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微微雨 第11章 抵押品

唐晴没有等到乐少的电话并不奇怪，因为肖戈根本没有帮她转告，他大概是记性不好，也或许压根就把唐晴当作一个对乐少别有企图的女人，不过，他难道想错了吗？

大概因为附近居民都是老住户的原因吧，虽然距离市中心不远，但这里的夜晚却是安静的。

唐晴蜷着腿坐在椅子上，刚洗过的头发还冒着水汽，她打开速写本描绘着窗子外面的夜色。这时，手机上收到一条来自唐卫的消息：

“睡了吗？驾照考试已经给你报了名，具体信息在你邮箱里，记得查看。晚安！”

唐晴笑了下放下手机，继续安静地画画，继续等待。电话铃声终于响起，几乎是狂躁的，不可理喻的。

唐晴站起身将速写本收好，走到镜子前理了理头发，这才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乐少愤怒的声音：“戒指呢？亏我还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

“乐先生，对不起。”唐晴平静如水的声音霎那间就浇灭了乐少的怒火，“今天我本来想当面跟你解释的，但你的助理告诉我你在开会，并且会很久，所以我让他转告请你方便的时候跟我联系。”

乐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面对这样理智平和的声音竟然完全气不起来，何况，肖戈的确并没有跟自己提起过，于是换了较为缓和的声音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可以解释了。”

“乐先生，确实是我的错。实在是因为那只盒子的造型太过奇特了，我一时好奇，忍不住就打开来看，不想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我拾起来一看是一枚戒指，不过戒托的部位好像有损坏。”

“损坏？”乐少听到这个字眼立刻不爽起来，“怎么可能损坏？摔一下就会坏掉吗？”

“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戒指是在我家摔坏的，还是托运过程中出的意外。”

“拜托，那不是玻璃，也不是陶瓷，是著名设计师精工细制的珠宝，没那么容易损坏。小姐，你逗我呢？”

“喔，”唐晴出了口气，“所以说我倒霉喽，要怪只能怪好奇害死猫。不过你放心，不管是不是我弄坏的，这件事我一定会负责，所以，已经找师傅维修了。”

“维修？那是珠宝，是艺术品，不是钟表！而且，你知道那是枚什么样的戒指吗？我说你这个人，既然知道是别人的东西怎么可以乱动呢？”

“乐先生，对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我也看得出那枚戒指价值不菲，所以我一定保证把它修复得完好如初。万一做不到，我愿意照价赔偿。”

“赔偿？”乐少听到这个字眼不觉好笑，他想这姑娘应该是想不到这枚戒指的价格吧，所以才敢说这样的话。不过也奇怪，即使听到戒指被损坏有些不快，却不感觉真的生气，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愤怒吗？

想到这里，乐少故意压低嗓音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或者，要我怎么相信你能够赔偿？”

“你等一下。”唐晴迅速说道。

乐少还没回过味来，就收到了一个文件，打开一看竟然是电子欠条，写明了会原物奉还，如有差错原价赔偿，不仅附有戒指的照片还有唐晴的签名。

“看到了吗？”

“嗯。”

“可以吗？”

“马马虎虎吧！”

“那我就当你接受了。我欠你的交代清楚了，那我的东西呢？什么时候还给我？”

“你的东西？你的什么东西？”

“乐先生，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那么大一只熊，难道它长腿自己跑了？”

乐少先是一愣，无意识地瞥了一眼，便看到那只从箱子里掉出来的泰迪熊正坐在床头柜上瞪着一双绿豆眼望着自己，联想到刚才唐晴的话突然觉得十分好笑。

“哦——，那个呀，我可以解释的。”

“不用了。熊熊就当抵押了。我还你戒指的时候再拿回来。”唐晴干脆地说道，然后挂断电话。

乐少一时间觉得有些发懵，竟然为自己没能解释熊的事情而感到沮丧，他看着那只泰迪迷离的双眼说道：“熊熊？我只是忘了你。我一个大男人，对你真的没有兴趣。”说着一指它的鼻子，“你只是抵押品，是——熊质！”

唐晴将手机放到一旁，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她取出那枚戒指套在自己的中指上，略微有些大。

“许愿的手指比我的粗吗？她戴也不会合适吧？”她喃喃着。

窗外肿胖的月亮正散着橘色的光，和着灯光洒在唐晴白色的睡裙上。

接下来的几天，唐晴和乐少之间就像是杨白劳遇上了黄世仁。但凡有些许闲暇，乐少就一定会挥舞起他的小皮鞭满世界地追着唐晴讨债。

“喂，戒指修好了吗？”

“什么时候还我戒指？”

“别想赖账！”

“更别想逃跑！”

“还戒指！还戒指！还戒指……”

与乐少的穷追猛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唐晴的淡定，准确地说她对乐少的留言经常是很晚才回复，甚至不予回复。这给乐少的感觉是对方似乎搞不定，心虚了，害怕了，这反倒让他觉得有意思起来，但实际上只是因为唐晴这几天刚好在练车。

“戒指的事情我很抱歉。由于材质和工艺的问题，普通的工匠接不了，所以耽误了些时间。不过请放心，我已经找到能够修复它的师傅了，再稍等两天便可原物奉还。”

“原物奉还？”乐少不由一笑，他从心底里觉得并不可能，更不可思议的是对此他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了一种坐等看她笑话的奇特想法。

唐晴看着日历上的数字盘算着，这时唐卫来了一条信息，寥寥几个字：“周三，别忘了。”

唐晴抬头看着日历喃喃道：“周三，就是后天……”于是她拨通了乐少的电话。

自从头天晚上接到唐晴的电话说要归还他戒指，乐少的心里就止不住地一阵小激动。他很想看看自己那件昂贵的珠宝会变成什么鬼样子，以及唐晴面对现实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想要笑出来，眼睛不由瞟向沙发上的纸袋子，里面露出泰迪的半只脑袋，竖着耳朵把后脑勺冲向自己。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就见许愿轻轻推开门，微笑着走了进来。

“说好一起吃午饭，结果打了你几通电话都没接。”许愿微微嗔怪道。

乐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掏出手机，“不好意思，上午开会的时候调了静音。”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他略带尴尬地又补充了一句：“已经中午了啊，还真快！”

许愿已经来到乐少面前，“就知道你是忙忘了，所以我就来了。”

许愿说着一把拉起乐少，把他拽到茶几前，然后麻利地打开一只食盒，一层层很快就摆出了一堆。

那些食物看起来精致又美味的样子，乐少不无惊讶地看着许愿问道：“这些是？”

“都是我亲手做的。”许愿骄傲地说道，“想想我们交往了几年，你都还没尝过我亲手做的东西呢。”

许愿的笑容很迷人，眼前的食物更是惹人食欲大振。乐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女朋友原来不仅聪明、漂亮，还下得厨房，面对这样的女友自己有什么理由心猿意马呢？

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负罪感，可是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乐少自己竟然也觉得奇怪起来，他赶紧开动品尝起女友的爱心午餐，并且连连称赞。

然而，许愿的目光却落在沙发上的那只袋子。她看到里面分明就装着一只玩具熊，而那种东西只有女人或者小孩子才喜欢。那是乐少要送给谁的吗？她的心里不由一紧，却依然装作若无其事。

用餐接近尾声，乐少的手机震了一下，他赶紧抓过来看，是唐晴，她说再有十分种就到了，问是上去找他还是在楼下的咖啡厅见。

若在平时，一条短信或是一通电话都不会引起许愿的紧张，但此时她分明看到乐少拿起手机的一瞬表情有些不自然。和大多数女人一样，许愿也是敏感的，她情不自禁地又瞥了一眼那只装着熊的袋子。

“怎么，大中午饭还没吃完，就又来工作了？”许愿故意这样说道。

“哦，不是。系统推送的消息。”乐少撒谎了，他在一刹那竟然觉得自己像个背着女友劈腿的渣男，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错觉？

乐少不好当着许愿的面回复唐晴，他快速“打扫”着战场，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让许愿离开，如此一来越发让他觉得自己在图谋不轨。

“最近新系列的设计进行得怎么样了？”乐少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现在主要是解决设计部人手不足的问题。所以，这两天正在忙着招聘新的设计师和助理，今天下午还有两场面试。只要人员尽快到位，我想项目应该可以如期完成。”

“招新人？那你这个设计总监岂不是更忙了？”

“招聘的事情有人力资源部去做，我的要求也都已经跟他们明确了，倒是不用我多操心。”

听到此话，乐少皱了下眉，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可是，你要招聘的设计师将来是要在你的团队中一起工作的，选人方面确定交给别人能放心？我的经验呢，虽然招聘是人事部的职责，他们也很专业，但是在选人方面难免循规蹈矩，而且设计师，比起经验和资历，是不是创意和想法更重要？”

许愿轻轻点了点头，“确实。我之前只是想各部门各司其职，所以没有放心思在这方面。”

乐少笑道：“用对人，是成为好老板的第一要务。除了才能，个性、习惯等等，是否和团队理念相同，是否能融入也是很重要的。等你遇到特别难搞的下属时就会明白了。”

“我才不要特别难搞的下属呢！不过，你说的对，我做设计师可以，但是管理上还是要多学。好在有你提醒，大不了以后多向你请教呗！”许愿说着麻利地收起饭盒，“看来下午的面试我必须参加，这样的话，现在就得走了。”

乐少的心里长出一口气，不由偷偷瞟了眼时间，然后赶忙抢步为许愿开门，“我送你！”

临行前，乐少不忘温柔道：“下班我去接你！”但这句话对他来说反而更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

许愿前脚刚走，乐少就忙拿出手机打给唐晴。然而，就在电话接通的一霎那，一声剧烈的碰撞声从街角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