顶上来了?
让利给排名后的人,不行。
所以继续占据自己在前的名额,阻挡后面的学生冲上来。
时间空出来很多,两人一起报了雅思班学了一个月考了个保底分数。就算要出国,再补语言分数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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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校园,绿意盎然,枝头的嫩芽在阳光下轻轻摇曳,微风吹过,带着一丝清新的花香,校园仿佛披上了温暖的春装。
跟任白萱吃完中饭后,她要回|教室。两人分开,唐颂没带手机跟司衡口头上约定了在食堂对面的礼堂门口见面,一起去教务处打印在校证明和成绩证明。
走过礼堂,透过大门的缝隙,唐颂停下了脚步。
里面的舞台灯光闪烁,台上站着一个女生,有点熟悉,歌声动人。台下人坐得满满当当,通过校服就可以看出来大部分是高一高二的同学。
唐颂突然想起刚刚吃饭时任白萱似乎提及今天礼堂在举行十佳歌手大赛,明明距离高考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这场比赛,竟成了许多人放松的方式。
她习惯早到,司衡还没来,偷懒想找位子坐,她进去在后排找了个位置。
坐下后定睛一看,不由失笑,台上那不是上次红着脸从司衡他们教室跑出来那女生吗?
叫什么来自。
哦,弘洮洮。
她记得她,学舞蹈的艺术生,气质很好。之前高二开学第一次去他们班上物理课第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女生——因为漂亮。
唐颂坐在礼堂的座位上,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双手随意搭在大腿,手指轻轻敲打着座椅的扶手,仿佛在无意识地跟随节奏。
身边空缺的位置有人坐下,空气流动,她闻到了淡淡的皂香,撩起眼就看见司衡颈脖利落流畅的线条。她没动,接着是熟悉的侧脸,高挺的鼻骨,再是眼睛。他眼睛长得极为好看,薄薄的眼皮,眼尾弧度上挑,总是带着笑意。
“来了?”没去问怎么找到她的。
他递给她一瓶养乐多。
唐颂收下,继续看表演,撕开上面的包装,补充糖分。一曲罢,台下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气氛热烈而充满活力。
司衡被吸引过去,看清台上是谁,不动神色又看了眼唐颂的表情。歌声无疑是好听的,可是司衡注意力不在上面,倒是唐颂看得津津有味。
他问:“好听?”
唐颂一头饮尽,拍拍手起身,认真评价:“好听。”也好看。
“走吧,去干正事。”她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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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之后,国家集训队开营。
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选出20人。
唐颂勉强挺进。
第二个阶段在五月上旬,选出最后6位去国际参赛。
越到后期唐颂感觉越疲惫,真的,能力到头了。这不是努不努力的事情了已经。上课的黑板慢慢变成天书,新知识不断填充她的脑袋。
她眼神开始呆滞。
每当台上老师看见这种眼神又多了一个,心累一分。
上课开小差向后瞟了眼,看见司衡皱着眉在纸上写写停停的样子,她突然就好受了不少。要是看见他架着二郎腿气定神闲,她真能被人与人之间差距气到炸。
课后她胳膊肘碰碰同桌那个女生,看她上课狂做笔记,小声问:“你听懂了吗?”
“啊?没。”她露出清澈的眼神。
“那你记了啥?”
“他写什么我记什么,万一我是大智若愚呢。”她耸肩,一脸无所谓。
这词不是这么用的吧姐姐。
最后结果出来,6位分别来自天南海北的学霸,市一中只剩司衡。
人在讲台上领奖的时候清清爽爽一男高,唐颂摸了把脸觉得自己熬得灰头土脸,撑到现在着实不易。举起手机,定格住他年少意气风发的时候。
结束后她再见到物理补课老师只想拿着奖状摇着她咆哮:“看见了吗!!我因为你一句话撑到了这。”
再夸夸自己,真棒!
结束训练后,唐颂回到校园,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到司衡。听陈姨说他跟着带队老师到处跑,到处学习。收手机,微信上他消息回复也是了了,估计很忙吧。
但也会时不时寄一些小玩意回来,玩偶、照片、手工艺品等等,堆了不少。
唐颂就轻松很多了,跟着学校进度继续学习,压力骤减,成为市一中高三“闲人”之一。回来之后成了班里半个小老师,时不时下课桌前有人问她问题,她也乐意解答。连殷开诚靠着司衡的关系偷摸着上楼来“拜师学艺”。
因为跟学校联系后,通过学校去了趟B大,敲定了保送这件事,计算机学院具体专业还没定。前提是下半年要提早半个月开学。
当然是答应了。
唐颂觉得不完成高考人生是有缺憾的,所以她依然会参与。
这么想来前期的艰辛和后期得到的报酬相比,不值一提。
因为这是她的少女时代,她就该中二地挽着宽大的校服,用笔指着天空,睥睨天下,做着只有少年时候才有勇气敢想的美梦,锤爆那些路上拦路的障碍。
物理竞赛时间流程与现实有出入,勿纠。一般也不会看到这文章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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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