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季 第29章 吃饱了撑的

我被庄烨突如其来的话彻底惊呆了。

他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们俩是朋友吗？

本来还优哉游哉休息的我猛然睁开眼，一脸不解地看向他。

庄烨依旧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更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有些无法理解庄烨想表达的意思。

我们当然是朋友。一路走来的这些年，吵吵闹闹、分分合合、磕磕绊绊，难道我们不算朋友吗？还是说，在庄烨的心里从始至终都没有把我当成过朋友？

这份友情难道也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那他又为什么要关心我？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接我去他家……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吗？

我和庄烨如果不是朋友，那又是什么关系呢？

我忽然觉得有些冷，整个人完全愣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我甚至觉得鼻子都酸了，眼泪随时都要掉下来的样子。

庄烨见我忽然没了声音，淡淡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见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忽然撇了撇嘴，露出一个捉弄到人后的得逞又顽皮的笑容。

那笑容像是黑夜里的火光，有些耀眼夺目。

我眼前一亮，似乎寻找到了一些方向，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也缓解了许多。我正了正身子，低声问他，“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当然不是。”庄烨想也没想地回答道。

他的声音那样干脆利落，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彻底傻住了，整个人瞬间就不会思考了。脑海中有个声音不断地回旋着：我们不是朋友，不是朋友，不是朋友……

原来真的是我的一厢情愿。

庄烨从来都没有拿我当朋友看待。

我觉得心灰意冷，似乎从来没觉得自己的人生竟是如此失败。

“原来我们不是朋友呀。”我清楚的听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甚至带着些许的自嘲，“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幼年的玩伴？

小学和初中的同学？

亦或是……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是家人呀。”庄烨脸颊被道路两侧五光十色的灯光映照得格外深邃，他的脸色似乎有些疲惫，但黑暗中的眼眸却亮得出奇。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好听得像是来自天外，“余季，我们从始至终都是一家人，这关系从未改变过。”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眼前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光亮，能驱走所有的阴霾和不幸。仿佛一具行尸走肉突然有了灵魂，我的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我震惊地望着庄烨，鼻子一酸，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你这该死的……”我想骂庄烨，却怎么也骂不出口，只能转过脸，装作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然后偷偷擦掉眼角突然溢出的泪。

家人……

对于我来说多么沉重又复杂的词语。

曾几何时，家人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的财富呀。可最终，他们分崩离析，联手把我丢进了黑暗里。

我以为自己的生命里不会再有光，没想到庄烨这道璀璨的光亮还是毫无预兆的刺入了内心深处，瞬间瓦解了很多寒意。

我终于能久违的感受到温暖，也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我还是有家人的。

回家的路上我们都没有再开口，我静静地望着车窗外，失踪了很多年的温暖终于再次包裹住了我。我不觉得冷，只觉得开心，很想放声大笑。

回到庄烨家的停车场，我们都没有急着下车。

狭小的车厢内，我转过头，感激地看着庄烨。他靠在椅背上，也出神地望着我。不知怎么的，我仿佛陷入了他深邃的目光中无法自拔。

这样的庄烨……可真迷人呀。

“好看吗？”庄烨突然问我，他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声音低沉又性感，简直令人发昏。

我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庄烨真的很好看。

是那种很精致的男生，这应该很像他的父亲吧？

我的记忆里从未有过庄烨父亲的身影，他母亲倒是见过很多次。庄烨的长相和她并不是很像，倒是庄爷爷经常念叨庄烨几乎和他父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见过庄烨父亲的人也都说庄烨好看的眉眼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优点。

“那让你多看一会儿。”庄烨孩子一般笑得很开心。

我猛然回过神来，“啊？”

“你不是喜欢看我吗？”庄烨一脸自然地问道。

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能这样随意地说出口吗？

天理何在呀？

我白了他一眼，“咱能低调点吗？别臭美了，赶紧下车拿东西，你不饿我还饿呢。”

“得咧。”庄烨痛快地答应了一声，下车去后备箱取东西。我则乖乖地跟在后面，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庄烨递过来的装着碗碟的箱子。

等电梯的时候我左顾右盼，十分期待再见到那位称呼庄烨为‘庄哥哥’的冷美人。

“你丢东西了？”庄烨见我摇头晃脑的，不解地问道。

“没有。”我老实回答，“就想看看能不能见到昨儿那位冷美人。”

“我看你一点儿都不饿，反而有点儿吃饱了撑的。”庄烨无语地白了我一眼，恰好电梯门打开，他想都没想地走了进去，一副懒得搭理我的死样子。

牛气什么？

“你说谁？”我一脸不满地追了进去。

回到家里打开灯，我心急火燎地冲进厨房，把碗碟从箱子里小心取出来，然后放到水池里准备清洗一下。庄烨把两大袋重重的物资放在了橱柜台面上，我看到他手指都被勒红了，忙抓过来仔细看了看。

庄烨不自在地甩开我的手，“没事儿，我健身的时候比这重的哑铃都拿过。”

“那能一样吗？”我再次抓过他的手，拧开水龙头，调到凉水那一边，帮他冲了冲手指。

庄烨紧贴着我的身子，他身上好闻的香气瞬间就将我团团包围，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我头顶回旋。这次换我不自在了，忙躲到了一边，把他自己丢在水台边，“你自己冲吧。”

“不要。”庄烨伸手想要拉住我，“你帮我冲。”

“走开。”我狠狠地拍了他伸来的手背一下，“你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了，我都要被呛死了。你一个大老爷们装什么文艺喷什么香水？”

“没喷。”庄烨坏笑着对我说，“这是体香，能招蝴蝶的那种。”

香妃娘娘吗？

“滚！”我懒得理他，“出去出去，别耽误我做事。”

庄烨只好抱着胳膊闪到了一边去，他忽然注意到了还留在灶台上的海鲜粥，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没有喝粥吗？这可是我特意为你煮的。”

虽然我很感激他这份心意，但还是忍不住照实吐槽了他，“你的手艺真的太烂了，烂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以前还不知道什么叫‘难以下咽’，尝过你的海鲜粥之后彻底明白了。”

“有那么难吃吗？”不服输的庄烨当然不信，他走过去，拿起汤匙舀起一勺尝了尝，然后想都没想地吐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味道怪怪的。”

“你才知道呀。”我一边整理着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一边笑。

庄烨满是费解，“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是按照食谱做的呀。”

“永远都不要相信食谱那鬼玩意儿，那不是我等凡人能够参透的秘籍。”我看他还在是一脸纠结，笑着安慰他，“放心吧，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还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呢。”

庄烨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他打开橱柜，开始翻找起来。

“怎么了？”我凑过去，“别纠结了，我晚上做好吃的给你，补偿一下你受伤的小心灵。”

庄烨取出装有各种调料的玻璃罐子。他打开其中一瓶，皱着眉头闻了闻，然后又用小指挑出来一点儿尝了尝，“这个不是盐。”

我好奇地接过来，也尝了一口，“呸呸呸，这什么东西？你不会加了这个在粥里吧？”

“嗯。”庄烨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以为它是食用盐。”他仔细地研究起手里的玻璃瓶，“如果它不是盐，那是什么东西？”

“管它呢，只要不是老鼠药就行。”我大咧咧地起身，继续收拾起东西来。

庄烨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好学生一般研究着。

“喂，别看了，过来帮我搭把手，把这些蔬菜和水果都放到冰箱保鲜层里。”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只好安排新的工作给他。

庄烨这才站起身，恨恨地把玻璃瓶直接丢进了垃圾桶，乖乖过来帮我的忙。

很久之后，我们从庄烨的保洁阿姨那里得知，那个玻璃瓶子里装的是小苏打，虽然我也不清楚那是做什么用的，但庄烨一直坚称海鲜粥的味道变得奇怪，全部都是它的责任。

小苏打表示：这锅我不背！

我先洗了米焖了米饭，又开始洗洗切切，忙碌了一个小时候总算把两个像样的菜端上了桌。

红烧鸡翅，白灼秋葵。

庄烨正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电视。

“过来吃饭，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我大声叫他，不可避免的有些得意。

我用了新买的盘子，好看的盘子为菜肴加分不少，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庄烨听话地走了过来，“卖相看上去不错呀，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那是。”我把筷子递给他，“尝尝看，味道应该会更不错。”

庄烨夹起一根鸡翅小心翼翼地尝了尝，然后心悦诚服地称赞道，“哎哟，味道不错哦，跟路边小馆子的大师傅不相上下，就这手艺在北京，一个月工资起码八百了。”

“去你的。”我不满地拍了庄烨一巴掌，“你才八百呢，姑娘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哈哈。”庄烨心情很好地大口吃了起来，“没看出来，这两年厨艺长进不少呀，难怪腰围胖了这么多，在瑞典正经事儿没干，每天就研究着怎么做饭了吧？”

“你懂什么。”我在一旁坐下，“想要抓住一个男人，先要抓住他的胃。我老妈怕我嫁不出去，脸是变不了，只好整天培训我这些加分项，想从侧面弥补一下。你说哪个男人要是娶了这么贤惠的我，他得有多大的福气呀，睡觉还不得笑醒。”

“嗯。”庄烨特别认真地看着我，“是挺有福气的。”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他忽然一副认真脸，反而把我弄不会了。

“吃饭，吃饭。”我干笑了两声，果然地转移话题。

“对了，我爷爷知道你回来了，想请你吃个饭呢，你看哪天方便？”庄烨一边吃着饭，一边询问我的意见。

庄爷爷吗？

好多年没见过他老人家呢？

“我都可以呀，看你时间安排吧，我闲人一个，庄老板您才是大忙人呀。”我挤眉弄眼地冲着庄烨笑，“不过要提前告诉我，我也好想想买什么礼物送给他。”

“他什么也不缺。”庄烨制止我，“你什么也不要买，你能去见见他，他就比什么都高兴了。”

是吗？

我缓缓低下头。

爷爷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呢？

我忽然想到了他老态龙钟的身影。被疾病折磨的消瘦身体躺在病床上……

爷爷应该也很老了吧？他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握着筷子的手突然紧了紧，我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庄烨，“你明天很忙吗？”

“还好，怎么了？”庄烨塞了一嘴菜，鼓着腮帮子一脸不解。

“如果你有空的话，陪我去医院吧，我实在不想一个人去面对他。”我下定决心，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