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收到工资到账的短信提醒,林桸下班后匆忙往家里赶。
“我回来了!”的呼喊后是鞋子被甩到一旁的声音。
林桸赤脚跑进虚掩着的卧室,空调房里温度适宜。
购物袋里是一个卡通纸包装的长方形物品,叶萱宜拿出来感觉有些趁手。
“这是什么?”
林桸弯眸,“六一礼物!”
“…七月都过一半了!你又在乱花钱!”叶萱宜嘴上嗔怪着,手却已经拆起包装来。
林桸狡辩:“哪有,六月的工资买六月的礼物不是正好嘛。”
“对哦,今天十五号!工资发了多少?快给我看看!”
礼物拆到一半,叶萱宜就知道是什么了,抬头望去,手机上是工资到账一万一千多的短信通知,屏幕旁的少女笑容灿烂耀眼。
“家里又不是没电脑,还买平板干嘛?”
透明塑封被撕开,叶萱宜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平板。冰冷的机器被温热的手掌捧起,欣喜与探究的目光在上细细流转。
“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占用了电脑影响你打游戏吧?!”叶萱宜突然眯眼看她。
“拜托,这个价格买笔记本难道不香吗?!”林桸哭笑不得,随即按下顶部的开机键。
“你不是总抱怨电脑只能坐着玩吗,以后你就可以躺在床上看剧了!”
叶萱宜起身把平板递给她,走出卧室。“你把网连上,再把常用的软件下载好。”
激活设备、连接网络,平板与手机是同一品牌,林桸操作起来轻车熟路。
““IOS系统刚开始用的时候,你或许会觉得不太习惯,等用段时间适应就好了,有不清楚的就问我。”
大屏幕上冷不丁地出现了两条手绳。
林桸稍稍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是今天收到的吗?你还专门下楼取的快递?你告诉我一声我可以一并带上来的。”
平板被随手丢到一旁,满心欢喜的林桸接过手绳把玩起来。其中一根是红色的编绳,中间部分被细细的黑线一圈又一圈地包裹着,另外一根则恰恰相反,黑色的编绳中间由细红线缠绕着,手绳的顶端还缀着两条一模一样的小银鱼。
显而易见的情侣手链。
那天晚上,从酒吧回到家后,叶萱宜便让林桸先去洗漱,然后打开电脑。
林桸平日里习惯用香皂,冲凉向来很快,今天歌曲都循环到第四遍了,叶萱宜看了眼时间,这人怎么还没出来?
“林桸?”
几秒后水流声戛止,门从里面打开。
热气早已消散,林桸穿着睡裙,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叶萱宜刚一牵住她的手,就听到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
虎口处有明显的擦伤,长时间的浸泡使得伤口处红肿不堪。
“为什么?”
“脏。”
叶萱宜低头仔细观察,又问“家里有消毒水、创口贴吗?”
林桸侧头看向别处,“不用了,不要紧。”
声音哑又沉。
伤口不深也不大,只是被狠狠地擦破了皮。叶萱宜见状也不勉强,抬眼看她:“我挑了几款手绳,你看看喜欢哪一种,我去洗澡。”
“哦。”
“先把头发吹干!”
“好。”
林桸将头发吹到半干便坐到了电脑桌前,看着屏幕上展示的手绳,心里莫名地紧张起来。
原以为她只是心血来潮想买饰品,未曾想过屏幕上全是情侣款的。
是为我们挑选的吗?
亦或是…
“有喜欢的吗?”
叶萱宜坐到林桸椅子后的床尾上,轻柔地涂抹着水乳。
青柠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是沈君澜送来的沐浴露,林桸不爱用,叶萱宜闻着味道特别便拆开用了。
也许是没得到回应,身后的女人又凑近了些,伸出手握住鼠标,在几个网页间切换。
人被半拥在怀里,青柠的味道渐渐变成鸢尾花的香气,丝丝缕缕沁入心肺。
林桸僵着身子,呼吸都不敢用力,怕被她听见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这两个我都挺喜欢的,你选一个吧。”
两个浏览页面并排在屏幕上,鼠标来回晃动着。
“都买!”
“你是不是傻!情侣款哪有戴两种的?!”叶萱宜笑。
“你是打算和我一起戴吗?”林桸回过头问她。
有些事还是确定一下比较好,万一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呢?!
灼灼眸子里倒映着镜子前最为熟悉的面孔。
“你不想戴就算了。”叶萱宜腾的一下红了脸,娇嗔着推了她一下,转过身去继续涂抹着。
林桸扯了两下,见她始终不肯回头便干脆绕到她的面前。
“姐姐,那我现在是不是能换个称呼了?”
蹭鼻子上脸…
“你怕是忘了自己刚才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了吧?!”手上黏腻的精华蹭到她水嫩的脸上,手感柔软Q弹,叶萱宜没忍住,抬手的拍打变成抚摸。
林桸一噎,神情变得不自然,虎口处凸起的红肿伤口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你别胡思乱想,我是看你今天被人欺负了才出此下策,免得你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不知如何应对!”
“那以后再遇到这种人该如何处理?”
无辜又认真的模样落在叶萱宜眼里成了炫耀与显摆。
这人居然还想有下一次?!
是真的不懂得拒绝还是想找备胎搞暧昧?
失了说话欲,叶萱宜坐到电脑前,点开右下角闪了许久的图标。
对话框里满是男人的问候与邀请,叶萱宜懒得回复但心态稍平:有什么可骄傲的,老娘也有!
“姐姐是打算用实际行动教我吗?”林桸看着阳光帅气的男人头像,话里透出兴奋与激动。
鼠标悬停在关闭键上,四目相对,单纯又诚恳的眼神让叶萱宜有几秒的羞愧。
还是个孩子呢,哪有那些弯弯绕绕的花心思?
林桸见她依旧不吭声,只顾着浏览购物网站,忍不住又说:“要不咱们去实体店买吧,我没有账号,网购的话只能拜托同学。”
叶萱宜突然灵光一闪,嘴角微扬:“现场教学,看好了!”
对话框被点开,“你有网购账号吗?能帮忙买个东西吗?”
对方回复迅速:“叶小姐把商品链接与地址发给我就行了。”
在两个款里挑选了一个,叶萱宜复制了链接发过去,又侧身把键盘让出。
林桸会意,输入地址,叶萱宜接着打字:“你给个帐号我,钱给你转过去。”
“小事罢了。”
“不,对于我和我朋友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过了几分钟对方发来一串数字与XX银行。
“叶小姐的选择我已明了,以后不会再打扰。”
看来男人被气得不轻,不然也不会说出不再联系这样的话。
叶萱宜凝眸看她,“学会了吗?”
林桸似懂非懂地点头。
从酒吧女人的撩拨到象征身份的情侣手绳,林桸感觉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到第二天,去银行给叫余嵩的男人转账时,才恍然察觉到她的意图。
让相亲对象代买和他毫无关联的情侣物件。
真是委婉又直白的拒绝。
也不知那男人是不是故意的,居然一个礼拜才收到快递,不过正好,与迟到的六一礼物同时到了。
林桸从浴室出来,看她还坐在电脑前p着平板与手绳的照片,不禁失笑。
“姐姐,这手绳买回来该不会只是用来拍照的吧?”
叶萱宜闻言转身并朝她伸出手。
“咳咳,请问叶萱宜女士,你愿意做林桸的女朋友吗?”林桸单膝跪地,一手执绳一手牵着她。
明明虔诚又郑重,叶萱宜却捂嘴笑个不停,也不回答。
林桸被笑得有些羞恼,无奈站起身却被她手腕一翻给拉住,下一秒就见手绳戴到了手上,她低头调节着长短。
局促的眉眼松开来,抿紧的嘴角开始上扬,又听到她说:“凡事都有解决办法,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虎口处的结痂慢慢脱落,露出粉色肉芽。
林桸俯身将她倾泻的长发别至耳后,顺势拾起下巴,吞下她唇齿间模糊的“我还没戴呢。”
轻轻浅浅到缠绵悱恻。
从背后拥着她,两人十指相扣,林桸看着挨在一起的两条小鱼渐渐睡去。
清晨七点,林桸关掉闹钟,一边感叹着怎么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总是第二天早班,一边起身换下有些酸臭的衣服进了浴室冲凉。
半夜里被叶萱宜叫醒说床脏了,林桸睡得迷迷糊糊,起初以为她说的是温存后的痕迹,结果她说是血,林桸被惊得坐了起来,人瞬间清醒。
再问才知是她姨妈造访,林桸赶忙冲红糖水又给热水袋充电,等回来看到人蜷缩着,伸手一摸发觉她手脚冰冷,便又关了空调。
夏夜燥热一丝风都没有,先前出的汗未干新的又冒出来。林桸本就怕热,这会儿索性也不睡了,帮她揉着肚子。
体温高也有好处,手掌的温度比热水袋更舒适,在不间断的揉抚下,姨妈初期的疼痛得到缓解。
叶萱宜微睁开眼看着不时抽烟提神的人,无声说了句“好。”
早上林桸一起身,叶萱宜就醒了,听到动静睁开眼看见做“贼”似的人。
“你今晚团建要不跟同事换个晚班?免得又来回折腾。”
“没事,临时换班太麻烦别人了,我晚上回来补个觉就好,别担心。”
林桸亲吻她额头,“等我回来!”
下午的交接班结束,李洋同林桸在商场外抽着烟。
“你姐晚上会来吧。”
“不一定,她昨晚身体不舒服,今天的团建不一定参加。”
“嘁…不来拉倒,反正是你的庆功宴,你一定记得把方圆叫上!”李洋撇嘴,甭管那姐姐来不来,和收银员妹妹的关系搞好最要紧,如果都来更好,到时就有好戏看了!
林桸不吭声,只垂眸看着手腕上的手绳。
称谓也只是个称谓而已,有些事确实没必要说出来。