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与蔷薇 第5章 亲王

直到十年前，在异国他乡的吸血鬼集会上，他们再一次相遇。她和那吸血鬼贵族喝下杯中猩红血液，血腥盛宴里，她美丽玲珑，却不再是过去那个和他一起在葡萄架下相约的少女了。

吸血鬼。

异类。

组织的人马及时来到，剿灭了在场所有的初生吸血鬼，钟爱也是初生的吸血鬼，可有贵族吸血鬼的保护，就连发丝都没有被伤到。

最后一面，她说：“是我背叛了你，因为我不再爱你了。”

五年牵挂担忧的寻觅，却换来了眼前陌生的爱人，那一句不爱你了。她说没有任何人逼她，她只是爱上了谢逊，为了他，为了陪伴她，她愿意用光明换取永夜。

吸血鬼贵族拥着她，似笑非笑地瞧着呆愣的猎人，宣告着自己的主权。

他划下结境，带着她从雷利眼前消失。

半年后，当雷利决心要杀了她的时候，从血族内部传来的消息说，那吸血鬼谢逊亲王将拥钟爱沉睡十年，十年后，授予她蔷薇伯爵的职能。

她原本应该沉睡的地方，似乎就是这座蔷薇城堡。钟爱将雷利放入水晶棺里，然后坐在高背椅上，凝视着他苍白的容颜，从自己的记忆里醒来。

记忆还是没有恢复。

她刚刚想起的，也只是和雷利有关的记忆片段。

她真正的爱人，那位名为谢逊的吸血鬼亲王，留给她的记忆朦胧得像是灯下的一抹影子，强大、俊美、温柔，是他。背叛了爱情的她，似乎和他之间有着一段甜美单纯的爱情？

钟爱舔了舔手背上残余的血液，眼底带着讥嘲。

“我们的约定，在新月初生，蔷薇遍布的海边城堡相见。谢逊，我来了，而你来晚了。”她的视线射上向地下室的门口，静静的空气里涌动了一阵风，蔷薇的香气被裹挟而入，黑暗里，一袭比夜色更深的斗篷出现。

红眸，银发，吸血鬼亲王俊美漂亮得不似凡人，身上更有着一种幽静如诗的静谧气质。

“钟爱，让你久等了。”他的视线似乎将玻璃棺里冰凉的尸身给无视了，一个瞬移出现在钟爱身后，修长冰凉的手指穿过她后脑勺丝缎般的卷发，靠近她的颈项低喃：“我不喜欢你身上的气息。”

“卑贱之人的血果然够恶心的。”因为是情敌，会排斥，也是理所当然，但这平平的语气，又像只是为了象征对她的爱意，画虎反成犬的刻意。

“我饿了，你也要嫉妒？”钟爱似笑非笑地说着，“还是说，我的亲王殿下，你愿意让我吸血？”

她扭头捧住了他的手，姿态是臣服的，可黑眸流连在苍白颈项的视线却足够大胆。

亲王的指尖摩挲着自己的颈项，低俯着她的目光宠溺，“小爱，看来你是真的生气了。”

他锋锐的指甲破开颈部肌肤，空气中泛起极为凝稠甜美的气味，一滴血液仿若是幽幽绽放在月光下的蔷薇。

钟爱咽了咽口水，獠牙露出。

亲王俯身向她，那甜美如甘液顺着獠牙流入她的喉咙里，渐渐地，她身上的气息被他感染成肆意浓甜的蔷薇花香。

一分钟后。

钟爱结束了进食。

亲王苍白的脸颊多了一丝淡淡的粉色，他从背后拥住了她，温柔的嗓音泛着甜蜜：“还记得吗？这是我的房间。这具水晶棺是你为我准备的，可惜——竟然被下贱之人污染了。”

他双臂拥抱的力度像是将一只小鸟困住，血腥又甜美。

“那以后我再给你准备一个怎么样。”**得到缓解，就连先前那种空泛也减淡了不少，钟爱也终于开始安慰起自己的情人来。

“好啊。”他近乎柔顺地答应了。

“小爱，我们出去吧。好不容易终于再次见面了，我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哪怕他是一个死人。”亲王顾向水晶棺的视线冰冷，口吻带着一种占有欲。

地下室里那燃着余火的蜡烛飘飘摇摇，就像也畏惧着这位血族亲王的冷戾。

他们走出了地下室。

牵着的一双手俱是冰凉，谁也无法为谁取暖。

“小爱，因为他的死，让今晚的你变得有些奇怪吗？”

那强大恐怖的气息令钟爱背后一凉，她可不会那么恋爱脑地觉得这位血族亲王是真的吃醋了，失去过去记忆的安全感让她对一切都带有警惕。

“好歹是一个故人，难道他死去，我还能无动于衷。”钟爱在他控诉自己之前，就控诉着他：“因为你来晚了，我差点死去。”她指着自己胸前被刺穿的痕迹，白裙子上破碎的洞口上残余着血迹。

亲王一怔，这时才终于分辨出她身上的血迹，除了雷利的，还有她自己的。

他触碰到她心脏的位置，猩红的眼眸里终于难得地带上了慌张，“还疼吗？”

钟爱眼角觑他，玩味地道：“亲王殿下，喝了您的血，怎么可能还有残余的伤口？”

亲王神情又恢复成之前那凛然的高贵，俯视的温柔，“等你成为蔷薇伯爵以后，这世上就很少有人能够伤害到你了。”

钟爱心跳了跳，难免期待。

她这可爱的表情落入了亲王的眼底，引起了他的愉悦。

庭院里的蔷薇肆无忌惮地开着，和野草藤蔓纠缠起来，新月清辉里，它们像此消彼长的两股力量在抢占着生机和领土。

“十年前，我们约定好来到这里。”亲王说：“这里——是我曾经的家。”

“你的老巢。”钟爱想起地下室里那具水晶棺，取笑地说。

亲王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失礼，饶有兴致地颔首，说：“没错，这里是我为自己准备的死亡之地。我想你应该看见了那放在椅子上的十字架剑。”

“那是我好不容易从教廷一位光明骑士那儿夺来的……你的伤，也就是它带来的吧。”

钟爱脸色不大好看，但还是点点头。

忽而又觉得自己漏过了什么，然后看向他，皱着眉，迟疑地说：“你……要自杀？”

亲王侧脸温柔而沉静，自有吸血鬼贵族的傲慢自矜，“在遇见你之前，无尽的岁月生活，让我感觉到了疲惫。我想可能有一天，也许就是今天，也是明天，我打算杀了自己。”

“可你也可以选择沉眠。”新生不到二十年的吸血鬼，依依不饶地说。

亲王像是看着自己调皮的孩子，浅浅地笑道：“我活了三千年，其中沉睡的时光就将近千年。小爱，我恐怕再也不想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