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与手，无法触碰 第4章 【四】苗婉婷的回忆

在斑马线上，我回答了那句话后，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早已泪流满面……

泪水不受控制的一直流啊流，我也不停歇的向前走啊走，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也很想知道他走了没有？但我能感觉得到，他从未转身，一直在远处凝望着我。

待我忍不住想回过头再望一望时，可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了，远处无比渺小，渺小到早已看不到他了，他如今不在我身边了……

真想知道，他还会一直站在那里吗？

大街上人潮人往，彼此穿梭而过。从不考虑回头，只知一味的前进，却不知不愿回头的一刹那，好像失去了什么。

这……没什么，我只不过失去了曾经最爱的人而已，或许以后也还会遇见更不错的人也说不准。

可是，我已经不想再遇见更好的人了。在我心目中，他已经是最好的人了，更是我最爱的人……

真想知道，他还会遇见新的人吗？

如果真的遇到了，那么新的人和我相比，哪个在他心中会更好呢？

说到游戏，那一定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结束那一刻，也就意味着我们已经结束了。

可赢的那一方又是谁呢？是我还是他呢？我一直以为是我赢了，可是我也感觉我已经输了。

只因我放弃了曾经最爱的人……

当一个人离开之后，会发现离开的人是自己的最爱。

其实离开他的时候，我是挺舍不得的。可我却没有办法，因为我没有理由回头，我一直都在等他挽留，他还在傻傻的没有挽留，我又怎么能轻易回头呢？

我们都把输赢看得太重了，导致谁都没有赢，只是比较谁输得更惨而已。是我还是他呢？

我已经不想再看重输赢了，我现在只想回到过去，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再往回退了，似乎彼时的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他，他也一直都不知道。

在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我是故意扑到他怀里并呕吐他一身的……

因为有些相遇总得要制造机会，才能相识。而如果只是单纯的相遇，并不一定会相识。

那天我失恋了，心情非常糟糕，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坐在座位上盯着酒杯发呆，很是寂寞。

左顾右盼想找个人陪陪我，帮我忘掉过去伤心的回忆。

我扫视一周，发现很多人都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在欢声笑语中不停碰杯，而只有我邻桌的那个人是个例外。

他总是静静的，默默的，没有其他举动。在人群中是那么的不显眼，可在我看来却又是那么的显眼。

我一直都观察着他，他喝了很长时间，并没有人在意他，似乎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唉声叹气，看样子他失恋了，而我也恰巧失恋了，我想我可以和他相互安慰，尝试看看有没有结果？

我在想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接触他呢？在冥思苦想中，突然灵光一闪，我可以假装喝醉酒，故意撞在他身上，看他什么反应？又是否擦出火花？

我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看着他边扶我边道歉的样子，我发现他是一个比较温柔的人，即便反应过来是我撞了他，并吐了他一身的酒水，他也没有因此而发火责怪，而是最先考虑到我，最先安抚到我，这让我颇有感动，也有了想和他继续开始的想法。

我从他怀中起身，并假装歉意擦拭着他的衣服。他以为只是闹了个乌龙，以为我擦完后离开坐回自己的位置。

可我偏不打算离开，就一直站在他面前，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挽留我？好在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胶着了没几分钟，他无可奈何，便让我坐在他的身边。

暖黄色微暗的灯光照射在我和他的身上，音乐也不间断在我和他的耳边回荡。

我和他自顾自的喝着酒缄口不言，停留在酒杯的视线逐渐转移，缓缓落在各自的目光中。

我和他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溺爱，并深深沉醉于此，无法自拔。

微醺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我和他在彼此的邂逅中陶醉。

那温暖和宁静的氛围营造了暧昧的滋味，我和他在时间流逝中融为一体。

各自过去沉重的悲伤，在那一刻仿佛减轻了很多，早已不再那么疼痛了。

我只不过想找个人来安慰我，他又何尝不是也想找一个人来安慰他呢？

我们互相安慰着，互相痴迷着，互相沉溺在新的爱河。

后来他问我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我假装不在乎，告诉他可以，不过只有一个月的期限，这样说只是想试探他是什么反应？

如果他告诉我他想和我在一起永永远远，而非一个月，那么我绝对会认真的和他在一起。

可他却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看着他无所谓的态度，我有点失落。既然这么认为，那我们就开一个月的玩笑，我倒要看看是谁心会动心？

我和他在一起，并不是真的很喜欢他，我仅仅只是利用他，帮我彻底忘掉过去的伤痛，但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这一个月的相处，我们从来都不刁难与伤害对方，都是尽可能给予对方温柔与体贴。

在生活上，虽然平时他都会说“想我”、“爱我”之类的话，但我知道这不是他的心里话。

他有些虚伪，又有些固执，一直在隐藏和控制某种情感，怎么都不愿意流露出。

原本我们隔得不是很遥远，但我们的心却隔得很遥远。我们都把输赢看得太重，不敢付真心，导致距离远到无法再接近。

刚开始在一起时，我也和他一样，都只是玩玩，不怎么认真过，只是想着尽可能做好自身本分，诱导对方动心，剩下便观察情感动向，判断对方何时会出局？

我并不像他计日程功掐着时间煎熬的等，我喜欢平静的度过悄无声息的时间。

在时光匆匆的不知不觉间，我和他即将靠近分手的彼岸。

我不明白就只剩下那么几天的时间了，他为何还在无动于衷？而我居然失控般的开始着急，祈祷时间过得慢一点，这样就不会很快结束了。

我得承认我确实有点心动了，也有点真正喜欢他了，但我很清醒的认识到，我是不能输的，必须要极力的克制住自己。

以前我输得一败涂地，而现在我真的很期盼能够大获全胜一局，哪怕一点点，我都不会放弃……

最后一天的五、六个小时前，他翻阅着日历，我化着妆。

他日历看了良久，又掐指算了良久，也依然没能做到在最后一个日期划上一条斜线。

我心里暗笑他怎么与以往不同呢？以前他都是手舞足蹈，嬉皮笑脸的，随随便便，轻轻松松的一划，我们的当日就结束了。

有时他还内心不悦的抱怨后面与我相处的时间过长，有些厌倦，想提早退出。但又因为之前与我约定说好持续一个月，他又不得不硬下头皮继续着。

虽然他内心的小九九没有明示表现出来，可我又怎会不知道呢？

好了，最后一日了，我们要结束了，是不是如他所愿了？

那一条斜线有那么难划吗？他还在犹豫什么呢？又为什么不说不想结束呢？

想到以后我和他没有机会再相聚了，所以这次的妆容我格外得用心，因为我想要他永远都记住我最好看的一刻。

后面化完妆时，他问我晚饭想去哪里吃？其实我也不知道，因为我那日实在没有胃口，不吃饭都没有关系，但又想到他要吃饭，我也配合的思索哪里比较好吃。

他或许看得出我似乎没有胃口，所以想带我去吃我最喜欢的水煮鱼来增加食欲。

每周他都会带我去吃一次我最喜欢的饭菜，看来这最后一日也不例外。

我们最后一日的第一次牵手，那还是去往餐厅的路上。

日落蓝调时分，华灯初上，晚风微凉，我和他手牵着手走在街上一言不发。

这一天如往常般是如此的平静，不平静的是往后的日子不再那么平静了。

我们吃好喝好从餐厅走出，他问我想去哪里逛逛？我有些犹豫，虽然心里明明很想和他一起去散散步，但我还是婉拒了。

我这样做，只是想试探一下他，可他却不为所动，附和着我。

我每一次的拒绝，都是希望他能够挽回，可他却总是装作不知道，放任着我们即将结束……

送我回去的那条路，他选择了最远的一条。总想借着观赏沿途的古建筑来拖延我回家的时间。

他这么做的目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呢？他只是希望能够陪我多待一会儿，多走一段路。

因此，我看破不说破，应允了他。

那条小巷子其实并不太长，我平常五分钟就可以过去的，但他却走了六分之一的钟头。

也许我也想陪他多待一会儿，所以我配合着他的速度，来保持我们之间的默契。

他问我，我和他当初是怎么相识的？

我当然记得，又怎么会忘记呢？但我还不想告诉他，而是卖了一个关子给他。

我告诉他只要他陪我走到小巷子尽头前面的红绿灯，我便回答。

我这么做是想暗示他：巷子里的尽头，便是我们之间的尽头。如果他再往前走的话，那么我们就结束了。

我以为这条巷子的长度，便是我和他感情的长度，没想到在他那儿，只是单纯的一条路的长度。

只要他愿意停下，那么我们的感情就永远不会结束。

我这样做，不为别的，只是想让他低一下头、服个软、认个输，离开我不得，就可以了。

可他偏偏不愿意这么做……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不愿意服输，那么我也不愿意服输，我们就硬碰硬较真吧！

毕竟曾经我们双方都是已经输过的人，现在在一起博弈，只不过是双方各自都想赢一点。

有赢的一方，必然也会有输的一方，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赢一局罢了。

我们最后一日的第二次他牵着我的手，一直走到巷子尽头的红绿灯路口旁。

那刻，我们已走到了尽头……

我想挣脱他的手，可他依然握得很紧。我咳嗽了一声，示意他挣脱，他明白后握得就不再那么紧了，就这样我一点一点的挣脱掉了……

可是后面，我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心里极度的后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目光和他一样也望着前方的红绿灯，但余光何尝不期待呢？

我也想伸出手一点一点的靠近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

当我们都伸出手时，好不容易快到彼此的指尖，想触碰却又不敢触碰，最终我们还是缩了回来……

这是我们最后一日的第三次想牵手，仅仅只是想而已，并没有抓紧。

我始终都记得他对我说的那三个字，是与以往的三个字不同，不是字不同，而是情感不同。

他真真正正的凭内心说出的那三个字，我不想再去辨别了，因为已经太晚了……

虽然在曾经的一个月里，有二十多天的时间，他都不曾认真过，只是保持平时虚伪的温柔与体贴。

但在最后一天里，他终于认真了一次。虽然已经晚了，晚到我们即将告别，一切都无法重来。

可我还是会永远记得他动心的那一刻……

虽然我们曾经都没能得到过对方的真心，但此时的最后一刻，我们终于得到了彼此的真心。

人的真心为什么这么难得到，又为什么非要等到分道扬镳？

无所谓了，我们过去不曾认真过，但至少没有伤害过，总是在温柔体贴和甜言蜜语中度过，那些话似真似假，早已没那么重要了。

在他说出那三个字之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流泪。他不断的掩饰自己，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内心所想。

人未到伤心处，又怎会轻易落泪？既然声称沙粒吹进了眼睛，那我就当作不明所以，演绎配合帮他吹吹眼睛好了。

我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的亲热，那还是在拥抱中度过……

距离因拥抱而拉近，天气因拥抱而温暖，呼吸因拥抱而急促，心跳因拥抱而猛烈，空气因拥抱而凝固，时间因拥抱而停止。

他沉醉着，我沉醉着，我们都沉醉在这场梦中……

梦碎了，人也该醒了，纵有万般不舍，终须一别。

他的怀抱很温暖，可惜以后再也感受不到了。我狠心逼自己推开了他，而他还在不可思议中惊愕，我该走了，他难道还不明白吗？

为什么要到失去的时候，才挽留呢？为什么要在流泪的时候，才说爱呢？明明心里想在一起，为什么嘴上总是在矢口否认呢？我已经越来越不懂他了……

虽然我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再握住双方的手了，也知道这个红绿灯很快就亮了。

可是，他拥抱我的这一分钟，让我感到很温暖。

因为这一分钟，我将永远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